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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供的《太子暗恋太子妃》25-30

    第25章 面具

    ◎坠落。【三更合一】◎

    江湖规矩, 干中间人这一行的,从来都不露脸。

    因为露脸很危险。

    中间人做的是杀人的生意,如同一座桥梁, 一头联系雇主, 一头联系杀手, 手里掌握着复杂的情报网。一旦暴露了身份,仇家最先找上的就是中间人。

    所以中间人往往以一个假身份傍身,再取一个与本人毫不相符的名号,他们的声音、容貌、习惯, 无一不是假的。他们是江湖上最为神秘的存在之一。

    姜葵认识了祝子安八年。漫长的时光里, 他们或隔着屏风、或隔着门帘、或者像这样隔着一扇花窗对话。

    八年时间, 他们其实早已对彼此全然信任。两人的关系算是极好了,但是姜葵从未过问祝子安的真实身份,甚至没有试图看看他的样貌。

    他们总是默契地保持着极为克制的距离。

    然而,在这个星光如水的夜里, 烛火忽地跳跃, 她想见他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有一天她带着他跑过了长安城无穷无尽的街道, 也许是因为有一天他无端地抬起手来, 在她的头发上挥出一阵小风。

    ——从那天起,那个距离被突破了。

    于是她从花窗后赤足跑出来,倏忽扯下他的面具。

    面具坠落的声音响在泼溅一地的星光里。

    他们彼此对视。

    那是一张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脸, 很干净, 甚至干净得不可思议。利落的下颌线,挺拔的鼻梁,清晰的眉骨, 以及微微抿起的、好看的唇线。

    但是……

    “祝子安, 这不是你的脸。”姜葵低声说。

    “嗯, ”祝子安承认得很大方,“我捏的。”

    起初他眼里有一刹那的错愕,然后他歪着头,望着她,笑起来,唇角勾起一个倾斜的弧度:“笨蛋江小满,我在江湖上行走八年,想见我的人多了。你不会觉得我就靠一个面具吧?”

    那个含笑的声音终于有了模样。他笑起来有一点轻微的少年气,像使坏,可是又很友好,望向她的目光也带着笑意。安静的,温柔的,无声无息的笑意。

    “我才没有。”姜葵哼哼一声,避开他的目光。

    “你有。”祝子安立即说。

    姜葵恼了一下,猛地出手要给他一拳头,却被他一把捉住手腕。她刚要继续用力,蓦然发觉手腕上的触感不对……这个人的手上不知为何缠满了白麻布条。

    那些细长的布料裹在他的十指间,苍白、粗粝、边缘模糊。

    有一瞬间,她莫名心疼了一下。

    “你……”她犹豫着问。

    “我没事。”祝子安迅速回答,“没受伤。”

    “之前在陵寝里……”

    “一点外伤,早就好了。”

    “可是你的手……”

    “没事。”

    姜葵不信。她站在他面前,板起脸,要求他伸出双手。于是他任由她拉着自己的双手,反反复复地认真检查着。她的手指轻轻地压过他的指骨,确认了许多遍也没有找到任何伤处。

    但她意识到,隔着那层白麻布,这个人的体温再也传不过来了。

    而她忽然很想念这个人的手掌抵在自己耳廓上的那种温度。

    “你为什么……”她想问他为什么把自己的双手缠起来。

    “不想告诉你。”

    姜葵被他呛了一下,气得又去打他:“你滚。”

    “那我走了。”祝子安闪身避开她就往外走。

    “祝子安!你回来!”姜葵在原地狠狠跺了下脚,“喂!我还有一件事情要找你帮忙!”

    “什么?”他回过头。

    “嗯,你总说你是一介书生……”姜葵琢磨着,“会写文章吧?”

    祝子安愣了一下:“会。”

    “那你知不知道一个策问,”姜葵按着脑袋,努力回忆,“什么两税,什么粟帛,什么游人……”

    对面的人以修长的食指轻轻抵着下巴,想了片刻,问道:“你是说国子监的课考题目?”

    “你居然真的知道!”姜葵快乐地拍了下手掌,“你还真是个书生,甚至在国子监上过学?”

    “嗯。”祝子安点头。

    ——其实是在崇文馆上的学。

    ——上的还是同一个老师的课。

    “那你帮我写一篇文章吧?”姜葵满脸恳求,“就答这个问题,不要写得太好,我怕夫子看出来。”

    祝子安沉吟了稍许,居然应了她:“好。”

    他又说:“那你帮我抄一卷佛经吧。”

    “佛经?”姜葵没懂。

    “随便找一卷祈求安康的佛经抄抄就好,”祝子安说,“不用太长。我帮你写文章,当然要模仿你的字迹。你抄好以后放在窗上,我自有办法来取。”

    姜葵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

    祝子安转身往外走了,她又忍不住小声喊他:“祝子安!”

    那道墨色的背影在漫天星光里停了一下。

    “我以后会看见你真正的模样吗?”她问。

    “会的。”

    “过多久呢?”

    “很快。”

    他轻声回答-

    翌日午后,用过午膳,姜葵向谢瑗道了别,抱着笔墨纸砚往藏书阁走去。

    崇文馆的藏书阁有书二十万卷,所藏佛经数不胜数。

    在今日课上,姜葵许诺了十日之内会把上次布置的文章交上去,现下她计划去藏书阁找一卷佛经抄给祝子安,好让他模仿着自己的字迹答题。

    晨间下过一场秋雨,午后的阳光微濛。青石砖上积水空明,映着半阴的天空。姜葵越过空旷的庭院,溅起的水珠落在衣摆间,连成一串闪烁的小星。

    藏书阁坐落在崇文馆最北端,阁外是一方竹林,阁内是万卷藏书。

    这座楼阁分了两区,里区成列地摆放着无数书卷,在书架上高高地堆积起来,而外区布置了一排案几,奉着笔墨纸砚,供师生学子在取书后坐下翻阅誊抄。

    刚过午膳的时辰,崇文馆的学生要么在上课,要么不在馆里,藏书阁里空无一人。

    最外侧一张檀木案几上放着一个喝了小半的青瓷茶盏,但喝茶的人并不在案前。

    姜葵推开藏书阁的门,把怀里的书具放在最外侧的案几上,转身走进一排排高大的书架间,试图寻找一卷合适的佛经。

    找了片刻,她有点茫然……因为书卷实在是太多了。

    一架又一架的书卷静默地排列着,纸张散发出温沉的气味。每列书架前都摆着一张檀木小桌,供人临时放置取阅的书籍。姜葵站在堆积如山的书卷里迷了路,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处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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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一座堆满古籍的书架,她望见对面那张檀木小桌旁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也是一身青衿服,持了一卷书,倚靠在书架上低头翻阅。他身边那张小桌上还堆了好几本书,有的摊开,有的合上,纸页在微暖的光芒里显得泛黄。

    他似乎是这里的一名学生,在午后来此处借阅书籍。

    姜葵不太敢上前叨扰对方,迟疑了一下,决定试着开口:“请问,这位学兄……”

    那个人从书卷前抬起头。

    隔着一架层叠的书卷,她隐约看见他干净挺拔的侧脸。

    “你要找什么书?”他很友善地问。

    “我想找一卷佛经……”姜葵努力描述着自己的需求,“嗯,不要太长的,也不能太短,最好是能祈求安康一类的……”

    “喏,”一卷书从书架后伸出来,指了一个方向,“前面,第七列,第四架。”

    姜葵道了声谢,跟着他的指示向前,果然找到了合适的佛经。她抱着那卷经书,走出成排的书架,在最外侧的檀木案几前坐下。

    阴天的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落在微黄的经书上。

    她铺开一张纸,沾了墨,提起笔,对着打开的佛经,有些走神。

    昨日祝子安说,她很快将会见到他真正的模样。但是姜葵不太信任祝子安的“很快”。

    上一回他说“很快”,姜葵过了许多日才再见到他。这一次他再说“很快”,都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见到他的面目了吧?

    分明过去八年都没有想过要见他的样子,却在短短的一个月内产生了奇怪的欲望。

    一定是怪他那天在碎金般的天穹下,问她会不会在意他。

    一边想着,她一边动着笔。墨意饱满的笔尖先是在洁白的宣纸上洇开一团墨色,然后无意识地写下了“祝子安”三个字。

    最后一笔写完,她盯着那个名字,愣了愣。

    她咬了下唇,有点想划去那三个字,又觉得划去名字的寓意不太吉利。

    犹豫了许久,她叹了口气,接着那个名字往下,开始誊抄案上的那一卷佛经。她的字写得不是太好,但是也算端正,一笔一划,带着点孩子气。

    午后的时光漫长。藏书阁里静得连呼吸声都不见,阴天的微光从窗外透进室内,浮尘在书架间无声起舞。

    姜葵认真地抄写着佛经。在她身后不远处,为她指过路的那个人低着头看书。

    偶尔有纸页翻动的声音,在两人之间沙沙作响。

    直到晚凉天净,暮光低垂,姜葵抄得累了,把佛经还回书架,抱着满怀的笔墨纸砚走了。走的时候她回望了一下,身边那张檀木案几上的茶盏始终都没有人来取。

    倚靠在书架前看书的那个人,安静地抬起眼眸,望着她的背影。

    良久,等到烛火亮起,他把取阅的书卷一一放回架上,然后走到窗边,对着空旷的庭院说:“洛十一,收茶。”

    白衣小厮推门进来,倒了早已放凉的茶水,把青瓷茶具收进一侧的博古架上。

    两人从藏书阁出来,上了候在崇文馆门口的马车,朝着东宫的方向驶去。洛十一温顺地侍奉在一侧,余光里能望见车里的年轻公子托着下巴,似在走神。

    皇太子殿下今日大约心情不错。洛十一忽然在想。

    谢无恙在正殿用过晚膳,转往偏殿小憩片刻,然后命人取来了几张空白的脸谱,把各色画笔铺了满地,自己坐在中央,捧着一张脸谱,用细笔描画着复杂的纹样。

    他先画了一个粉白的旦角脸谱,又画了一个红脸的净角脸谱。红底的油彩上是一张张牙舞爪的脸,眉眼上扬,像一只小怪兽。他懒懒地画了一阵,慢慢勾起唇角。

    “殿下,抄好的佛经取来了。”

    洛十一从殿外进来,送入一叠纸卷。

    谢无恙走到案前,案上已经铺好了一张宣纸。他把那叠纸卷一一展开,用白玉镇纸压在上方,接着拢了拢大袖,提了一支墨笔,正欲落字,却怔了下。

    那叠纸的最顶上晕开了一个小小的墨团,旁边端正地写着三个字:“祝子安”。

    一笔一划,认认真真。

    简直可以想象写字的那个人托着腮、满脸严肃的样子。

    他轻轻笑了,低声道:“多谢。”

    “殿下,一会儿文章写好了,要即刻送去蓬莱殿吗?”洛十一问。

    “不急。”谢无恙落了一笔,不紧不慢地回答-

    于是姜葵在藏书阁内一连抄了十日佛经。

    ……因为祝子安这个人十分混蛋。

    她每日抄好佛经以后,就放在房间的窗沿上。次日那些佛经便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篇文章……的一页残篇。

    送来的那一页纸上压着一个小竹筒,打开来里面是那个人龙飞凤舞的字迹:“抄十张换一页。”

    为什么他在这种事情上也要讹她?姜葵忿忿地想。

    下次再见到祝子安,她一定要狠狠地跟他算一笔账,绝不姑息的那种。

    她被迫在每日放课后前往藏书阁抄经,忙得跟谢瑗都说不上几句话。午后的藏书阁总是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只有那个喜欢读书的学生时常在书架后低头翻阅着一卷书。

    出于好奇,姜葵悄悄看过他几眼。他的身形掩藏在书卷的阴影里,她只能模糊望见一个极好看的侧颜。

    那是一位年轻公子,握着书卷的手指修长,倚靠在书架上的那个长长的影子很静。

    除了翻书的时候,他几乎不太动。两个人互不打扰,各自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

    只是有时候姜葵会想:怎么会有人这么喜欢读书?

    那些入秋的午后,阴天的天光沉沉,落进烟海般的书堆里。两人的身上都笼罩着朦胧的光雾。寂静仿佛有了声音,在他们四周的墙壁间回响着。

    第十一日,姜葵终于从祝子安那里换到了一篇完整的文章。那日上学时,她一路兴高采烈,等夫子一进学堂便呈了上去。

    夫子接下了那叠纸卷,放在书案上,低着头,简单翻阅了几页,微微蹙着眉。

    姜葵十分紧张地观察着她的神情。

    夫子很快读完了,抬眸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两个学生一齐坐回座位上等待夫子讲课。姜葵一边在书案上摊开一张宣纸,一边满心欢喜地想:总算交差了。

    祝子安虽然混蛋,但是毕竟靠谱。

    放课后,谢瑗热情地拉了姜葵的手,问她:“你今日怎么不去藏书阁了?”

    “文章交了,就不去了。”姜葵答道。

    她才不想再去给某个混蛋抄经。

    “这十日你那么忙,我都没来得及问你,”谢瑗接着道,露出一种好奇而期待的神情,“你和谢无恙相处得怎么样?”

    这个问题来得莫名其妙,姜葵眨了眨眼睛:“什么?”

    “你最近不是每天都去藏书阁吗?我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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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了,谢无恙近来也时常去藏书阁读书。你们两个没有碰上?”

    “大约……碰上了?”姜葵想起了那个喜欢读书的学生。

    藏书阁里的那个人没有穿皇太子的绛纱袍,而是一身普普通通的青衿服,她没想过那会是她的未婚夫君。

    他似乎也没有认出她来,只是给她指过一回路,然后很安静地在书架前读书。他身旁的檀木小桌上堆了一本又一本古籍,散发出淡淡的书香。

    她后知后觉地想,原来她遇到了谢无恙-

    八月初七,清晨秋光柔和,姜葵从床上起身,赤足走到窗前。

    菱花窗打开了一半,微风从外面涌进来。一个长条状的白麻布包裹斜靠在窗外,一层层布料把里面那件武器包得严严实实。

    姜葵抬手,把那个包裹取进来,揭开一角,瞥见了里面闪烁的寒芒。

    今日入夜后,她将前往通化门,去探听接头的是何人。祝子安认为此行危险,姜葵最擅用枪,应当带上顺手的武器。

    因此,近几天,祝子安遣洛十一去过一趟将军府,带着姜葵的手书与她的侍女小青碰了面,在小青的协助下取走了姜葵的长枪,又想方设法地运进了宫里。

    姜葵把长枪在床下藏好,在宫人的侍奉下梳洗完毕,前往崇文馆听学。

    夫子到了学堂以后,先是喊姜葵上来,给了她一叠纸——那是她交上去的文章。

    姜葵有些意外,她以为夫子只是看一眼,却没想到夫子竟然把那篇文章改好了,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批注,最底端还列了一小排建议参阅的文献。

    上课的时候,姜葵低头盯着那叠纸卷走神,思考着是否要把改好的文章再交还给祝子安……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她觉得已经看到了那个人一脸好笑的样子。

    ……还是算了。

    “皇弟妹!”下学后,谢瑗露出了姜葵十分熟悉的神秘微笑。

    姜葵已经习惯她的这个笑容,但还是相当配合地问:“皇姐,有什么趣事吗?”

    “你还记得上回我们去东宫吃莲蓬吗?”谢瑗问。

    记得,而且印象深刻。

    “后来东宫护卫的巡逻时间就改了。我摸了好久,都没摸出规律……直到昨日,我终于发现了溜进去的合适时机!”

    谢瑗兴高采烈:“皇弟妹,我们下午去吃莲蓬吧?夏天过去了,这可是今年最后的莲蓬了。谢无恙那个家伙,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护着他那个池子,不许我去摘。”

    两个女孩儿的关系熟了,谢瑗这一回连“带你去看谢无恙”的借口都懒得找,直白地表达了她对东宫那片莲蓬的觊觎之意。

    “皇姐,我可以一起吗?”学堂的窗台上,探出来一颗圆圆的脑袋。

    谢宽今晨在崇文馆有课,也穿了一身青衿服,宽袍下面鼓鼓的,估计是藏着他那一堆算卦用的竹签子。

    “好咧,用过午膳就去!”谢瑗拍了拍手,拉着姜葵往外走。

    三人匆匆忙忙在堂厨用过膳,自皇城一路向东穿进宫城,最后从皇家禁苑绕到了东宫的荷花池。谢瑗在一扇朱红小门前停了下来,转过脸来对跟在身后的两个人说:“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探探路!”

    还没人来得及应她,她就已经牵起衣角,迈足往门里溜去了,留下姜葵和谢宽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两人不熟,实在找不到什么话题,于是沉默而尴尬地在原地站着。

    ……许久,林中的鸟雀叽喳作响。

    ……又过了许久,林中的鸟雀仍在叽喳作响。

    “皇嫂,”谢宽小声地打破沉默,“你今日在崇文馆有课?”

    “有,”姜葵试图接话,想了许久,问道,“你也有课?”

    “也有。”

    “……”

    ……林中鸟雀的叫声似乎更大了一些。

    谢瑗还是没有回来,谢宽无聊到数了十来遍树上有几只鸟,最后终于想到了一个话题:“皇嫂,要不我帮你再算个卦?”

    姜葵其实并不是很想让他算卦,但是她实在无事可做,于是道:“那你算算?”

    谢宽从袍子里取出他那一堆小竹签,坐在地面上摆弄着,口中喃喃自语,活像一位算命先生。他慢吞吞的,消磨了许多时间,终于排列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卦象,抬头道:“山水蒙,艮上坎下,山下有险,险而止。”

    “怎么解?”姜葵问。

    “卦象是山下出泉,水在下,山在上,蒙昧不清。”谢宽指着那些竹签子,慢慢解释,“有危险,也有机遇,便如新泉在高山下初涌,若流出山,也许会渐汇成江河万水……”

    他在解卦的时候极为认真。那段话语声里,那个卦象渐渐生动起来,好像真的有高山入云,山脚下初泉萌动,乍涌的水花“扑通”一响,溅落在石缝间。

    谢瑗恰好在此时回来了,笑眯眯的:“我探路回来了,前方安全!走,吃莲蓬去!”

    接着,她望见姜葵和谢宽如释重负的神情,有些疑惑:“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姜葵拉住她的手,“皇姐,你回来得真好。”

    “皇姐,”谢宽仰起一张温顺乖觉的脸,“我们不能没有你。”

    三人从这扇小门蹑手蹑脚地遛进了东宫。谢瑗指挥着谢宽下水采摘莲蓬,自己同姜葵一道在岸边接着。

    待到新鲜莲蓬渐渐地堆成了小山,三人在荷花池畔一个挨一个地坐成一排,边剥莲蓬边闲聊。午后的阳光挥挥洒洒,谢瑗向姜葵讲起有关谢无恙的旧事,谢宽偶尔插一句嘴。

    那日云卷云舒,风生风止。

    姜葵忽然意识到,谢无恙没有出来弹琴-

    八月初八,弦月如弓。

    凌晨,谢无恙披了一件墨色大氅,从偏殿里推门走出来。月华如练,落在他的肩头,像是漫天细雪扑簌地落了一身。

    “洛十一,备车。”他低声说,“寅时,通化门。”

    一辆青幔白马的车停在小门外,赶车的黑衣少年在马前等候,扶着年轻公子进了车里。

    车帘落下,马蹄声消失在深幽的黑暗里-

    蓬莱殿的偏门无声地打开了一缝,一身素衣的少女怀抱白麻布的包裹侧身而出,拉了下蒙面的纱布,而后足尖轻盈点地,飞快地消失在银白的月色里。

    通化门是一道偏门,在宫城与夹城复道之间,向北连接着皇家禁苑,向南是一方冷僻的池塘。这道门平日无人经过,红漆木的门柱已经褪了色,汉白玉的门匾上刻着斑驳的字迹。

    姜葵清楚地记得,那日她入宫后被推入水,就是在这道通化门附近。

    在这里接头的人,必定和那幕后之人有关。

    姜葵提气跃起,踩上一棵高大槐树。借着繁茂枝叶的掩映,她屏藏气息,将身形隐蔽在树冠里,缓缓拉下包裹长枪的白麻布,一点寒芒在树影里一闪而逝。

    弦月渐渐西沉,夜色愈发深浓,一团漆黑的长云掠过天幕,落下广阔的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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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

    从禁苑林间一前一后地走出两个人。

    姜葵透过树缝望过去,只见前面的人一袭紫袍,后面的人一身黑袍。两人停在门匾下,彼此作揖,开始了对话。

    他们的声音压得极低,姜葵听得不是很真切。只听见黑袍人的嗓音沙哑,沉沉地说:“殿下,别来无恙?”

    这个称呼让姜葵微微一惊。

    “九千两银子杀温亲王,”对话者淡淡道,“这笔生意你到底是能做还是不能做?”

    那个声音含了一分与生俱来的矜贵与慵懒,嗓音清淡,又含着傲慢。

    姜葵认得这个声音,她在秋日宴上方听过此人祝酒。

    ——岐王,谢玦!

    一时间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清晰了起来。

    应当是岐王要杀姜葵,也是岐王要杀谢珩,因为他们两人都代表着太子党。

    姜葵落水那日,正是皇太子求娶之日。白陵姜氏是一代将门,手握兵权,在朝廷上始终谨慎地保持着中立,从不在党争中站队。

    若皇太子求娶了将军府唯一的小姐,白陵姜氏从此便会成为太子党的一大助力。这样说来,岐王党要对将军府小姐出手,是为了阻止白陵姜氏与太子党的联姻。

    姜葵起先就怀疑要杀她之人与岐王党有关,却没想到,那幕后之人正是岐王本人。不过,联想到裴玥在秋日宴那晚递给她的药酒,以及当夜的刺杀,一切都合情合理。

    要杀她的人是岐王谢玦,那么与他对话的黑袍人是谁?

    是那位江湖上新起的中间人“白头老翁”吗?

    阿蓉提及过,白头老翁与蒲柳先生井水不犯河水,一个只做朝堂买卖,一个只做江湖生意。那么这位白头老翁,应当是与宫廷政治有关之人,并且与岐王谢玦十分相熟。

    通化门下对话的两人声音更低了,姜葵略微凑近了一些,试图偷听到一丝半句。

    “殿下,在讨论正事之前……”

    风吹动树叶窸窣,黑袍人的声音飘了过来,沙哑、低沉、带着一点桀桀的笑意。

    “……我有一只小麻雀要捉。”

    姜葵猛地起身,握住长枪——她被发现了!

    她自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气息近乎于无……如果这样都能被人发现,说明那个人的武功远远强过她!

    黑袍人缓缓移步,身形倏忽消失在通化门下!下一刻,他咚咚地踩着树干一路向上,抽出背后大刀斩向姜葵!

    他使的是一把宽刃的大刀,刀背宽厚,刀刃锋利。那一刀自下而上,劈了过来,带起呼呼的风声,如同扑咬而来的毒蛇。

    姜葵挺枪而起!

    “当——”枪尖上的寒芒与大刀上的冷光彼此抗衡,巨大的力道震得两人同时虎口麻了一下。一群鸟雀惊起在浓稠的夜色里,刀枪相抵的声音尖锐刺耳。

    黑袍人冷笑一声,双手握刀,再度发力!

    下一刻……枪断了!

    姜葵闷哼一声,掉下树冠,如断了线般、连同断成两半的长枪一齐、直直地朝着地面坠落!

    黑袍人以足尖在树干上一踏,翻身向下,改为左手握刀,右手徐徐推出一掌,掌风呼啸,朝着坠落的少女落下!

    急速下落的过程中,姜葵在半空中竭力翻身向上,以半截断枪去挡那一掌!

    这时,林间响起惊马的声音。

    踢踢踏踏的马蹄声恍若一阵骤雨,有人从马车里飞身而出,转瞬间出现在姜葵的下方。旋转的狂风卷起他的衣袂,他抬足跃起,自下方接住了坠落的少女。

    而后,他向上推出一掌,接住了黑袍人的掌风!

    两掌相接,轰然作响,两股庞大的气流朝着相反的方向震荡开去,掀起满林枝叶摇晃。

    那个人低咳了一声。

    他抱着怀中的少女落地,一连后退了数十步,才堪堪站定。

    紧接着,“咔嚓”一声,他脸上的面具缓缓裂成了两半,笔直地坠落在铺满树叶的地面,扑起几片微红的秋叶。星光恰从云团里透出,自树梢而落,隐隐照亮他的脸。

    他抬眸,与黑袍人对视,眸光平静而挑衅。

    “我从未见过这张脸……”黑袍人望着他,声音低沉,“你是何人?”

    他并不等人回答,径直大步上前,把大刀换回右手,携着呼呼作响的刀风再次袭来!数十步的距离,他只落了几步,便跨了过来!

    祝子安并不还击,转身即走。他抱着姜葵,边走边喊:“十一!出来!”说完,他先把姜葵送入停在前方的马车内,随后跟着一弯腰就钻了进去。

    青幔白马的马车上,头戴斗笠的黑衣少年自车座上跃起,拔出了腰间长刀!

    那是一柄曲线优美的弧刀,刀身长而森冷,透出隐隐的寒气。洛十一握紧刀柄,刀刃向前,振动着刀身与黑袍人的大刀相击!

    两柄刀发出剧烈的金石之音,响声震耳欲聋。

    洛十一的虎口隐约裂开了一丝血色。

    “十一!”祝子安在马车里喊,“走!”

    洛十一忍下手上的剧痛,以极大的力气抖动弧刀,尽力卸下黑袍人的刀劲。两柄刀在夜色中击出一道银光,而后洛十一骤然后退,翻身回到了车座上,拾起长鞭,催动了白马。

    “驾——”

    马车穿林而过,带起落叶四散。

    “寅三十,转卯八十!”祝子安在车里高声指挥,语气急促。身后的黑袍人以徒步的速度,竟然隐隐要追上马车。

    洛十一在祝子安的指挥下不断催促着白马飞奔,在禁苑密林间踏出复杂的路线。那些路线循着一个精密的阵法,如同迷宫一般弯弯绕绕,渐渐把黑袍人甩在了身后。

    终于,马蹄声缓了下来。

    祝子安低咳一声,慢慢靠在车厢内,脸色苍白。

    姜葵坐在对面,调息好体内混乱翻涌的内力,徐徐睁开眼睛,望见他苍白的脸,心里蓦地一紧,伸手要去探他的情况。

    她的手刚探出去,手腕就被他轻轻捉住。他望着她,笑了一下:“我没事。”

    他的手指间还是缠着那些白麻布条,姜葵感觉不到他的体温。她欲伸手再探,可是祝子安握紧了她的手腕,拦住她不让探。

    于是她拧了下眉,有些生气地说:“笨蛋祝子安!你刚刚干什么要去接那一掌?我自有分寸,接得下来,也不会受伤,不需要你去挡!”

    “我知道。”祝子安说。

    “那你为什么……”

    “没什么。”这个回答有点没头没脑。

    “笨蛋江小满,” 他又笑起来,似是好玩地看着她,“你真觉得我就是个一副蒲柳之姿的先生?那你说我是怎么在江湖上混到今天的?”

    姜葵被他的话噎了一下,甩开他的手,抱起双臂,偏过头去。

    “那你刚刚也不应该去挡那一掌。”她闷闷地说,“我明明能接住。就算你多少会些武功,也根本不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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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摊上你受伤了,你岂不是又要讹我来替你白打工?”

    “嗯,”祝子安以食指抵住下巴,思忖片刻,“确实。我替你挡了一掌,你是不是应当再替我多打工一年?”

    姜葵扭回头,冲着他,恼道:“是你自己要去挡的,关我什么事?”

    “你说得对。”祝子安笑道,“怪我。”

    他又低低地咳了一声,脸上的血色再淡了几分。他的笑意不减,神色却显得很虚弱,连声音都变得极轻,尾音近乎消散在空气里。

    “你真没事?”姜葵忍不住问。

    “没事。”祝子安仍在笑,“你担心我么?”

    “鬼才担心你。”姜葵哼了一声,再次偏过头去。

    她一转头,祝子安就闷咳了一声,似是极力压抑着咳嗽。接着,他抬手拍了一下马车的窗框,对着外面的洛十一喊:“洛十一!转往蓬莱殿,先送江少侠回去。”

    “洛十一!”姜葵也拍了一下窗框,“不去蓬莱殿!去长乐坊!”

    祝子安愣了下,抬眸看她:“干什么?”

    “去长乐坊找沈药师!”姜葵哼了声,“你现下这副样子,不让我碰也罢了,总要找个大夫看看。”

    “洛十一!”祝子安不理她,又喊,“去蓬莱殿。”

    “洛十一!去长乐坊!”姜葵寸步不让。

    祝子安被她气笑了,这时马车外面的少年开了口,打断了两人的争执。洛十一的声音淡淡地传来:“先生,我们已经在去往长乐坊的路上了。”

    “好啊洛十一,”祝子安有点恼火,“你听她的,不听我的?”

    洛十一冷静的声音再次传来:“江少侠说的对。先生是该去看看大夫了。”

    姜葵挑起眉,得意地望向祝子安。

    祝子安没了脾气,叹息一声,靠在车厢里,闭上眼睛,似是决心不再说话了。

    姜葵很难得地有了胜利的感觉,扬起嘴角,眼睛弯弯地笑起来。

    接着,她怔了一下。

    她忽然想到……为什么祝子安会出现在这里?

    多年以来,她的印象里,中间人只会派发悬赏,并不会出现在执行任务的现场。

    毕竟,出现在杀人现场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一不留神就会丢了性命。况且,中间人需要隐藏身份、保持神秘。

    长安城里最负盛名的蒲柳先生也不例外。一直以来,他只出现在做生意的时候。

    但是,过去那些年里,极偶尔的,当姜葵杀过人以后,在收枪时,会听见隐约一声轻微的马蹄响。

    她以为那只是个小小的错觉,或者是有马车意外在不远处经过。

    可是如果祝子安其实一直都在呢?

    如果……很多年,他一直都在看着她。

    远远的,他在那座青幔白马的马车里,静静地看着她拔枪、出枪、收枪。

    可是,如果他一直都在看着……他为什么不说?

    “祝子安——”她转头问。

    旋即,她很快地眨了下眼睛。

    祝子安倚靠在车厢壁上,阖着眼睑,久久不动,仿佛是睡着了。他歪着脑袋,星光自开了一缝的车帘外洒下来,落在他干净的侧颜上,微微地有一点闪烁。

    他的眉眼就这样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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