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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巧克力(第1页/共2页)

    十、巧克力

    “黄同志,我们来是想问问,你认识一个叫高正华的人吗?”陈队长进入了正题。

    “不认识。”黄于菲想了想,眼含甜意地看着杨冬果回答。后者低头做着记录,被这目光搅得不时抬眼瞧她。

    “那洪福香和高满呢?你认识吗?”

    “不认识。”继续盯着冬果的黄于菲又想了想,摇头说。

    “前几天在面馆,洪福香看见你时很惊慌,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哦,那位大姐?他们两母子我一个都不认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朋友说那男的是城关中学的老师。”

    “你朋友就是赵多娣吧?她跟洪福香母子是什么关系?她认识高正华吗?”

    “是赵多娣,我看也不熟,赵多娣连那老师叫啥都不知道。至于高正华,我从来没听她说过哦。”黄于菲这回扭过头正对着陈江涌,她觉得今天来谈的这事好像比较严肃了。

    “唔......1993年你在宁原读大学吧?暑假回傍水了?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陈决定把具体的时间框住来问,如果黄于菲不是在主观故意隐瞒,或许发生了什么客观意外。

    “93年......是,读大二,暑假确实回来了,特别的事?特别的事.......”她的音调放低放慢,那些年的美好、酸楚、痛苦又回来了,那些年自己生活的主角又出现在了眼前,除了处处挑自己毛病的父母,就是那大伞一般替自己挡风遮雨的李见川.......

    1986年,上初中后,黄于菲对父母的“厌烦”与日俱增——他们的表情,他们的语言,他们的指责,他们的要求,他们的掐打,都让黄于菲脑子发涨,像只随时要爆炸的原子弹,她想过跟他们对打对骂,想过离家出走,甚至想过自杀!

    可她终究是理性生物,知道这是个阶段问题,只要自己以后考上大学,远走高飞,就能与他们彻底割裂,再也不受这煎熬。

    可只有正经历着青春期荷尔蒙紊乱的人,才知道那阶段有多么难过,期间漫长的每一分每一秒有多么令人绝望!

    她那不时沸腾的怒火转到了欺负女孩的那些男生身上,以及街上冲她们吠叫的疯狗。打起人和狗来,她毫不留情,逮住啥扔啥,手上有啥砸啥,发狠时的狰狞与她正常时的秀气脸蛋判若两人,学校里各年级各班的男孩都怕她,但他们知道黄于菲只打无理之人,也便常常挨了就挨了,不敢去告状。

    可疯狂是把双刃剑,看似发泄了邪火,自己也会被灼烧得体无完肤。

    好在,她认识了李见川,这个瘦瘦的好看的男同学,穿得很破旧,却干干净净,眼中有一份其他男生还不知“稳”为何物的早熟。

    每当她失控发狂的时候,只要李见川出现,哪怕还隔得很远,她都瞬间安静下来——就像川贝治咳嗽、宝塔糖治闹虫、头痛粉治发热一样,他就是自己的对症药!

    初中三年,她在回家就痛苦、打人时发狂、以及看到李见川后平静,这三种情绪中交替切换。

    最愉快的时候,则是放学后俩人留在教室探讨题目那短暂半小时——一个受高压家教管束,一个要照顾瘫病的母亲,俩人的时间都不属于自己。

    初中毕业后,黄于菲理所当然读了高中,比她成绩更为优异的李见川却选择了进厂做学徒。

    “为啥不读高中?你学习比我好,肯定能考上大学!”黄于菲问话中带着哭腔。因为李见川的决定让黄于菲在震惊之余,感到了可惜、不甘、不舍,还有恐惧,一种在滂沱暴雨中将失去唯一一把大伞的恐惧。

    “读不了了,先工作。以后......以后边挣钱,也能边学习。”校门口的大树下,李见川站在树干旁,影子倒在树边,好像那影子才是他的身体,无力、飘摇。

    他没跟黄于菲说过自己的家庭情况,破旧衣服、破旧文具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他不想看见她那机灵闪耀的眼眸出现更多的可怜和同情。

    “那我还能见到你吗?”黄于菲哭了,平常除了发火就是大笑,游走在两个情绪极端的她,哭了。

    “当然,我给你写信。你不就在一中吗,傍水县就这么大,怎么见不到呢?好好读书,你肯定能考上大学。”李见川已变得浑厚的嗓音从他开始蹿高的个头上方传来,带给黄于菲一股强大的安慰和力量。

    李见川没有食言,一到机械厂汽修班上工后,就给高一的黄于菲写了信去,告诉她自己的师傅非常好,耐心地教他修车技术,比对别的学徒都好,因为自己认真,学得快,还说自己分了宿舍,在二楼,厂里有食堂,菜很好吃,但在宿舍也可以自己煮东西......原本不爱多说话的他,事无巨细地跟她分享着自己的工作、生活和心情。

    没有了几乎天天能见到的李见川,仍然还有天天必见到的父母——他们不让女儿住校,黄于菲的焦躁癫狂更为甚嚣尘上,对高中讨厌的男生一样动辄上手,李见川的来信便成了她无法阻断的“镇定剂”。

    秋来的一天傍晚,她实在忍不住了,逃了晚自习的课,背着书包到农贸市场搭上了会经过郊外机械厂的中巴,跑进了厂子,打听到了单身宿舍,再去敲开二楼有人的房门,愣是一鼓作气顺利问到了李见川的房间。

    站定在门口,她好好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衬衣,调整均匀呼吸,告诉自己不要激动,不要激动,然后轻轻叩响房门。

    “谁?”是他,是他的声音!

    问题还没落地,门已打开,人就出现在了面前。

    “你!你咋来了!”李见川惊喜得咧开了大嘴,一把将她拉进了房里,关上门,俩人就像街上玩泥巴的傻小孩一样,就这么站在屋中间,大声地对笑起来!

    这才两三个月没见,就跟隔了几年似的,俩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个没完。

    直到他俩意识到晚自习快结束,黄于菲必须按时到家时,才匆匆忙忙离开宿舍。这时能在马路上搭到进城便车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李见川就拉着她半走半跑地往县城赶。

    没有路灯的郊区路上,两边田地的蛙叫蛐蛐喊,应和着俩人的笑声和气喘声。眼看城区就在前面,灯火密了,路人也多了,李见川松开了她的手,故意放慢脚步,若即若离地跟在后面,直到确认她走到自家楼下,上了门洞,才依依不舍地转身,再满脸灿烂飞奔回厂。

    自此,黄于菲胆子越来越大,跟李见川约定了时间,每周那一个没有班主任在、任课老师很好说话的晚自习,她就在家扒拉几口晚饭,到班点卯都顾不上了,直接跑到机械厂去。

    李见川学会了吹口琴,只要她一到,总有练好的曲子等着她,特别是一首《恋曲1990》,空灵婉转、悠扬痴醉;有时候还会买肉,挽起袖子蹲在门口,给她炖上一锅。

    黄于菲无论心情多坏,一进门就变得开朗忘我,拿水彩笔把他的房间画成了“幼儿园活动室”,什么花朵、古代美女、动物,墙上画、床边贴墙挂的那块布也画,还把他的头发搓成一堆乱草,甚至在他心爱的工具上贴满花里胡哨的明星照,他一点都不生气,总把手枕在脑后,靠到椅背上,笑眯眯地望着她,任她尖叫,任她胡闹。

    在李见川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无所不在的迁就中,她对他的依赖已经上瘾到无法自拔——在他跟前,她可以放任自己的笑,可以放任自己的泪,完完全全把自己当作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回归最真实的自我。

    一天,她刚进门,李见川暖暖地笑着,拉她坐下,说:“闭上眼睛,送你个小礼物,不要嫌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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