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一攥,当机立断地爬向了墙角的破洞。
她在宫里一向没什么地位,孔嬷嬷与栗桃于她而言早就如亲人一般珍重,况且嬷嬷已经为她受了刀伤,她救不了栗桃,至少要保孔嬷嬷一条性命。
小巷的巷口有条通向护城河的狭小河渠,此番她若能顺利跳入那河渠之中,说不定就能躲过戛斯骑兵的追捕,成功地活下来。
想到这里,郁棠将心一横,手脚并用地钻出地洞,之后便兔子似的撒腿向外跑了起来。
她并未刻意放轻动作,没跑几步便惹得了队伍最末兵卒的注意,领头的一声令下,银白刀刃直指青冥,全部人马不过转眼便被她带离了破庙。
……
长街寂静,一轮匝月探出头来,俏生生地挂在清冷的夜空中。
郁棠一个趔趄,脚下的雪地很快染了红,她咬牙拔出小腿上的红尾短镖,继续向着巷口的岔路跑。
风雪入喉,凛风呼啸,郁棠脸颊生疼,口中也謦欬不断,然心头却在此刻悖谬地生出些反常又浓烈的畅快来。
她自出生起便被困在了那四方的宫墙里,战战兢兢地长到十八岁,一朝离开皇城,却也只是从一个谲诡牢笼步入了另一个艰顿囹圄。
她从未如今日这般放肆又不顾一切地向前奔跑,好似天地之间再没什么人与事能够困住她。
她恣意又自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必再谨小慎微地与那名义上的父兄相处,不必再身不由己地被梏于那幽深的院墙。
她可以完成阿娘的遗愿,翛然地,随心地,毫无顾虑地去那广袤的天地里好好地瞧一瞧。
[阿棠啊——]
病恹恹的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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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顶。
[若是有机会,我的阿棠一定要出宫去。]
郁棠双眸滚烫,小腿与后肩的灼痛令她冷汗涔涔,迫近的喊杀之声一如饥鹰饿虎凶狠鸣吠,可天边的圆月却是那样的近而温柔。
再跑快些……
再跑快些!
眼见河渠就在身前,郁棠咬紧牙关。
若是再跑快些,她就能——
圆月倏地一晃,第三支红尾短镖不偏不倚地穿胸而过,郁棠脚下一软,整个人被那强劲的力道带着向前踉跄了几步,重重摔在了雪地里。
她是受惯了欺凌的,从前的每一次都能撑着手臂重新站起,唯独这一次,指尖之下是砭骨的寒霜,她逞自挺了几次身,却无论如何都爬不起来。
六合辉耀渐渐散去,郎朗穹顶被四面八方涌来的黑暗挤压成一条又窄又小的缝隙,遍地的乱琼碎玉就此着了艳色,郁棠动动手指,到底还是落下两滴泪。
明明就只差了几步……
灿亮的半月眼徐徐闭合,沉重的身躯却渐渐变得轻盈起来。她终究还是死了,魂魄化为一缕清烟随风而起,亲眼看着合该在千里之外的镇北王季路元劈风斩雪纵马而来,再满目惶遽地摔下马去。
这人该是未至此处时便已受了伤,右手始终以一个奇怪的弧度死死卷着缰绳,这一下又摔的极重,本就染着血污的袍子裹了一层黢黑的泥水,愈加显得他狼狈不堪。
能让季路元陷入此等厄境的情状寥寥无几,毕竟这人为世子时便已凭着一副金昭玉粹的灼灼之姿与灵心慧性的超众才华饮誉京城,不及而立又承袭郡王,成为柄政疆北的显贵霸主,就连五尺之童都知,镇北王向来从容矜重,气度脾性甚至胜如天家皇子。
然此时此刻,他却顶着如此颠仆困顿的模样茫然自失,郁棠看在眼里一阵恍惚,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有一次她不知被谁推进了池塘里,季世子也是这般满身偃蹇又不顾一切地跳下去救她。
过往种种如走马观花一般掠过脑海,光影渐暗,最终定格在季路元与她诀别的那个离宫的夜晚。
他当时同她说了什么来着?
对,他说让她耐心等等,他一定会回来带她离开。
可惜他后来短暂归京,二人连面都不曾见,他便又回了封地。
再后来,永安帝下旨,将她指婚给了东宁世子……
紧追而来的戛斯兵很快被屠了个干净,长街复又沉寂,季路元面色惨白,颤抖着将她的尸体搂进了怀里。
“阿棠。”
他放低了声音喊她,茫然又怔忪地不停擦拭着她颊边的血迹。
“你别睡,我来带你走了。”
……
残雪被风吹的飘起,郁棠轻轻叹了口气。
她曾满怀期冀地等过他,然抚今追昔,修短随化,她二人却似乎总是在错过。
“季路元。”
郁棠张开双臂,已无实形的双手虚虚探过了季路元的肩膀。
冷风过境,一颗泪珠囫囵落在她唇边,继而徐徐下滑,最终砸在了雪地上。
“我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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