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从衣襟里掏出白日胡大树给的一吊钱,当时四下忙乱,温野菜不在身边,他便先收下了,后来竟忘了拿出来。
温野菜乐得把九十文又数了一遍后,牵过喻商枝的手,把钱放回他的手心里。
“还是你收着,总不能身上连点花用都没有。”
喻商枝乍一下先碰了温野菜温热的指尖,又握了满手冰凉的铜钱,一热一冷,掌心溢出一丝薄汗。
“我成日也不出门,哪里有什么花用。”
温野菜已经转而去收拾钱罐,大方道:“让你拿你就拿着,你有没有钱袋,我给你装进去。”
说完却一拍脑门,“我忘了,你的钱袋那日沾了血污,洗不干净了,我又怕上面有病气,给丢在火盆里烧了。”
他眼珠一转,莞尔笑道:“正巧,你等等我,我给你做一个新的。”
喻商枝这回是真心实意地询问,“你还会做钱袋?”
说完就意识到这话不妥,既然眼下哥儿如女子能嫁人,八成也会学针线女红。
意料之中的,听到温野菜为自己打抱不平。
“我何止会做钱袋,我会的还不少呢,打小我娘就教我,以前我家有台织机,我还学过纺线、织布。”
喻商枝得体地浅笑,“那你很厉害。”
温野菜轻轻哼了一声,眼神却躲到另一边了。
事实上他的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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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差到天怒人怨,至于纺线织布……只能说学过,学没学会不可为外人道。
可汉子都喜欢贤惠的哥儿,自己已经输了样貌了,若连个钱袋都不会做,就算喻商枝是自己的上门夫婿,那也未免太丢人了。
不就是个钱袋么?
他心道,连野狼都能打到,区区一个钱袋有何难。
话赶话,他顺势靠着喻商枝坐下,想这个由头和他多相处几刻。
“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图样,我给你绣到钱袋上。”
喻商枝觉察到有人不动声色地挨近,衣摆都交叠。
“菜哥儿。”
他无奈出声,又想往另一边挪。
结果衣摆直接被按住了。
“我早就想说,菜哥儿那都是外人叫的,你跟着叫什么劲?”
喻商枝一愣,没想到温野菜在意的是这个。
这几日,他都是跟着其他人喊“菜哥儿”,一时都没觉出有什么不对。
细想来,在外人看来他们都是两口子了,这么叫都确实不妥。
这和不愿意同房不是一码事,没什么搪塞之词。
“是我疏忽了,不过我该如何唤你才合适。”
温野菜眼睛没闲着,把对方的眉眼五官细细描画了一遍。
上回觉得鼻子挺直,这会儿觉得嘴唇的形状也好看。
就是看得着吃不上,心焦得很。
目光往下移了移,全因喻商枝看不见,他得以各种放纵。
“这有什么难的,你叫我名字呗。”
“……野菜?”
喻商枝叫了一声,一下子温野菜也没有看美男子的兴致了,变得默不作声。
片刻后忍不住捶床,“这名字比起你的,也差太多了些!”
喻商枝一时没憋住笑,顺嘴道:“也不差什么,这名字是我师父给我改的,原本是要叫桑枝,因捡到我那日,他刚好斫了些桑条回去入药。后来嫌‘桑’一字念起来不好听,也不像个汉子名,就改作商枝,但归根结底,缘由还是草药的意思。”
温野菜想了想,也笑起来,“所以你是草药,我是野菜,怪不得花媒婆说咱俩配得很!”
转而又问:“不过你那师父作何给你改名,你改名之前叫什么?”
喻商枝翻了翻原主的记忆,本不想答,耐不住温野菜追问不定,只好一脸菜色答道:“……喻铁牛。”
温野菜因这个名字乐不可支,笑到打嗝。
最后喻商枝看不过去,不得不被迫牵过他的手,比划到内关穴,按摩了好一会儿才帮他止住,还不忘叮嘱道:“手掌内侧,手腕横纹往上两寸,可以理气止痛,不止打嗝,胃痛、呕吐都可以按一按。”
手指将手腕揉得烫红,温野菜面上还挂着笑,心思早不知飞到了哪里去。
喻商枝看不见眼前情形,只是听不见温野菜说话,诧异道:“怎的了?”
温野菜用力揉了揉脸。
他真是愈发不像话了,竟屡屡对着人发起痴来。
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晃出去后,温野菜摩挲着腕子,良久后才道:“其实,我有个小名,不过爹娘去世后,再也没人叫过了。”
喻商枝听出他语气里的落寞,想到这兄妹三个早早没了双亲,确实可怜,哄孩子似的,接着他的话道:“方便告诉我么?你的小名。”
温野菜无声地抬了抬唇角,似乎陷入了温柔的回忆。
“我打小就不像个哥儿,又淘又野,名字里也有一个野字,所以我爹娘……叫我阿野。”
他说完后,喻商枝片刻无声,又过了些许时候,温野菜听到这两个字如同羽毛一般,飘落在自己耳畔。
“阿野。”
砰地一声,心里好似有一片花,倏忽开了,顷刻间灼灼繁华,燎原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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