医你从小跟着管局耳濡目染,虎父无犬子!是吧霍队!”
管局的儿子今年毕业,要来北桥这件事,几个月前就传开了。
虽然面上没人说什么,但私底下几乎没人不觉得这事怪难看的——管弘深洁身自好了一辈子,临退休了,居然还干出这等糊涂事来。
明眼人几乎一眼就能看出,这就是借着父亲的人脉,来局里刷个履历。
回头苦劳别人出,功劳全是他一个人的,混上一年就能去省里平步青云,这样的事历来都不罕见。
警局向来看不惯这样的人,大家私底下闲言碎语说了不少,但毕竟是老领导的儿子,还没人敢当面发作。
杨俭也揣着明白装糊涂,示意霍无归帮自己说几句,谁知道霍无归冷冷道:“杨俭,去叫老魏。”
“霍队!”杨俭着急忙慌道,“魏主任出现场了,小赵法医今天产检,法医室现在只剩一个人!”
霍无归一字一句:“去喊那个人。”
杨俭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跳起来指着简沉喊:“小陈法医就是那个人!”
“简。”
“啊?”
“简沉,简法医。”霍无归面无表道,“上车吧,杨俭发定位,让水警找个勘验箱,我先过去。”
这种恶性事件,出现场越快越好。
意识到叫错了名字,杨俭面红耳赤,磕磕绊绊地转向简沉:“简法医对不起,那什么……”
简沉摇摇头:“没关系,不过我得跟我爸说一声,他在等我回家吃饭。”
“上车。”霍无归不由分说丢了个头盔过来,“不是只有你爸在等你回家。”
死者的父母,也在等孩子们回家。
晚哪怕一分钟,都可能失去一些通向真相的线索,少一个让受害者们沉冤昭雪的机会。
引擎轰鸣,机车从分局门口掉头,精准地停在简沉眼前,霍无归长腿撑地,微微俯视简沉:“我不会催你第二遍,简法医。”
在机车前端灯照射下,简沉身形单薄,苍白的皮肤几乎透明,眼睛因为不适应强光而半闭着。
看起来就是一副青涩又懒散的样子。
霍无归见他这幅样子,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管弘深这老滑头,见不得宝贝儿子走他老路,苦哈哈当一辈子刑侦外勤,又舍不得自己在警察系统积累了一辈子的资源,拿北桥分局那些没背景的苦孩子给他宝贝儿子当垫脚石来了。
霍无归心里打定主意,别人不敢拂了管弘深面子,这恶人还是得自己来做,于是沉声道:“既然来了北桥,就别指望我冲着管局给你任何优待。”
“好了,我们走吧。”简沉好像对他的讥讽无动于衷,把头盔扣得严严实实,上了车。
“轰!”机车发动,在巨大的轰鸣声里没入了夜色。
“这车怎么这么眼熟——”杨俭盯着机车看了几秒,一拍大腿,冲着霍无归快消失的背影喊道,“你怎么好意思说别人简法医二世祖!我看你才是!”
这车他昨天在论坛上见过!宝马m系机车的限量版配色,顶配价和他们王局新提的大切诺基不相上下。
王局的大切,是他儿子小王用年终奖孝敬的。
而给小王发年终奖的公司,是霍无归他爸开的。
从名字就能看出父母消费观念的小杨警官咬牙切齿,闻着充满金钱气息的尾气,掏出警车钥匙,回去摇人了。
半小时后。
海沧市,湄沧江边。
“呕!”
“哕!”
“妈妈我不想当警察了!”
……
北桥分局的警车紧赶慢赶,还没追到江边,一股恶臭已经钻进了半开的车窗里。
不远处的岸边,硕大的绿头苍蝇扑面而来,四处都是弯腰呕吐咒骂的水警。
两道修长人影站在碎石滩上,形成了某种突兀对比。
简沉肩膀微微下沉,借腰胯的力站着,显出毫无防备的松弛感来,像个误入现场的逃课大学生。
他身侧,霍无归宽阔的肩背绷成蓄势待发的挺拔线条,多年的从警经验昭然若揭。
碎石滩上蛙声一片,防汛堤边哕声四起。
“霍队,简法医,这都是怎——哕!”杨俭第一个跳下车,战战兢兢扶着车门,扯着嗓子朝江边的两人喊,“这不会真的是冤魂吧,怎么还会发光?”
下一秒,他鼻腔翕动,迅速弯下了腰,加入了呕吐大军:“哕!”
小杨警官,从警五年,第一次后悔做外侦。
简沉回头瞥了一眼,冷静道:“首先,我们是唯物主义者,其次——”
“妈呀!”嚎叫声打断了简沉的说明。
技术队的手电扫向湖面,吓得一名实习生跌坐在地。
幽暗光线下,浅滩水草错乱虬结,成了一张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巨网,令人不寒而栗。
得益于这些充满韧性的水草,一团几乎看不出模样的血肉被困在了浅滩上。
高度腐败的肢体被捆绑在一起,被水流冲刷得相互纠缠,散发出不可名状的诡异绿光。
风吹着尸体打了个转,一双挤出眼眶的浑浊眼球正对上简沉的视线,伴着荧荧绿光刻进简沉眼底。
简沉不易察觉地偏过头,微微阖眼。
她们曾是鲜活明亮的生命。
“听说你在公大就帮着破过几起大案。”霍无归审视般望向简沉,“怎么,没见过尸体?还是说那些履历都是管弘深给你挣来的?”
谁都知道,简沉有个在市局当副局长的爸爸。
被那几具尸体和霍无归注视着,简沉避无可避,仓惶地垂下头,言辞闪烁:“只是很久没见过这么惨的了。”
水草缠绕下,尸体已经高度腐败,气球一样隆起,眼球、五官乃至脏器都被腐败产生的气体压迫出了身体,泛出微弱荧光。
血管和筋络化作交织的黑红色,裹着冰冷惨绿的皮肤,仿佛一张蛛网般朝简沉袭来。
简沉瞬间被这张狰狞蛛网拉回记忆深处。
明艳美丽的女人搂抱着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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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传来枪响,腥热的血迸溅进简沉眼窝,又顺着流了满脸,女人的尸体逐渐发臭、膨胀,腐烂的眼睛却始终直勾勾注视着他。
“妈妈——!”他听见记忆里自己声嘶力竭地哭喊。
“你不能没有我……”僵硬狰狞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肩膀。
记忆里的画面仿佛穿越十七年时空而来,连手指的力量都真实可触,简沉浑身战栗,猛地回头——
霍无归的手落在他肩上,温热有力地将简沉拉回现实:“你在发什么呆?”
“已经巨人观了。”简沉心脏突突狂跳,平复了一下呼吸,“没防毒面具的话,估计没办法靠近。”
霍无归扫了尸体一眼:“那就跟我走。”
两人下车就没摘头盔,机车头盔严丝合缝,虽然做不到完全隔绝恶臭,但比毫无防备的众人好多了。
简沉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头盔遮住他的下半张脸,眼睛成了唯一的焦点,轻而易举出卖了他的犹豫。
“不敢?”这反应正中霍无归下怀,他扬了扬下巴,挑眉道,“也对,你当年在公大就逃过一次,一回生二回熟罢了。”
简沉一愣,没想到八年前在公大,不过短短一学期就退了学,霍无归居然见过自己。
霍无归的长相极具攻击性,被他黑沉的眸子注视着,简沉下意识避开锋芒,后退半步:“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需要解释,要么跟我去,要么把头盔让给别人。”霍无归不再看他,面色冰冷,回头看向防汛堤上的警车,“下来个人,跟我去抬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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