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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她真的在那样的差池里死过一样。
东宫、乔家…这就是他们待她的“呵护至微”?苏涿光不免觉得讽刺。
而乔时怜久久未言,她定睛看着林梢迷蒙,长夜将至。
又是这样。
在她被诋毁后,他们各自选择了对其最有利的方式去解决问题,从不在意她的感受,她的死活。在利益与权欲面前,她不过是牺牲品。
胸口堵得发闷,她踽踽独行于这条夜路里,又似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扼住她的咽喉,让她几近窒息。
她只觉眼角发酸,胀痛得难受,却是如何也哭不出来了。许是前世哭得够多了,泪流到最后也没能求得生机;又许是她早就对他们失望透顶,连着此生重回都不敢寄付过多感情。
她乔时怜重活了又怎样?只要世事人心未变,悲剧重蹈覆辙,不过朝夕。这一世在九暮山的猎场里,他们用最锋利的刀,再次把她杀死了。
忽有一瞬,她觉得疲惫极了。连着今日绝境求生得来的种种都让她提不起兴致,只觉生如嚼蜡,无味却又弃而可惜。
旁侧忽有竹哨声响,少顷远处传来马蹄声若鼓点,只见霞光潋滟里,野风踏过泥尘,驻足二人跟前。
“上来。”苏涿光翻身上马,向她伸出手。
乔时怜见黄昏晕影里,他郑重其事地问着她,向来漠然的眼中含了些许她不解的情绪。
陆昇识趣地在旁道:“我这边走回猎场尚有距离,苏少将军不如带着乔姑娘先行吧。”
似是瞧出她忧心周姝,苏涿光续言:“风来在,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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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即乔时怜搭着他的手,由着苏涿光把她搀扶上了马鞍。
乔时怜本以为他又想教她骑马,却是坐稳后,她察觉苏涿光从后揽过了她的腰身,他握着缰绳驱使野风驰骋起来。
遥岑出寸碧,山野尽于晖色揉成一团朦胧。迎面凉风簌簌,草清花香藏于其间,乔时怜胸中闷堵之感渐缓,耳畔传来苏涿光的嗓音。
“我少时心情不好时,就会纵马长奔。”
他敛下眼,望着她心绪不宁的面,“那些扰人的事,只会被困在原地,追不上马。”
他这是在劝解她的心结?
乔时怜闻言,若有所思地睨着远去的猎场,问道:“那你骑完马回去呢?”
苏涿光未答,扬鞭而起间已至九暮山峰顶,他勒马停立,俯瞰世间万景。
苍穹之下,浩浩天地尽览无余,极目眺望里,乔时怜见着自己生长了十余年的繁华京城不过一叶,更遑论她欲逃离的金丝笼,微渺得不见其影。
“去过别处,就不会再在意。”苏涿光始才答道。
乔时怜在抵达山顶之时,便知晓了答案。
世间辽辽,那所牢笼困不住她,里面的人也无法桎梏她。良景无处不有,她不是非要栖在原地那片林。
眼见熏风解愠,她眸中阴翳渐散,苏涿光捏着缰绳的手终是松了几分。
落日西沉,月出东山。
夜影徘徊里,苏涿光策马疾驰,带她越过了许多地方。即使视线昏昏,难窥林景,他亦是言语寥寥,但她觉得这样就很好。
在她陷入无助时,有人同她伸出手,就足够。
“你打算如何?”苏涿光问。
“阿姝现在昏迷不醒,我没有证人。更何况,她女扮男装混入林猎,往大了说就是欺君,我不能拿她来冒险。”
乔时怜知,只要传言中私奔的“男人”为假,此事便不攻自破。但她若是拿周姝洗脱嫌疑,便会把周姝置于风口浪尖,故她特意请求了陆昇瞒住周姝一事。
回至猎场行宫附近时,乔时怜心中烦绪已纾解大半。她由衷对苏涿光道:“谢谢你。”
她无声轻叹,这次又欠下了他恩情。
却是下马之时,不想踩着的蹬脚一滑,她攀着苏涿光的肩,抓着他的衣襟便往他怀里扑了去。
苏涿光接住她,觉着颈间露出的一截微凉:“…谢我不必扒我衣服。”
乔时怜:“……”
她站直身,凑上前替他拢好衣襟,又利落脱下衣袍还给他。
苏涿光只觉颈间残留的指尖温度久久不散,连着接过她递来的衣袍时,他仍有几分怔神。
她什么时候这么熟练为他捋衣襟了?连眼也不眨,她以前不是还矜持得不敢正眼看吗?
乔时怜只当他回了此地,依旧是众人眼里的冷面将军,连着话也不同她多说,故而她匆匆离开,径自走进了行宫。
不多时,一哭哭啼啼的声音断续传来:“乔姐姐同一男子私奔离开,是一众姑娘们亲眼所见,殿下怎的就给我扣上罪名,要赶我下山?”
呵,果真是方杳杳。
乔时怜缓着步,悄无声息地往其处走去。
只见方杳杳跪身在地,卑微乞求着她跟前背身而立的秦朔,哑着声:“乔姐姐现在都不知同那男人在哪里逍遥自在…”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彻响,破开寂夜。
方杳杳尚在茫然吃痛之时,抬头见掌掴她的人,正是归来的乔时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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