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
谈萤见识到了谢恺德威力。
从外表看起来,谢恺德年纪已经不小,头发有些花白。他穿得很普通,表情也严肃、不太平易近人。
人走出去,实在没有什么大导演气质。
倒像是个比较难搞的市井小老头。
不过,他对剧组里所有人,几乎都是一视同仁地严厉,并不会因为谈萤是走关系进来、而优待或是苛待几分。
第一场戏,谢恺德就将担心自己会受到额外照顾的谈萤,直接骂了个狗血淋头。
“停!谈萤!你现在是白旖花,不是什么大明星!你的表情、还有举手投足的动作,都太放肆了一点!你觉得你像个被生活压迫的贫穷女人吗?来之前仔细看剧本了没有?怎么把握人物的?”
谈萤被他吼得愣了一下,人踩在半新不旧的自行车上,不自觉抿抿唇。
她仔细回忆数秒。
当即道歉:“抱歉,谢导。”
谢恺德一摆手,示意饰演“弄堂居民”的群演各自回到原位,再调整了几处机位。
“你站在那边想想。五分钟后再一次。”
“……”
谈萤咬了咬牙。
强迫自己将时间压力抛在脑后。
一个来自小地方、没有钱、且生活困难的女人,应该是以一种什么样的精神面貌活动呢?
她闭上眼,将自己彻底放空。
14岁那年,谈萤失去了锦衣华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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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一同坐上绿皮火车,来到海城。
当时,她还没有做好准备、面对未来不可见的生存磨砺。
18岁,她拒绝继续用母亲情人的钱,搬出母亲那个不能见光的“金屋”,开始自己打工挣学费生活。
每天从睁开眼那一刻,看到太阳,好像就是满心悲怆。
很痛苦。
痛苦到连痛苦都无法表达出来。
疲惫。
麻木。
但又不甘心绝望。
白旖花也是这样吗?
如果不是心里还有一束光,她如何在重压之下、苟延残喘下去呢?
……
再次睁开眼。
倏忽间,谈萤整个人气质发生了骤变。
她曲起一点点背脊,将眼皮半耷拉一些,看起来有几分沉重。
但扶自行车把时,五指都在用力。
好像整个人崩成了一张弦,连牙根都死死咬紧了,支撑着她疲惫身躯、继续前进。
她要回家去吃个简餐,赶在夜幕落下前,穿上工作服,开始送快递工作。
这是个体力活。
必须吃饱才行。
但家里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吃了,只能用青菜叶下点面。
再加点醋,开胃。
白旖花应该是在盘算这些琐事,所以,连弄堂里那几个熟识阿姨同她打招呼、也没有听到。
……
“卡!这条过了!”
谢恺德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
谈萤蓦地松懈。
小助理立刻给她送来冰水和风扇。
由于秋老虎作祟,海城下过几场秋雨,但天气却愈发闷热。
弄堂本就狭小,打光灯和拍摄器材将人团团围住,用不了几分钟,脸上就会沁出汗意。
谈萤脸上化了妆,下一场还要接着用,不敢擦。
只用小风扇对着脸吹了几秒,祛了祛燥热感。
接着,她迈开步子,快步走到谢恺德旁边。
凑过头去,同副导演一起看监视器屏幕。
屏幕里正在播放刚刚那场戏。
机位是脸部特写,连她眼神细微闪烁、都被记录得一清二楚。
因为这幕镜头没有台词,再加上色调和打光,这般看起来,有点像黑白默片。
镜头下,那个女人好像被寄于了新一个灵魂。
那个灵魂叫白旖花。
最后一幕,定格在她扭头一瞬。
副导仰起头,对谈萤笑了笑,夸了一句:“谈老师,很不错啊。这个镜头张力很强。”
谈萤也回以一个浅笑。
“谢谢您。”
……
按照惯例,开机第一天,不会把戏排得很紧。
月上柳梢时分。
谢导喊了解散。
《走花》剧组预算有限,团队大部分人住在老城区的快捷酒店。
剩下、像主演,刨去男主演还没有进组,谈萤则是给了四星级标间标准,和谢恺德一个酒店,也在老城区,从白旖花的“家”步行十分钟即可达。
绿湾距离老城区有些距离,再加上明早一早就要开工。
谈萤没有再开车回去、来回奔波周折,只随大流入住了酒店。
甫一踏入酒店。
她倏地愣住,脚步不自觉停下。
小助理跟在她身后,没注意到什么反常,被这突然停步一惊,声音打了个磕绊,“……谈老师,怎么了?”
谈萤没有说话。
目光直直地注视向前方。
落在某个位置。
那里,段泽闻坐在沙发上,长指间夹一张房卡,正翻来覆去、无所事事地把玩着。
他长相精致绝艳,薄唇、桃花眼。
神情是一如既往的薄凉淡漠,看不出情绪。
远远看去,好像一副画一般。
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出现在这里,有多么不合时宜。
谈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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