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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第 6 章(第1页/共2页)

    提供的《拂了一身满》6、第6章

    天子病倒了。

    毕竟只是一个稚弱的孩童、扛不起这摧人心肝的诸多祸乱,先帝大敛后便发起了高热,连日来皆昏迷不醒。

    他已从东宫迁居至观风殿,这里前几日才历经帝王大丧,区区几日工夫便又迎来了一位新主人,或许江山代代便是如此,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内殿中的灯都点亮了,小天子烧得通红的脸颊缀满汗珠,梦魇里一会儿喊着“父皇”一会儿又喊着“母后”,瘦弱的小手一直胡乱地伸着,似乎总渴盼能有人拉住他。

    ——也的确有人拉住了他。

    一双温柔细腻的手,半个时辰前还在崇勋殿内批阅群臣奏章,如今又像真正的母亲一样为生病的孩子端着药碗,一下下轻轻舀着苦涩的药汁。

    “朝华,”宋疏妍有些疲惫地唤过自己身边的宫娥,“把陛下扶起来。”

    朝华依言而行,动作既稳妥又麻利,卫熹却还是难受地呻丨吟出声,呼吸又粗又重;宋疏妍的眉头始终皱着,哄慰人的声音却十分轻柔,病中的天子或许也感觉到身边的人是她,终于慢慢放松戒备把药喝了下去,令内殿中伺候的一干宫人都默默松了一口气。

    “去叫个太医署的人来,”宋疏妍把空了的药碗递给夕秀,“今夜就在外殿守着,时时看顾陛下。”

    夕秀应了一声“是”,接过药碗躬身退下了,与朝华错身时又悄悄给对方递了个眼神儿,是提醒她别忘了劝人休息;朝华会意,在夕秀退出去后斟酌着上前一步劝:“太后……夜已深了,请早些回积善宫歇息吧。”

    “太后”。

    这实在是个有些陌生的称呼,毕竟自太清三年入宫之后她便一直被称为“皇后”,直到小半月前那场宫变过后众人才改了口,令她至今都有些难以适应。

    也是……一个不过二十五岁的女人,怎么就是“太后”了呢?

    她淡淡一笑、神情有些缥缈,摇摇头说:“下去吧,孤再留一会儿。”

    ——喏,连自称也跟着变了。

    朝华欲言又止,看着宋疏妍的神情颇有些为难,踌躇间又听一个内侍跪在外殿道:“启禀太后,宋将军来了,正在殿外侯着。”

    这话让宋疏妍的神情变了变,依稀有一抹亮色从眼底划过,淡淡的并不显眼;她略犹豫一下,伸手为昏睡中的幼帝掖了掖被子,随后慢慢站起来,转身向殿外走去了。

    夜中仍是凄寒。

    年关将近、洛阳总难免飘雪,今夜依然在下,只是不像半月前那样骇人;宋明真便在这样的夜雪里等着自己的妹妹,看到宋疏妍从殿中出来眼前也是一亮,与半月前带兵救洛阳、以一个“诛”字震慑群臣的凶戾模样大不相同。

    他欲下跪行礼,宋疏妍却扶住了他的手臂,难得声音带了一丝笑,说:“左右既无旁人,二哥也不必如此——快请起。”

    是了,眼前这位乃是宋氏主君宋澹次子、从四品宣威将军宋明真,他是当今太后异母的哥哥,也是宋家这一辈那么多子侄里同宋疏妍关系最为亲厚的一个。

    “礼不可废。”

    他对妹妹笑笑,仍坚持下拜。

    “臣叩见太后。”

    宋疏妍叹了一口气,恍惚间又想起七年前自己刚入宫时的光景,见到父亲叔伯一样要受他们跪拜,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未能习惯这独自站立的冷寂。

    “请起。”

    但也只能这样答。

    宋明真依言起身,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下着小雪的天,道:“今夜无风,倒难得可以出去走一走——将军若不介怀,便与孤且行且谈吧。”

    那夜的确无风。

    肃穆的帝宫许久没有这样安静了,半月前的惊变似乎只是镜里观花一场虚无、像没发生过一样了无痕迹,只有每隔三五步便能瞧见的身穿玄甲的神略军士兵证明着此前的一切纷争都并非幻梦。

    宋疏妍同本家兄长走在一起、伞自然由他撑着,朝华夕秀和一众宫人都跟在身后,空阔的帝宫显得十分静谧,那些陌生的士兵也显得分外冷肃。

    “隰州……”

    她忽而开口问,不知何故又中途停住,彼时宋明真似叹了一口气,看向妹妹时神情间有种微妙的怜悯,斟酌片刻方答:“前日来的军报,钟曷兵败退至延州,隰州形势暂缓,往后数月当无虞。”

    新君年幼不可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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