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珩伤的不轻,自然惊动了宫中。
太医院首亲自赶来,命是保住了,但脸却毁了大半,无可逆转。
崔家大公子芝兰玉树,貌赛潘安,这样一个人毁了容颜,不提旁人多痛心疾首,他自己更是难以承受,是以太医院首便说的磕磕绊绊,极尽委婉。
然却没想到,崔九珩并未因此大怒,哪怕遭此横祸,昏睡多日醒来后,他好像仍旧是昔日温润如玉的君子:“无妨,是我欠她的。”
太医院首心头一震,不敢再听,恭敬告了退。
“公子,曾替少夫人诊脉的萧太医求见。”西烛在门外禀报。
“进来。”
太医立在屏风后,遥遥行了礼,面色复杂的开口:“禀公子,我之前极有可能是诊错了少夫人的脉,少夫人恐怕并非风寒,而是中毒。”
闻言,崔九珩与西烛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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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着。
他们当然知道沈云商是中毒,因为那毒,是崔九珩亲手下的。
那时,崔九珩因不放心特意寻萧太医看过。
萧太医并未被赵承北收买。
“此毒与风寒之怔极像,世间无药可解。”萧太医因心有愧疚,始终都低着头,便也没有察觉一旁西烛的难堪之态,继续道。
而此时,无药可解几个字仿若一道天雷不由分说的炸在崔九珩与西烛心上,二人双双僵硬了半晌后,崔九珩声音微颤:“无药,可解?”
不可能!
赵承北说过,只要按时服用解药,一月之后毒就清了...
似是想到什么,崔九珩心头一凉,咬牙一字一句道:“这是何毒?”
太医恭敬回道:“此毒名唤碧泉,一旦中毒,便再无可解。”
这回没等崔九珩出声,西烛便急声道:“太医可确定?”
太医略作沉思后,道:“此毒与风寒之脉没有差别,若非听闻少夫人病逝,我必然不会想到此处,想要区别二者,只有两个办法,一乃身故前肤色过白,二则是身故后,腹部会现碗大的鲜红之色,即便只剩白骨,也会留下颜色。”
毕竟他那时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崔家的大少夫人会中这种明令禁止的毒药。
西烛皱起眉,他的意思是要去惊扰少夫人!
少夫人走前只有玉薇见过,玉薇已经死了,前者便已无从查证,那就只剩验尸。
“萧太医可知,浮水一毒。”良久的沉默后,崔九珩突然低声问道。
太医忙回:“知道,此毒也与风寒之怔很像,但远没有碧泉烈,脉象也隐约有不同,只要按时服用解药,一月就可彻底解毒,对身子也并无伤害。”
西烛闻言抬眸担忧的看向里头,隐忍的眼中带着些不忍:“公子...”
陛下竟然这般欺骗公子!
他们只知道浮水与风寒之症极像,所以当时萧太医诊出少夫人是受了风寒时,公子才放下心,可谁知道,与风寒之症更像的还有碧泉!
“带太医去查。”崔九珩声音沙哑道。
西烛咬牙应下:“是。”
所幸太医是今日来的,若明日过来,少夫人便已入土为安,想要再查还得开棺。
西烛与太医离开后,崔九珩仿若失力般重重靠落在软枕上,眼角缓缓落下一行泪。
碧泉,浮水...
他一边告诉自己,他认识的赵承北不会这么做,但已满门下狱的裴家,又让他有些心慌,若真是碧泉,那么她不喝药,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那毒已无药可解。
等待的这一刻钟,是崔九珩这辈子最难熬的时候。
终于,屏风外响起了西烛低沉的声音:“公子,已确认,少夫人所中之毒,是碧泉。”
果然是碧泉啊...
他已经猜到了的,只是不愿意去相信罢了,此时那把刀落在心上,崔九珩竟反而觉得踏实了。
“你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是。”
崔九珩在房里关了一日,次日一早,他去了拂瑶院,沈云商的寝房。
崔九珩受伤昏迷不醒,下人也就不敢动里头的东西,一应摆设物件都原封不动。
西烛无声的跟着,见崔九珩停留在梳妆台前,他才突然想起一桩事,禀报道:“公子,还有一桩事,公子昏迷的第二日,负责监视少夫人的人来报,玉薇去过白鹤当铺,当了一根发簪,属下当即便觉有异,按下了此事。”
少夫人并不缺银两,玉薇自然也不缺,且她既然决意殉主,又怎会去当东西。
西烛能想到的,崔九珩自然也能想到,他沉默了许久后,目光落在了梳妆台上的锦盒,他拿起打开,里头果真空空如也。
“公子可是知道了什么?”西烛见此,忙问道。
崔九珩轻轻放下锦盒,道:“将少夫人常用的首饰都烧了,给少夫人陪葬。”
烧了?
西烛眉头微蹙,陪葬入棺便是,为何要烧了。
“记住,烧的陪葬里,有一块少夫人经常佩戴的半月玉佩。”崔九珩道。
西烛瞳孔紧缩。
那块玉佩有问题!所以...玉薇当的不是发簪,而是玉佩,那也就说明白鹤当铺也有问题!
“立刻暗中给白鹤当铺送消息,让他们赶紧离开邺京。”以赵承北的性子,难保不会另派人监视。
西烛闻言,神色有些古怪:“公子,玉薇去过后,白鹤当铺次日就没开门了。”
崔九珩神色微松。
他们倒还算警惕。
“难道少夫人真的...”
“西烛!”崔九珩厉声打断他:“她只能是我崔家的少夫人!”
西烛面色一肃,心头便明白了什么,几乎未做迟疑的恭敬应下:“是!”
“调些影卫,暗中护下裴家人。”
裴家判了流放,但赵承北不会放过他们。
西烛正色拱手:“属下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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