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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道,“舒念人在何处?”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九点《拔毒》

    很多巨巨问起,作者菌解释一下,文案是平淮副本的开头,很快了……

    今天元宵节,祝各位巨巨节日快乐,比心……

    第34章 拔毒

    ◎你究竟是不是舒念?◎

    舒念足下一顿, “我不认识舒念。”

    一行人逶迤上山,到得洞口,果然藏形潜踪阵已经被崔述尽数破坏,石块七堆八落, 四下散落。

    唐肃将崔述放在石壁边靠墙倚坐, 自去升火。谁料崔述半昏半醒中身子绵软, 全不吃力, 沿着石壁歪斜下去, “砰”的一声栽在地上,身子一震, 便又吐出一口血来。

    舒念进来时, 便见崔述倒在地上,乌发凌乱, 尽数覆在面上,身前血迹斑斑。不由恼怒, “有你这么照顾恩人的?”

    唐肃尴尬地笑了笑,连忙将功补过,很快升起膛火, 又收集干草, 铺的厚厚的,作一个简易床铺。

    舒念回头, 见唐玉笑避在洞外等待唐肃收拾山洞,自己迟疑片刻,终于上前抱起崔述, 拂开乱发, “你怎么样?”

    崔述身软如绵, 任她拉扯, 倒在她怀中喘息许久,睁眼时见舒念竟然就在自己眼前,便如溺水之人攀着浮木一般,死死扣着她双臂,急要说话,双唇初开,还不及说出一言半语,便又呕出一口血,尽数倾在舒念颈畔。

    双臂骤然脱力,一个身子往下沉去。

    舒念左手拉住他,右手往他后颈一扣,将他按在自己肩际趴伏,小声道,“会好的,别害怕。”便觉他一个身子在自己怀中不住战栗,喉间呜咽有声,还未听清说甚么,颈畔烫热的液体流过——

    竟又吐血了。

    舒念心头一片冰凉,再顾不得被唐玉笑看见会怎样,双手环抱着他头颅,嘴唇贴在他耳畔,“阿述,再坚持一下,我有法子。”

    崔述齿间格格作响,好半日才略略克制无意识的战栗,哑声道,“别折腾了,你抱抱我吧。”

    这话听着大不吉利。舒念恨道,“偏不听你的。”双臂却很是听他的话,密密将他抱在怀中,感觉怀中人战栗一时,渐渐平缓,避冬的小兽一般,瑟瑟缩在自己怀中。

    抬头见唐肃兀自整着干草,难免催促,“要那么精细做甚?快着些。”

    “这便好了。”唐肃慌慌张张又整理了一下,跑过来,“苗姑娘,我来扶这位大侠。”

    舒念松开手,将崔述移向唐肃,崔述兀在昏沉中,这一拉扯便受惊动,眉峰微蹙,露出痛苦的神气——

    唐肃一滞,“我去喊二当家。”便跑了出去,不多时换了唐玉笑进来,“我已让阿肃在洞外守着,现在要怎么做?”

    舒念抬头,“等会儿我会用银针聚集掌毒,二当家往督脉注入掌力,逼迫掌毒从百会涌出,行针聚气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非但小吴侯,便是二当家也是一般,二当家万万留意。”

    唐玉笑点头,见崔述昏迷中似藤蔓一般攀着舒念,不由皱眉,“打昏他,或是用些迷药。”

    舒念懒怠理他。

    唐玉笑媚眼抛给瞎子看,然而唐肃性命还着落在这人身上,只得忍气吞声,帮着舒念半扶半抱,将崔述移到干草垫子上安置。将崔述身体翻转,趴伏而卧,撕开衣衫便见整个脊背已呈鲜红色,十分骇人。

    “安岳拳打的?”

    明知故问。舒念挪到近前,右手五指连出,疾点数下,便听“扑扑”有声,七八根鲜红的废针已经脱肤而出,坠在泥地上。

    唐玉笑看了一眼,惊道,“入骨针?”

    银针脱出,崔述身体剧烈痉挛,一把握住舒念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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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道,“念念。”

    一声“念念”入耳,唐玉笑猛然回头,警惕地来回打量舒念,“你究竟是什么人?”

    “苗千语。”舒念扳着崔述肩膀,一边小声安抚,一边将他仍旧翻转过来,平平躺好,“二当家预备着,很快便该您出力了。”

    说完更不多言,崔述情状危急,便连炙针也省了,同时扣住十七八枚细针,双手连出。

    唐玉笑还未看清她动作,便见崔述身前已多了一条细细的针带,上自天突始,下至关元终,绵延一整个任脉,每处要穴,俱入了一针——

    银针稍一相触,便没入肌理,消失不见,火光照耀下,唯余十数枚细细的红点,衬着雪白的脊背,美玉生晕。

    舒念道,“二当家,请吧。”双手扶住崔述肩膀,拉他坐起,面对自己,脊背留给唐玉笑。

    唐玉笑除去大氅,盘膝往崔述身后坐下,屏息凝气,忽尔慢慢提掌,按在腰臀阳关处,注入一股子温热的内力,稍一推动,便觉崔述体内有如大海潮生,一股刚猛霸道的寒气当头迎击,透过手掌,击入胸膛,瞬时心口冰凉,匆忙撤掌。

    崔述痛得一声惨叫,扑在舒念肩上,一时间知觉全无,昏死过去。

    舒念大怒,“这是做甚?”

    唐玉笑惊魂稍定,“好厉害的掌力——”迟疑一时,“论内家工夫,我远不如安岳拳,如何迫得出?”

    “你只管听我的!”舒念摸索着试探崔述鼻息,微不可察,急道,“有入骨针相辅,你怕什么?”

    唐玉笑忽道,“你是不是舒念?”

    “我是苗千语。”舒念不耐烦道,“小吴侯病糊涂了胡乱叫人,二当家也病糊涂了?”

    唐玉笑眼珠子一转,“安岳拳不是一般人物,我要迫出他的掌力,便是不死,也要荒废半身功力,咱们便到此为止吧。”

    “你不管唐肃性命了?”

    “生死由命。”唐玉笑站了起来,“若果然难道此劫,那是阿肃的命。杀了你与他报仇便是。”

    舒念不及言语,怀中崔述挣扎着动了一动,颤声道,“别求他。”

    竟不知几时醒来,全叫他听见了。

    舒念大急,正待翻身下榻,说服唐玉笑,却被崔述攀住双臂,耳畔吐息微弱,“别去,别求他……”

    唐玉笑拉下脸来。

    舒念忽尔冷笑,“唐玉明若知你今日言语,只怕很是后悔当日风雪夜里做过的事。”

    “唐玉名刚死,你在说些什么?”

    舒念冷笑,“我在说哪个唐玉明,二当家不是心知肚明?”

    唐玉笑一张脸黑似锅底,“你说你不是舒念,又如何知晓阿肃身世?”

    “我——”舒念刚刚开口,便觉怀中人抖了一下,颈畔烫热——是血。着实无暇与他周旋,“唐玉笑,你要怎样才肯出手?”

    唐玉笑忽尔俯身,手指往崔述耳后摸了摸,揭下易容,便见他面色灰败,唇白如纸,心知再拖延下去此人必死,“你若老实些回答我一件事,我帮你一回,也不算什么。”

    “什么事?”

    唐玉笑便又转向舒念,“若有一字不实,明年今日,便是小吴侯的祭日。”

    “你说。”

    唐玉笑死死盯着她,一字一顿道,“你究竟是不是舒念?”

    舒念心念电转,在心底里来回盘算几遍,终于还是不敢拿崔述性命玩笑,“我是。”

    唐玉笑忽然直起身,在洞中来回转圈,不住念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舒念见他竟有神魂不属的情状,暗道万不可此时出甚差错,拈起一根银针,二指一弹,扎入唐玉笑颈畔风府穴。

    唐玉笑凝立当场,抚胸咳呛一时,渐渐清醒,抬手拔出银针,怒道,“这是做什么?”

    舒念比他还生气十倍,“我才要问二当家要做什么?耍着我玩儿么?”

    “怎敢。”唐玉苦笑一声,仍旧坐回崔述身后,凝神屏气,往阳关入气。

    崔述早已昏死过去。舒念恐他挣扎,张臂将他牢牢抱在怀中,便见唐玉笑右掌稍移,从阳关沿督脉往命门去,随着他手掌移动,阳关以下鲜红的色泽迅速消弥,肉眼可见往命门退去。

    舒念屏住呼吸。

    唐玉笑手掌沿督脉寸寸上移,过悬枢,脊中,灵台,大椎……约摸一柱香工夫,鲜红色尽数退至肩背之处,一个脊背一半雪白,一半鲜红,泾渭分明。

    崔述身子一震,茫然睁眼,却只觉眼前一片雪白,甚么也瞧不见,唯觉此身正处炼狱之中,一半火热,一半冰凉,两相拉扯,直欲将他从中分作两半,一时间痛得不住哆嗦,含糊叫道,“念念。”

    舒念紧了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牢靠些,镇定道,“在给你疗伤呢,感觉怎么样?”

    崔述疼得神智迷离,张着口喘了半日,迷离道,“好冷……烫……”

    舒念故作从容,引他说话,转移疼痛,“到底是冷还是烫?”

    “都……好疼……”崔述听若未闻,细声喃喃,“好疼啊……”

    舒念偷眼看向唐玉笑,暗暗叹气,等崔述醒来,若知道这般情状都叫唐二当家看在眼中,约摸只能杀人灭口了。

    此时却也顾不得许多,摸了摸他鬓发,“阿述自小便不怕疼,比我强多了。”

    崔述身子一抖,“怕。”

    “什么?”

    “怕……”崔述喘息一时,闭上眼睛,意识越发疼得模糊,按捺不住便要向她倾诉,“怕疼,阿兄每次打我都哭……”

    “胡说。”舒念看了唐玉笑一眼,见他八风不动,一副听若未闻的样子,连忙用言语替崔述挽回尊严,“我亲眼见着的,苏楼主大板子打了那许多人,就阿述从来不哭,便在淮扬时,伤成那样,也不曾哭过……”

    崔述伏在舒念肩上,默默无语。

    大约疼昏过去了。舒念反倒松了口气,小吴侯再这般胡说八道,唐玉笑怕要笑到下辈子去。

    正待去看红痕退至何处时,却听崔述声若蚊蚋,“不能哭……会挨打……”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九点《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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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旧事

    ◎他那时才多大?◎

    舒念从未遇到这等情状, 实不知如何应对,求救地看向唐玉笑。却见唐二当家木着张棺材脸,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得硬着头皮道, “不会的。”

    耳听崔述喉间发出含糊的哽咽之声, 身体细细的战栗倒停了下来, 便有温热的水意透过衣衫, 沁入肩际, 瞬时冰凉。

    舒念与唐玉笑二人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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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眼,俱各无言, 洞内只有崔述压抑的哽咽声间续传来。

    唐玉笑忽道, “安岳拳掌力刚猛,到这里已是极处, 再动不了了。”

    舒念大惊,低头看时, 红痕退至背部大椎便停滞不前,大椎左近一小片肌肤红得夺目,却无论掌力如何催动, 依旧八风不动, 凝滞当场——

    只需掌力稍有不继,寒气便会沿督脉而下, 四散奔开,取人性命。

    舒念低头沉吟——未曾想到崔述如此惧怕疼痛,掌力若沿督脉上脑, 疼也疼得疯了。更何况唐玉笑并无力将寒气迫至前顶。

    唐玉笑催促, “愣什么?快想法子!”

    “从大椎出去!”舒念一念即定, 便不犹豫, 摸出一枚辽参丹,不管崔述昏沉中如何推拒,强塞入口,扣住下颌迫他吞咽,喝斥,“醒着,不许睡。”

    探手往唐玉笑腰间一摸,“借你匕首一用。”一时取匕在手,往那血红的一小片皮肤上划了一刀,一条血线沿脊背蜿蜒而下——

    利刃入体,崔述只觉灵魂被人生生撕作两半,立时大声惨叫,却被辽参丹一股热力强行护持,连昏死过去都是奢望,眼前一片雪白,浑不知身在何处,喃喃叫道,“阿兄,阿兄,放我……”

    舒念扔下匕首,喝令唐玉笑,“快!”

    唐玉笑欲言又止,然而架不住她催得厉害,探掌运力,果然便见丝丝白气沿破肤之处源源外涌,绵延地上,立时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崔述疼得浑身紧绷,抻着脖子倒着气儿。

    掌力催促之下,鲜血流速较寻常快了一倍不止。唐玉笑疑惑道,“这样下去不行,血流太快。”

    舒念听若不闻,一瞬不瞬地盯着伤处。

    约摸一盏茶工夫,身下干草垫子几乎被鲜血浸透,寒气兀自从大椎处丝丝外逸。

    崔述早已软倒榻上,便无人压制也无力挣动,虽被辽参丹强行护持未曾晕去,却是意识迷离,喉间断续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却听不清在说些甚么。

    唐玉笑着实忍不住,“舒小五,你莫乱来,这是治病还是索命?”

    舒念咬唇,紧张不语,忽然叫道,“拔尽了。”一掌格开唐玉笑,取一只玉瓶拔去塞子,没头没脑往脊背伤处厚厚倒了一层粉末——

    竟不知甚么灵丹妙药,血流立止。飞速拔去入骨针,看崔述时,却见他虚睁双目,凝望虚空之中,口中喃喃,俯身倾听,却只隐约听清一二个“并州”“芦花”之类的字样。

    舒念连忙撕开衣摆,将伤处裹好,本待厚着脸皮要唐玉笑再助崔述一程,却见唐玉笑萎顿在草垫子上,四肢大开,面色发白,知他消耗过巨,便开不了口。

    只得握住崔述软绵绵一只右手,搜罗丹田内微薄的一点真力,缓缓渡过去,催促辽参丹药力散尽。

    半盏茶工夫过去,崔述终是头颅一沉,昏昏睡去。

    舒念松了口气,掣出一枚小还丹,喂他吃了,见他鼻息渐渐平稳,心下一块大石落地,顿时跌坐在地。

    唐玉笑默默看了许久,忽道,“小五,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发生了什么?”

    舒念作了个一言难尽的神气,“着实没一件好事,无需再提。”

    一时间洞中三个大活人,一人昏沉,两人呆滞,静得仿佛坟场一般。

    又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唐肃小心翼翼在外呼唤,“二当家,可妥当了么?”

    唐玉笑立时火冒三丈,骂道,“你不是要自刎么,怎的还不去?”

    唐肃听这声气便知里面已然了事,蹑手蹑脚进来,一眼便见洞内三个人,一坐二卧,都守在血淋淋的一堆干草上,目瞪口呆,“发生了什么?”

    “无事。”舒念大事已了,顿觉手足绵软,懒怠动弹,“让我们歇歇,你去弄些吃的喝的。”

    唐肃无语,“血呼啦的,就这么歇?您二位便罢了,这位大侠大伤初愈身子虚亏,如何能躺在这湿垫子上?大——小吴侯?小吴侯怎么在这里?”

    来来回回看了两个醒着的活人半日,“难道大侠便是小吴侯?”眼见两个人都没有答他的意思,自力更生,凑到近处仔细打量一时——虽是大伤之中面容惨白,但这等眉目姿容,天底下哪里还寻得出第二个?

    嗫嚅道,“竟不知小吴侯来此,晚辈失礼了。”

    唐玉笑叱道,“老子叫你去弄些吃的喝的,磨蹭什么?是聋了还是使唤不动了?”

    唐肃奇道,“二当家几时命我?”

    唐玉笑一滞,细想方才使唤他的仿佛是舒念,越发没好气,“既使唤不动你,老子自己去!”一撑草垫,爬起来便要下榻,谁料初初走出一步,双膝一软,居然四脚着地,扑在当场。

    倒把唐肃唬得脸色发白,连忙上前相扶,声音里竟带了哭音,“二当家,你怎么了?”

    唐玉笑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半日看不清身在何处,喘了半日稍稍好些,便觉一只手按在自己手腕之上,抬眼看时,却是舒念。

    舒念诊了一时,“真力损耗厉害,让你二当家好好歇息几日。”

    唐肃要哭不哭地点头,俯身去搀唐玉笑,“二当家别生气,阿肃这便弄吃的去。”

    唐玉笑啼笑皆非,索性装作昏沉,由他架着搀到洞壁上靠了,闭目养神。

    唐肃重又拾掇了干草,在火膛边上整出两架简易床铺,将崔述挪到草垫子上躺好,又将自家二当家挪到另一架草垫上安置妥当,殷勤道,“我去弄吃的。”

    “速去。”唐玉笑闭着眼睛喝斥,“想要饿死老子?”他难得落到这等落魄境地,居然连翩翩公子范儿也不要,连连口出恶言。

    唐肃摸摸鼻子,老实跑了。

    舒念盘膝坐在崔述身边,见他昏迷中眉峰紧蹙,便拾起一只手,打算收拾微薄的真力渡些过去,助他安眠。

    谁料崔述凭空挣了一下,神情越发痛苦,“阿兄……”

    舒念连忙松手,沉默一时,无语道,“苏存仁坟头的草都有一尺高了,余威居然绵延至今。”

    唐玉笑口中咬着一根干草,闭着眼睛悠然道,“崔述自小被苏循教导,自然怕他。”

    “为何?”舒念奇道,“都说苏存仁长兄如父,崔述为何怕他?”

    “长兄如父?便是自家亲父,也多有不成体统的。更何况那苏循——”唐玉笑讥诮地笑了笑,闭口不言。

    舒念被他堵得无言以对,许久才道,“唐二哥哥,今天多谢你了。”

    唐玉笑翻转身去,“我是为了阿肃。”

    舒念见不得这死鸭子嘴硬的模样,促狭道,“你分明知道我不曾对阿肃下毒。”

    唐玉笑不至可否,“崔述这个傻子,这么多年不容易,我今日救他,全当还了平淮之役里并肩作战的情分。此后江湖相见,休想叫我再对他手下留情。”

    舒念奇道,“傻?”头一回听人用傻字形容小吴侯,别致得很。

    唐玉笑冷笑,“不傻么?苏循拿他当个玩艺儿,他倒真把苏循当爹,死心塌地替他卖命,为了苏循的功名利禄,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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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院那种地方都闯过了,现如今如何?藏剑楼有他崔述的立足之地?”

    舒念无语。

    唐玉笑话匣子一打开便合不上,“十来年替苏循卖命便也罢了,好歹有点养育之恩。苏秀?苏秀比崔述还大几岁,旁的能耐没有,倒把他老子使唤崔述的本事学了个全套,不愧是父子,不要脸的劲儿都是似模似样的。”

    舒念看了眼崔述,见他昏迷中犹有瑟缩之意,便把皮毯裹紧了些,又将斗篷盖在他身上。

    唐玉笑歪头看了一时,“你以前不怎么看得上崔述,现如今是转性了,这么拿他当回事?”

    舒念一滞,强辩,“我以前如何看不上小吴侯?”

    “你那会儿,除了贺兰敬铭和九鹤府,你还曾把谁放在眼里?”唐玉笑看了一眼兀自昏睡的崔述,“便是崔述被人大卸八块,也未必能得你多看一眼。”

    舒念无语,“说得好似你不想入九鹤府,不想投在贺兰大人门下。”

    “我不想。”唐玉笑悠哉道,“西岭一门便是有人入九鹤府,也轮不到我。”

    这倒也是——唐玉名那时候还没死呢。

    唐玉笑又道,“当日九鹤府待选名单里面就两个人,你可还记得是谁?”

    “苏秀和唐玉名?”

    “不错。”唐玉笑点头,“唐玉名人虽不怎么样,能耐还是有的,没想到最后入选的是苏秀。苏秀?”他忽尔冷笑,“是个什么东西?”

    舒念想了想,“苏秀十六岁上一个人单挑河套九水鬼,灭了黄河匪患,便叫贺兰敬铭看在眼里。”

    “河套九水鬼被杀了不假,动手的却不是苏秀。你不如猜上一猜,是哪一个?”

    舒念心中一动,慢慢转向崔述,“不可能,他那时才多大?”

    作者有话说:

    明晚九点《苏述》

    关于本文里的治病解毒种蛊穴位,作者菌温馨提醒:手法千万条,瞎编第一条,如果要当真,作者两行泪。

    以及……作者菌的《穿回权奸少年时》,跟巨巨们求个收藏……比心。

    第36章 苏述

    ◎我姓苏,一辈子都是藏剑楼的人。◎

    唐玉笑眨眨眼, “十一?还是十二?”

    “你别是搞错了。”舒念难以置信,“河套九水鬼生性凶残,水性出奇的好,有人来剿, 黄河里一钻, 鬼都寻不着, 诸山舍会去了几拨人都没能将他们斩草除根,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 怎么可能?”

    唐玉笑哼了一声,“所以不得不佩服苏循苏大楼主, 敢想敢做, 居然还叫他成功了。崔述干掉河套九水鬼,便回了藏剑楼, 十天之后,九水鬼尸体在下游捞起来, 仵作探伤,验明是苏秀佩剑‘灵辉’所伤,苏秀名声大震, 一下子成了武林炙手可热的人物, 这才被贺兰敬铭看上,入了九鹤府。”

    舒念心里信了八分, 口中却道,“你如何知道?”

    唐玉笑指指崔述,“他自己告诉我的。”

    “胡说。”舒念不以为然, “小吴侯怎会与你说这些?”她深知崔述为人, 这等秘事他便是带入棺材里, 也不会说与人言。

    “平日里当然不会, 人生那么长,总有意外呀。”唐玉笑笑了起来,“那一日我和崔述,还有苏秀,三个人喝酒。崔述被苏秀灌醉,吐了一身,苏秀嫌他腌臜,便走了。我虽也喝得不少,回去躺了一会儿醒了,出去找水喝时却看见崔述趴在桌子上哭。”

    他见舒念满面不信,又道,“崔述这人打小便爱哭,那一日又被苏秀灌得烂醉,哭一哭有什么稀奇?”

    舒念对小吴侯“爱哭”的言论不予置评,“你且说你的。”

    “崔述那时还叫苏述,稀里糊涂把我认作苏循,连连叫我阿爹,然后问我,为什么他奉命斩杀河套九水鬼,最后人人都说是苏秀杀的——”

    “阿爹?”

    “你又不知道了。”唐玉笑摇头,“崔述入藏剑楼时,虽然未曾明言,很多人都知他是苏循做义子养的,后来崔述本事渐大,当今圣上很是欣赏,非但叫他回归本名崔述,还赐了个‘武林吴侯’的名号给他。到了行拜师礼时,苏循突然说自己才疏学浅,不敢与小吴侯为师,代已故先师收徒,崔述这才稀里糊涂做了苏循的师弟。”

    “那又为何?”

    “藏剑楼主的位置,自来代代相传,从来没有兄终弟继的,苏循代师收徒,平平把崔述升了一辈,自然是为了把楼主之位留给亲儿子苏秀——陛见之后,崔述风头正劲,苏秀如何拼得过他?”

    舒念无语。

    唐玉笑续道,“喝酒时崔述还没出头,不过是藏剑楼内门寻常弟子,苏秀却已经是九鹤府使,苏秀灌崔述喝酒,崔述怎敢推辞?稀里糊涂叫我知道这许多苏家秘事。苏秀若早知如此,只怕是忍着腌臜也要把崔述拖回房里睡去。”

    舒念犹难置信,“十二岁真能杀九水鬼?”

    “是他。”唐玉笑道,“我得知此事后试过苏秀,他剑法虽是不错,与我不过伯仲之间,我都杀不了九水鬼,何况是他?再说——”他顿了一顿,又道,“我寻着藏剑楼中人,暗暗打听,恰在河套九水鬼被杀之后一二天,崔述突发疟疾,病得要死要活,苏循生怕他过了人,便将他隔在一处院内养病,足足养了三个月才出来。你说巧不巧?”

    “你是说——”

    “若按苏循所说,崔述那一年在藏剑楼一步未出,藏剑楼内若发虐疾,如何就崔述一人得病?应是崔述斩杀九水鬼时身负重伤,苏循怕人看到伤处,猜出真相,才把崔述藏了起来。”

    舒念沉默,低头看崔述时便多了几分苦涩,想他当时小小少年,奉养父之命,拼死杀了九水鬼,却在一身重伤挣扎生死之间时,被人领了功劳,入九鹤府为官——

    情何以堪。

    唐玉笑哼了一声,二个字轻飘飘结语,“傻子。”

    确实。

    舒念站起来,将铁锅内烧滚的水用两个竹筒分盛,一只放在唐玉笑手边,“唐二哥哥讲古辛苦,喝些水润润。”

    唐玉笑动了一下,却爬不起来,“伺候我。”

    舒念如今欠着人情,只得老实听话,扶他靠在山壁上,吹凉了喂他。

    唐玉笑饮了水,靠在岩壁上喘气,“小五,你几时与崔述搅和到一处?又这般照顾他?”

    舒念自己都未弄清,如何回答?“唐二哥哥为何与我为难?还与苗千指勾结,守在凌阳抓我?”

    “非是与你为难,我要抓的是崔述。”唐玉笑道,“你二人一同在吴山失踪。我想着找到你便能找着崔述,正巧苗北望那不成器的徒弟叫我遇上,一顿拳脚打服了,他主动说将功补过,引你过来——果然就引来了。只没想到,苗千语居然是舒小五。”

    舒念皱眉,“你抓崔述做甚?”

    “找他要悬火丹。”唐玉笑理所当然道,“你……就你以前死的时候,最后见的人不就是崔述?悬火丹现世,除了他还能有谁?”

    这些话唐玉笑却不曾在诸山舍会说过——看来早已拿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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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会后悄悄寻崔述晦气,抢夺悬火丹。

    舒念暗暗翻了个白眼儿,将另一只竹筒拿到崔述身边,削出一根扁扁的竹片,一点点蘸了水,哺给崔述。

    崔述犹在昏沉之中,因着失血过多,焦渴非常,稍有水意入口,便急急舔食,舒念哺喂不及,便听他喉间隐约有呜咽之声——

    舒念索性屈膝上榻,抱他靠在自己怀中,将竹筒倾到唇边,崔述张了口,急急吞咽,昏沉中不知深浅,难免呛咳,稍稍平复,又挣扎要水。

    还真是……傻得可爱。

    一筒水很快见底,舒念正欲下榻,手边多了一只盛满温水的竹筒,侧首看时,却是唐肃,“回来了?”

    “嗯。”唐肃把竹筒递给她,往地下一指,“前面有个废弃的地窖,竟还有许多土豆,我都拿了回来,烧一烧咱们一块吃。”

    舒念点头,“取几个煮得烂些,其余的烧了吃。”

    唐肃难免疑惑,转眼见崔述昏昏沉沉靠在舒念怀中,便知煮的烂些的自是给病人吃,自去忙活。

    舒念又喂了一筒水,崔述才稍稍减退惶急之色,靠在她怀里小口喘气。

    唐玉笑忽道,“你如今怎么打算?”

    舒念一听便觉心中烦闷,随口道,“你二人都需将养,先静养几日。”

    “然后呢?”

    舒念大不耐烦,“以后再说。”

    “去西岭吧。”唐玉笑道,“唐玉名私自豢养山魈,已违门规,如今又死了。老爷子再看不上我,西岭的家业也只能传与我。你去西岭,有我撑腰,岂不是好?”

    舒念越发敷衍,“等我想想。”

    二人说话的工夫,唐肃已煮好土豆,用竹片碾成泥状,放在舒念手边,“苗姑娘喂小吴侯吃一些。”

    舒念点头,转脸看唐玉笑兀自脸色灰白,嘱咐唐肃,“多照顾你……你二当家……”

    唐肃响亮地应了一声,仍旧依法炮制,碾了土豆泥喂唐玉笑,结结实实挨了十七八个白眼儿,终于二当家还是赏脸吃了。

    舒念看得好笑,自用竹片儿挑了土豆泥,沿微张的唇缝哺给崔述,崔述却只含了一含,便用舌尖顶了出来,轻轻转头躲避。

    舒念回头问唐肃,“有糖吗?”

    “有。”唐肃愣了一下,从怀中摸出一只纸包,“有乳糖……二当家给我的。”

    果然,这世上哄小孩子的法子都是一样的。

    足足取了三枚,用水化了,拌在土豆泥中,也不敢去尝是个什么诡异滋味,直接挑了哺给崔述,果然见他不甚抗拒,含了片时,囫囵咽了。

    舒念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不一时便将筒中土豆泥喂了个干净,见他一张脸上干涸的泪痕汗渍胡乱交织,取温热的湿布擦拭干净。

    收拾妥当回头看时,唐门二人并肩躺在一副草垫子上,已然睡熟。便拢拢衣衫,也去空着的草垫子上睡觉。

    一梦不知几何,忽觉额际疼痛,睁开眼茫然四顾,“怎么了?”

    唐玉笑拾石子儿砸醒舒念,满面尴尬,斥道,“睡得跟死猪一样,还快不去看看?”

    舒念后知后觉听到细微的哽咽之声,连忙爬起来,跑到崔述身边看时,却见他蜷在榻上,满面泪痕,虽是死死咬着下唇,一点泣音终于还是叫人听见。

    舒念回头,唐肃睡得昏天黑地,兀自打着小呼噜。

    唐玉笑与她目光一触,便翻转身去,闷声道,“想想法子。叫阿肃听见,崔述这一辈子名声便要喂了狗。”忍不住气愤愤道,“我早说他从小就爱哭。”

    舒念无奈,她亦不知如何哄人,更遑论一个昏昏沉沉的病人,纠结一时凑到近前,摸了摸他脸颊,“你怎么啦?”

    崔述被她一碰,泣音立停,瑟缩一下,身躯绷直,竟似被甚么恐吓一般。

    舒念大觉后悔,还不若叫他好好哭个痛快——眼见他满面痛楚,便好声好气宽慰,“没事,没事。”

    崔述嘴唇一动,“阿爹。”

    舒念自打听了藏剑楼秘辛,便知他唤的这个阿爹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小声斥道,“管什么阿爹,又是哪个阿爹?且管管你自己吧。”

    崔述木木然应道,“我姓苏,一辈子都是藏剑楼的人。”

    作者有话说:

    明晚九点《玉还》。

    作者菌大概没说清楚,这里一句话解释一下:苏循,字存仁,是苏秀的亲爹,是崔述的师兄。所以崔述是苏秀的二叔。

    感谢关爱

    shanshanmaya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2-21 21:32:58

    另外感谢“shanshanmaya”“无名权兵卫”“蔷薇夜骑士”各位巨巨灌溉营养液。

    第37章 玉还

    ◎等我。◎

    山中岁月急。枯坐洞中, 时日过得飞快。

    三日过去,唐玉笑已能四下走动,只是真力损耗过巨,连捉只兔儿的气力也欠, 更不敢出去行走。

    三个人便都靠着唐肃过活。由他负责拾柴觅食, 运气好些能有一二只野鸟野兔开荤, 运气差些时便只能吃些烧土豆野菜汤果腹。

    直把唐玉笑吃得脸色发青, 时时骂娘。

    崔述却无甚挑剔, 寒气虽是拔尽,却着实失血过多, 三日间始终不曾清醒, 全靠舒念一日一丸小还丹养着,吃食亦只有乳糖水拌的土豆泥能咽下去。

    偶尔睁眼也认不得人, 只记得自己名叫苏述,有人靠近只唤“阿爹”, 每每此时,便呆得跟木人也似,给什么吃什么, 问什么答什么。

    舒念恐唐玉笑趁火打劫, 向崔述探问藏剑楼秘辛,一起一动都亲手照顾, 不叫唐门二人插手。

    犹是如此,三日过去,崔述仍是急速地瘦了一圈, 内伤倒是慢慢好了起来。

    这一日舒念蹲在火膛边烧土豆, 唐玉笑从洞外进来, 向她道, “前日放的烟信有回应了,今日晚些后援便能到凌阳。明日你与我一同走。”

    舒念握着根棍儿,扒了扒灰堆儿,闷不吭声。

    唐玉笑到崔述身旁探望一时,见他沉睡中面容宁定,神情柔和,不似先时惊厥,时常半夜哭泣,点头道,“崔述好多了,二三日内应能清醒,小吴侯内功深厚,届时自行运功,恢复更快。”

    “你要将崔述留在这里?”

    唐玉笑想了想才道,“他伤势未愈,一人留在此间很是危险,咱们带他一同去西岭。”

    舒念瞟了他一眼,掷下烧火棍子,“去西岭受审?”

    唐玉笑心中盘算被她看穿,恼羞成怒,“他做下的事,难道不该受审?宁斯同死无对证先不说,武忠弼被三棱血刺刺死,难道也是别人诬陷他?六年前咱们于他有所亏欠,如今便要一个一个拿命来还?”

    “武忠弼围杀崔述,我就在旁边,依二当家的意思,难道要崔述束手待毙?”

    唐玉笑冷笑,“多谢你亲口承认崔述便是杀害武忠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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