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的《以临终之名》24、遗嘱
周淙在火葬场焚烧塔一头栽到地上,再醒来已经是28号中午,睁眼就瞧见医院惨白惨白的房顶、脱皮的墙壁,以及头顶的输液袋、手上的留置针。
她猛然坐起身来,明流欢26号凌晨病逝,27号下午火化,现在什么时候了?已经送去葬了吗?
“今天几号了?”一开口,嗓子哑得像被砂纸打过。
隔壁床的家属见她愣头愣脑的,赶紧应了一句:“今天28号。”
她居然昏睡了一整天?
周淙立刻掀被下床,脚一落地就头晕眼花地晃了一下又跌坐回去,她伸手揪住输液管要拆下来,隔壁床家属连呼带叫地一边摁住她,一边摁呼叫铃。
护士还没来,明岁南先回来了,拎着两份午饭,见状立刻奔了过来。
“姐,你干嘛啊,啊,淙姐!”
周淙被明岁南吼得清醒过来,一把抓住岁南的手哆嗦着嘴唇,还没问出话来就被岁南给打断了,“等着你呢。约的明天上午九点半。”
周淙瞬间瘫倒,抬起一只手臂压在眼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满嘴都是口腔溃疡,嗓子里都是水泡,嘴唇略微一说话就干裂得冒血珠子。
29号一大早跟管床大夫请假,明岁南带着一家人去了墓园。
安葬程序很简单,全程都是岁南捧着骨灰盒,墓碑不晓得是什么时候刻好的,上面还镶了一张明流欢的相片。相片上的人还是健康时候的样子,乌黑的及肩发散在肩头,笑容恬淡,眼睛里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周淙将一大捧栀子花放在碑前,看明家父母抱在一起哽咽哭泣。
圣诞节的雪早就停了,许多地方一片泥泞,可墓园里的雪依旧洁白如新,天色阴沉,寒风吹进骨缝里,冷得人皮肉筋骨都是疼的。
挨到正午时分,明家父母打车离去,明岁南沉默地望着坐在明流欢墓碑前的周淙,慢吞吞地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个文件袋。
“淙姐。”
周淙扭身抬头,看明岁南一脸为难,“嗯?”
明岁南擦了擦红肿的眼角,清清嗓子道:“是我姐给你的东西。”
周淙盯着岁南伸过来的拿着文件袋的手好半天都没接,一直看到那只手被冻得关节发紫,而岁南一直固执地朝她递着,一点不像要收回的样子。
打开文件袋,里头只有几张薄薄的纸,周淙捏住纸张一角往外一抽,一个小物件儿“刷”地被带出来,掉在地上顺着略有坡度的地砖一路滚到了一处未化的雪窝里。
周淙起身走过去,弯腰从雪窝里捡起了那个小玩意儿,是一枚戒指。
细细的铂金戒圈上镶嵌着很小很小的一颗绿宝石。
绿宝石绿得像一汪深潭,像葱郁的丛林,像闪耀的星。
岁南自顾自地说着:“这是我姐为你订的铬碧玺,成色这么好的只有这种小小颗的。她说,你不会嫌弃。”
周淙看着这枚戒指,突然想起来几个月前有一天她们窝在沙发里看书,明流欢拿着一本宝石图鉴看了许久,还说要买这个买那个戴着吸取能量,尤其是那些绿色的多多少少都象征着长寿健康,最适合她这样的病秧子戴了。
那人还特意点着一颗石头给她看,说你看这还有个很冷门的铬碧玺,绿幽幽的,寓意十分顽强的生命力……
岁南幽幽地看着周淙,不知是在发问还是在喃喃自语:“淙姐,你不戴吗?”
周淙想起《临终关怀》里的结局,阿凛在女作家的墓碑前自己戴上了一枚戒指。
她低头看着戒指,沉默许久后缓缓地把戒指套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
这戒指像一枚烧红的烙铁一样,烫得她撕心裂肺的疼。
明流欢,你到底把我当作了什么人?
从始至终不是周编就是阿凛,为什么要给工作伙伴留下一枚戒指?
抽出来的几张薄纸是一份公证过了的关于《临终关怀》著作权的赠予遗嘱,主要内容是明流欢将《临终关怀》的十二项权利全部赠予周淙。
“流欢这是做什么?”周淙颤抖着双唇不敢置信地问。
岁南尽量平静地回答说:“我姐说她没什么别的能留给你。这本书,既是写给她的,也是写给你的。是我和爸妈陪着她去做的公证。”
“她为什么要给我留东西?”周淙第一次失态地咬着牙质问人:“岁南,淙姐问你,我看起来像是贪图她财产的人吗?我有什么立场要她的东西?”
“你们明家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周淙怎么不懂呢,明流欢在家人的见证下给她留了戒指、留了遗产,她拿周淙当未亡人,却始终都没给过她这个名分。
明流欢活着的时候,周淙一直都只是阿凛,到了她家人面前,她是她的责任编辑。
岁南难受得眉头都拧了起来:“淙姐,对不起,我姐让你为难了。”
周淙头痛欲裂,满嘴的水泡溃疡都滋啦啦地疼起来,嗓子疼得像有把刀片拉来拉去。
拿了戒指和遗嘱,她就自认了未亡人的身份。
不拿,她又狠不下心践踏明流欢的这份真心。
可是,她凭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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