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饭和一叠咸菜。
厨房里,临冬正在水池边踮着脚刷锅。
临春还没洗漱,乱糟糟顶着一头乌发。
她走过去,顺手把锅接过来,胯骨往旁边顶开临冬。
临冬脚跟踩实,甩甩手上的水笑着跑开了。
今天周六,一中高三正常上课。
临春过了个街道,刚好看见大姐和姐夫一起过来。
她的眼睛一亮,笑着小跑过去,和对方打了招呼。
“姐!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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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个字她喊得字正腔圆,私下里练了不少时间。
梁峻侧身朝她看过去。
男人身材魁梧,肩宽个高,长了一副不苟言笑的国字脸。
即便身上穿着便服,但腰背挺得直,一招眼看去就知道是个练家子的。
小镇地小人也不多,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和公安局打过交道。
梁峻在桐绍有点威信,临夏一个女人能把饭馆开起来,有一部分也是因为他。
不过这样的男人,面对妻子的妹妹也还是非常和蔼的。
他手上还提着水果,对临春说:“慢点走。”
“你跑什么?”临夏唠叨一句,再抬手替临春正了正衣领,“看车。”
两人关系好像还挺好,临春连忙点头:“嗯嗯。”
“今天你自己在学校吃。”临夏塞给她一张十块的纸币。
临春偷偷看了眼梁峻,临夏又斥责道:“我给你钱你看他干什么?”
梁峻笑了笑:“拿着吧。”
和两人告别后,临春先顺路去了趟书店。
距离上课的时间还早,这个时候百货大街里的菜市刚起。
买菜卖菜的人来来往往,路边堆着的都是刚从菜地里过来的小摊小贩。
成捆的花生还沾着泥,南瓜辣椒都挂着水。
农村最不缺新鲜蔬菜,每个人嘴里吆喝着贩卖,热闹非凡。
只是临春最不喜欢走这样的路。
她听不见声,车铃或者喊声都听不见。
即便挨着路边走,前前后后都得注意,不然很容易就磕着碰着,自己被凶还不占理。
一路艰难到达书店,大门敞着,顾伯已经起了。
临春拉着边牧去后院溜达,意外看见顾伯正坐在他的小菜园里抽烟。
灰色的烟顺着头顶一蓬一蓬往上跳,晨风从远处吹来,散了那一抹暗色的雾。
边牧跑过去蹭他的小腿,顾轻白摸摸小狗脑袋,回头看她。
临春走到他的身边蹲下,打着手势问:{怎么了?}
就这几天,她能看出来顾伯心情不好,就连平时不沾的烟酒如今都沾了一个。
顾轻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天已经亮了,可云里没光,看不见太阳。
厚重的云层叠在一起,被风推了又推,始终没被推开。
两人并肩发了会儿呆,顾伯偏头看向临春:“快七点了。”
-
临春牵着边牧跑去学校,遇见路边卖茶叶蛋的老奶奶。
对方有点自来熟,看临春过来了,挥挥手招呼她,问要不要吃鸡蛋。
临春捏着兜里的钱,挪着步子过去。
人还没到跟前,卤料和茶包的咸香味就混在风里扑她一脸,鸡蛋卧在膝盖高的炭火小锅里,正“咕嘟咕嘟”炖得入味。
旁边另一个炉子上蒸着玉米和豆包,上面用塑料布和棉布盖了半截,以免落灰。
茶叶蛋五毛一个,临春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舍得买。
她摇了摇头,又看老奶奶说了一句:“今天要下雨,你穿少啦!”
到了教室,临春拿出英语课本背单词。
半道上突然想到什么,又转头看看蒋以声的板凳。
虽然还是旧的,但的确换了一个。
昨天对方揍完人连晚自习都没上,应该也没被后续找麻烦。
正想得出神,却没发现正主已经走到了桌边。
蒋以声奇怪地看了临春一眼,似乎对她盯着自己的凳子发呆有些奇怪。
临春大清早就闹个大红脸,动了动唇,也不知道能解释点什么。
好在蒋以声并未寻根究底,把手上拎着的东西放在桌上就坐了下来。
临春尴尬得眼神乱飘,却惊讶地发现蒋以声搁在桌上的东西是四颗的茶叶蛋。
是香喷喷、热乎乎的茶叶蛋。
临春咽了口口水。
“咕咚”一声,她听不见。
蒋以声沉默片刻,尝试着把茶叶蛋往她那边推推。
临春瞪大眼睛,转头看着蒋以声。
像是十分不敢置信。
蒋以声:“……”
他干脆又把茶叶蛋重新拿回来。
临春觉得自己有点丢人,像八百年没吃过饭一样,竟然盯着别人的早饭咽口水。
她决定不再去看。
然而早自习过去了,蒋以声没动那四个茶叶蛋。
第一节课过去了,蒋以声还是没动那四个茶叶蛋。
第二节下课的大课间,茶叶蛋完全凉了下来。
临春实在忍不住,给他递过去一张纸条。
【你不吃吗?】
蒋以声看着那张纸条沉默。
临春:“……”
两个人一起沉默。
“买多了,”蒋以声终于开口,“吃不掉。”
临春恍然大悟,又使劲地点点头。
蒋以声看看那四个用劣质塑料袋装着的、脏兮兮的茶叶蛋,又看看格外在意、不停询问的临春。
最终他拧着眉问:“你吃吗?”
临春慢半拍地表示不吃。
“你吃吧,”蒋以声直接把茶叶蛋放在她的面前,“我不吃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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