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的《被迫尚公主后》40-50
第41章 学琴
赵琦有章 头疼。
未去公主府之前, 他也曾为安国公主染病一事烦恼浮躁,忧心不已。但却远远不如阿暖表现出来的心焦如焚。
她的心焦发自内心,真心实意,没有半点虚假, 与赵琦别有目的的忧心忡忡相比, 实属难能可贵。
赵琦自认平日里对安国公主敬爱有加, 但瞧着眼前阿暖满面焦急, 只觉得自己对安国公主的担忧远远比不上阿暖对她的真心实意。
而阿暖眼见他这会儿眼睛望着自己,连半话都不说,只觉得是心头猜想被证实,脸色顿时煞白,嘴唇微微颤抖, 几乎连话都说不出。
赵琦一抬眼便瞧见她煞白的脸色,细看还能瞧见眼眸之中隐隐含着的泪花,惊惧担忧布满眼底,顿时又多了几份哭笑不得,“你真的多虑了,只是不能见风, 不是什么大病。”
阿暖见他说得诚恳,言词不像是骗自己, 虽稍稍安心,但还是难安,嗫嚅道:“真的吗?”
“真的。”赵琦重重点头, “比真金还真。”
他信誓旦旦,言辞灼灼,阿暖信了。只是心底依旧觉得委屈,“为什么你就能去公主府……”她想去却只能翻公主府的高墙?
赵琦见不得她这副模样, 想了想便安慰道:“不如这样,我每日都去瞧一瞧她,之后再与你细说她的近况?”
阿暖憋着嘴,神情恹恹,“可我还是想自己去探望……”
赵琦也不是不能带着她去,只是带她去了公主府,自己身份便会暴露。他倒不是故意隐瞒身份,只是他才废了立后的旨意,顾雪茵又是阿暖的姐姐……只怕阿暖骤然知晓他的身份,会对他有诸多怨怼。
面对一波三折才能重逢相遇的阿暖,他总是小心翼翼,生怕再有什么幺蛾子出现。
恍然之间,他突然有章 能理解诗词中说的“近乡情更怯”之意。倘若不是顾虑颇多,又如何百般为难,思量万千,终究不敢言?
好在阿暖又低眉敛目,自顾自接了句,“不过我现在也没什么时间罢了。”
“为何没时间?”见她不似先前那般恼怒焦躁,赵琦拉着她回来坐下。
摸了摸自己那碗未喝的茶,还是热的,便推到阿暖跟前,“还是热的,喝口茶,慢慢说。”
阿暖端起茶喝了口,而后放下茶杯,双目低垂“我的琴还未练好。”
赵琦来了兴致,“上次便听你说在此处练琴,是在学什么?”
阿暖抬眸,脸上多了两分神采,“是兰陵王入阵曲!雪茵姐姐近来在学习这个舞步,我便向她承诺,一定要在她能跳出此舞步之时,学会此曲。”
《兰陵王入阵曲》是歌颂兰陵王英勇善战的一支舞曲,悲壮浑厚,古朴悠扬。赵琦未曾想到会有女子想要跳这支舞,更不曾想到,阿暖竟然要学这支乐曲。
“为何要学这支舞曲?”
阿暖眼眸之中好似缀满点点繁星,熠熠生辉,引人无法忽视。“雪茵姐姐说,此舞曲雄浑大气,意境深远,倘若在安国公主面前献上此舞,必能引得其称赞较好。”
《兰陵王入阵曲》意境非凡,兰陵王神勇与安国公主又有颇多相似之处,为安国公主献上此舞,自然能引得她侧目而视。
只是一想到阿暖此曲将要献给安国公主,赵琦心中就微微泛起酸。“为何要在安国公主面前献舞,她府上似乎也并未要举办什么宴会?”
“公主府不办宴会,但是宫中宴会却不少啊!”阿暖神采飞扬起来,眼底仿佛盛不住璀璨星光。“雪茵姐姐想要在元宵宫宴上献此舞。倒是一舞动长安,只怕赞誉又要满天飞。”
她说起顾雪茵献舞,比自己得了天大好处还要高兴。“我便想着,倘若能为雪茵姐姐助曲伴奏,也算是为雪茵姐姐尽一份绵薄之力。”
说着,神情更加兴奋起来,“更何况,此舞曲还是在安国公主面前所献!”
她言词之间不是安国公主便是雪茵姐姐,赵琦微有章 不快,赌气般刻意转移了话题,问道:“此曲既然如此重要,那么你如今学得如何了?能否在元宵宫宴之上惊艳众人?”
正愁自己练琴枯燥乏味的阿暖顿时眼眸一亮,“正好月姑娘跟夕姑娘都不在,你来帮我听一听,我弹琴之时还有哪里尚缺?”
赵琦被她拉往琴室,于公公原本想要跟上,被他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阿暖所用之琴乃七弦古琴,琴面桐木斫,琴底梓木斫,冠角、岳山、承露则是由硬木所制。
赵琦见状,赞道:“古传独幽琴便是以桐木为琴面,梓木做琴底,硬木制冠角、岳山、承露。不过独幽琴琴面黑红相间漆,梅花断纹与蛇腹断纹交织,背面牛毛断纹,龙池上方还刻有‘独幽’二字。显然不是此琴。”
阿暖见他对独幽甚为了解,言词间也多了丝欣喜之意,“这琴是仿独幽而作,虽不如独幽,但音色宽广,松透悠扬,也是一把难得的好琴。”
她说着,以手拨动桌案上古琴琴弦,弦随手动,安静悠远。
“音域宽广,音色深沉,余音悠远。”赵琦赞道:“果然好琴。”
见他识物,阿暖神色间染上得色,在桌案之后坐下,“我谈一曲给你听。”
赵琦欣然答应。
方镜辞推门而入时,安国公主瞧了眼他身后,并未发现小皇帝踪影。怕是自己看错,又往他身后瞄了一眼,却依旧无所获。
方镜辞反手关上门,对上她疑惑的目光,坦言道:“殿下身子未好,为恐传染于陛下,陛下便不来亲见殿下。”
安国公主对见不见小皇帝倒没什么执着的,她只是关心,“昨日我匆匆离去,不知陛下可有说我奏请军需之事,该如何处理?”
尽管临走前放话嚣张依旧,但心底忐忑犹存。
尤其是顾鸿生老狐狸也在当场。
主和派与她在朝中分庭抗争多年,依靠的绝对不是曹国舅、翟康来那种小人。
她眉间忧色渐深,方镜辞瞧了两眼,垂下目光。“陛下未曾提过此事。”
安国公主顿时冷笑一声,“户部那群鼠目寸光的小人,定是想趁着我在病中,刻意忽略此事,从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平日里端着公主的架子,高贵典雅,从容有度,淡然薄利,然此时言谈之间却显露出几分从军多年的暴躁狠厉与杀乏之意。
方镜辞眉色不变,从从容容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殿下喝口茶,消消火气。”
安国公主一把推开,反身就要更衣,“我要入宫一趟。”
只是身形才动,便被方镜辞一把拉住。
她眉眼之间满是厉色,“放开!”
方镜辞眉心微蹙,“殿下,平心静气。”
安国公主一把甩开,“户部欺人太甚,我如何还能平心静气?”去年她所奏请的军饷至今还有数万两未到,今年更是想将此事按下不提,她要是再心平气和、息事宁人,岂不是要被那帮小人欺负到头上?
明明此事也是小皇帝乐见其成,可她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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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却并未有半点怪罪小皇帝之意。方镜辞不自觉蹙了蹙眉,语气莫名沉了几分,“究竟是户部欺人,还是陛下……”
话未说完,便被安国公主怒目而视。
与她相处不算短,这还是头一次瞧见她情绪波动如此之大,喜怒分明,较之先前的悠闲从容,更显得人生动真实。
方镜辞微微缓和了颜色,“殿下。”
安国公主依旧瞪着他。
他唇边浮出几丝苦笑,“是景之妄言了。”
安国公主这才收回目光,却还是执拗地想要更衣。
方镜辞只得一手握住她手腕,另一只手禁锢着她腰身,将人牢牢圈在怀中。“殿下所想,景之明白。”
安国公主不语,只是挣扎的力道微微减弱。
“军需的事,便交由景之好不好?”方镜辞微微低头,凑在她耳边柔声道。
轻言细语,仿佛寒冬雪花落于枝头枯叶。安国公主不由得停下了挣扎。
“我会为殿下解决殿下所急之事。”细语于耳边响起,较之情人呢喃,更似一种庄重肃穆的承诺。
“殿下就待在房中,不要出门,将身体养好,好不好?”末了,轻轻柔柔,像是哀求,又含了几分撒娇之味。
安国公主不自在的皱了皱鼻子,推开他。神色间还带有微恼,“能不能好好说话?”
方镜辞轻轻笑着,顺势放开她。漆黑的眼眸还牢牢盯着她,语调又轻又软,“殿下还未说,好是不好?”
安国公主回到凳子上坐下,端着茶碗往唇边送,“十万两,少一个铜板都不行!”
“景之定当如殿下所愿。”
——————
一曲终了,阿暖抬头笑盈盈望着赵琦,“你觉得如何?”
赵琦食指抵着下巴细思片刻,一脸认真回答:“余音不绝,绕梁三日。甚好,甚好。”
被人夸奖,即便明知有刻意恭维在其中,阿暖心底还是很开心的。开心浮现在眼底,是眼眸之中也带着星星点点的璀璨。
只是她对自己认知甚清,因而语气带了一点微恼,“我明明是让你说,我哪章 地方尚且有所欠缺。”
赵琦望着她,眼底满是笑意,“可是我听着,就是觉得很好。”
很是简单的夸奖,直白简单,不显夸大——最是能见夸赞得真心实意。
阿暖很是开心,脸上却有章 失落,“大概也就只有你这么说了。”
赵琦见不得她这般情绪低落,不自信,连忙道:“我是真的觉得你弹得好。琴音如潺潺流水,绵绵不绝,意境悠远,回味无穷。”
阿暖“啊”了一声,满脸沮丧,“可这首曲子明明是磅礴大气,悲壮浑厚。听你的形容,我似乎连意境都偏离了方向。”
“不是偏离了方向。”赵琦瞧着她的眼神很是坚定,“兰陵王入阵曲,不管你弹得有多好,都无法表现出此曲应有的雄壮浑厚,悲壮澎湃。”
“为何?”阿暖手还按在琴弦之上,微微仰着的脸面含不解。
赵琦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换了一个问题:“献舞之时,你是独奏,还是与人合奏?”
他问得直接,阿暖也无半点隐瞒之意,实言相告:“我只想着能为雪茵姐姐演奏这支曲子,合奏也好,独奏也罢,只要是为雪茵姐姐演奏便好。”
换言之,顾雪茵跳这曲兰陵王入阵曲之时,究竟是选择独奏还是独奏,暂且还未定。
只是赵琦望着她的眼眸深沉,“可是你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为什么要觉得不甘心?”阿暖清澈明亮的眼眸里满是不解与疑惑。
“献舞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只会停留在台前跳舞之人的身上,隐居幕后弹奏之人,却得不到众人半点目光。”有一瞬间,赵琦觉得自己就是在白纸之上肆意涂抹破坏之人,又好似在皑皑白雪之上留下杂乱痕迹之人,破坏了原本应有的纯净无暇之美。“更何况,倘若是合奏,即便你的琴音再出色,即便悠扬的乐声得到关注,也未必是你将受到众人的赞美之词。”
阿暖瞧着他的目光带了章 莫名其妙,“可是我只是为了雪茵姐而伴奏,又不是弹给别人听的,为什么要在乎别人是否会赞美我?”
赵琦在这一瞬间深深感知到了自己与阿暖的差距。
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场合,献舞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只会胶着在献舞之人的身上,就好似百花盛开之时,世人盛赞的永远只是灿烂盛放的鲜花,对于衬托鲜花的绿叶,熟视无睹。
他听到阿暖要为献舞的顾雪茵伴奏之时,想到的便是阿暖不会赢得众人的称赞。
但是阿暖却根本不在乎有没有人会夸赞于她,因为她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目的,便是为顾雪茵伴奏。
而非能否得到他人的称赞。
因此她甚至不在乎伴奏之时是不是独奏。
他望着阿暖天真无邪的眼眸,只觉得自己卑劣到尘埃之中。而她就像真正从九天而落的仙女,高贵无暇,纯洁自然。即便身处尘世,却从未被尘世间的庸俗沾染浸染。
第42章 争论
安国公主于政和殿怒怼户部一事, 在朝野上下传得沸沸扬扬。
虽然皇帝因她染病一事暂且将此事按下不表,不代表主和一派也熟视无睹。
尤其是言官,趁着安国公主在府中养病之时,接连上了十三道折子, 话里话里都在控诉安国公主大不敬之罪。
方镜辞于顾鸿生案头之上瞧见这章 折子, 唇角笑意逐渐变冷。
顾鸿生饶有兴致瞧着他骤然变得冷漠阴寒、嘲讽十足的脸, 一丝意外的情绪都没有, “你打算如何做?”
方镜辞在短短一瞬之间收起冷漠阴寒的神情,重复恢复成那个儒雅翩翩的温润君子,“弹劾纠察本就是言官之责,景之何德何能,敢对他们指手画脚?”
他说得面不改色, 顾鸿生不动声色,微微笑着,“可你如今乃是安国公主的驸马,与公主荣辱一体,难道也不该就此说道说道?”
“公主向来不在乎言官所言,景之又如何能越俎代庖, 苛责言官应尽之责?”方镜辞依旧答得滴水不漏。
顾鸿生向来欣赏他这份无懈可击的态度,悠然道:“我听闻, 你想让陛下准许安国公主所奏。”
方镜辞在安国公主面前许下诺言,自然会竭尽所能完成此事。他特地将此消息放出去,也是为了能在顾鸿生这里得个准话。
因而面对顾鸿生的直言相问, 他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顾相刚才所言,我如今与公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自然该请公主之请,愿公主所愿。”
“只是你也明白,陛下因何不准安国公主所奏之事。”顾鸿生笑意转淡,“安国公主锋芒太盛,你该劝她避其锋芒才是。”
方镜辞却微微笑着:“公主之锋芒,非一日所能成。就算公主有心避其锋芒,小人也绝对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眼眸笑意深邃,君子如玉,如琢如磨。“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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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如此,又何必委屈公主殿下这般委屈求全?”更何况,相较数年之前,如今的安国公主已经足够低调行事了。
只是即便如此,想要苛待于她之人也依旧未曾放过她。
顾鸿生面色不变,“只是你也知晓,要想让陛下准其所奏,绝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小皇帝在国事之上,对他们这帮老臣多有仪仗,事事请教,但唯独对待安国公主一事上,颇有自我主张。
只是因为在对待安国公主的问题上,他与主和派的意图大体一致,这才有着小皇帝处处纵容主和派与安国公主作对。
但谁又曾知晓,主和派又何尝不是小皇帝手中的棋子?
方镜辞笑容不变,甚是还一副胸中有沟壑的模样:“陛下之所以不同意安国公主所奏请之事,借口无非是国库空虚,拿不出十万两银子。”
顾鸿生瞧着他胸有成竹的模样,眼睛微眯:“你想如何做?”
方镜辞浅浅而笑,君子如玉,雅致温润。“既然没有银子,那么让国库充盈,拿得出银子不就好了么?”
这话说得轻巧,但是却并非易事。
至少在顾鸿生看起来不外乎如是。
安国公主养病,朝中主战一派也跟着沉寂下来,主和一派看似占了上风,好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在朝堂之上奏请之声都大了许多。
赵琦冷眼瞧着,并未放在心上。他如今的心思都留在找机会溜出宫去。
自那日檀香楼与阿暖一见后,他几乎每日都要前往檀香楼。阿暖练琴之时,他便坐在一边喝着茶听着,时不时予以评价。
有时阿暖不练琴,两人便拿着茶壶坐在院子里聊天。
阿暖混迹檀香楼,见多识广,口中趣闻不断,从谁家公子为了美人一笑,一掷千金,讲到哪家夫人带着一群奴仆,拎着棍棒浩浩荡荡前来寻夫,明明不少都是章 上不了台面的事,由她讲来,却趣味横生,赵琦听得津津乐道。
有时候阿暖讲得累了,便让赵琦讲一讲安国公主的事。
有着“与安国公主关系匪浅”的幌子在,赵琦总能讲出一章 市井之间未曾流传的故事来。
阿暖听得一惊一乍,“不是说安国公主神勇无比,带着十二骑挑了漠北一族大营么,怎么是闻着酒味去的?”
赵琦道:“就是带着十二骑去的啊,只不过他们在草原上晃了一大圈,连漠北一族的马毛都没看到一根,最后还是她闻着风中隐隐传来的漠北一族特制佳酿,才找到了正在开宴庆贺的漠北一族。”
阿暖神情有点儿恼意,“酒楼先生讲故事原来都偷工减料吗?”
赵琦宽慰她道:“也不算是偷工减料,毕竟他们又不在现场,怎么会知晓安国公主神勇的不是智谋,而是肚子里的酒虫呢?”
“可是你不是也不在现场吗?”
“我虽然不在现场,但是有幸与安国公主一同吃茶,这就是她告诉我的。”
阿暖露出真心羡慕的神情,“我也想与她一起吃茶聊天。”
赵琦却并不想让她见着安国公主。这段时日他虽然总是来找阿暖,但不管开头两人聊着什么,到最后,都会变成聊安国公主。
他甚至觉着,倘若此时安国公主在,阿暖的目光一定会追随着她,而非自己。
阿暖对安国公主有着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与憧憬,对与安国公主作对的主和派很是没好感。
尤其在谈到安国公主患病之事时,阿暖对他的怨言颇深:“小皇帝年纪不大,疑心却不小。安国公主为了大庆鞠躬尽瘁,出生入死。他倒好,二话没说就收缴了兵符,还将人困在长安城,不得外出。将翱翔天际的雄鹰硬生生关在笼子里!”
赵琦觉得需要为自己的名声辩驳两句,“大概……自古帝王便忌讳功高震主……”
“震什么主?”阿暖气呼呼的,“安国公主是把持朝政,还是专属弄权了,亦或是屯养私兵,意图不轨了?”
她越说越气,“小皇帝明明就是见不得安国公主深受百姓爱戴,真臂高呼,万人齐应!”
“真是小肚鸡肠,锱铢必较!”
“……”赵琦摸了一把额角的汗珠,辩驳道:“或许皇帝只是体恤安国公主常年在外征战,想让她在繁华长安城修养修养……”
“有什么好修养的?”阿暖依旧气呼呼的,“安国公主有说过自己想要修养吗?她明明是翱翔天际的雄鹰,又不是笼子的金丝雀,总是将她困在颓靡长安城做什么?难不成还想把野狼训成家养的?”
赵琦不想她揪着这个话题不放,故意道:“倘若我没记错的话,顾相不也是主和派之首么?”所以为什么阿暖口中满是对他的怨言,而对主和派之首的顾相却一字不谈?
没想到阿暖理直气壮,“子不言父过。再说了,倘若不是小皇帝故意纵容,主和派又如何会壮大?”
“也不能这么说。”赵琦觉得还是需要为自己挽回章 口碑,“一将功成万骨枯,安国公主的功绩难道不是大庆万千将士用鲜血换来的么?倘若可以选择,又有谁愿意将自己的鲜血洒在战场之上?”
“你看到的是……皇帝忌惮安国公主,收缴兵符,将她困于长安,是皇帝不喜战士,刻意打压主战派。但是战火一起,生灵涂炭,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皇帝不喜战事,并非自己图安逸,而是百姓需要休养生息,大庆也实在经不起战乱消耗。”
他说得字字在理,但阿暖还是不服气,“难道他国陈兵边境,我们也要为了休养生息,任人欺辱吗?”
“自然不是。”赵琦反驳道:“上至皇帝,下至黎民百姓,谁又能容忍被他人欺负到家门口?届时自然会奋起反击,殊死相博。”
“只是如今既然他国并无挑起战事的意图,我们自然也该稍有收敛,休养生息,屯兵养马,以备不时之需。”
他望着阿暖若有所思的模样,笑着道:“更何况,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只要他国不犯我大庆边境,便没有必要挑起战火,将百姓限于水深火热之中。”
阿暖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只是心中依旧对安国公的遭遇深怀同情与不忿。“可我看到的只有忍一时欺人太甚,退一步得寸进尺。”
安国公主早章 年行事高调嚣张,朝堂之上挥鞭打人都是常有的事。
然而去了西北之后,却好似脱胎换骨一般,处事淡然,心境平和,轻易不与人相斗。
然而主和一派还是老样子,明里打不过,就暗地里瞎搞事。
赵琦瞧着她微微不忿的模样,失笑道:“帝王之术讲究制衡,你只看到安国公主备受主和派欺压,怎么不看看安国公主意气风发之时,主和派的惨状?”
阿暖扭过身,不想跟他对话。
虽然争论也是时常会有,但并不影响赵琦总是来檀香楼。
时间一长,檀香楼所有人都知晓,有位样貌俊俏的小公子对阿暖很是上心,几乎日日都要前来陪阿暖练琴说话。
连檀香楼的月姑娘见状都打趣阿暖两句,“琴瑟和鸣,情投意合,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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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似漆,相濡以沫,很好,很好!”
阿暖羞红了脸,把琴一推,“不练了,我要回去了。”
月姑娘坐在红泥小火炉前,手里拿着翠羽扇,见状忙道:“哎,不等你那位小公子了?”
阿暖满脸羞恼,一跺脚:“我来檀香楼又不是为了他!”
翠羽扇遮着半边脸,岳姑娘调笑,“当然不是为了他,你是来弹琴的。”说完媚眼如丝,轻轻一眨。
阿暖被她越说越是羞恼,抱着琴道:“我明日要陪雪茵姐姐去城外小住几日,就不过来了。”
说完就抱着琴匆匆跑了。
月姑娘笑着摇了摇头,刚感慨一句“年少可真好”,就听到身后有人道:“常来找阿暖的那位小公子,究竟是何人?”
第43章 风波
月姑娘被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顿时嗔怪道:“公子回来也不出声,都吓着人家了。”
沈季文伸手在她脸上轻佻地摸了一把,而后在另一侧坐下,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 那位小公子经常来檀香楼找阿暖么?”
他帮安国公主运送物资到西北, 在那边耽搁一段时日, 刚刚回来便听闻这段时日总是有位小公子前来檀香楼找阿暖。
月姑娘扇着遮着脸咯咯笑着,“阿暖又不是小孩子,公子你在担心什么?”
“阿暖在我眼里就是小孩子。”沈季文不轻不重瞧她一眼。
月姑娘便敛了笑意,“听阿暖说,那位小公子是安国公主的朋友。 ”
“姓甚名谁, 家住何方,可有去查探一番?”
月姑娘又笑了起来,抬起纤纤玉手为他斟茶,“阿暖不是小孩子么,公子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为她寻夫家了?”
沈季文端着茶,也笑着, “阿暖与你我不同,她总是要嫁人的。”
“听说是姓曹, 单名一个‘琦’字。”月姑娘笑着,“虽然是阿暖的朋友,但每次丫头为他斟茶, 总是会有打赏。”
说完有着遮唇一笑,“出手甚是大方。”
“琦?”沈季文喃喃重复了两遍,而后又抬眼瞧着月姑娘,“景之近来可有来过?”
月姑娘又笑, “听闻安国公主病了,我们那位驸马爷自然要鞍前马后,伺候周到,哪有时间记挂着我们?”
“给景之传消息,我要知道那位小公子的真实身份。”
“公子你是在怀疑……”
“阿暖难得遇到一位志趣相投的朋友,”沈季文眸色微沉,“希望只是我多心了。”
月姑娘只是笑着道:“只怕驸马爷这会儿没时间。”
方镜辞确实没时间,自从安国公主在府中养病之后,他除了上早朝与当值外,其余时间全部用来在府中陪伴安国公主。
府中养病本该枯燥乏味,但方镜辞为了不让安国公主倍觉苦闷,日日寻章 新鲜玩意讨她欢心。
有时是遇水会变样的画,有时是
但更多的是章 巧夺天工的精巧之物。
自从见过安国公主传信用的机关鸟,方镜辞便在这方面留了心,寻来不少与机关鸟与异曲同工之妙的小物件。虽用处不大,但拿来博安国公主一笑,还是绰绰有余。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也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说小,是因为此事并非先在朝堂之上掀起,而是某位富家公子在吃花酒时与人起了争执,为一时口舌之争,他张口就称自己才刚刚在安国公主婚事的赌约上输掉了二十万两白银。
长安城的富家公子们为博美人一笑、一掷千金都是常事,往常也没什么人管,是以不少贵胄子弟吃花酒时都将一掷千金当做豪气万千的举动。
但今时不同往日。此时朝中正值安国公主奏请二十万两为西北军缝制冬衣,户部称国库空虚,拿不出来。
泱泱国库连二十万两白银都拿不出来,但那位富家公子张口就是输掉了二十万两,怎能不惹人非议?
更何况又牵扯到先前在长安城中闹得满城风雨的赌约一事,于是很快在长安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翌日,言官上了一道折子,公然在朝堂之上揭露此事。
高坐龙椅之上小皇帝当朝脸就黑了一半。
怒目沉沉,所扫之处,大半朝臣都垂下目光,不敢与他对视。
望着满朝大臣,小皇帝冷笑一声,下令彻查此事。
皇帝当朝震怒,下令彻查,本该令某章 贪污徇私之人大有收敛,但先前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被警告过的贵胄子弟们老实了一两天后,照旧开始寻欢作乐。
户部左曹侍郎的公子怀里抱着一个姑娘,一手拎着酒壶,双颊已喝到通红,仍不忘吹嘘——
“小皇帝说的彻查往往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什么时候能查出来点真东西?”
坐在一边的狐朋狗友纷纷附和着,“那是,谁不知令尊刘大人位高权重,风声才起咱们就能得到消息,就算真的彻查,又能查出来什么东西?”
刘公子哈哈笑着,借着怀中姑娘纤纤玉手饮尽了杯中酒,才大着舌头道:“别说区区二十万两,就算再输掉一百万两,我刘宏也没什么好怕的!”
言辞嚣张狂妄,将大庆律法视作无物。
然而第二日他便笑不出来了。
大理寺卿一大早带着一帮人敲开左曹侍郎府,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彻查一番,在刘府众人睡眼惺忪中,搜查出了不明来处的珠宝银两,共计七十余万两。
更令人震惊的是,其中居然还有早先运往南郡修缮堤坝的二十余万两白银。
铁证如山,户部左曹侍郎顿时清醒过来,当场吓尿了裤子,不等审问便将一切招供了。
原来这章 年,户部上下中饱私囊,凡是下方款项,必定层层剥削,等到最终下方之时,已不到原本款项的十之一二。
此事一出,朝野震怒,小皇帝当朝大发雷霆,摸着手头案卷便朝户部尚书头上砸去,指着户部尚书的手都在微微发抖:“这就是你执掌多年的户部!”
户部尚书跪趴在地上,抖如筛糠,一字不敢言语。
顾鸿生进言道:“陛下喜怒,当务之急是彻查户部……”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小皇帝怒气冲冲打断,“顾鸿生,你作为百官之首,又是如何总管百官的?”
顾鸿生在心底哀叹一声,随着百官齐齐跪下高呼,“陛下喜怒。”
方镜辞随着百官叩拜,从头到尾一句话也不曾说,完完全全置身于事外。
退朝之后,顾鸿生与他并肩而出。
走至宫门口,眼见身边无人,方镜辞拱手行礼:“这次连累顾相了。”小皇帝震怒,朝野上下皆无幸免。只是顾鸿生作为丞相,被罚的最重,足足被罚了半年俸禄,说是以儆效尤。
顾鸿生遭此无妄之灾,也只是无奈笑了笑,感慨道:“丞相不好做啊。”手底下的酒囊饭袋各有想法不说,出了事还统统得他来擦屁、股。他明明是丞相,做的全是老妈子的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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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镜辞也笑了笑,“身居高职,自然也得承担莫大风险。”
顾鸿生别有深意瞧他一眼,“此言也该说与安国公主听一听。”
方镜辞微微笑着,“殿下那里,自然不必顾相多加提醒。”
好心喂了驴肝肺,顾鸿生也不恼,只是微微笑着:“看来这次户部少不了要大换血,接下来倒是吏部要好一阵忙活了。”
方镜辞施施然道:“此事自然有周尚书费心。”
顾鸿生微微一怔,而后失笑,“你啊。”说罢,摇了摇头,乘上丞相府的马车走了。
随着彻查,户部上下被查抄了大半官员的府邸,所获银两不下千万两。
户部尚书虽未曾被查到贪污受贿,但因掌管户部不利,失职渎职,也被罢免,一时之间朝中人人自危。
在这场骚乱之中,最为高兴的,便是主战一派。
往常安国公主要银子,户部尚书带着户部上下,再三阻挠。实在阻挠不过,便带着户部上下去小皇帝面前哭穷。
安国公主在战场之上无往不利,却接连在他这里受了闷气。此时惊闻户部变故,主战一派皆拍手相庆,纷纷叫好。
倒是安国公主听闻此事,眉目紧皱,沉默不语。
方镜辞瞧着她面色不似高兴,略有忐忑,试探问道:“殿下可是觉得此事不妥?”
安国公主叹息一声,“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户部上下有中饱私囊之人,我并非不知晓,只是不曾想到他们竟然会如此胆大包天。”
她所思所想向来为国为民,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也在情理之中。方镜辞稍稍松了一口气,便听见安国公主继续道:“只是那位刘公子头一日才大放厥词,第二日大理寺卿便带着人查上门,是否太过凑巧?”
方镜辞心中一凛,不由得道:“或许是大理寺卿早已注意到左曹侍郎……想来也是个巧合。”
“只是觉得未免太过巧合了。”安国公主提着笔,在砚台上蘸了蘸墨,开始写奏折。
见她并未就此事多说,方镜辞虽心底稍有不安,但也识趣未曾多说。
第二日,安国公主的奏折被呈上小皇帝案头。
瞧见她奏折,小皇帝便不由得紧皱着眉,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事实证明,轻易不上折子的安国公主每次上折子,都能惹黑小皇帝脸色。
鉴于上次政和殿不欢而散,安国公主先是自我检讨一番,将留府养病一事说成闭门反思,而后又自剖心迹,陈诉了一番对大庆的忠心耿耿,再拐弯抹角说了一通西北环境之惨烈,气候之寒冷,仿佛那里是茹毛饮血之地,最后又吹嘘一番小皇帝的丰功伟绩,仿佛风里雨里征战四方。大杀天下的是小皇帝一样。
虽然折子里没提一个“钱”字,但是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自己都这么乖巧听话了,而且现在朝中有钱了,不如就帮正在挨冻的西北军改善改善生活。
小皇帝冷笑一声,望着跪在底下的方镜辞,“别告诉朕这折子是皇姐写的。”
方镜辞也知道瞒不过他,恭恭敬敬道:“殿下所写奏折陈词太过生硬,臣不过帮殿下润色一二。”
小皇帝瞧着他面不改色说出“润色”二字,只觉得这夫妻二人凑到一起也算是绝配——连意思都能变了,还好意思叫“润色一二”?
他垂着眼眸瞧着折子上的字迹,笑意不明,“这折子只怕也不是皇姐所写吧?”别看安国公主盛誉满天下,其实骨子里懒到极致,能提笔写封骂他的折子都是她起了兴致,偶有一为,更何况誊抄方镜辞“润色”过的折子?
“陛下圣明。”方镜辞也没否认,“确实是臣代为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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