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 管不了后?宫的事。
“娘娘打算怎么办?”梳柳见娘娘淡着脸色,许久不语, 心底担忧,泠婕妤受宠,地位一日比一日得高,只怕他日泠婕妤诞下?皇子,地位岂不是越过了娘娘。
皇后?斜她一眼,“皇上都把怀安交给楚嫔抚养了,难得楚嫔聪明,皇上为泠婕妤绸缪至此,本宫能有什么法子。”
嫔妃斗到现在,死的死,幽禁的幽禁,打入冷宫的打入冷宫,唯独泠婕妤安然?无恙,还有了孩子,真是笑话。
皇后?轻嗤一声,合上经书,“本宫染疾,后?宫嫔妃相继出事,是九天朔月星作怪,为冲煞星,朝臣纳言,今岁提前大选。”
梳柳愕然?。
太///祖爷定下?的规矩,皇帝隔三年选一次秀女,以充后?宫,绵延子嗣。说是三年,实则在一次选秀结束后?,主管选秀的礼司就?会提前拟好下?一次选秀的记册,备好礼法,供皇上过目。
提前一年选秀,在之前不是没有过先例。后?宫嫔妃争斗不断,但?凡接连夭折丧子,朝臣都会上书进言皇上,挑选秀女入宫。到了春时,确实是秀女入宫的日子。
……
今日早朝,陈德海苦不堪言。
朝臣以后?宫皇子相继夭折为由,递折子进言,请求皇上择选秀女,以充后?宫。皇上因这事儿,发了好一通大火,陈德海被折子砸出了门?。
他唉声叹气地守在廊庑下?,眼看着要到晌午,正琢磨着怎么劝皇上用午膳,便见九级汉白?玉台阶下?,陈照大将军穿着朝服,脸上神情犹疑地到了宫门?前。
陈照是这次广岳战事的大功臣,陈德海可不敢怠慢,忙上前迎过去,“奴才见过陈将军,陈将军这是……?”
陈照拱手回上一礼,“劳烦公公通禀,臣有要事求见皇上。”
陈德海心底狐疑,陈照将军为人爽朗耿直,痴迷兵法,一向不掺和朝廷党政,他伺候御前多年,从未见过陈照将军求见皇上,可真是出奇了。
纵使心中怀疑,陈德海依旧本本分分禀去了御前,皇上为后?宫的事再心烦,也不会牵扯到朝政。
内殿,李玄胤捏着眉心,掠了眼进来的陈照,“爱卿有何要事?”
陈照略有迟疑,稍许躬身禀道:“今日早朝,朝臣谏言皇上提早选秀,臣以为不妥。”
李玄胤微顿,不动声色地掀起眼,深看向他,“如何不妥?”
陈照被皇上这一眼看得心底发寒,当年皇上御驾亲征,他也随从在列,亲眼见过皇上上阵的英烈之姿。千里?单骑,持刀破阵,大败两万蛮夷,以五千兵马扭转乾坤。那是血战出来的杀气,即便时日已?久,沉淀下?的君威依旧让他不敢直视。
“去年北方?大旱,蓟幽二州饿殍遍野,广岳战事刚过,国库吃紧,眼下?后?宫选秀,无不是劳民?伤财,徒增民?怨。”陈照滞了下?,继续道,“更何况,臣听?闻泠娘娘有了身孕,后?宫皇子接连夭折,皇上此时选秀,难免动了泠娘娘胎气。”
“故而,臣以为,皇上提早择选秀女,于公于私,都是不妥。”
陈照说完,轻轻呼了口气,他痴迷武学?,对朝中乱七八糟的事从不上心,能说完这些,实属艰难。
李玄胤捻着扳指,“朝中九成的朝臣都谏言朕要择纳后?宫,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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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早朝,你为何不与那些朝臣辩驳,反而要私下?来宫中见朕?”
陈照于武学?有建树,论心思他连陈德海都比不过,神色一乱,便漏了馅。
“臣不敢反驳朝中肱骨,只是提出愚言,望皇上采纳。”
李玄胤冷笑,“此事朕自有定夺,你下?去吧。”
陈照不敢再待下?去,躬身退出了殿。
待陈照离开,陈德海才装作进来奉茶,好奇地问道:“皇上,这陈照将军下?朝跑得比谁都快,怎的今日进宫跟皇上秉事了?”
李玄胤挑起眼皮睨向他,陈德海蓦地闭了嘴吧,手掌打了一把自己的侧脸,“奴才多言,皇上恕罪!”
“哪是他有事进宫,分明是有人为避嫌,借着他来劝朕。”李玄胤脸色渐渐沉下?,“朕的女人,还轮不到旁人插手。”
陈德海听?不懂皇上在说什么,只是觉得皇上这脸色太过吓人,仿佛有人触了皇上的禁忌,看得他心头发毛。
他仔细琢磨着皇上的话,始终没明白?,皇上是在说谁。他唯一想得到的,朝臣中跟陈照将军交好,说的上话的人,只有不久前刚刚得胜归来的豫北王。
……
婉芙也听?说了皇上要提早选秀的事。她敛下?眼,摸了摸微微凸起的小?腹,大抵是午膳吃的汤水太多,这肚子要比以往还大些。
“主子,您别难过。”秋池见主子低头摸着肚子出神,想到刚刚得知?的消息,忍不住劝出声。
她心里?埋怨皇上,三年还没到,主子正怀着身孕,好不容易斗倒了赵妃江贵嫔,应嫔也不再如以前受宠,皇上这时候选秀,新人入宫,岂不是给主子添堵。
谁知?进宫的新人都是什么心思,万一再有一两个生得水灵好看的,入了皇上心,那主子在这后?宫里?又算什么。她就?怕主子心绪郁结,一时想不开,再小?产丧子,更加得不偿失。
婉芙站起身,扶住秋池的手,慢慢坐到桌案后?。入眼的宣纸上是一株含苞待放的碧桃,欲语含羞,娇艳多姿。婉芙微微一笑,“我难过什么,皇上早晚都要选秀,怎会因我一人,而坏了祖制?”
主子有孕后?,就?平和了许多,秋池有些伤心,主子分明没比自己大上几岁,老成得却像看透了世间红尘。
千黛掀起珠帘,从殿外进来,“庄妃娘娘邀主子与御花园走走。”
庄妃坐着仪仗,亲自到昭阳宫接人。
没到妃位,是没有仪仗的。婉芙也没想过去坐仪仗,她怀着身子,再小?心都不为过,万一哪个小?太监不甚脚滑,再摔了她,她宁可自己费些腿脚走过去。
两人到了御花园,恰是暖春,柳芽抽枝,娇花含苞,楚楚动人。
“你搬去昭阳宫后?,没多久就?有了身孕,你我都不能常说来走走说说话。”庄妃叹息一声,停住脚步。
婉芙也跟着她停下?来,“秋姐姐喜欢清净,我这孩子闹得厉害,可不敢去打扰秋姐姐。”
不知?为何,庄妃闻言心中愈发酸涩,她想到前朝那些事,拉住婉芙,斟酌道:“你也听?说了朝臣谏言选秀一事?”
婉芙猜到,庄妃寻她,大抵是因为这事,轻点了下?头。
庄妃叹息着继续:“皇上如今二十有八,即便今年皇上拒了朝臣的折子,明年依旧要行大选。”
“即便明年皇上并无此心,再过三年,六年,九年……谁又能保证?先帝宠爱梅妃,也架不住后?宫一茬接一茬的新人。”
“窈窈,此事,你要看开些。”
庄妃习惯了安逸,不喜理会那些琐事,婉芙知?晓,庄妃是真心为自己考虑。自己如今有了身孕,皇上待她又甚是宠爱,处处周全,远胜于以往有孕的嫔妃。庄妃是怕她在圣宠中迷了心智,步入赵妃应嫔的后?尘。
婉芙低下?眼,回握住庄妃的手。
提早选秀,也就?意味着灭了宫中那些老人再次要争得圣宠的机会,也就?意味着婉芙再也不是这后?宫里?唯一能讨得圣心的嫔妃。
怕是后?宫有不少?的人都在等着看她笑话。她们得不到圣宠,也不希望婉芙这个宠妃好过。
婉芙微微失神,她回忆起有孕后?的每一日,她害怕孩子出事,从未出过昭阳宫。她孕反难忍,却依旧忍着恶心喝了一整碗的补汤。皇上知?晓后?,为她拨了御前的厨子,在昭阳宫后?院辟了池塘,种上葡萄,移了一颗幼小?的梨树苗,还在廊庑下?搭了两个秋千,一大一小?,一个给她,一个给他们的孩子。
这般的悉心,凡是寻常的闺阁少?女,都会忍不住心动。
婉芙喜欢吗?当然?喜欢,她喜欢皇上赐予她的荣华富贵,无上权势,喜欢皇上给她的绝对偏宠和信任。
但?,也仅仅于此。
暖阳骄盛,婉芙敛回心神,仰起脸,牵唇一笑,那张脸蛋娇媚如春睡海棠。
眼底却清醒自知?,从无痴妄。
“秋姐姐说的我都知?晓。”
“姐姐放心,我待皇上,始终如初。”
假山后?,陈德海听?完,心中掀起一阵骇浪惊涛,小?心翼翼地退到假山边上,缩起脖子不敢抬头去看皇上的脸色。
第84章
天色很淡, 浮动着几片厚重的云,看不见一丝微光。
婉芙从御花园回了绛云殿,她没精打采地趴到软榻里, 神色恹恹, 有些话并没有说出来那么轻松,毕竟皇上对她的宠爱是实打实的,日?子久了, 任哪个女子会不动心?但她清楚, 喜欢上皇帝的女人,自古以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由爱故生忧, 由爱故生怖。她可以给出三分喜欢, 剩下的七分?,要毫无保留地留给自己。
婉芙眼皮耷拉下来,有孕后性子愈发惫懒,总爱犯困,她一骨碌滚到软榻里,合上眼,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 已是深夜,婉芙揉揉眸子,手心往外探去,摸到一缎柔软的布绸, 不等她动作,一只温热的手掌就握住了她的手心。
婉芙这才清醒,眸子眨了眨, 瞧见床榻边坐着的男人。
李玄胤微拧起眉,指腹抚去婉芙眼尾的红晕, “怎么这般贪睡?”
“贪睡总比一直吐下去好。”婉芙熟稔地窝到男人怀里,脸蛋蹭了蹭,贴到李玄胤胸怀。
李玄胤沉下眼,漫不经心地拨着扳指,任由这人撒娇。
“皇上今日?不忙吗?”婉芙睡得够久,此?时没有困意,合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与男人说话。
李玄胤单手握住书卷,另一只手扣住女子的腰身,免得她乱动,他似是无意道:“前朝给朕进了折子,后宫接连出事,那些朝臣的意思,要朕提早择选秀女。”
“皇上是怎么想的?”婉芙仰起脸。
她眸子很干净,只是平常地问出一句,并没有多?余的意味。
李玄胤把书放到床头案上,眼眸深深低下,看住婉芙,“你觉得朕该如何?”
婉芙露出讶异,“自古只有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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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才会拦着皇上选秀,这等要事,嫔妾掺和?其中,不是成了红颜祸水?”
昏黄的烛光投到婉芙的脸蛋上,映出柔和?的光影,这些日?子养得好了些,不再那么作呕,脸上多?了肉。
李玄胤屈起指骨,掐住婉芙的脸蛋,很轻的一下,力道并不重。
“朕想听你说。”
婉芙眼眸轻动,她看向男人的眼,帝王心思深沉,她分?辨不清,皇上想让她说什么。是该懂事地讨好男人,说自己不在?乎,该以国事为?重。还是该使?着娇纵的性子,拈酸吃醋,与男人撒娇耍赖。
婉芙捏紧了衾被的一角,稍许,她扑到男人怀中,泪珠子吧嗒吧嗒掉出来,手臂紧紧抱住了李玄胤的腰身,面上是在?哭,说话却故作大方,娇气地哼道:“皇上不用在?意嫔妾,嫔妾有了身孕,怀胎十月,等生下孩子,再递牌子侍寝,怎么也得等到明年。后宫没有可心伺候的人,嫔妾不想委屈皇上,皇上要想纳妃便?纳吧,嫔妾一个人总能?把孩子安然生下来的。”
李玄胤皱着眉听完她这些胡言乱语,又气又无奈,指腹擦过她脸上的泪水,“胡说什么!你给朕怀着孩子才是委屈,朕身边又不缺奴才伺候,何来的委屈。”
“皇上要择选秀女,不就是嫌弃旧人伺候得不好,想要新人了!”婉芙哼哼两声,埋在?男人怀里不肯抬头。
李玄胤那些窝着的火,早不知在?她三言两语的闹腾里去了何处,他严肃下脸,手掌拍了把女子的腰臀,“你就仗着有了朕的孩子,不然朕非得治你不敬之罪!”
婉芙撇撇嘴,不说话了。
李玄胤多?看了她两眼,想到那日?何太医的话,眸色一暗,挑起女子的下颌,看向那株红唇,他俯身,在?那两瓣软肉上重重叼了一口。婉芙难以置信地瞪大眸子,倏地捂住唇角,“皇上这是做甚!”
“朕问你,你初见朕时,是什么心思?”
婉芙蹙眉,不解皇上问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在?宁国公府受了那么多?磋磨,入了宫,自然要找一个靠山。而那位子上的男人,坐拥江山,可以给她最大的倚仗。她初见皇上,自然是抱着十二分?的目的去。
婉芙抿起唇,“嫔妾初见皇上,您穿着常服,要不是后面跟着的陈公公,嫔妾以为?您是哪门?世家的清贵公子。”
“清贵公子……”李玄胤咀嚼着这两个字。
“是呀。”婉芙贴到男人怀里,方才唇瓣被重重叼了下,血红的软肉如抹了一层胭脂,“那日?皇上吃醉了酒水,一上来就非礼嫔妾,嫔妾闺阁十六年,头一回亲近男子,闹得嫔妾心慌了许久。”
李玄胤听着那“非礼”二字,眼皮一阵突跳,又听她说心慌,讽笑地牵了下唇角,晃着婉芙的下颌,“是心慌,还是你有意对朕欲擒故纵。”
婉芙耍赖地抱住男人,仰起脸蛋,似是好奇地问道:“那嫔妾纵了这么久,皇上被嫔妾擒到了嘛?”
李玄胤盯向女子的眼,那双眸子清亮似雪,干净得不染纤尘,这般专注地望着他,仿佛望向她的全部。世上大抵没有男子能?受的住她这般的眼光。
她素来会做戏。
他清醒着,却又在?这女子的甜言蜜语中渐渐沉沦。
李玄胤忽然不想再去计较那些,这女子有了他的孩子,纵使?是对他欲擒故纵,纵使?是对他演戏,这出戏码她也得给他唱一辈子。
“是你纵着朕,还是朕纵着你?也不看看你给朕惹了多?少祸事,总让朕给你收拾烂摊子,后宫里就你敢跟朕无法无天。”
婉芙嗔向男人,小?声嘟囔,“嫔妾哪里什么时候给皇上收拾烂摊子了,还不都是皇上那些嫔妃看嫔妾不顺眼,处处针对,皇上竟还怪罪嫔妾……”
李玄胤听得眉心直跳,他拧眉垂下眼帘,一手钳住婉芙,清冷的扳指抵住侧脸那团软肉,婉芙被扳指硌得吃痛,委屈巴巴地看向男人,娇娇柔柔求道:“皇上……”
见她这副可怜的模样,李玄胤眸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悦色,脸上却依旧冷淡,没好气地斥她:“小?没良心的东西!”
……
烛火明明灭灭,婉芙跌坐到男人怀里,哭得泪珠子从脸颊止不住地掉,她软绵绵地依偎在?男人胸怀,“皇上为?老不尊,孩子这么大点,皇上就当着孩子的面儿欺负嫔妾……”
这女子总是一堆胡话,李玄胤听得久了,虽生气,更?多?的是觉得好笑。什么叫他当着孩子的面,那么大点能?懂什么。
“行了,少说朕不爱听的。”
李玄胤将衾被拉过来,盖住婉芙雪白的肩头,一本正经道:“何太医私下与朕说过,这时候行房,对女子也有益处。”
婉芙半信半疑地瞄向李玄胤,怀疑地问,“皇上莫不是在?诓骗嫔妾?”
李玄胤手掌轻拍了下婉芙的额头,敛下眼,睨向怀里的人,“你当朕是你,满嘴的胡话。”
婉芙吃痛,十分?不悦地嗔回去,气呼呼地反抗,“皇上都把嫔妾打笨了!”
李玄胤低头吻住婉芙的唇,轻声呢喃,“本来也不聪明。”
翌日?,婉芙一觉醒来,身下倒没受多?大的罪,就是那两条细腿间的软肉,生生磨破了皮。她肌肤太过娇嫩,皇上那处又……婉芙羞得脸颊通红,稍一回想脸就红得滴血。以前没在?外面也就罢了,而今真的瞧见,她难以想象,自己以前是怎么容得下。
千黛担心了一夜,皇上有两月没召人侍寝,昨夜里面忽传叫水,她险些吓得打碎手里的琉璃灯盏。
进了寝殿,千黛挑起帷幔,婉芙已经醒了,她不好意思地翻过身,故作平淡地让千黛把凝脂膏取来。千黛狐疑地拿来,待看清主子腿侧磨破的皮儿瞬间了然。
婉芙把脸埋进引枕里,这种事千黛不止伺候过她一回了,但她还是觉得羞赧。非她抹不开脸面,而是入夜的皇上,实则不像正人君子,一朝明君。
……
今日?早朝,陈德海也不知皇上用了什么雷厉风行的手段,竟逼得昨日?唾沫星子在?殿里横飞,为?劝皇上提早选秀,差点一头撞死的许御史留在?府中养病,掺和?不到半点的朝政。
有许御史这个前例,朝中人人自危,生怕皇上一个不顺眼,就把自己扔回府里,他们虽不愿跟皇上夙兴夜寐,更?不愿抛下苦心孤诣数年的位子,告老家中,安享晚年。
选秀那件事就这么过去,渐渐被人淡忘。不是没人提起,而是那人只要起个头,翌日?朝上就没了他的影子,如此?这般,谁还敢说话!
转眼春深,婉芙身孕也近了五个月,开始显怀。
这时候,皇后的幽禁也到了日?子。皇后解禁,意味着后宫嫔妃又要去坤宁宫问安,许采女有孕时,那般大的肚子都要风雨无阻地日?日?到皇后宫中,婉芙身孕不过才五个月,若敷衍不去,难免让人说闲话,抓住了把柄,
婉芙打心底里不想去,谁知道那些人安的什么心思。如今后宫只有她怀了身孕,正是风口浪尖上。
她思来想去,准备去趟乾坤宫,跟皇上说说这事。
陈德海远远地瞧见泠婕妤扶住肚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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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吓了一跳,忙过去迎人,待知晓无事,才松了口气。泠婕妤如今住到了皇上心尖儿里,他可不敢怠慢半点。
殿门?打开,婉芙浅笑抬眼,待看清那人时,脸上笑意一僵。
第85章
嘉明?七年?, 余姚城
余窈窈裹上厚厚的狐裘,偷偷爬进起行的最后一辆马车。她偷偷摸摸地掀开垂帘,便?见外祖母半靠着软榻, 捻着手中的佛串, 双目微阖,似是等待多时了。
余窈窈没想到外祖母竟然在最后一辆马车里,乌黑的眼珠往里瞄了瞄, 以为外祖母没瞧见, 正?要偷溜出?去,老太太便?睁开眼, “你这?个小混球, 又跑去哪?”
“小小姐,快进?来,老太太早知小小姐坐不住,定要跟过去,早在?这?等着小小姐了!”伺候的柳嬷嬷从中打圆场,余窈窈挤眉弄眼,柳嬷嬷当作没看见, 半拉半托地把?余窈窈带了进?去。
老太太年?轻时跟着丈夫经商,大风大浪里过来,是个雷厉风行的脾气。余窈窈虽是怕外祖父,更怕的还是外祖母。
她装模作祥地坐到老太太身边, 讨好地捏肩捶背,“外祖母,窈窈长这?么大, 都没出?过越州城,三表哥每次跟二舅舅出?城, 回?来都要笑话一回?窈窈,外祖母行行好,让窈窈出?去玩玩。”
府里几个儿子生下的都是孙儿,只有这?么一个女孩儿,上上下下都当宝贝疙瘩养,即便?出?身令人不耻,也没人敢置喙半句。
柳嬷嬷瞧了眼老夫人,晓得老夫人是嘴硬心软,立即道:“老太太在?这?等着小小姐,就是要带着小小姐一块儿去的!”
余窈窈眸子立即亮了起来,扑到老太太怀里,“外祖母待窈窈真好!”
余老夫人失笑,无奈地抱住自己这?个调皮捣蛋的外孙女,“小混球,外祖母是有要事去余姚,到了那儿,可莫要给我捣乱。”
“窈窈保证!”
余姚山高水远,马车整整走了小半月。余窈窈头一回?离开越州,看什么都新鲜,这?小半月不用?被外祖父逼着读书,想去哪就去哪,快意至极。
半月后,马车进?了余姚城。
外祖母到余姚的第二日,就带着府中的掌柜出?了客栈,叮嘱余窈窈莫要乱跑,余窈窈哪会听话,当晚就去了余姚城的河灯节。婢女小青战战兢兢,“老夫人交代小小姐不要乱跑,小小姐还是回?去吧……”
余窈窈不耐烦丫鬟的聒噪,眸子一转,威胁她,“你是阿娘买给我的丫头,就要听我的,不然小心我把?你丢到湖里喂鱼!”
那小丫头年?纪比余窈窈还小,哪听得了这?句恐吓,吓得差点?哭出?来,再?也不敢提回?去的事儿。
余窈窈在?越州经常跟小舅舅偷偷溜出?去玩,头一回?自己偷跑出?去,在?人生地不熟的余姚,余窈窈没感觉害怕,反而是让她别样的期待。
余姚环山绕水,临河边有林林总总的商贩,余窈窈选了一个饕餮面具,扔给商贩几个银钱,遮到脸上,又给小青买了一个。
夜幕中挂着一轮弦月,河边张灯结彩,余窈窈好奇地走在?河边,看中了一个雕镂着梨花的河灯,正?要买下来,旁边过了一人,先给了银钱。她从小就被家里宠惯了,当即从商贩手里抢过那盏花灯,“这?盏是我先看中的,我要了。”
商贩犹豫地看看眼前的女子,又看看旁边气度不凡的公子,觉得这?位小姐不好惹,便?去找那位公子说和,没等商贩开口,李玄昭便?和笑道:“无妨,姑娘喜欢,送给姑娘便?是。”
余窈窈生气,“那怎么行,我又不是付不起钱,为何要你送我?”她转脸对小青道,“小青,拿钱。”
小青苦着脸,瞄瞄几人,怕丢了小小姐的脸面,小声道:“小小姐,我们出?来的匆忙,没带那么多银子。”
余窈窈脸色一僵,拿着那盏梨花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精致的脸蛋又气又恼。
李玄昭看出?来,浅笑道:“这?盏花灯就送给姑娘。”
余窈窈噌噌上前几步,将花灯一把?塞到李玄昭手里,气呼呼道:“谁要你送,小舅舅说,你们男人最会虚以委蛇,拿银子哄骗我这?样的小姑娘,没一个好东西!”
说罢,转身就拉着小青离开,很快淹没在?人群中。
第二日,外祖母知晓了余窈窈偷跑出?去,命三四个婆子守在?门外,不许她再?到处乱跑。
没过几日,余窈窈从婆子嘴里打听到外祖母出?了门,让小青在?外接应,她顺着小窗爬出?客栈。想的美好,倒底力道不够,从上面摔倒了地上,婆子听到动静,一起过来抓她。正?巧打远过来一辆马车,余窈窈想也没想就钻了进?去。
好巧不巧,又是河灯节那日遇到的那个男人。
彼时她被府里保护得太好,少见外男,她谎称那些人要把?她卖去花楼,李玄昭将信将疑,却仍是带她避开追来的婆子,去了医馆买药。余窈窈在?家中行七,几个表哥喜欢叫她小七,她便?假作姓名,那一日,她死皮赖脸地央着李玄昭带她逛遍了余姚城。
入夜,回?客栈后,余窈窈神思飘远地听着外祖母的厉声训诫,心里想的全是白日那个男子。
……
婉芙敛起思绪,不动声色地抚住自己隆起的肚子,她这?动作太过明?显,李玄昭见到,眸色黯淡一瞬,移开眼,没再?去看她。
“皇上忙着政务,还要嫔妾进?来做甚?”婉芙自然地扬起笑脸,若非眼尾泛出?的红意,倒真瞧不出?任何异样。
李玄胤在?她将所有注意都放到李玄昭的身上时,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他不计较,并不代表他可以坦然接受,自己的女人,心里仍旧想着别的男人。
“十一弟不是别人,你进?来听听无妨。”李玄胤淡着脸,握住婉芙的手,将人带到自己身侧。婉芙感受到男人握着自己的手掌要比以往加重了几分力道,她猜得出?缘由,没撒娇喊疼,只默不作声,乖乖地站在?一旁。
李玄胤掌心隔着婉芙的宫裙,摸了摸那隆起的肚子,“找朕有事?”
婉芙瘪嘴,十分不悦道:“嫔妾有孕辛苦,走到乾坤宫这?一路就费了不少力气。”
李玄胤眸子微眯,耐心地听着这?女子抱怨,琢磨她又在?算计什么,“你怀着身子,也不是不可破回?例,用?上仪仗。”
用?上仪仗当然是好,婉芙眸子亮起了光,很快她想到今日的来意,那抹光又暗下来,“嫔妾不要,万一有人要害嫔妾,动动手脚,让嫔妾从上面摔下来,岂不是轻而易举?”
李玄胤被这?女子的话弄得好笑,她倒是九曲玲珑心,处处为这?个孩子考虑。他抚了抚掌心的孕肚,想近日后宫又出?了什么事,让她说话这?般拐弯抹角。
赵妃幽禁,许婉仪入冷宫,后宫里还有谁能跟她作对。李玄胤神色微顿,记起将要解禁的皇后。
他略一思虑,“朕听说你近日食不下咽?”
婉芙蹙眉,皇上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她近些日子没再?孕反,吃得好睡得好,哪里来的食不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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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上男人看过来的视线,一瞬了然,眼底立即生出?喜悦,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皇上可得请个太医给嫔妾好好看看,嫔妾最近哪吃得下东西。”
李玄胤正?色,收了手,看向陈德海,“告诉太医院时刻候着,昭阳宫有需,立即去给泠婕妤请脉。”
陈德海将皇上和泠婕妤的一来一回?看在?眼里,他也想到皇后娘娘要解禁了,泠婕妤还有五个月临盆,这?时候可不宜到后宫里显眼,去坤宁宫问安。
婉芙眼眸眨了眨,“嫔妾谢皇上。”
李玄胤屈指勾了下她的鼻尖,“属你心思最多!”
陈德海退出?了殿,又悄悄看了眼始终垂着头的豫北王,他有些纳闷,皇上纵使宠着泠婕妤,可也不至于拿朝政玩笑,更何况皇上什么时候当着朝臣的面,与后宫嫔妃这?般亲昵。
他带着满肚子疑惑出?了乾坤宫。
事情?办妥,婉芙也不想再?留下来,刚要请身离开,李玄胤拉住了她的手,“陪朕待会儿。”
婉芙犹豫,“嫔妾不敢打扰皇上处理朝政。”
这?句话落下,李玄昭躬身开口,“臣弟先行告退。”
李玄胤黑眸掠去,轻捻扳指,“昨日高升易向朕禀了梧州盐属一案,此事牵扯颇多,朕打算让你去梧州走一趟。”
“臣弟领命。”李玄昭请身退出?正?殿,他明?白皇上的意思,皇上不想他留在?宫中,不想他出?现?在?那人面前。入了后宫的嫔妃,不该再?和外男有所牵扯。
他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但他见到她满头的珠翠,隆起的小腹,心底又生出?一股不甘,他不比皇兄差,他有能力为她报仇,只是一切的阴差阳错,造成了今日局面。
李玄昭闭上眼,双拳攥紧,后宫人心可怖,危机重重,她如今受宠,可女子容颜能有多久,后宫又怎会不进?新妃,皇兄怎能一直全意爱她护她。
她不该,不该留在?宫里。
……
正?殿
婉芙如今孕肚加重,站了会儿就双腿发麻,殿内没了人,她没顾忌地坐到男人怀里,“皇上都不心疼嫔妾。”
李玄胤顺手揽住这?人,闻言,掐住婉芙一面的脸蛋,“当着外人的面,你也好意思。”
“嫔妾刚才可是规规矩矩的,没给皇上惹乱子。”婉芙理直气壮地半嗔过去。
李玄胤想到她方才的乖顺,脸色寡淡下来。
第86章
婉芙见男人?久久未语, 不知为何,心下稍有不安。她不是没察觉出?,近日皇上对她的态度似乎与以?往不同, 她之前还不明白缘由, 今日见到李玄昭大抵猜了出来。皇上是在计较,她和李玄昭的过往,就是不知道皇上私下有没有仔细查过, 又查到了多少。
帝王多疑, 不管皇上知道多少,对她和李玄昭的疑窦已经埋在了心上, 就像一根刺, 不及时拔出?来?,只会越扎越深。
婉芙垂下眸子,倏忽一把将男人?推开,胯着?脸蛋站起身,“嫔妾想起来今日的抄例还没写,嫔妾先回?去了。”
李玄胤被这女子突然的动作弄得不明所以,沉下脸, 伸手将人?捞回?怀里,“又闹什么脾气!”
婉芙不情不愿地坐在?男人?腿上,十?分不悦,“闹脾气的不是皇上?嫔妾哪闹脾气了。”
“朕何时跟你闹脾气?”
婉芙冷哼, “嫔妾循规蹈矩,辛辛苦苦地怀着?皇上的孩子,皇上竟心疑嫔妾与外男有牵扯。”
话说到这儿, 李玄胤脸色愈发得寡淡,松开了抱着?婉芙的手。
“你还敢认?”李玄胤就没见过这么大胆的, 旁人?若是被她疑心这种事?,恨不得要死要活地作给他看,证明清白。她倒好,还敢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真仗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当他拿她没法?子,就敢为所欲为了!
婉芙双臂环住李玄胤的脖颈,眼珠一直在?男人?脸上,眸子晶亮如雪,“嫔妾既然做过,有什么不敢认的?”
“江婉芙!”李玄胤眼底骤然发冷,以?前只是疑心,并未探清过她的过往。一则,迟迟未找到那个婢女,不能坐实了猜疑。二则,他下意识不想查明,不想知道她与别的男子的旧事?纠葛,她既然做了他的嫔妃,就是他的女人?。
婉芙弯着?眸子,并没因?男人?阴沉的脸色而害怕,“好嘛,皇上就是承认了,皇上看出?嫔妾和十?一王爷早就相识,这些日子皇上就是因?为这事?儿对嫔妾态度才奇奇怪怪,忽冷忽热。”
她蹭着?贴过去,眸底狡黠,“皇上就是因?为吃嫔妾的醋,所以?到夜里才隔三差五地来?折腾嫔妾,还冠冕堂皇地拿何太医当借口,说是为了嫔妾好。”
李玄胤脸色越来?越黑,不耐烦地推开蹭到他怀里的女子,“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朕是皇帝,怎会吃一个女子的醋。”
“既然不是,那皇上为何以?前器重十?一王爷,现在?反而即便十?一王爷广岳一战立下大功,皇上脸上又不见悦色?”
婉芙眨了下眸子,“嫔妾猜,皇上每每面对十?一王爷和嫔妾,都忍不住要质问一番当年之事?。但皇上是君王,一国之君,怎能做这般不体面的事?,所以?皇上一再忍下。压着?这股火,只能发到别处,嫔妾猜的对不对?”
被戳中心思,李玄胤脸色越来?越难看,忍无可忍,将那女子攀着?他的双臂拿下来?,兀自站起身,让她一人?去坐那龙椅。
“江婉芙,你要不是怀着?朕的孩子,朕现在?就把你扔去冷宫。”
婉芙才不信这句威胁,她眸子转了转,忽蹙起眉心,似是极为痛苦一般扶住肚子。
鉴于之前这女子惯爱对他用这种手段,李玄胤冷睨了眼,并不相信。
婉芙可怜巴巴地看过去,“皇上,嫔妾难受……”
她挺着?大肚子,极为委屈地坐在?那儿,可怜至极,李玄胤捏紧了扳指,倒底是过去扶住了那人?,硬邦邦道:“哪儿不舒服?朕让人?传太医……”
说着?,李玄胤转脸就要对外面唤人?,婉芙按住他的手,“嫔妾没有不舒服……”
李玄胤就知道是这样,屈指敲了下她的额头,简直被她气得没法?子,“又诓朕。”
“嫔妾没有诓骗皇上。”婉芙摇摇头,握住李玄胤的手,扶向自己的肚子,“皇上摸摸,是皇上的孩子在?嫔妾的肚子里动?。”
李玄胤微怔,放轻下动?作,不觉入神,里面像是有个小小的人?在?踢他掌心。
后?宫嫔妃有孕,他虽是高兴,但从未有过待她时的这种感觉。也没有人?能跟她一样,自由出?入这乾坤宫,日子久了,他难免生出?对这个孩子与对别的皇子公主不同的感情。
李玄胤此时已经忘记,方才因?何事?与这女子生气,她总是有法?子,讨他欢心。
“皇上感受到了吗?”婉芙仰起脸蛋,眸子温柔如水。
李玄胤重新坐回?婉芙身边,把人?捞进?怀里,手掌轻柔地抚着?她的孕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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