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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贺寿4
两日很快过去, 到了寿宴的前一天下午,祁韵早早收拾好,催着乔鹤年出门, 一块儿到城门口等他家里人的马车。
等了约摸半个时辰,他在城门口的茶楼里望得脖子都酸了,终于看见了父母和兄长的马车。
“来了来了, 咱们快下去,免得他们走过了。”他立刻起身,就要往楼下跑。
乔鹤年眼疾手快拉住他:“阿福在下头等着, 人丢不了。”
话音未落,楼下当即传来阿福的喊声:“老爷!夫人!这儿呢!”
祁韵这才缓了一口气, 跟在乔鹤年背后下了楼。
祁家的马车十分朴素,可祁韵也认出来,这是家里最体面的一驾马车了,另两驾打的时间更早, 常年拉货,早就磨损得不像样。
赶车的是老管家宋叔,他将马车停在茶楼前,就先下来同乔鹤年和祁韵打了招呼。
“公子、姑爷,让你们久等啦。”
话音未落,马车门帘就被人一把掀开, 赵氏急急下了车:“韵儿!”
祁韵本来好端端的, 可只被母亲叫了这么一句,登时鼻子一酸,眼就红了。
他跑了两步, 过去拉住母亲的手,小声叫:“母亲。”
他终于见到母亲了。他真想一辈子都当母亲的心肝宝贝, 再也不在别人家里当媳妇受闷气了。
赵氏两手握着他的手:“韵儿,你怎么、怎么……”
她想说她的宝贝小儿子怎么瘦了这么多,连原先有点儿肉嘟嘟的脸颊也瘦得尖了。可她一看旁边站着的乔鹤年,到嘴的话就咽了下去,只道:“你过得好不好?”
祁韵哪能看不出母亲那迟疑的片刻是什么意思?
他的母亲想说他瘦了,却怕说出来拂了乔鹤年的面子,就生生咽下去了。
祁韵心里发酸,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他也想说自己过得不好,可说出口来,却是一句:“我过得挺好。”
赵氏看他这副模样,哪像是过得好?登时眼泪也出来了,拿帕子直抹眼角。
祁老爷带着大儿子和二儿子从马车上下来,给他们圆了场:“太久不见了,你娘想你想得不得了。”
乔鹤年这才寻到空隙,向他们一一打过招呼,而后道:“泰山大人,小婿收拾了一处别院,今日暂且在那里下榻,明日贺了寿,阿韵再接你们到家里住几日。”
祁老爷顿了顿,点点头:“好。”
一行人先到了别院。乔鹤年的这处院子紧挨着他的一片产业群,平时他忙得晚了便在这里歇,离乔家约摸有两刻钟路程。院里总共安排了二十来个下人,还有一名小管事,早把各处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祁家几人从云县过来,一辆大马车里坐了四个主子,马车外间坐了赵氏的两个婆子,宋叔和另一名老仆在外轮流赶车,共四个下人,便是全部的排场了。
比起祁韵嫁进乔家,一个翠微苑就有三十多个下人伺候,他娘家的境况确实是差了不少。
祁韵看着别院的下人帮忙卸下马车上的贺礼、行李,看那原本就不豪华的马车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后厢,心中就有些发酸。
他拉着赵氏的手,说:“母亲,你们一路过来辛苦了。这次在宜州多待些日子,我陪你们到处玩一玩。”
赵氏先是点头,后来又想起什么,看了看不远处的乔鹤年。
她将祁韵拉到一旁,小声说:“家里还有生意,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再说了,姑爷是大忙人,哪有空招呼我们这么久。”
祁韵见她总看乔鹤年的脸色,心酸极了,小声说:“我陪你们就是了,不麻烦他。”
赵氏摇了摇头:“你天天陪着我们,就没人伺候他了,他要不高兴的。”
祁韵还想再说,
可余光看见乔鹤年走过来,就打住了话头。
“管事来传,晚饭已备好了。”乔鹤年道,“泰山泰水大人,移步花厅罢。”
由管事引路,祁父带着赵氏走在前面,祁韵想跟上去,乔鹤年一步过来挡住了他。
祁韵:“……”
乔鹤年淡声吩咐旁边的下人:“去隔壁请两位舅爷。”
下人匆匆出去了,他才看向祁韵:“待会儿同我坐在一处。”
祁韵:“啊?”
他有点儿疑惑,等走到花厅了,看见花厅的桌子,才反应过来。
这别院的花厅,备的是一张大方桌。
按理祁父和赵氏是长辈,坐上首,两位舅爷各坐左右,乔鹤年怎么也得坐在下首。
如果祁韵不陪他一起坐下首,他就得一个人接受三面审问了。
祁韵想到那场面,心里偷乐,故意往大哥那边去。
还没走出两步,乔鹤年的目光就紧紧追上来了,在他背后咳了一声。
赵氏十分紧张这位姑爷,连忙问:“怎么了姑爷?嗓子不舒服?”
乔鹤年:“……没有,多谢泰水大人关心。”
祁韵看他嘴硬的样子觉得好笑,可一想后面几日在家里招待父母兄长,处处还得倚仗乔鹤年,便不敢真惹恼了他,乖乖回去坐在了他旁边。
乔鹤年这才收回了盯着他的目光,祁韵觉得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些。
真奇怪,乔鹤年居然也有紧张的时候。
祁韵看了一圈桌上的父母、兄长,觉得他们一个个都和蔼可亲,起码比乔家的长辈看起来和顺多了,怎么乔鹤年这样一向镇定的人面对他们还会紧张呢?
他在旁边偷瞟乔鹤年,乔鹤年现在倒是装得挺好,吩咐下人们上菜,又亲自给祁老爷和两位舅爷倒了第一杯酒。
祁韵以为自己瞟得很隐晦,等乔鹤年转了一圈回来坐下,他就立刻收回目光。
父亲还在同乔鹤年讲些开席前的场面话,他听不进去,眼睛盯着桌上的菜肴,忽然感觉桌下有人牵住了他的手。
祁韵一愣,转头去看身旁的乔鹤年。
正在此时,父亲说:“开席罢,咱们边吃边说。”
乔鹤年面色不改,先举起了酒杯,同祁老爷和两位舅爷喝第一轮。
只是下面那只手仍握着祁韵的手。
祁韵用力往外抽,没有抽出来,只能拿单只手吃饭。
等喝到后面,祁韵就慢慢品出来,乔鹤年抓着他是干什么了。
他的酒量固然不错,可祁家能喝的是三个,他只有一个。大舅爷喝完了,小舅爷立马来喝,祁韵明显感觉他有些力不从心,握着自己的手愈发用力。
他看见一旁越堆越高的酒坛子,终于有点儿担心了。
明天就是老太太寿宴,虽然有乔老爷和刘氏主持大局,但乔鹤年也不可能缺席,今天要是喝多了明天起不来怎么办?
到时候他起不来,老夫人和刘氏自然不会怪他,只会怪祁韵没把他叫醒。
祁韵心里忿忿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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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哥早就喝得面红耳赤,还揽着乔鹤年的肩膀说个不停:“鹤年哪!多亏了你,我们家近来生意好多了!再过两年我说不定都能娶上个好媳妇了!”
祁韵虽然不愿意帮乔鹤年说话,可为了自己,还是开口:“二哥,你喝多了。”
他二哥大手一挥:“高兴!再走一个!”
祁韵把他的酒碗推回去:“他明天中午还得喝呢。”
二哥:“明天是明天的,今天是今天的!”
祁韵从未发觉哥哥是这样难对付,也许对生意人来说,上了酒桌就得变一个人。
他只能看向上座的父亲:“爹,鹤年明天还得应付寿宴上的一堆事儿。”
祁老爷终于开口:“好了,喝得差不多了。老二,别耽误姑爷明天的正事。”
晚饭终于结束,乔鹤年已经站都站不稳了,祁韵只能扶着他,也没工夫跟母亲再说说体己话了,匆匆告辞往回走。
上了马车,他将乔鹤年扶着靠在软椅上,吩咐车夫赶车回家,又叫丫鬟拿出痰盂,搁在乔鹤年跟前。
“怎么样?要吐吗?”他拍拍乔鹤年的胸口。
乔鹤年勉强睁开眼,看了他一眼。
祁韵:“吐在痰盂里,可别吐我身上。”
乔鹤年:“……”
他又闭上了眼睛。
一路摇摇晃晃回到家中,扶着乔鹤年下车时,祁韵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小心给他整吐了,到时候自己和他全遭殃。
好在乔鹤年还有点意识,自己知道控制,只是脚下发飘,全靠祁韵扶着。
一进门,祁韵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吐在车上,你还行么?”
乔鹤年:“我怎么可能不行……”
话音未落,人就冲到游廊边,吐在了花坛里。
祁韵:“………………”
他默默走过去,拍了拍乔鹤年的背。
男人的背僵了一下,可喝完酒一旦开吐是没法控制的,他只能扶着廊柱继续吐,直到把今晚吃下去的东西全吐得干干净净。
扶着他的祁韵:“吐完了?清醒了没?”
乔鹤年歪在了他身上,闭眼装死。
祁韵就叫下人收拾花坛,自己扶着他到了日升苑门口,喊他的小厮把他扶进去。
可是几个小厮一齐上阵,都没能把乔鹤年从他身上撕下来。
祁韵累了,拍拍他的脸:“你醒着还是睡了?回你屋里睡觉行不行?满身酒气,臭死了。”
被他说臭,乔鹤年好像又有点儿反应,可眼睛依然紧闭,扒在他身上。
祁韵实在受不了这酒气了,也不想再跟这个醉鬼掰扯,就拖着他回了翠微苑,让丫鬟倒了热水给他沐浴。
以前乔鹤年来他这儿都是自己沐浴的,祁韵也不知道他要不要人伺候,就吩咐自己的两名小厮进来给主子沐浴。
话音刚落,一直压在他肩上的乔鹤年开口了:“我自己洗。”
祁韵横了他一眼:“……终于舍得醒啦。”
第82章 贺寿5
话一出口, 乔鹤年又闭上了眼睛。
祁韵:“………………”
他叫下人都出去,自己恶狠狠地把乔鹤年剥光,扔进了浴桶里。
乔鹤年猝不及防跌进水里, 哗啦一声巨响,他连忙从热水中浮上来,抹了把湿漉漉的脸。
祁韵就在桶边瞪着他:“你不是睡着了吗?”
乔鹤年:“……我是睡着了, 又不是死了。”
这么大动静,还能不醒么?
祁韵无情道:“现在醒了,洗完回日升苑去。”
乔鹤年:“……”
乔鹤年:“我已经在这里沐浴了。”
祁韵:“那又如何?”
乔鹤年虽然借机耍酒疯, 但喝得也是真有点多了,脑子转得缓慢, 思索片刻,才说:“……沐浴之后,就要睡觉,不能出门。”
祁韵气极反笑:“乔鹤年, 你当我好欺负呢,你死皮赖脸一回,就想把那日骂我的事糊弄过去了?!”
乔鹤年不做声了,只剩湿漉漉的头发眉毛直往下滴水。
祁韵看他醉酒迷糊,又想着娘家人都在,底气就足, 指着他的鼻子:“现在我父母兄长都在宜州, 我可不怕你!大不了我就跟着他们一块儿回云县了!”
乔鹤年听到“回云县”,终于有了点反应,说:“你怎么动不动就要回云县。”
祁韵把身上溅湿的外衣和中衣脱掉, 叉着腰,说:“因为我在这里过得不好!”
乔鹤年:“你过得还不好么?我从来没短你的吃穿用度, 三十几个下人伺候你一个,这日子难道不比云县好?”
“你看看你的父母、兄长,四个人出来,总共才带四名下人,挤一辆马车,我有让你过这种日子么?”
祁韵道:“我家里日子是过得清贫,可是我在家里比这里开心多了!乔鹤年,你今天在别院还知道叫我陪你坐,你看见我的父母兄长知道
紧张,那我一个人远嫁到乔家来,天天生活在你家的长辈的威严下,你还动不动就骂得我狗血淋头,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如何?”
“我现在是吃得好穿得好,可我是到别人家做媳妇,处处忍气吞声、谨小慎微,你还全不当一回事,想关就关,想骂就骂!我的日子怎么可能好过!”
他一口气把挤压的委屈怨恨全吼了出来,吼完了还不解气,又抄起一旁的水瓢,舀起浴桶里的热水往乔鹤年脸上泼:“都怪你!都怪你!我瞎了眼才看上你!”
乔鹤年偏过了头,但没有躲,任他发泄脾气,把自己浇得眼睛都睁不开。
祁韵一边泼他,一边哭:“早知道我就该听父亲母亲的话,嫁给那个什么张举人,或者嫁给王秀才,过苦日子,也比嫁给你要好,呜呜呜……”
乔鹤年闻言,抓住了他的水瓢,转回头来:“什么举人秀才,你我的婚约早就定了,你父母还给你相看别人?”
祁韵道:“你母亲还不是给你相看了别人!你自己也说过,你娶个什么高门贵子也绰绰有余了!”
乔鹤年:“……”
他将祁韵的水瓢摘下来:“这事不提了。”
祁韵登时大叫:“凭什么不提!你骂我骂得那样难听……”
乔鹤年:“我说婚约的事情不提了。”
祁韵的喊声戛然而止。
乔鹤年叹了一口气,来拉他的手:“我下次不会那样说你了。”
祁韵看着他带着几分诚恳的神色,心中蓦然涌上酸楚和无奈。
他说:“你上次也这么说过。把我关在跨院那次。”
那次乔鹤年分明也承诺过,以后再也不会让他受委屈。
他在别的事上一向守信,可唯独在祁韵这里一犯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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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为他知道,即使不守信,祁韵也没法把他怎么样。
如果违背承诺不用付出任何代价,那谁还会傻傻地践行诺言呢?
祁韵眼眶发红,将手往外抽:“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我总是原谅你,你就总会再犯。”
“我的真心也会消磨殆尽的。”
他说完,用力将手往回抽,像是要下决心一刀两断。
乔鹤年终于有点儿慌乱,紧紧握住他的手,把他拉过来:“阿韵,我保证没有第三次了。”
可祁韵不肯再听了,只拼命往回抽手。
乔鹤年一急,手上使力,将他一把拉进了浴桶中。
哗啦一声响,祁韵也跌进水里,浑身湿了个透。
“你别碰我!”他在热水里对乔鹤年拳打脚踢,拼命去抓桶沿。
乔鹤年钳着他两手,从后将他牢牢锁在了怀里:“我保证没有第三次。”
他喝多了,手劲大得出奇,握着祁韵的手腕,那力道像要把他捏碎。
祁韵以前虽然被他骂过,但没有被他动过手,也不知道他的力气这么大。他想起在老家见过庄子里的佃户打老婆,把老婆打得鼻青脸肿,顿时瑟缩着不敢动弹了。
他身后的乔鹤年又道:“我上次说过的话和立下的字据依然作数,这回我再赔你两间铺子,好不好?”
祁韵想拒绝,想说不再给他机会了,可脑中又想起了松年说的话。
真闹到和离的时候,乔鹤年是不会给他钱和铺子的。
他只能靠平时的积攒,有钱有家底,真到和离时,才有底气。
现在他的家底还不够厚,和乔鹤年闹崩没有好处。
可是……这么轻易就说原谅,他敢肯定,乔鹤年过不了多久就会再犯。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一次一次试探他的底线,最后把他变成一个任由他捏圆搓扁的泥菩萨。
祁韵就抿着嘴思索,不做声。
他的头发已经湿透,滴答滴答往下掉着水珠,几缕鬓发粘在雪白的脸颊上,动人极了。
乔鹤年贴着他的后背,隔着那层湿透了的布料抱着他柔软的身子,低头就能闻见他身上的茉莉香气,不由有些蠢蠢欲动。
他忍不住贴着祁韵轻轻地蹭,催促:“阿韵,好不好?”
祁韵察觉他的动作,登时满脸通红,用力把他一推:“不准碰我!”
乔鹤年自知理亏,松开了他,任由他从热水中站起身爬出了浴桶 只是眼睛还牢牢盯着他湿透的衣裳中透出的曲线。
不过,这美景没让他多看上几眼,祁韵飞快出了屏风,去另一间耳房洗漱沐浴去了。
早在另一间耳房等着的翠兰和翠青见他衣衫不整进来,连忙低下了头。
祁韵羞红了脸,自己进了屏风,脱下湿漉漉的内衫,进了浴桶,有热水上漂浮的一层花瓣遮身,才叫她们进来伺候。
两个大丫鬟不敢多问,给他洗了头,搓了背。翠兰给他捏肩,翠青就一点一点给他绞干长发。
等洗得差不多,翠兰才拿出一个白瓷小罐,委婉道:“少夫人,今夜要用么?”
白瓷小罐里是一颗颗拇指大小的雪白脂膏丸,祁韵只用过一次,但那晚乔鹤年被何叔叫走了。
那时的祁韵还傻得很,总盼着用上这些丸子,觉得圆了房,自己在乔鹤年心里就有分量了,在家中的地位就水涨船高了。
那时的他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
现在,他已经看透了乔鹤年。乔鹤年握着筹码和他交易,那他就以牙还牙,把这些理应给他的缠绵、体贴,都当做筹码。
祁韵伸手将那白瓷罐盖上了:“不用。”
他洗好了,穿上入睡的纱衣出来,就看见乔鹤年已躺在了他的床上,闭着眼睛不知是真睡还是装睡。
祁韵:“再拿一床被来。”
翠兰不明所以,给他抱来了一床新被。
祁韵打发下人们出去,然后一把掀开了乔鹤年的被子。
乔鹤年睁开了眼,疑惑地看着他。
祁韵把冷冰冰的新棉被扔在他身上:“这是你的。”
他自己爬进床里,钻进了那床被乔鹤年捂热了的被子。
乔鹤年:“那是我的被子,我都捂热了。”
祁韵:“这是我的,你捂错了。”
乔鹤年:“…………”
他上床的时候,就这一床被子呀!
不过,他今晚喝多了酒,脑子有点儿迟钝,使不上劲和祁韵吵,就一言不发扯过新棉被盖上。
帐里一时沉默,帐外的烛光轻轻摇曳。
乔鹤年低声道:“你想好了么。”
另一床被子里的祁韵动了动,闷声说:“我不想再给你机会了。”
乔鹤年一下子转过了头:“这次赔你四间铺子。”
“……”祁韵说,“我不是嫌你给我的东西少。”
乔鹤年翻过了身:“再加五千两银票。”
祁韵忍不住也翻过来,看着他:“我宁可不要这些,只要你对我好一点。可你却只是用这些来换你犯错的机会。”
“你的产业多,确实可以换很多次犯错的机会,我也的确家境不好,手里缺钱。可是夫妻间完全用钱来交易感情,还叫做夫妻吗?”
乔鹤年盯着他,不做声。
祁韵不知道他听明白没有,心中有些无奈:“也许你的心思从来就不放在这上面罢。算了,我跟你说这么多做什么,可能你明早起来都记不得了。”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乔鹤年,拉上了被子。
过了好一会儿,他身后窸窸窣窣,乔鹤年挪过来,靠在了他的被窝外。
“我的心思的确很少放在这些事上。”他说,“最开始娶你,我有点不情愿,但也没想过要再娶别人,因为娶谁做媳妇儿好像都差不多。”
祁韵:“……”
乔鹤年:“我在外面忙的事情太多了,回家只想休息。我以为娶了媳妇儿,家里就会井井有条,就像没分家时母亲打理的那样。”
“所以,最开始你什么都不会,让我很生气,因为我在外面累了一天,回来发现还有一堆事要解决。”他贴着祁韵的被子,“现在你已经学会了打理家务,我不会再对你发脾气了。”
他这样一条一条地解释,可说是十分诚恳,但祁韵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好忽悠的祁韵了。
“你发脾气,全是因为我没有做好么?”他低声说,“将我关在跨
院那次,是你自己疑心我和松年,前几日那次,是你觉得我耍小性子。”
“你不是嫌我做妻子做得不好,你是要我当你的一件漂亮玩具,喜怒哀乐全由你操纵。”祁韵顿了顿,“可我是个人,怎么可能如你的意?”
“你现在又拿这些话来遮掩哄骗,乔鹤年,你太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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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第83章 寿宴
这句话说完, 帐中瞬间沉默下来。
这些人性中的拜高踩低、利益斟酌中的相互妥协、夫妻关系中的磨合纠葛,是经不得细看细说的。
乔鹤年像是终于被他堵住了话头,退开一些, 不再逼问,只说:“睡罢,明日还得早起。”
祁韵轻轻叹了一口气。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 赵婆婆就把他们叫醒了。
今日两人要好好收拾一番,衣裳都是提前做好的,乔鹤年的那身从日升苑早早送来, 一穿上,祁韵就忍不住偷偷往他那边瞅。
虽然乔鹤年有这样那样的缺点, 可这身架子和样貌真是长得不错,也不怪祁韵十几岁时一眼就被他迷住了。
乔鹤年余光看见他频频瞟来,就说:“这一身如何?”
祁韵把脸摆正:“还不错。”
乔鹤年拉了拉衣摆:“我还是喜欢你给我做的衣裳,穿着舒服。”
祁韵:“……”
乔鹤年道:“我的冬衣开始做了么?是裁缝做, 还是你亲自做?”
祁韵:“裁缝做得比我好。”
乔鹤年像是没听见:“要是有空,给我做一件短袄,在家里穿。”
祁韵:“……”
当着众下人的面,祁韵不好拒绝,只小声嘀咕:“有裁缝,你还要来使唤我。”
乔鹤年走过来, 微微一笑:“裁缝做的, 和你做的,当然不一样。”
祁韵把脸转开了。
昨晚他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乔鹤年好像终于知道他不好糊弄了, 肯说点好听的来哄他了。
祁韵一边感慨他真是能屈能伸,一边又想, 他也太会看人下菜碟了。
原先祁韵不争不抢不吵不闹,乔鹤年就根本不会花心思来哄他。
现在他变了,乔鹤年对他的态度才变了。
真不愧是商人,反应比他快多了。
可祁韵也没法骂他虚情假意 虚情假意也得花心思来装呢!原先他是装都不装的!
他只能敷衍一句:“知道了。”
乔鹤年盯着他略显冷淡的侧脸看了一会儿,轻轻叹了一口气。
两人梳洗整理后,匆匆吃了点东西,就赶到了主家。
今日设宴仍在梅园,不过这时梅花未开,就在屋里的大花厅摆了宴席。
乔鹤年和祁韵赶到时,刘氏已早早起来指挥下人们收拾院子和花厅了。
“晌午客人们就要进来了,都给我麻利点儿!戏班子来了没有?”刘氏站在院子里,大冷天的额上都出了一层汗,“后院的戏台子再看一遍,搭起来好几天了,还牢不牢靠,别出纰漏!”
祁韵跟在乔鹤年身后跨进梅园的大门,迎面就听见这一句,不由心道:才搭起来几天,能有什么纰漏。
而后,他一抬眼,看见了院里站着的孙氏。
原来二婶在,这话怕是故意说给她听到,叫她别打歪主意。
老夫人的寿宴要是出了乱子,丢的是乔家的脸,但细细算起来,乔老爷和刘氏吃亏最多 费力不讨好,还会被老太太记恨在心。
二房么,只要大房吃亏,他们就有机可乘。
祁韵又想起乔鹤年之前说的,叫他寿宴这天不要乱跑,跟在他身边,看样子也对二房十分防备。
能叫乔鹤年都防备的人,要么是特别聪明,要么是特别狠毒。
二房十几年前就能下手毒害亲侄子,显然已占了后一条。
祁韵不敢招惹这等狠人,便低眉顺眼,老老实实跟在乔鹤年身边,一块儿帮刘氏的忙。
可是,他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会来招惹他。
就在他和乔鹤年盯着仆人挨个检查桌椅的时候,孙氏走了过来,十分亲热地喊:“鹤年媳妇。”
祁韵愣了愣,朝她点点头:“二婶。”
孙氏道:“你那日送来的布可不便宜罢?是在哪儿买的?”
她一说,祁韵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新衣裳,正是自己那天送去的布做出来的。
他那天挑的时候叮嘱下人,绫罗绸缎各样挑一些,贵的贱的也各样挑一些,下人们最后拿回来的布,最贵也没超过三十两一匹。
孙氏身上穿的,正是那最贵的三十两一匹的布做出的衣裳,比起她刚回来那日的穿着,要贵气得多。但和乔鹤年、祁韵身上专门做的新衣裳一比,仍要差一些,只是以孙氏的眼光,大概也看不出区别。
祁韵便笑了笑,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问题:“只是想着二叔二婶回来,大抵用得上。二婶这衣裳做出来很好看呢,是您亲自做的么?”
孙氏得意道:“我原先刚嫁进来,家里还没有这么发达,我就是靠一手绣活儿给家里挣钱的,我的手艺不少人都夸呢。”
说着,她眼睛一转,道:“这回我给老太太准备的寿礼,就是亲手绣的一副图。鹤年媳妇,你们给老太太准备了什么贺礼?”
祁韵笑笑:“是夫君准备的,我也不清楚。”
孙氏:“哎呀,难道他准备了东西,一点儿都不告诉你?不能罢!”
祁韵:“……”
不远处的乔鹤年终于走过来了:“二婶,我看母亲那边还忙得很,我叫阿韵过去帮帮忙。”
说完,也不等孙氏再开口,他拉起祁韵就走了。
祁韵不喜同孙氏打交道,乖乖跟着乔鹤年走远了些,才小声道:“她怎么总要凑到我这儿来呢。”
明明他同孙氏又不熟,孙氏要找也去找刘氏和乔鹤年呀,逮着他问这问那做什么。
乔鹤年道:“柿子挑软的捏。”
祁韵:“……”
他不禁瞪了乔鹤年一眼:“你说谁是软柿子?”
虽然他看起来的确是最好欺负的一个。
乔鹤年笑了笑:“软柿子还不服气?那你找她辩去,别找我。”
祁韵哼了一声,甩开他的手,噔噔噔往前走。
乔鹤年在他身后走着:“这会儿别院该用完早饭了,你先去别院接泰山泰水大人过来,亲家要比其他客人先进门的。”
祁韵道:“知道了!”
他带了阿福出门,坐了马车去接父母兄长,抵达别院时,正好祁老爷几人打算出门了。
“爹爹,娘!”祁韵从马车上下来,“我接你们过去。”
赵氏连忙过来:“哎呀,我们不用你接的,胡管事给我们引路过去就行了。今天家里那么忙,你跑出来躲懒怎么行?”
看她那责怪的眼神,就差说祁韵不懂事,偷偷跑出来接娘家人,要被婆母骂胳膊肘往外拐的。
好歹旁边还有不少别院的下人看着,赵氏的话才没有说出口。
祁韵挽着她的手:“别骂我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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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叫我来的。”
祁老爷也道:“不在这儿说了,路上说,免得耽误时辰。”
祁韵便带着父亲母亲坐上自己的马车,两位兄长坐上别院准备的马车,一齐往乔家主家去。
到了马车上,外间只守着一个知根知底的阿福,赵氏这才放下心来,说:“韵儿,你可不能这样躲懒,这不是在家里了。越是碰到这样的大事,你越要在家帮忙才行,不然,婆家人要说你不懂规矩的。”
祁韵原先也很在乎这个,但现在他想明白了,婆家人怎么待他,最终还是要看乔鹤年怎么待他。
如果他和乔鹤年连过日子都过不下去了,婆家人就是再满意他,那也没什么用。
他便笑道:“我心里有数。要不是他开口叫我来,我也不会跑出来。”
而
乔鹤年叫他出来,大概是不让孙氏围着他一直套他的话。
等他把娘家人接去,就到了晌午,客人们要来了,孙氏就要去巴结客人们,应当没空再来烦他了。
赵氏担忧道:“姑爷一直在外做生意,哪里懂家里的事。他要安排你,你自己也得清楚该不该做。”
祁韵:“娘,他打发我出来自然还有别的原因,您就别操心了。”
祁老爷这时也开口:“就是。阿韵都是快二十岁的人了,连这点机灵劲儿都没有么?”
赵氏道:“我是怕我在家里太纵容他,什么也没让他学会,现在会吃亏。本以为他就嫁在云县,好歹也有家里人给他撑腰,什么都不会日子也能过下去,哪知道……”
哪知道这个要养在跟前的贴心宝贝,却一个人远嫁到宜州来了。
赵氏拉过祁韵的手:“昨日没来得及问你,姑爷待你到底好不好?你在乔家有没有受委屈?”
祁韵:“……”
他不想让母亲操心,可是面对着母亲那殷切的眼神,他又说不出谎话来。
见他迟疑,赵氏立刻紧张起来:“他待你不好?是不是他不满意这门婚事,嫌你、嫌你……”
她看祁老爷在旁,到底没把“嫌你家境不好”说出口。
祁韵忙道:“刚嫁进来时,同他还不熟悉。现在好多了。”
赵氏追问:“好多了是怎么样?”
祁韵:“我俩单独住在主家旁边的宅子里。他的心思都放在生意上,不怎么管家里,从来不短我的用度。我现在一个人管着大宅子,他还给了我几间铺子,每个月有一些进项,过得挺不错。”
他说了这么多,就是不提夫妻感情如何,赵氏将信将疑:“他还给你铺子了?”
送金银珠宝是一回事,送产业是另一回事。乔鹤年帮忙扶持祁家、又让祁韵自己挣钱,他就不怕祁韵有一天会骑在他头上?
男人么,总是希望妻子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的。
祁韵道:“已给了我两间铺子,说不定过阵子还有四间呢。”
宜州城寸土寸金,有三五间铺子,家底已不薄了,祁老爷一听都忍不住说:“他真这么大方?”
乔鹤年当然不会这么大方!
这些铺子,是他让祁韵受了莫大的委屈,才给的补偿!
祁韵张了张嘴,看见父母亲鬓间的银丝,最终还是把这些话咽了下去。
他已经在父母的庇护下无忧无虑长到了十八岁,他不想再让他们操心了。
第84章 寿宴2
祁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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