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说到这,秦瑨箍紧姬瑶的手臂不禁又使了使劲,俊逸的面庞浮起阵阵沉郁,“这一年来,你应该更是了解我吧?我对你绝无二心,你为什么还是不信我?”
秦瑨的话音挟着三分愠怒,七分怨念,一瞬不瞬盯着姬瑶。
四目相对,姬瑶抿着唇,不再说话。
回想这一年来,她和秦瑨九死一生,方才回到长安,她对他有所了解,似乎又有些看不透。
一颗心跳的混乱如麻,姬瑶极其厌烦这种感觉。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
恰是这几口气,让她倏尔嗅到一股陌生的香气,极其甜腻,浓郁。
恍惚之间,姬瑶渐渐蹙起眉头,冷冷对秦瑨说道:“你身上,有女人的味道。”
话音落地,她清晰的捕捉到了秦瑨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
“今日离府的时候,我碰到了张三娘……”秦瑨微咽喉头,说话难得吞吞吐吐:“她……她有话给我说,一直拉着我不让我走……我好不容易才躲开……”
他沉澈的嗓音很好听,灌入姬瑶的耳朵,却让她瞬间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姬瑶桃花般的面靥携出一抹轻蔑笑意,趁其不备,双手推开了秦瑨。
“秦瑨,你一向手眼通天,若不想,怎么会碰到张三娘?若不愿,怎么又能让她拉住你?”
冷冷清清的诘问,沉如千金,重重击打着秦瑨的灵魂。
他明明没做错什么,遽然间,却开始内疚起来。
姬瑶说的似乎没错,对于这种死缠烂打的女人,单纯的躲避似乎就是在助纣为虐。
他只是不想被这种烂事牵扯精力,现在看来,是他太仁慈了,别人都骑到他头上撒野了!
“瑶瑶,这件事的确是我疏忽,我应该——”
“你闭嘴。”姬瑶打断秦瑨,眉眼冷冷道:“之前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划清界限么,现在我就满足你。”
秦瑨一滞,恍惚间明白她要说些什么。
姬瑶神色决绝:“从今往后,我为君,你为臣,再无其他关系。”
冰凉的宣判传来,印证了秦瑨的猜想。
他宽袖遮掩下的手紧紧攥起,眸色沉沉,看不出什么情绪。
姬瑶毅然而然的与他决裂,明明这是他曾经期盼的事,如今却感到晴天霹雳。
躁郁的心在这一刻停滞,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捆绑,发出一股难以忽视的破碎感。
他深深呼吸,越乱,越疼。
不应该这样……
哪怕两人没有未来,他们的缘分也不应该在别人的污蔑下了尽……
“瑶瑶……”
秦瑨眉眼低垂,携出几分讨好,刚刚拉住姬瑶的手,却被她狠狠甩开。
在秦瑨愕然的注视下,姬瑶掏出随身携带的香帕,轻轻擦了擦被他抓过的手。
“等寻个黄道吉日,朕就给你和张三娘指婚,乖乖等着吧。”
她面含奚落的笑,将香帕砸在秦瑨胸口,狠狠瞪他一眼,夺门而出。
娇小玲珑的背影,深深烙进秦瑨眼眶。
他的心紧缩疼痛,顾不得多想,提步追出去。
“瑶瑶!瑶——”
秦瑨踏过门槛,遽然止住话音。
院中,中书省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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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一排排站着,皆好奇的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众目睽睽之下,秦瑨眼睁睁看着姬瑶离开,却不能再多追一步。
待御驾走后,中书令裴清走到秦瑨身边,目光掠过他脖颈的血道子,担忧道:“侯爷,出什么事了……”
外面日头艳艳,染着初夏的熏热,异常耀眼。
秦瑨没有解释,沉默的站在廊下,半边身子隐在檐头投射的暗影中,面上神色晦暗不明,唯有眉峰越皱越紧。
片刻后,他阔步向衙门外走去。
去往礼部的路上,秦瑨心头的愤怒到达极致,周身凛冽,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礼部衙门里,安国公正心神不宁的坐在案前。
“侯爷。”
“宣平侯,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外面依稀传来同僚的寒暄声,不过几息,轩窗外就闪过一道魁梧有力的身影。
安国公余光瞥到,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
这厢刚站起身来,秦瑨便火急火燎的冲进来,二话不说,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安国公已年逾五十,哪经得住这么一击,人一个踉跄倒在地上,立时眼冒金星。
当值的官员听到动静,连同礼部尚书一同凑过来。
眼见安国公颓然瘫在地上,嘴角蜿蜒流出血来,吏部尚书惊讶的看向秦瑨:“侯爷,出什么事了?为何要打安国公?”
秦瑨定定盯着安国公,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滚出去。”
礼部尚书没听清:“嗯?”
“我叫你们滚出去!”
一声厉喝,吓得在场官员半句话也不敢多说,连忙退到院中。
宣平侯素来狠厉,大家都知晓,可安国公却是知名的老好人,这两人怎么就闹上了?
在六部稽查的徐御史问:“尚书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礼部尚书斟酌万千,道:“快……快如实禀明陛下,免得真出乱子……”
室内,秦瑨俯身抓住安国公的衣襟,一把将迷迷糊糊的他揪起来,咬牙道:“安国公,你跑到陛下面前请婚,什么意思?”
安国公恹恹的看向他,断断续续道:“实在对不住,我是没办法了……小女天天寻死觅活,我不能眼睁睁看她走上绝路啊……秦侯,你帮帮忙,只要你答应娶了小女,我绝对会奉上安国公府的全部力量,去帮助你平步青云……”
话到末尾,安国公刻满皱纹的脸上携出浓浓的讨好意味,这让秦瑨生觉可笑。
“平步青云?”秦瑨猛地推开安国公,锐利的眼神睥睨着他:“你怕是老糊涂了,还当我是以前呢!”
安国公摇摇欲坠,半晌才缓过神来,颤巍巍擦掉嘴角的血迹。
往日秦瑨敬他一分,如今看来,却是厌恶至极。
“我现在不需要你国公府的力量,你若是懂事,就到御前收回自己说的话,你若不懂事,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秦瑨沉着脸前迈一步,气势如山,逼人胆寒:“区区一个安国公府,当不了我婚事的筹码,但却可以当我下一个想要铲除的眼中钉,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秦瑨宽袖一震,阔步离开,徒留安国公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
秦瑨赤/裸裸的威胁,如同毒蛇一般缠上安国公,让他在青天白日里呼吸窒塞。
往日那个沉稳内敛的年轻郎君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朝庭重臣,行事作风狠厉果决,当真让安国公体会了一番。
往日安国公对秦瑨总是在欣赏中携出几分钦佩之意,寒门出身,摸爬滚打混到今天的地步,委实不容易,因而两人成了忘年交,虽说后来秦瑨刻意疏远,面上倒也过得去。
一晃到了今日,两人竟因为婚事闹成这样,不仅拳脚相向,还口出恶言,瞬间变成了对立面……
安国公没想到秦瑨的反应会如此激烈,突然开始彷徨,不明白自己想帮女儿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瞧这光景,哪怕三娘如愿嫁给他,在府中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啊……
不过半个时辰,宣平侯和安国公发生龃龉的事就被御史呈到了御前。
姬瑶趴在紫檀案前,一张小脸病恹恹的,懒得去看奏章,挥挥手,让徐德海去禀。
徐德海站在她身畔,打开奏章通读一遍,惊诧道:“陛下,纠察御史来报,宣平侯和安国公在礼部衙门发生了口角,宣平侯还动了手。”
对姬瑶来说,这个消息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瞧秦瑨刚才气急败坏的样子,肯定要找安国公要个说法,但他一向沉稳冷静,质问质问还差不多,对安国公动手倒是让她惊讶。
“让御史台该长眼的长眼,不该长眼的就把眼闭上,别什么事都往朕这边报,烦死了。”
姬瑶只觉心口闷疼,垂目不再说话。
一晃到了深夜,这种状态始终持续,让她辗转反侧,忿郁又委屈。
都怪秦瑨这个骗子……
她气的哼哼唧唧,猛砸被子,正巧被守夜的徐德海听见。
徐德海蹑手蹑脚的走到龙榻前,顺着朦胧的幔帐朝里窥望,见姬瑶睁着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叹气道:“这么晚了,陛下还没睡啊?”
“大监,朕睡不着。”姬瑶翻身平躺,说话有气无力:“被秦瑨气的心口疼,难受。”
徐德海一听,忙道:“老奴这就去传太医。”
“别去了,朕想安静一会。”
姬瑶打住他,沉沉叹了口气。
紫宸殿内气氛压抑,满是哀伤郁闷的气息。
女儿家隐藏的小心思显而易见,徐德海于心不忍,斟酌说道:“陛下,恕老奴多嘴,宣平侯跟世家一向不和,又怎会去招惹世家的女儿?想必是张三娘一厢情愿,逼迫安国公请婚的。”
徐德海的说辞,跟秦瑨如出一辙。
可即便如此,那怎么能让张三娘随便就能遇到他,随便就能拉到他的衣袖?
“你不用替秦瑨说话。”姬瑶侧目看向徐德海,忿忿道:“拒绝不透彻,斩草不除根,哪怕真是三娘一厢情愿,那也是他的纵容,这都是他造的孽,朕就应该给他指婚!”
“陛下稍安勿躁!”徐德海吓的不得了,“老奴看宣平侯并不愿意娶张三娘,陛下也在意宣平侯,不如直接否了……”
姬瑶倏尔坐起来,冷眼瞪他,“谁说朕在意他的?”
这个小祖宗,一向都是嘴硬。
徐德海叹口气,眉眼间尽是慈爱:“陛下,都是老奴看出来的。”
他声色温煦,如亲人一般开导。
姬瑶滞了滞,渐渐放下心间的防备。
“朕只是不服气。”她抱住双膝,如梦呓般嗫嗫自语:“他被人喜欢过,还一直喜欢到现在,可他却说朕是他第一个女人,骗子……”
“朕眼里揉不得沙,与他珠胎暗结似乎也没什么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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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就趁这个机会与他决裂算了,反正他也不喜欢朕,都是被朕逼的……”
“可是大监……”她咬住唇心,楚楚可怜的看向徐德海,哽咽道:“朕一想到秦瑨要成婚,哪怕不是跟张三娘,朕就觉得好难受……朕是不是病了……”
隔着幔帐,徐德海清楚看到姬瑶眼尾留下的泪,一时心疼不已。
他上前两步,挑开半扇幔帐,递上一方香帕,“老奴刚才就说了,陛下心里是在意宣平侯的,莫要意气用事。”
“胡说,朕才不在意他呢……”姬瑶擦掉泪珠,红着眼道:“明日让鹤翎他们过来,朕这里有人气了,自然不会想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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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求助
◎看今日这种情况,怕是失宠了?”◎
这一晚, 秦瑨辗转难眠,后半夜披衣服起来,盯着那幅人身狗头的画发怔。
夜幕深深,静谧安详, 唯有姬瑶决绝的声音萦绕在耳畔, 让他的心支离破碎的疼起来……
冷静下来, 秦瑨觉得好笑。
他设想了千万遍的事情,甫一发生,自己竟然没有几分应对的能力,不想承载这种失去的痛苦,甚至产生了一种挽留的想法……
可挽留下来,有什么用呢?
迟早有一天, 还是会迎来离别的时刻。
长痛不如短痛,本就是孽缘, 就此切割,未必不是好事……
就这样, 秦瑨自己劝自己, 直到天光乍现,所有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他的理性再次被心里的疼痛感挫败,感性疯狂反抗, 想要找到姬瑶,结束这场误会。
哪怕离别, 他也不希望是这种难堪的结局……
好不容易熬到上朝,秦瑨神色低沉,刻意避开安国公, 把淮南王拉到两人之间站着。
直到那抹朱红的身影出现时, 秦瑨黑沉的眼眸方才浮出几分神采, 对着姬瑶勾起唇角,示好的笑笑。
然而姬瑶只是淡淡瞥他一眼,目光冷漠,挟着极其明显的嫌弃。
这种目光并不陌生,往日两人不睦,姬瑶每每见他,皆是如此。
如今光景再现,秦瑨却不再司空见惯,微微蹙眉,心口被姬瑶撩动的阵阵难受。
一晃半个时辰过去,姬瑶娇柔的声音从御台上方传来:“还有谁要上奏?”
秦瑨迟疑片刻,站出来道:“臣有事要——”
“就这样吧,下朝。”
姬瑶故意打断秦瑨,起身离开时,对徐德海说道:“朕累了,叫鹤翎来给朕唱个曲。”
如此忽视,仿佛这宣政殿上压根没有秦瑨这个人。
秦瑨怔愣过后,睨着姬瑶的背影,眉眼缀满阴翳。
从陇右回来后,大难不死的鹤菱一直还留在宫里,他见姬瑶没有再向往常一样夜夜笙歌,便没有跟鹤菱这些人计较,不曾想这些小白脸竟然死灰复燃,又敢出来蹦哒!
遽然间,一股火气自心间烧起来。
秦瑨压着怒气,踅身离开了宣政殿。
擦肩而过时,太傅意味深长的盯着他的背影,不禁说道:“陛下今日和宣平侯似乎不太对劲。”
中书侍郎吴越道:“太傅大人有所不知,昨日您告病在家,可是少看了一场好戏。陛下亲自到我们中书衙门来,把宣平侯好一顿骂,桌子都给掀了。后来听说是安国公向陛下请婚,想让陛下把三娘指给宣平侯,谁知陛下跑到中书衙门一通闹,气的宣平侯到礼部把安国公给打了,还被纠察御史记了一桩,可真是鸡飞狗跳的一天。”
靖安侯听罢,看热闹的兴致再度被调动起来:“安国公的三娘好像一直倾慕宣平侯,岁数虽说大了一些,胜在家门显赫,端庄贤淑,宣平侯娶到府里也不算亏。他不愿意也就算了,你说陛下闹什么呢?”
“还能有什么?”吴越神神秘秘的凑近靖安侯,压低声音:“自打外面回来,陛下和宣平侯的关系早就不似从前了,男未婚,女未嫁,你自己掂量掂量。”
“难道……”靖安侯怔怔:“宣平侯成了陛下的入幕之宾?”
“不无可能,女人嘛,就爱捻酸吃醋……”
立在一旁的英国公听不下去了,怒喝道:“放肆!你们在这嚼舌根,不怕掉脑袋吗!”
两人顿时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还身在峥嵘威严的宣政殿内,皆战战兢兢的缩起脖子,告饶道:“下官多嘴!下官多嘴!”
英国公剜他们一眼,“还不快去上值!”
“是……下官这就去,这就去……”
说完,两人一溜烟跑出宣政殿。
英国公没奈何的摇摇头,携着江言一同往外走,“太傅,你怎么看?”
“陛下和宣平侯的关系重回原点,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机缘。”江言走下汉白玉台阶,目光遥遥,望向苍穹:“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个婚,秦瑨必须成。待会你去转告安国公,无论秦瑨什么反应,让他务必坚持己见。”
英国公会意,迟疑道:“陛下那边会不会……”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惯着她?”江言无可奈何,“她年岁尚小,还不定性,闹上几天便就算了。”
那厢安国公得到江言的消息后,只觉骑虎难下。
事到如今,横竖都把秦瑨得罪了,他身不由己,只得向太傅靠拢,翌日又去求见天颜。
紫宸殿内,身着月色常袍的年轻郎君正垂首抚琴,乌发半披,阳光自窗棂照进来,恰巧洒在他半张脸上,那双时不时抬起的眼睛,亮若桃花,含情脉脉,衬着朱唇皓面,俨然一副雌雄莫辨的俊俏模样。
娇花一般的人儿,弹奏着缠绵悱恻的琴曲。理应让人心旷神怡。
然而姬瑶却心不在焉,摩挲着腕上的金镯,眼眸半阖,脑海禁不住胡思乱想。
长安的琴曲,终是不如陇右那边气势磅礴……
一盏茶的功夫,徐德海禀告后,带着安国公进来觐见。
甫一见到安国公,姬瑶的兴致愈发低靡,不耐烦道:“你来做什么?”
安国公跪地:“陛下,小女的婚事,还请陛下做主。”
又是这……
姬瑶不禁翻了个白眼,“朕不是说了么,朕要问过宣平侯的意思。你下去吧,之后不要再来了,有消息朕会通知你的。”
她虽没有拒绝,但话音里的抗拒不言而喻,化成一块大石头,狠狠压在安国公的胸口。
这个时候再说下去,无意是触碰天家的逆鳞。
安国公一时不知所措,仅仅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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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了几息,竟惹得龙颜大怒。
“朕让你出去!聋了吗!”
尖酸狠戾的话语,不讲半分情面。
安国公做贼心虚,吓得双肩一颤,那还敢再坚持己见,忙不迭站起来,垂首退了出去。
姬瑶坐在软榻上,一张小脸气鼓鼓的。
这安国公什么人呀?世家大族出身,竟然这么没出息!他那女儿也是蠢,天下好儿郎多的是,非得看上寒门出身的秦瑨,眼是不是瞎呀?
姬瑶忿忿腹诽,越想越生气,手里的点心被捏的稀烂。
徐德海在这时进来通禀:“陛下,秦瑨求见。”
姬瑶的心陡然跳漏一拍,愣了少顷,咬牙道:“朕听曲儿呢,没空见他!”
说完,她瞥向鹤菱:“给朕大声点!”
曲乐在这一刻抬高了声调,还多了宣兵夺主的唱词。
徐德海无奈,踅身走出宣政殿,站在廊下讪讪对秦瑨说道:“宣平侯,请回吧,陛下已经午憩了。”
里面曲乐盎然,夹杂着鹤菱妖媚的歌声。
显然易见,这不过是个敷衍的逐客令……
秦瑨暗暗捏紧拳头,压着脾气道:“这还不到陛下午憩的时辰,烦请大监再通传一下,我有要事求见。”
“侯爷,不是老奴不帮你,现在这个时候,您还是不去为妙。”徐德海上前一步,凑到秦瑨身前,低声道:“昨日陛下折腾到后半夜才睡,一直掉眼泪,这会子气性正大,您进去怕是又要闹起来。不如等陛下气消了,您再过来,解释解释,哄一哄,便就好了。”
日头之下,徐德海神色诚恳,不参半点糊弄。
饶是心有不甘,秦瑨却也只得退一步,道:“大监,我与张三娘并无瓜葛,还请大监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不要让她给我赐婚。”
徐德海了然:“侯爷的为人,老奴自是知晓,定会为侯爷在陛下面前美言的。”
秦瑨微微垂首,表示谢意,随后忿忿看了一眼紫宸殿的朱门,踅身走下汉白玉高阶。
回到衙门后,秦瑨坐立难安。
想到鹤菱那个小白脸在御前侍奉,他的心酸酸胀胀,夹杂着忐忑不安,最后化为满满的忿郁。
无处发泄之下,秦瑨拿起桌案上的茶盅,狠狠砸在地上。
哐——
茶盅崩碎,瓷片纷飞。
没有一人敢进来看热闹……
连续两三天,姬瑶朝上朝下都不理会秦瑨。
秦瑨的忍耐到了极限,这种不声不响的惩罚,让他的身子如被万千蚂蚁啃噬,有苦难言。
入夜后,一辆黑绸马车低调的停在公主府门口。
府内,慈安居灯火璀璨,十几名美少年踩着鼓点,强有力的舞动,裙裾翻飞间皆惊若天人。
城阳大长公主斜靠在软榻上,兴致盎然的欣赏着歌舞,乌发披垂的少年跪在她身前,垂首给她捶着腿。
不多时,一名身材欣长的郎君阔步而入,行礼道:“殿下,宣平侯秦瑨求见。”
城阳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郎君再次说道:“宣平侯,秦瑨。”
“秦瑨……”城阳面露惊讶,立时坐起:“请他过来。”
“是。”
郎君踅身而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将秦瑨引进来。
“侯爷这边请。”
秦瑨阔步而入,铺天盖地的香味顿时扑过来,熏的他头晕脑胀。
慈安居内纸醉金迷,处处都是奢华糜烂的气息。秦瑨司空见惯,眉眼间却还是不禁浮出一丝厌恶。
饶是如此,他还是压着心头不满,拱手道:“秦瑨见过大长公主。”
明晃晃的灯影下,城阳微眯眼眸,不加掩饰的端详着秦瑨。
他今日无甚打扮,穿着一件平平无奇的黛色常服,圆领宽袖,甚是连玉带都没束,只勒着一条普通的蹀躞,然而衬着他魁梧有力的身型,却愈发显出几分矜贵疏冷的气质。
这人真是有趣。
城阳若有似无的笑了笑。
每次相见,似乎都在刻意掩藏锋芒,生怕被她看上似的……
早些年,秦瑨刚入朝的时候,城阳确实对这个意气风发的小郎君存了几分心思,想收到帐下,当几日蓝颜知己。
后来经过几番潦草的接触,她发现这人耿直冷漠,甚是无趣,不愿攀附权贵,更不远屈居女人裙下,便也没了兴致。
倒是秦瑨,一直防她防到现在。
城阳挑了挑眉,悠悠说道:“秦瑨,真是稀客,今日怎么到我府上来了?”
“我有事相求。”
秦瑨言简意赅,抬眸看向城阳,目光坚韧,不卑不亢。
如此一来,惹得城阳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求人还这个姿态?”她冷冷一哼,挥手道:“都下去吧。”
“是……”
十几名少年恭敬行礼,徐徐退出慈安居。
室内安静下来,城阳在软榻上正襟危坐,摆出皇室矜高傲慢的姿态,慢条斯理道:“说吧,让我也看看你的笑话。”
秦瑨云如实道:“我想求见陛下,还请大长公主帮我一次。”
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
城阳一怔:“你不是天天都能见到陛下么?还让我帮什么?”
面对她的不解,秦瑨抿紧薄唇,不知该怎么解释。
灯影下,他欲言又止,神态显出几分焦灼。
城阳是久经风月的老手,仔细端详着秦瑨,不过一会,便猜透了大概。
“这几月我听说了不少,人们都说你现在风头无两,和陛下关系匪浅。”城阳皓腕轻抬,抚了抚耳畔的金掩鬓,揶揄道:“看今日这种情况,怕是失宠了?”
秦瑨依旧噤声不言,深邃的眼眸看了城阳一眼,算是默认了。
他面庞紧绷,俊逸的眉眼在不经意间显出几分委屈神色,却还在佯作镇定。
城阳如同看到稀罕景,忍不住笑出声:“秦瑨,你也有慌的时候啊。”
她抬袖掩唇,嘲笑够了,方才说道:“我帮你,你能给我什么?”
秦瑨眼下微红,正色道:“你裙下那两人,我不会针对他们。”
城阳一滞,慢慢敛起笑意。
在朝中,她有两个老情人,一个是靖安侯,一个则是礼部尚书。
这两人都是世家一派,和秦瑨自然有些冲突。
几年前,城阳之前曾找过秦瑨,让他放他们一马,谁知秦瑨压根不理会,依旧我行我素,就跟个疯狗一样,只要招惹了他,必定会被他碎撕万段。
城阳心有不满,但秦瑨在朝中地位越来越高,她也奈何不了,只能忿忿作罢。
如今倒好,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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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竟成了两人交易的筹码……
“还是你,捏人七寸倒是准狠。”城阳不屑笑笑,终是应下来:“行,我帮你了。不过你得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要不然,我也无法保证一定能诓出来我那乖侄女。”
秦瑨滞了滞,沉声道:“安国公向陛下请婚,想把女儿许配给我,陛下误会我和张三娘有私情,不肯见我,我想给陛下解释清楚。”
“哦,解释清楚。”城阳的眼神耐人寻味,“你和陛下有私情吗?”
她的诘问太过赤/裸,秦瑨一时无言以对。
灯影下,他神色一如往常,然而微红的耳尖却没能逃过城阳的眼睛。
“怕是有吧?”城阳似笑非笑,“要不然,陛下也不会生气。”
秦瑨面上掠过一丝被识破的窘迫,暗暗攥紧袖襴。
“你们的事,我管不着。”城阳徐徐起身,锐利的目光烙在秦瑨面上,“明日过来赴宴,记住你的承诺,我的两个人,你这辈子都不许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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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股掌
◎秦瑨这个人,已经完全在你的股掌之中了。◎
自打跟秦瑨闹掰之后, 姬瑶这几日都睡不踏实,总是稀里糊涂的做梦,醒来后心口就会闷痛。
这日清晨,又是同样的光景。
徐德海和几名婢子伺候姬瑶更衣, 见她还是神情恹恹, 不禁担忧起来:“陛下昨夜又魇着了?”
“嗯。”
姬瑶双眸无神, 闷闷应了一声。
“不如……老奴待会把宣平侯叫来,让他好生给陛下赔个不是?”
徐德海笑着试探,却惹得姬瑶面上有些挂不住,不悦道:“你怎么总是把朕跟宣平侯联系起来?朕梦魇跟他有个什么关系?”
“是是是,老奴多嘴了。”
徐德海好言相哄,弯腰替她抚平裙角的褶皱, 心里暗自嘀咕,陛下这会看来是真生气了, 到现在还心存芥蒂……
穿戴完毕,姬瑶莹红的唇微微撅起, 不满的瞥徐德海一眼。
有宫人在这时呵腰进来, 双手奉上,道:“陛下,大长公主的请柬。”
请柬?
姬瑶一怔, 接过请柬看了看,纳罕道:“不年不节的, 姑母怎么想起来设宴了?”
徐德海微瞥一眼请柬,“可是要备车辇?”
“嗯。”姬瑶想了想,“姑母喜欢听曲, 这次带上鹤菱一起去吧。”
徐德海应道:“是, 老奴这就去安排。”
傍晚时分, 御驾到达公主府,仪仗从简,只带了两队宫人和数十名金吾卫守护。
城阳大长公主华服加身,亲自到门口迎接。
“圣驾到——”
伴随着徐德海的通传声,姬瑶自金銮下来,一身朱红石榴裙,明艳似火,乌发如云堆砌,上簪一朵绒丝金箔牡丹。
城阳恭顺行礼:“见过陛下。”
“姑母快请起。”
姬瑶快步走到城阳身边,将她扶起来。
姑侄两人有段日子没见,城阳拉着姬瑶的手,满心欢喜的打量着她,丛她盈亮如水的双眸看到小巧的鼻尖,再到丰泽的唇瓣。
自己这个侄女,愈发明艳动人,只是……
城阳面含忧戚:“怎么好似消瘦了许多?”
“最近朕有些食欲不振。”姬瑶撇撇嘴,“不过也无妨,正巧快到夏日了,瘦点更好些。”
“那可不行,你还小呢,应是多吃才对。”城阳语重心长的叮嘱一句,目光扫向姬瑶身后,“呦,鹤翎也来了。”
不远处,鹤菱一身月色常衫,怀抱古琴,听到城阳点提后,小碎步靠近两人,曲膝行礼:“奴鹤菱,见过大长公主。”
城阳看出他的古怪:“怎么断了一条腿?”
鹤菱如实道:“去年陛下南巡御袭,奴当时也在场,多亏龙恩浩荡,这才捡回一条命。”
说罢,他感激的看向姬瑶,目光杳杳,满是深情。
“这样啊。”城阳颇为惋惜,“不过只要手没事,你倒是还有用途。”
“奴愿为陛下抚琴一生。”
鹤菱一双桃花眼暗含笑意,当众凝向姬瑶,目光中的撩拨不加掩饰。
放到以前,这招对姬瑶颇为受用。
她经常夸赞鹤菱貌美如花,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顾盼之间妩媚含情,极其漂亮。
然而今日姬瑶却兴致寥寥,只淡淡瞥他一眼,无甚反应,便携着城阳大长公主一同走进府邸。
鹤菱抱着琴跟在后面,心头不免失落。
虽然他得以到御前再次侍奉,可他总感觉陛下不似从前,两人之间好像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了。
陛下对她不再亲切,亦没有夸赞,甚至听琴的时候都会三心二意。
这到底是怎么了……
鹤菱一路胡思乱想,再回神的时候,众人已经来到了慈安居。
夜幕快要降临,筵席早已准备好了。
席间幔帐纷飞,美酒飘香,穿着绫罗绸缎的婢女穿梭其中,侍奉众人净手焚香。
姬瑶端坐在正首位,放眼一望,似乎没有旁人参加,遂乜向城阳,狐疑问:“姑母今日怎么想起设宴来了?”
城阳笑道:“我与陛下有些时日未见,心头想的慌,正巧新得了几个舞姬,绝善胡舞,便想请陛下过来欣赏一番。”
“原是如此。”
姬瑶亦随着笑笑,心头却提不起什么兴致。
城阳看了眼天色,起身道:“陛下且先在这休息片刻,我去让下人准备启宴。”
“嗯。”姬瑶点点头,目送城阳离开慈安居正殿,手撑桌案,拖住瘦削的下颌,目光迷朦,一时有些失神。
真无聊啊……
正当姬瑶腹诽时,一只细长白皙的手俏俏探到她面前,持着一颗软糯的蜜饯。
鹤菱神色温柔,低声道:“陛下,吃蜜饯。”
姬瑶木纳的睇了一眼,没有张嘴。
“陛下?”鹤菱见她有些发怔,曲膝跪在她面前,诚恳又乖巧的说道:“陛下,奴喂——”
他话还没说完,即刻被一道低沉有力的声线打断。
“眼瞎吗?没看到陛下不想吃?”
姬瑶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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