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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顾长雪微微愣住。
在林大人回答之前,他思考了?很多种有可能的答案。从单纯的政治争斗,到方济之会不?会就是那个?悉心策划了二十年、将这整个惊晓梦大案串起?的人。
但不?论哪个?都无法解释,方济之为何要让人调查夏日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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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羽也觉得怪:“他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是为了查这个?可——为什么让你们查啊??”
就她所知,颜王也曾派手?下的玄银卫调查此事。就连玄银卫都查不出名堂,这些西南的乌合之众们能查出什么玩意儿??
方老脑子坏了?吗?冒这么大的风险,做这种毫无回报的事?
但她很快意识到不?对,略抽了?口冷气:“刚刚千面说什么来着?那个?李大人已经查到线索了??还让你告诉了?方老?”
顾长雪轻敲着桌台若有所思:“你们查到了?什么?”
林大人答道:“天公絮河边住着一个?寡居的砍柴翁,据说是最早看见雪的。”
这个?“最早看见”,不?是指最早看见西南下雪。
而是指亲眼目睹大顾头?一次天降异象,夏日飞雪。
屋里?静了?须臾,池羽忽而牙疼似的又吸了?口凉气:“嘶……等等,之前方老突然说要一个?人出门采药,还不?让任何人跟着……该不?会就是去找砍柴翁了?吧?”
颜王眉心蹙了?蹙,手?压着腰侧的剑站起?身,脸色有些沉:“砍柴翁住在何处?”
·
砍柴翁的小屋坐落于天公絮与甘河的交界处。
众人赶到时,小屋里?空无一人,弄得大家心里?都咯噔了?一下。有点怕方济之会不?会是早来一步,问完话后?杀人灭口。
好在颜王和司冰河压着性子在周围找了?一圈,于河畔芦苇荡中寻到了?正撅着屁股掘冰洞的砍柴翁。
“嗯?”砍柴翁被一大帮子人呼啦一下围住时,脑子还有点懵,“你们干什么的?我掘冰钓鱼没碍着任何人的——”
他眼神?往人群里?一扫,剩下的话霎时卡住了?,半晌才猛地反应过来:“叩叩叩见颜王!”
砍柴翁噗通一下在冰面上跪了?个?结实,笔直且坚定地冲着拢着霜银大氅的顾长雪磕下头?去。
“……”池羽绷着身体站在一旁,表情疯狂扭曲,忍到最后?实在没忍住,“……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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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头?一回见这乌龙,杀伤力对她来说有点大。
原本沉凝的气氛因为这没头?没脑的一拜顿时变得有些滑稽。
砍柴翁还很懵逼,被司冰河扶起?后?慌张地左张右望:“可?、可?是草民叩拜时有哪里?不?合规矩?”
“……”岂止不?合规矩,根本就拜错了?人。司冰河无语片刻,实在不?想多费口舌为那对狗男男做解释,只道,“先前可?曾有个?老药师来找过你?”
“有有有的,”砍柴翁诚惶诚恐地连连点头?,“他问草民头?一回看到夏日飞雪是在什么时候,还有那雪下在哪里?。”
顾长雪也懒得纠正砍柴翁的误会:“你怎么答的?”
“照实答的啊,”砍柴翁老实地道,“说‘我头?一次看见夏日飞雪,是在二十多年前,当时我在深山里?砍柴,隔着山头?看到另一侧有雪落下……’”
“等等。”颜王微敛着眉打断,“二十多年前?”
“是啊,”砍柴翁点点头?,面对着颜王这个?没有大氅的正主?反倒不?那么怕了?,最多想着“嚯,这带刀侍卫的脸比颜王殿下还冷,脸挂成这样真不?会被摄政王穿小鞋?”
他想了?想道:“大概……是在泰元十七年吧。草民还记得看见雪时,自己大概在什么位置砍柴。王爷若是想看,草民可?以?引路。”
颜王微微颔首:“可?。”
砍柴翁:“?”
颜王:“……?”
两人面对面矗立在雪中,脸上都带着几?分莫名。
顾长雪用力绷住脸压住笑,冷声应了?句:“可?。”
砍柴翁这才动了?起?来,举步带路时还满脸奇怪地看了?眼颜王,那眼神?活像在说“这侍卫这么僭越怎么活到现在的?”
颜王:“……”
“……”这一回大家都不?敢笑了?,统统都绷紧了?脸。
方才池羽喷笑,那笑的是砍柴翁只识大氅不?识人,现在再笑,笑得可?就是王爷倒霉了?。
所有人都一脸肃然,目不?斜视地跟在砍柴翁身后?往目的地走。
唯有顾长雪不?徐不?缓地缀在队伍最后?,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大氅封边的银貂毛,踱过颜王身畔时不?轻不?重地催了?一句:“走啊。这么不?机灵,小心王爷不?要你。”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的,没了?冷意,更显出几?分狎昵的戏弄。像是一片绒羽,扫过耳畔,留下痒意。
“……”颜王在原地站了?会,忽而失笑了?一下,又很快收敛了?神?情,面不?改色地一迈长腿,几?步便追上前方走得悠哉悠哉的顾长雪,抬手?捻了?下顾长雪后?颈的衣领。
那一小片绒领原本贴着顾长雪的后?颈,还沾染着肌肤的温度。捻上去时像是短暂地揪住了?狐狸尾巴。
但他捻的时间?不?久,所以?狐狸也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含疑问。
颜王微微挑眉:“还记不?记得,你同那客栈老板说的是住店,不?是打尖。”
不?是打尖又怎么了??顾长雪皱着眉看他,还以?为这人在说什么正事。
结果就听某人不?急不?缓地提醒道:“等大氅上的气息散了?,你准备靠什么住店过夜?一晚上不?呼吸么?方老不?在此处,我手?中也没有药囊。”
颜王的眼神?划过来,眼底的寒墨悉数融成清浅笑意:“王爷……当真不?要我?”
“……”“王爷”霎时顿住脚步,回想了?一下那间?客栈扑鼻的尸臭,脸顿时麻了?。
顾长雪面无表情地想:大不?了?特么的风餐露宿。
·
砍柴翁当初看见雪的位置特别精巧,形容起?来就是“快要登上山顶,但还差那么截距离”。
池羽木着脸看砍柴翁站在雪岩上比划方向,半晌挤出一句:“你这位置找得好啊。”
“人家砍柴,恨不?能就在家门口有片林子,就近取材。你……”池羽忍了?一会,没忍住,“你走这么远的路也就算了?,你还爬山??”
谁家砍柴还爬到山顶上砍的?!
这也就算了?,池羽猛然支棱出手?,使劲比划那一截剩余的登山路:“你爬都爬了?,就差这么一小截,你为什么不?爬到顶啊??”
这个?位置太?尴尬了?。站在山岩上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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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看到群山中有某处下雪了?,也能比划出方向,但具体是哪座山?对不?起?,还有一截山包遮着眼呢,说不?出来。
“那会儿不?是还身强力壮吗……”砍柴翁缩着肩膀小声嘟哝,“恰好这地儿又隐蔽,刚好方便草民……咳,方便草民偶尔幽会情人……”
“……”你他娘的还挺风流!池羽抓狂得想薅头?。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感觉到了?她的心情,雪龙盘亘的天际乍然响起?一道雷。暴雨毫无征兆地砸下来,被雪风一卷,半途便结成了?冰粒子。
原本纵上山巅眺望地形的司冰河也不?得不?折返回来:“原本下着雪,视野就不?怎么清晰,现在再降冰雹……算了?,我刚刚上去看了?眼,这里?的山和江南城外的那些小土坡可?没有可?比性。如果这冰雹不?停,就只能人进山里?一寸一寸地趟一遍,即便我和颜王一同搜寻,也需要不?少?时间?。今日天色已晚,还是先回客栈,我们熬夜拓些堪舆图,明早再出发。”
有堪舆图的确会方便许多,众人没什么意见地原路折返。
唯有顾长雪冷着一张脸,看似沉着冷静地在原地杵了?两秒钟,内心有些苦大仇深。
不?想回客栈。
但外面砸着冰雹,风餐露宿是不?可?能了?,他没有受虐的癖好。
颜王于蒙蒙雪雾中撑着柳骨伞缓步而来,替他遮住坠珠斜雪,又微微倾下首:“想清楚了??要不?要我?”
“……”顾长雪吊着眼睛不?爽地睨他,哼了?一声。
颜王觉得好笑:“哼是什么意思?”
“今晚宣你侍寝。”顾长雪冷静着一张脸,硬是将示弱的话说得居高临下,“你侍不?侍?”
“……”颜王盯着他看了?会,蓦然一笑。
顾长雪皱起?眉头?,还没问“你笑屁”,头?顶的柳骨伞忽而一倾,朱红的伞面阻隔住前方队伍的视线。
四面风雪皑皑,又有朱伞阻隔,像是在这片敞开的天地间?辟出了?隐秘的一隅。
他们吻得安静又难耐,顾长雪乍起?的一身反骨渐渐温顺下去,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抬手?覆上颜王的后?颈。
寻常爱侣总会在互通心意后?如胶似漆,他们心里?却总是揣着各自的心事,又总有诸多顾忌,说起?来当真不?如在沙匪营寨的那些时日更肆意。
前方雪雾中有人遥遥地唤:“王爷——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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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抵着头?分开。
腰佩的垂绦交缠在一处,顾长雪垂着眸去解,忽而听得颜王的声音在头?顶不?轻不?重说了?个?字,回应他先前的问话:“侍。”
·
回到客栈时,几?乎每个?人都是仪容狼狈的,再被扑面而来的尸臭迎面一击,客栈里?霎时变得“尸横遍野”。
池羽趴在桌上痛苦揪头?:“方老他真有问题吗?就现在来看,他也就查了?个?夏日飞雪吧?应该……”
“别问了?。”重三被熏得拿衣领遮鼻子,头?抵着桌面瓮声瓮气道,“如果真没问题,这事找谁帮他查不?行?为什么非得用这种法子,叫西南的这群废物替他查?”
关键是还真查出点东西了?,简直就像是……打从一开始,方济之就确定夏日飞雪的源头?在西南。
池羽猛然翻坐起?来,越想越愁:“那不?是完蛋了??方老打从一开始就跟着陛下和王爷,所有的解药可?都是他做的。这些解药还借着九天和玄银卫的手?,撒进了?各地水源里?。他要是和那蛊书有关……”
“不?要疑邻盗斧。”司冰河皱着眉点了?一句,“赵夫人很快就会赶来,在怀疑确认之前,我们稍微避着些方老就——”
颜王忽而抬首冲司冰河比了?个?噤言的手?势。
客栈里?遽然安静,就连老板都瑟瑟缩缩地夹紧了?双腿。
不?出少?顷,客栈大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那人抖着收起?的伞走进来。
来人似乎格外畏寒,身体都已经裹成球了?,雪风稍稍一吹,他却又断断续续地咳起?来。
“……”池羽调动起?当初面对孟南柯时的所有演技,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惊喜笑容,“方老!你怎么会找来这儿?你不?让人跟着,咱们落脚后?都没法跟你传信。”
方济之站在门口重重打了?个?喷嚏,才泪眼朦胧地看过来:“嗯?你们怎么都在这儿?是查到什么了??”
“……”池羽略微一顿,不?太?敢说赵夫人的事,只能将那些官员们都清楚的、可?能也会告知方济之的江上鬼火的故事讲了?一遍。
方济之在池羽绘声绘色的描述里?拄着拐,慢吞吞地挪进室内,随便挑了?张空座坐下。
“……”顾长雪面色如常地坐在柜台边,眼神?始终盯着方济之的行动,头?一回发觉诡异之处。
方济之平日里?就爱裹好几?层棉衣大褂,众人早就习惯了?他行动迟缓,笨手?笨脚。
可?现在仔细观察,顾长雪逐渐注意到,方济之从进门直到坐下,左半边的腿始终是僵直的,行动起?来总带着些微的别扭,就像是在挪动一条木棍做的假腿。
这种僵直似乎只是暂时的、可?转移的。随着池羽的絮叨,那条直直支棱着的的左腿又能如常打弯,被方济之不?动声色地收回来,很快这种诡异的僵直又出现在他的右臂上。
方济之原本还在拿右手?沏茶,半道像是嫌累一样搁了?回去,改换成左手?提壶。
这一切都被他做得格外自然,池羽这个?正面对着他瞎唠的人都半点没意识到不?对,还下意识地伸手?替嫌茶壶重的老药师添了?水。
顾长雪冷眼旁观片刻,不?动声色地开了?口:“方老不?是说出门采药么?怎么没见你采的药?”
第一百一十二章
很多事,不去细想时不觉得有问题。但一旦带了心思去回看,就会发觉早在一开始,便有过痕迹。
譬如在景元殿时,方济之就曾独自?离宫,说有私事要处理。后来入了玉城,他也总会以采买为借口,单独出去。
大部分时候他都会说“去采购药材”,但药材买的太勤也很怪,他便会冒出种种突发奇想,譬如做核桃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时候大家?的关注点都放在“这东西梆硬!怎么吃”上,根本没人去思考,府里有九天和?玄银卫闲暇待命,买个?做糕点的食材,方济之何必还亲力亲为?
这个?行为仔细想来其实是很古怪的。毕竟方济之跟一般人不同,特?别畏寒,有什?么必要?为了买个?核桃,亲自?冒着大雪,出门?跑这一趟?
如果?再继续捋,还有更直接的证据。
顾长雪记得,从京都去西域的路上,他曾靠近过一回方济之的马车。那时候刚刚走近,老药师就猛地推开车窗,啐骂着从车里赶出一只鸽子来。
他那时还下?意识地问了,说这鸽子从哪儿来的,只是方济之车上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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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臭味太过熏人,冲得他没能把?话说完。
这个?问题,方济之一直到最后也没回答。话题被方济之很自?然地带到了尸体上,随后又在他开口细问之前,主动兴致勃勃地问他“要?不要?欣赏尸体的成色”,把?他活生生给恶心?走了。
顾长雪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听见眼前的方济之心?不在焉搭了一句:“运气差,没找到能用的。谁有空?替这猫洗洗,刚刚下?冰雹的时候没防备,它被吓摔进溪里了。”
小灵猫被他从怀里抱出来,毛湿得一捋一捋的,精神倒是不错。一冒头就蹦跶下?来满地乱窜,试图逃避洗澡。
方济之满脸挑剔地捻着沾了满怀的猫毛:“今天什?么都没采到,明天还得靠它。多借我几日,行吧?”
“……”池羽贼想说不大行,但这猫的主人又不是她,她也只能把?期许的眼神投向顾长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长雪:“行。”
池羽:“??”
行什?么啊??猫的命也是命!她都想拍着桌子抗议了。但顾长雪半点没理她,甚至还有闲心?垂下?头,在柜台后和?颜王勾勾搭搭。
池羽的眼神顿时变得幽怨起来。
顾长雪头也不抬,借着柜台的掩护跟颜王打手势:【在景元殿里,你曾说方老饱览医书,他可曾读过什?么佛经道书?】
【至少在我府上的这些年没读过。】颜王回应,【你在猜他的底细?】
算是吧。顾长雪顿了一下?:【相处这么久,他似乎从不涉猎医术以外的信息,至少表现出来是如此?。唯独有一回,在谈及炬口鬼和?大瘿鬼时,他插了一次嘴。】
不只是插了一次嘴,还说得相当?头头是道。什?么佛门?将鬼分为三类,无财、少财、多财,炬口鬼是日日无财鬼中的一类……顾长雪不觉得这是随便翻翻闲书能看到的东西。
顾长雪又想起之前在西南林区遇到群狼时,他曾被腥臭味熏得向后退了一步,却撞到了方济之直愣愣伸出来的手……
顾长雪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你记不记得当?初在查小狸花的来历时,我们曾遇过一次狼群。当?时朕往后退了一步,方老好像在做什?么手势。你记不记得他做的是什?么手势?】
【我站的角度不对,你刚好把?他遮住了。】颜王道,【你不记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顾长雪烦躁地拧了下?眉:【朕回身时,他已?经把?手收了一半了。】
方济之的手势也被打散,最多能看出手指的位置有些不自?然。但他本就才撞过方济之的手,硬要?说的话,那点不自?然也有可能是被他撞出来的。
两人安静下?来,各自?陷入思索。方济之也没觉得这俩人精拨算盘有什?么不对,喝完茶便起身上楼休息去了。
客栈内安静了片刻。
顾长雪轻轻叩了会柜面,抬头对千面道:“往后几日,你悄悄跟在方老身后,不要?被他发现。照看着点小灵猫。”
千面点头应是,不久也跟着众人一道上楼。
客栈的大厅变得空荡起来。
一直沉默不语坐在一隅的司冰河这时才动了一下?,像是回过神似的抬起头,哑着声音道:“虽然我不愿意怀疑方老……但大顾几乎所有人都用了方老的解药,干系太重?。保险起见,我和?池羽还是将过往那些解药检查一遍,再试试能不能不靠方老,研究出最终的解药。”
池羽顿时露出牙酸的表情:“这可不简单!前些日子我接触过惊晓梦……嘶。”
她又苦哈哈地咧了会嘴,纠结半天冒出一句:“这事儿……真不能直接摊开来问?方老……好像做的事也不算太坏吧?”
池羽小心?翼翼地打量顾长雪和?颜王的神情:“毒死的那些官,照渔娘和?林大人的意思来看,都是些尸位素餐的恶臣,对西南百姓来说倒是一件好事,渔娘也说近来日子变好过了……方老让这些官吏们查的又只是下?雪……”
“那你敢摊开来问吗?”司冰河冷冷地说,脸色煞白得像鬼。
他眉头始终皱得很紧。怀疑这件事对他而言格外逆反本心?,但出于理智,他又迫使自?己这么做:“你敢拿天下?的人命去赌吗?”
“……不敢。”池羽怂怂地缩了下?脖子,憋了一会,又忍不住问,“咱们这是确认方老跟蛊书有关了?”
“未必。”颜王垂眸碰着温烫的茶盏杯壁,淡淡道,“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等赵夫人来,沿着手头上的线索查下?去,总能知晓方老与蛊书有无关联。”
他抬起眼:“上楼吧,还有堪舆图要?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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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按照顾长雪——可能也是按照颜王的预期,回客栈的第一夜总该沾染几分春意,但真正跟方济之打完照面,谁都没了旁的心?思,两人干脆点了盏灯,共用一张桌子拓堪舆图。
这一次的搜寻进展并不顺利。
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好像来了就不打算走,冰雹一日下?的比一日大。
好些人返回客栈时都满身泥泞,狼狈不堪,互相一问,不是遇上了山岩崩塌就是遇上了泥水滑坡,好在过往他们也曾这么倒霉过,算是有些应对的经验,几人一组互相照应着,倒是没出现减员的情况。
赵夫人就是在这样的一个?雪夜里赶到客栈的。
玄未最先进门?,顶着半脑袋的血。被玄丙按坐下?来清理伤口时,他还捂着头嘟囔:“太他娘的离谱了……”
他抓着玄丙说:“你知道这一路赶过来,我们遇上了多少回河流决堤,山岩崩坍吗?简直就像是霉神附体,硬不让我们来西南。幸好过往十来年什?么倒霉事儿我都遇到过,不然还真应付不来。”
“……”赵夫人在旁边局促地盯玄未,几度欲言又止。
玄未头上的伤是刚刚才被崖石砸出来的。
原本那块锥状的岩石正对着的是她,玄未发现后匆忙推了她一把?。她没出什?么事,玄未的额头倒是擦出了一条血口子。
玄未感觉到赵夫人的视线,斜过眼:“我没事,这么浅的血口子,几天就结痂了。你往右边看——王爷和?陛下?要?问你话呢。”
来时的路上,赵夫人还因?为要?离开老夫人很久而总挂着脸,这一路被救了十来次,她实在不好意思继续对着还满脑袋血的玄未说不了。
赵浣纱依言转过身,冲着顾长雪和?颜王行礼:“敢问,是何事要?召民女来西南?”
顾长雪冲她晃了晃手里的信,放在桌上:“朕想知道,非水是哪条河?凤不落地处何处?赵夫人,你身在江南,为何会知道西南蛊寨里的人才清楚的非水?”
他问的并不凶,也不急,但赵夫人的脸色霎时白了,紧接着脸色渐青,神情变得难看:“都是些叫人作呕的往事,陛下?何必追究?”
顾长雪还待再开口,颜王冷冷地道:“说。”
他这个?字蹦得冰冷又有力,不容人有拒绝的余地。这种不近人情的态度反倒让赵夫人收敛了推脱的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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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王既然是这个?态度,恐怕这件事事关重?大,容不得她推脱。
“……”她绷着脸矛盾挣扎良久,最终低声道,“凤不落……是民女出生的地方。”
那是一处山谷,景色总是很美。
“所有的树都长得枝壮叶厚,还会有细密的根须从树干上垂下?来。”
“虽然被连绵的绝崖峭壁围锁着,但每到雨季就会有很多蝴蝶从山的另一侧飞过来,在山谷里一待就是好多天。”
凤不落的景色很美,她尚还不懂事时一直这么想。
后来……就不了。
赵夫人垂下?头:“我们的寨子,原本是湘西还算有名的蛊寨。后来因?养蛊受人忌惮,寨子被附近的人趁夜倒了雄黄酒,纵火烧了。寨老率寨里的人逃出来,叹着气说此?地已?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了,官府近来也在准备出兵围剿各大蛊寨,不如将寨子迁到更深的山里去,深到任何人都找不到。”
那便是一切灾难的开端。
“西南多雨,山谷的地势又低。每次遇到雨季,农田都会被淹没,屋子也没法住人。没有吃的东西,没有住的屋子,很多人根本熬不过雨季。所以每年的雨季一过,便是丧期。”
“寨老头疼地说,这样不行。得有人去外面带些粮食,带些能帮我们度过雨季的东西回来。”
这个?想法没有错,寨子里的人都很赞成。于是从某年开始,寨里的人开始外出接活,大部分时候是扮成巫师赶尸,毕竟那时候泰帝还没将重?典用在治巫上,赶尸这个?活还算吃香。
“最初几年,寨子里的日子的确变得好过了不少,只是后来……”
只是后来,出于一些再现实不过的因?素,寨子内部开始悄无声息地发生变化。
第一百一十三章
赵夫人说这些话时,脸上?总蒙着一层淡冷的讥讽意?味,似乎对其中的某些人或事格外嗤之以鼻。
她忽然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你们知道?吗?原本我们寨子不叫凤不落。”
那个时候,寨子里主事的还都是女子,寨老也是女子。蛊在寨子里传女不传男,和湘西大?多数蛊婆的规矩一样。
“最初出?山接活,也都是女人出去。只是到了城镇她们才发现,移居深山多年后,山外的风气早变了。”
原本女子也能行商开店,现在却不能了。一个姑娘家别?说出?门行商,就连抛头露面也得被人嚼舌根子。赶尸更是男人才能做的活,没有?哪位雇主会乐意?雇女人。
“不得以,她们只?能回寨。打那之后,所有?外出?的活便?都交给了男人们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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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数年,男人们逐渐把持了寨子的命脉,寨里的人能不能度过雨季,都开始仰仗他们的脸色。”
赵夫人带着那抹淡而凉的嘲讽笑了一下,轻飘飘地道?:“再后来有?一年啊……寨老生了场重病。她的男人和孩子们趁她昏睡,拿刀将她剁了,剖出?藏在心脏里的母蛊,又翻出?她的蛊书,破了蛊虫传女不传男的规矩。”
赵夫人眼睛弯起来,笑盈盈的样子叫人有?些发毛:“知道?我们寨里有?多少位寨老吗?十?二位。”
“一夜之间,全都死?了。胸腔被挖的空空的,肋骨晾在吊脚木屋门口。第二天清晨,太阳照下来,地上?映出?好多双翅膀啊,好像落满了凤凰。”
那些男人原本沉浸在夺蛊成功的喜悦中,醉饮了一夜的酒,第二天清晨刚一推门,就被满地的凤凰倒影吓得霎时酒醒。
“他们大?概是真的很想忘记那天满地错落的凤凰吧……”赵夫人轻幽幽地笑了一下。
“可惜,往后那几年,即便?他们已经?顶替了自己的妻子或母亲,坐上?了寨老的位置,即便?他们已经?凭借着手里的蛊毒强改旧规,从此寨中蛊虫传男不传女,即便?寨里的女人已经?变成联姻的工具,可以肆意?抢夺……他们还是忘不掉。”
那些凤凰的倒影总在他们的梦里阴魂不散,如一那天清晨他们推门而出?看到的那样,始终重叠错落地笼在头顶,挥之不去,像即将扑下的魔爪,又像是死?亡的轮刀。
“康元五十?六年那年,其中一个寨老猝死?于梦魇中。尸体被发现时已经?僵硬了,脸上?都是惊惧。所以,剩下的寨老们都怕了……”
怕什么?呢?怕那些梦魇里盘绕的凤凰真是妻子或者?母亲的化身,怕自己也会步上?这个寨老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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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人信仰万物有?灵,就算是一块长得硕大?奇怪的石头,他们都会敬畏三分。更别?提这些寨老本就心中有?鬼。
他们试过蛊,也求过医,任何手段都驱不散那些黑翼层叠的梦魇。一夜夜熬下来,剩余十?一个人里又送走了两个,顿时让他们更加仓皇。
“可能人在走投无路时,都会病急乱投医吧。”赵浣纱百无聊赖地低头拨了拨手指,“他们疯到最后,居然能绝望到从山外抱进佛像道?符来,又在那一年的月半节突然召集寨里的兄弟姐妹,宣布了三件事。
赵夫人嗤笑了一声,以一种聊笑话的口吻道?:“第一件事,凤凰乃死?亡且不祥之兆,寨内所有?与太阳鸟相关之物都当销毁改换,以免招引来鬼神,祸及寨子。寨子从此更名?为‘凤不落’,以图吉祥。”
“第二件事,凤不落藏身之山从此更名?为‘千山’,取汉人所说的“千山鸟飞绝”之意?,祈求千山能为寨民隔绝凤凰南飞。”
“第三件事,改凤尾河为‘三非水’。汉人说“凤凰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三非水便?是告诉凤凰,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有?,凤凰啊你不要来。”
赵夫人说这几件事时,脸上?始终维持着像在看滑稽剧似的似笑非笑的神情?,说完之后又鼓了几下掌,啧啧有?声地感叹:“多文雅啊!将自己老祖宗的图腾避如蛇蝎,攥着汉人的话当救命稻草。写下这些诗句的先贤倘若得知自己的句子被人这么?用,心里会不会高兴?”
她话中的嘲意?尤为明显,任谁都不会误解她的意?思?。性子急一些的譬如重三忍不住小声跟着啐骂:“呸!真恶心,那群家伙算什么?男人?呸呸呸!他们连人都不算!”
玄丙也在旁边把手里茶盏捏的嘎吱吱响。
赵夫人闭了闭眼。
多年不曾诉诸于口的旧事一朝宣泄,她竟觉得畅快不少。
她睁开眼,微微松了松肩背,缓下声音道?:“还是说回民女自己吧。”
“方才说的那些,发生于康元年间,那都是先帝爷的先帝爷在位时发生的事了。及至民女出?生……也已经?更替了两代人。”
她在重一搬来的凳子上?坐下,捧着刚倒的热茶道?:“真要算起来,民女算是寨里女孩中运气不错的那个。”
“民女的爹是寨老,娘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虽然还有?一堆妾等着分宠,至少民女的娘不是被麻袋套回来的,还算有?点尊严。”
重三敏感地一竖耳朵:“这套麻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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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家里没银钱也没蛊毒,那女孩儿被套麻袋带回家当童养媳、做妾很常见。”
赵夫人神色淡淡地解释:“在民女方才说的那场□□之后,寨中女子不但不被允许练蛊,也没有?实权,地位近似于物品。唯一的用途就是养到可出?嫁的年纪,穿上?盛装,站上?山头等待被男人挑选。”
她很小的时候还曾奇怪过,那些上?山的阿姊明明穿得那么?华美漂亮,为什么?没一个人的表情?是开心的。后来她娘告诉她,那些盛装可不是随便?穿的。
“大?襟和百褶裙上?装饰的图腾不可乱绣,你家养什么?蛊,才有?资格绣什么?图。至于这蛊厉不厉害,那就得看绣线的色泽。那些绣线都是用蛊的毒来染色的,越是鲜艳,便?代表着蛊越厉害。”
所以想找媳妇儿的男人上?山扫一眼就看明白了,这家养什么?蛊,厉不厉害,假如我娶了这个姑娘,拿到她家里的蛊,是否会对自己的家族有?裨益。
那些姑娘不是作为“人”上?山的,而是作为家族的展览架,作为等待被挑选的货物,最大?的意?义便?是佐助两个家族交换蛊虫。
“但这都算很幸运的了。”赵夫人平静地说,“那些家里没钱没蛊的姑娘,处境更糟糕。男人们一看这姑娘朴素的衣裳,就知道?这姑娘没家世,好欺负,麻袋一套抗回家,姑娘也反抗不了。”
赵夫人偏了偏头:“说得再准确点,不是被套麻袋的当时反抗不了,而是当时反抗了,到最后也没用。家世和蛊的实力?就放在那里,姑娘到最后还是得跟那个套她的男人。所以绝大?部分时候,被麻袋套上?,那姑娘也就认命了。反抗的人少之又少,民女也就见到过一个。”
“很巧,那个姑娘有?着和我一样的名?字,都叫做阿莎。”
阿莎,清水姑娘。
赵夫人的神色有?些恍惚。
乍然提及许久不曾忆起的本名?,过往那些旧事像是也随着这陈封的名?字被唤醒。
“她是个野孩子,爹娘都不祥,平日里也不住寨子里,总是在千山里游荡。”
赵夫人头一回露出?一个纯粹的微笑:“她长得很漂亮,很清澈,人如其名?。”
因为这名?字上?的一点相近,也因为寨中少见的那抹清澈天真,赵夫人还算关注这个女孩儿。只?是对方总是住在山野里,她平日里很少能见到对方,只?能偶尔从旁人口中听到一些闲言碎语——
“那姑娘居然在自己的衣裳上?随意?纹绣,上?回我还见到她绣了好些鸟雀,真是太不吉利了!”
“近些时日,山外的镇压军越发得势,我听说那个什么?泰帝下令用重点治巫治蛊,山外的巫师和蛊师都被抓去砍了头,血染红了一整条河!”
“听说没有??有?人讲他在林外瞧见了那个阿莎,身边还跟了个男人。真想知道?是哪个这么?有?本事,驯服了这只?野百灵……”
赵夫人听说最后那个消息后,整整三天没睡着,心里攒着一股莫名?来由的难受劲儿,好像比自己十?六岁那年站在山头被一个已有?了三房小妾的男人挑走时还难受。
“大?概……是不希望那抹唯一的清澈被染浊吧。”赵夫人微微仰头,极轻地叹了一声。
在那之后,她足足有?五年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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