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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0-9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俯听闻惊风》80-90

    第81章

    更刁蛮的瞻明仙主施施然往船舱的方向走, 路过甲板时,长愿侧过头问:“喂,你说他会弹琴吗?”

    彭循眼皮子一抽:“我劝你还是不要有这种危险想法。”

    司危伸手推开房门,便见一道符咒迎面飞来, 他并未闪躲, 然而符咒也近不得他身,在半途中就化为灰烬。凤怀月伸手一指, 无理取闹:“你敢烧我的符!”

    “修为不够, 借口不少。”司危握住他的手腕, “三百年前,本事还要比现在强些, 至少能将六合山后殿烧得一片狼藉。”

    凤怀月并不想听自己三百年前上房揭瓦的丰功伟绩,他准确无误捏住司危的嘴,却又觉得这副模样甚是好玩,于是一乐, 也就顺利忘了对方在赌船上有多么烦人, 只问道:“鲛群有消息了吗?”

    “有。”司危将宋问送回的密函递给他,“长愿与鲛群之间的关系, 似乎有些微妙。”

    “叛徒?”凤怀月快速扫了一遍, 摇头道,“我觉得他不像。而且鲛人族的旧女王离奇失踪, 这件事听起来也分外古怪,她伤重未愈, 理应被安排住在一个最安全的地方, 人人都说眠珑手腕强势, 雷厉风行, 连阴海都对她都有所忌惮, 难道还保护不了一个大荒?”

    司危道:“也有可能是这场权力的更迭并不太平。”

    凤怀月猜测:“不会又与阴海都有关系吧?”

    “鲛人一族被阴海都屠戮无数,大仇如海深,眠珑就算再野心勃勃,应当也不至于与屠夫相勾结。”司危道,“况且她若真与阴海都有关,前段时间就该让那两只鬼煞直接杀了大荒,事情还更干净些,何必多此一举地先放再杀。”

    两人正说着,窗外又飞来另一只木雀,直直落在了凤怀月的掌心。宋问是在放飞第一只木雀后,才探得这个新情报,所以又加急附上另一只,说是美人楼那位楼老板,像是已经死了。

    “死了?”凤怀月只看了个开头,就大大震惊,好歹也是阴海都的三号人物,怎么如此轻飘飘就死了,怎么死的?

    司危冷酷一“哼”,对这突如其来的死讯也是万分不满意,他抽过密函草草一扫,宋问龙飞凤舞地写,据传楼老板的尸体已经被挂在了美人塔的塔尖,干瘪焦黑,长长一条摇来摆去,与咸鱼无异。

    都挂出来了,八成不会有假,毕竟这也不是什么能震慑到仙督府的光彩事,没必要伪装。余回闻讯,也赶了过来,进门就道:“会不会是被溟沉所杀?”

    凤怀月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鉴于瞻明仙主正一脸不悦,所以他一直憋着没说。但余回在正事找上门时,是不会管这一对烦人情侣的,他继续道:“有本事杀他,还有本事风平浪静地将尸体挂出来,也就只有阴海都那两个都主。”

    大都主与楼老板在过往的许多年中,都配合得十分默契,虽然也存在反目成仇的可能性,但明显还是溟沉这个突然出现在阴海都的变数,杀人的可能性要更大,至于动机也很好猜——楼老板做梦都想将凤怀月关进美人楼中,在他看来,美人楼的顶层,只能由最顶层的美人来住。

    余回道:“若真如此,也算好事。”

    司危不满一瞥:“你看起来倒是高兴。”

    我不高兴,难道还该寄以哀思?余回不欲与这脑子进醋的神人多言,凤怀月也不知自己眼下该是何表情,他发现只要是与司危在一起,哪怕吵架,哪怕气得要死,哪怕要面对阴海都,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鸡飞狗跳,但自己心里其实是很轻松的,而溟沉则正好相反,他的出现,总能让一切轻松都变得不再轻松,即便这回是亲手杀了美人楼的老板,事实上于仙督府有利,但……死与死,也不同。

    司危:“你在想什么?”

    凤怀月:“没想什么。”

    余回:“需要我吗?”

    司危:“出去。”

    余回如释重负,告辞!

    阴海都。

    平日里喧嚣混乱的长街,此时难得有了片刻寂静,海风猛烈地吹着,“咚,咚”,使那干透了的尸体一下又一下撞在楼檐上,如丧钟一般。

    溟決叹了口气,道:“下回再有这种事,至少与我商量一番。”

    溟沉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道:“我已经同兄长提过了不止一回。”

    “是,你是提过,而我也出面劝阻了。”溟決头疼道,“他又并不是全然不听。”至少先前放在明面上的事,已经被转移到了地下,凤怀月的名字也成为了美人楼的第一禁忌,客人们只敢以“那一位”来代替,画像撤了,金笼表演也停了,这难道还不够吗?

    溟沉道:“不够。”

    他不准任何一个人觊觎他,更无法接受金笼里那些像又不像的面容。溟決拍拍他的肩膀,道:“算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他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往你的床上送女人。”

    而结局就是女人死了,楼老板也死了,溟沉将嘴角的血擦干净,目色阴沉地带人踏进美人楼,一层又一层地搜上去,血也一层又一层地流下来。

    从此美人楼中,就再也没有了长得像第一美人的人。溟沉道:“这样才够。”

    溟決无奈道:“好好好,听你的。”

    他坐在椅上,脸色有些苍白,缓了片刻,方才继续道:“我要闭关一段时间,这阴海都就暂时交由你手中。”

    溟沉问道:“兄长的旧伤还未痊愈?”

    溟決摇头:“没有,不过并无大碍,仙督府那群人应当已经离我们很近了,按理来说,我不该在这种时候留你一人。”

    “无妨,兄长只管休养。”溟沉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好。”溟決道,“你凡事小心。”

    巨塔微微摇晃,发出轻微声响,像是海鸟受惊后的鸣叫,又像是铁链在相互碰撞。

    宋问摸清了鲛群的大致动向,正在驾船往回赶,这一晚的月色很亮,他在甲板上吹了一阵海风,刚准备回舱休息,余光却瞥见不远处似乎有一座正在移动的岛。

    红翡坐在一只巨大的海龟背上,也在仰头看着月亮,看了一阵,同样隐约觉察到了不对,于是小心翼翼一扭头——

    “啊!”猝不及防撞入眼帘的男人令她大惊失色,急忙一个猛子钻回了海中,而宋问也是吃惊,他认出对方正是红翡,想要将她从海中提回来,却哪里还有少女的影子。

    干尸是不必呼吸的,的确能在水中生存,但千真万确跑到水中生存的,红翡应当是古往今来头一个。宋问又放了一只木雀出去,自己则是在附近寻了处小岛,暂且停靠歇了一夜。

    翌日清晨,朝阳暖融融地照在海面与船队上,司危睁开眼睛,就见眼前又是一缕稍纵即逝的青烟。他并未起床,只是懒洋洋审问道:“你已经胆大包天到敢偷偷画符烧我?”

    “反正又贴不中你。”凤怀月催促,“快点起床!”

    司危也绘出一张符咒,不是什么正经咒,一路飞过来,在凤怀月的屁股上不轻不重地一拍,然后就在空中抖动,宛如当街调戏完良家妇女之后,叉腰狂笑的地痞流氓。

    凤怀月:“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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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危抬手一扬,数十张符咒卷起凤怀月,将他卷回了床上,自己则是俯身虚压上去,扯住他的一点脸颊:“嗯,就是下流。”

    距离这么近,总能贴中了吧?凤怀月从袖中暗搓搓摸出来一张符咒,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司危脑门上一贴——

    “啪!”

    司危:“?”

    凤怀月若无其事与他对视,然后将银票小心翼翼地撕下来,团吧团吧,扔在地上,无事发生。

    司危评价:“越发有出息了。”

    凤怀月强词夺理:“紧张拿错了不行吗!”

    司危握住他的指尖,在自己额上慢慢往下画,画到一半,凤怀月急忙把手抽回来,骂他道:“你又疯什么?”

    司危道:“要学就学这能要命夺魂的符,三百年前你就不愿意学,怎么三百年后仍不愿意?”

    三百年前的凤怀月不愿意学,是因为天天快活尚且来不及,懒得学。而三百年后的凤怀月其实是愿意学的,但在哪里学不好,非要在你脑门上练这稍有不慎就会脑浆乱飞的符?

    司危拉着他的手亲:“怎么,你还真能杀我不成。”

    凤怀月顺势扇过去一巴掌,那很难说,就凭我这生疏手法,难保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单身。

    司危:“试试。”

    凤怀月:“有病。”

    不过司危也并没有让他多练,毕竟身子骨还没有完全养回来。下午时,彭循大包大揽地拍拍胸脯,道:“我也会保护凤公子。”

    余回欣慰得很,傻了点就傻了点吧,年轻人有梦想是好事。

    凤怀月并没有打击大侄儿,而是欣然接受,又一颗一颗地剥莲子给他吃,问道:“长愿今日如何?”

    彭循郁闷:“还是老样子。”

    一边对着阴海都骂骂咧咧,一边思念解救自己出魔窟的渔阳宋公子,总之脑子依旧不清醒。彭循又小声问:“大荒女王离奇失踪,长愿又被说成是叛徒,他们两个会不会是站在同一边的?不然我试着告诉他,鲛群已经有了踪迹,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凤怀月道:“好,你去说。”

    长愿趴在桶沿,听彭循说完之后,立刻激动起来:“那还等什么,快些送我回去!”

    彭循又被打了一脸水,怎么这么高兴,说好的叛徒呢?

    凤怀月问:“你想回去?”

    长愿没弄明白他这个问题,那是我家,我为什么会不想回去?

    凤怀月又问:“一般鲛群会如何处置叛徒?”

    长愿回忆了会儿:“似乎是会丢到一片危险的海域中,任由其自生自灭吧。”

    彭循:“……”这不就是被拖入恶灵海域的你?

    第82章

    长愿神识受损, 所以脑子有些混乱,记忆只停留在了逃出阴海都的前一天。在他的认知里,大荒依旧是鲛人族群的女王,而眠珑, 眠珑, 长愿道:“她是海中最厉害的勇士,曾经独自掀翻过一整艘巨大的捕猎船, 将那些渔民用钢索串起来, 高高挂在了一座荒岛上。”

    此举大大激怒了阴海都, 但也大大鼓舞了鲛人一族,使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产生了抗争的想法。

    眠珑与大荒一直以姐妹相称, 关系十分亲近,而眠珑也是整个鲛人族群公认的下一任女王。

    长愿上下“啪啪”摆着尾巴:“我怎么可能是叛徒!”

    凤怀月道:“我们也不相信你会是叛徒。”但现实就是你的确奄奄一息地出现在了恶灵海域中,差点命丧海底。

    长愿坚持:“那也不可能,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这样, 你们先把我放回海中,等我回家问清楚后, 再游回来。”

    凤怀月:“……不然你再认真想想呢, 依我所见,倒也不必现在立刻就游。”毕竟你们那位新女王听起来也是个狠角色, 能挂捕猎的阴海都渔民,万一也能挂你。

    长愿在缸里转了两圈, 比较焦虑, 但又没法干自己族群的爹, 只能把脏话憋回去, 问:“这船上有没有那种能治失忆的好大夫?”

    凤怀月替他把“咣当咣当”的大缸扶稳, 道:“这个真没有。”倘若有,我想知道三百年前的一些事,也不至于要靠被摸屁股才能听,听到的还不一定是真的,每天都要遭黑心商人骗。

    长愿深深叹气,用脑袋一下又一下地撞缸沿。

    凤怀月抬了张椅子:“其实失忆并不算什么大事,我有一个朋友,也失忆了,忘得比你不知要干净多少倍,但他现在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能有多干净,将妻子儿女都忘了吗?”

    “差不多。”

    此时甲板上只有凤怀月与长愿,微风徐徐,倒也适合聊天。长愿问道:“然后呢?”

    凤怀月道:“然后他就继续过着和以前差不多的日子。”

    “都失忆了,哪里来的差不多,他的妻子都变成陌生人了,还怎么同床共枕?”

    “陌生人也不耽误同床共枕。”

    长愿深深震惊,你这朋友是怎么回事,陌生人也能说睡就睡?

    凤怀月:“被迫的,被迫的。”

    长愿趴在缸上,凑近他压低声音:“他的妻子,强迫他睡吗?”

    凤怀月:“……嗯。”

    长愿倒吸冷气:“天呐,好可怕。”

    凤怀月辩驳:“其实还好。”

    睡又不亏,毕竟瞻明仙主该有的一样不缺,该会的一样不落,睡完属实回味无穷。但长愿还是觉得自己得快点想起来,他拍了两把脑袋,忧伤地问:“我怎么就失忆了呢?”

    凤怀月并不敢说是因为你的神识强行被破,免得又迎来新一轮辱骂,只道:“我再让人去鲛群里打探打探吧,你先别急,这段时日,就继续想一想那渔阳城的宋大公子。”

    长愿立刻脸红:“嗯。”

    宋大公子本人在偏远岛上打了一连串的喷嚏,他举着千里镜,就见在一片深蓝的天尽头,一尾红鱼正一闪即逝。

    ……

    司危坐在船舱中喝茶,见凤怀月进来,又拈酸吃醋地挤出一句:“你与他倒是聊得投缘。”

    “这锅得归你,倘若那天破神识的手法能更细致一些,说不定他也不至于失忆。”凤怀月端过茶杯,“他与我不同,对往事看得极重,想不起来就要撞头。”

    司危张开手,示意你也能撞,往我怀中撞。

    凤怀月拒绝了这份投怀送抱,他将司危的手拍下去,突发奇想地问道:“假如失忆的人是你呢?醒来之后,发现家中多了一个陌生的我,又当如何?”

    司危答:“睡了再说。”

    凤怀月无语:“你想得还挺美。”

    司危揪了揪他的脸,志得意满,反正本座就是要睡,管你是认我还是不认我,孤身一人还是早与什么乌七八糟的人定了亲,都不耽误。

    凤怀月觉得自己和这个道德感低下的色狼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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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扯起椅子背对他坐好,继续在空气中画符咒。司危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他,道:“换回灵骨之后,你的修为少说也能恢复八成。”

    寿面仙尊与寿桃仙尊胸怀宽广得很,虽说对不学无术只爱享乐的哨子精甚是头疼,但该治的病还是耗神耗力地在治,再加上余回这一路都在替他疗伤——至于为什么不是瞻明仙主本人担此重任,余回曰:“你自己都半死不活地吊着。”

    司危万分不屑,区区阴海都。

    余回讲道理,虽然那鬼煞两兄弟理应不是修真界的对手,但我觉得你能活还是得尽量活,不然阿鸾往后该如何?

    司危莫名其妙,谁说本座要死了?

    余回被唬得万般疑惑,不知他这份超然自信是从何而起,到底是因为真的捣鼓出了一点深藏不漏的好本事,还是纯纯脑子又不大对。

    木雀“扑棱棱”地飞回船只,彭循拆开看了一眼,立马就站了起来。凤怀月问:“怎么了?”

    “红翡……像是与鲛人族的女王混在了一起。”

    说这话时,连彭循本人都觉得匪夷所思,但宋问又千真万确是这么写的。凤怀月对此倒是不意外,因为那小飞贼的手腕,自己是见识过的,当初既能游走于溟沉与司危之间,那现在有本事找到大荒,也不奇怪。

    “大荒看起来境遇并不算好。”凤怀月将信递给司危,余回也一同来看,宋问跟了红翡两天,发现她与那条疑似旧王的鲛人一直在躲躲藏藏,有时还会用水草与墨鱼汁液将原本鲜红的鱼尾遮盖掉。

    “谁在追她?”余回道,“鲛人族?”

    “我们去看看吧。”凤怀月提议,“倘若大荒愿意同我们合作,或许还能解一些长愿的疑惑。”

    司危点头:“好。”

    不过想要在海底找到一条鱼和一个人,并不是容易的事,尤其是这一鱼一人还会刻意躲避。这一晚,宋问刚从海面上冒头,就见自己船上多了两人,顿时心里一惊。凤怀月及时道:“嘘,是我们。”

    “凤公子?”天降美人,小宋狂喜。

    但瞻明仙主也在,小宋又不好喜得太过嚣张。

    凤怀月伸手将他拉上船,宋问下海时以结界护体,所以并未沾水,他道:“大荒与红翡的住处似乎就在这附近,不过我还没找到,海里实在是冷。”

    即便有结界,那股刺疼也能穿透骨髓,除了鱼类之外,恐也只有无知无觉无呼吸的干尸少女能自由徜徉其中。

    宋问不舍大美人受苦,提议:“不如由我与瞻明仙主——”

    扑通!

    “……”

    凤怀月被漆黑的海底吓了一跳:“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司危牵着他的手,道:“你喜欢刺激。”

    那不一定,三百年前我喜欢刺激,三百年后我喜欢舒缓的心情。凤怀月挑毛病,你看大外甥,人家就很体贴,还知道让我……啊啊啊怎么突然这么冷?

    司危重新补好结界,问:“谁体贴?”

    凤怀月妥协,你体贴,你体贴。

    结界缓缓下沉,用了障眼法,所以四周的鱼群并不会发觉,只在撞到时会晕头晕脑地换个方向。凤怀月此前从未潜过深海,所以并不知道原来这里也会有亮光,那是一种很大很亮的鱼,肚腹熠熠生辉,像是吞了一个又一个的小灯笼。

    凤怀月道:“原来这里是一处鲛村。”

    一处荒废许久的鲛村,只能看出房舍的大致模样,破破烂烂。凤怀月操纵着结界,不小心碰到了一处残瓦,“哗啦”一声,贝壳倾覆,司危抬掌定住结界,两人在海水中静静地飘浮了一阵,果然等到了一只滴溜溜转动的眼珠子。

    红翡趴在隐蔽处,小心翼翼地往外看了许久,方才松了口气,游回去道:“没什么,可能是被什么鱼群撞到了。”

    大荒道:“好。”

    屋中并排摆着两张贝壳床,红翡脱下自己的假鱼尾,爬上另一张床,道:“你接着说。”

    “还要说什么?”

    “说那只鬼煞啊,溟沉,他为什么要放走你?”

    司危:“……”

    凤怀月眼疾手快捏住他的嘴,先不要“哼”,大局为重。

    大荒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红翡抱着膝盖道:“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阴晴不定,在鲁班城时,差点没活活掐死我,后来还喂毒药给我。”

    大荒问:“你为什么会得罪阴海都的小都主?”

    红翡道:“他那时候还不是小都主呢,看着就只是个普通胆小的乡下妖邪,畏畏缩缩躲着,甚至连面都不敢露,生怕被那位第一美人看见,他喜欢他,喜欢得紧。”

    司危居高临下一瞥。

    凤怀月:你瞥什么,喜欢就喜欢,我又没有出墙!

    “第一美人,是那位凤公子吗,你也认得?”

    “认得呀,我还帮过他呢,他有一阵被瞻明仙主到处追捕,无处可躲,只能可怜兮兮地躲在我家。”

    “瞻明仙主为何要追捕他?”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那位瞻明仙主,也不是一个脑子很正常的人,不好以常理推断的。”

    大荒稍稍笑了笑:“你这小水鬼,嘴里没一句实话,怎么说起谁来脑子都不正常?”

    “我不是水鬼。”红翡又强调了一遍,继续道,“我也没说谎。”什么时候见了面,你就会知道,他们的脑子真的不正常。

    司危:“……”

    凤怀月继续捏着他的嘴不肯松,你再忍忍,现在出声,就坐实了脑子有问题。

    第83章

    屋中, 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红翡道:“我听说木兰岛已经飞得很远很远了,说来也怪,阴海都竟然没有派人阻拦。”

    就任凭宁不微带着她的岛, 在天上一日千里地飞着, 一直飞到了海与陆的交界处。

    整个修真界闻讯都惊呆了,而鲁班城就更是惊上加惊, 城中居民纷纷涌到海边去看飞岛, 彼时正值骄阳万丈, 而整座木兰岛就静静悬停在天的尽头。因为距离很远,所以并没有那种巨物压顶的恐惧, 反倒像是一颗玲珑璀璨的明珠,被金色雾气笼罩着,美丽极了。

    听说岛主也美丽极了。

    还听说这位美丽极了的岛主与越山仙主之间,啧。

    “真的假的?”

    “绝对是真的, 不然越山仙主躲什么?”

    这种他逃她追的戏码, 大家喜闻乐见,于是传闻甚嚣尘上, 都说越山仙主被寻上门的旧情人吓得躲进了千丝茧, 整整五天还不见出来。什么样的千丝茧,值得让堂堂越山仙主亲自斩五天还斩不完?所以借口, 肯定都是借口。

    彭流在一片爆裂的熊熊火海中被熏得焦头烂额。

    这枚千丝茧是在七天前出现的异动,原本小而厚的茧壳突然就膨胀开来, 岩浆不断流淌过道道裂纹, 淅淅沥沥汇聚成溪, 方圆几里地也被它烧得寸草不生。倘若说斩杀别的千丝茧能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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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万玉币, 那斩杀这枚千丝茧, 估计少说也能值五十万,还能在心愿单上添一笔,前往六合山大殿做客,与瞻明仙主把臂同游三天。

    管事双关评价:“实在凶险。”

    彭流及时赶到,在茧壳即将被撑爆的前一刻,用法力将其重新压了回去!大妖万分不满,在茧壳中来回翻滚嘶吼,它是一头面容丑陋的祝火兽,呼气为烈焰,涎水为熔岩,这一重世界自然也被烧得一片焦黑。

    它不知天高地厚地盯着眼前这赶不走的不速之客,找寻着能吞噬对方的一切机会,彭流手起剑落,利刃绞开厚重鳞甲,祝火兽却依旧站得纹丝不动,它几乎没有任何痛觉,只将山峦一样的巨口再度张开,浓黑烟雾喷涌而出,彭流眉梢稍稍一挑,等了三天,总算是等来这个机——

    机会没了。

    一柄闪着寒光的雪剑从天而降,干脆利落地斩断了祝火兽那肥胖的脖颈,头颅冲天而起,“砰”一下,将彭流眼前的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

    彭流看着挂满冰碴子的大头:“……”

    与他一同进来的彭府弟子使劲“咳咳”,提醒自家仙主快点转身。

    宁不微收回雪剑,道:“越山仙主。”

    彭流在火海中被熏了五天,自然不可能有什么轻松愉快好心情,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倘若换做别人,十有八九会被骂个狗血淋头,但偏偏来人是宁不微,他也只好端起仙主应有的礼数,道:“宁岛主。”

    祝火兽在一片血沫子和雪沫子里咽了气,这枚千丝茧自然也就一起烟消云散。城郊树林里,被岩浆烧出的焦痕看起来依旧很明显,彭府弟子也是衣摆烂的衣摆烂,满脸灰的满脸灰,木兰岛的小侍女偷偷捂起嘴笑:“我看这彭府也不过如此嘛,还不如咱们岛主厉害,区区一只祝火兽,竟将他们搞得那般狼狈。”

    “喂,背后说闲话,我可都听到了啊!”一旁彭府的弟子忽然将头凑过来,吓了小侍女一跳,支支吾吾地半天没想好辩解的词。宁不微也朝这边看过来,彭府弟子继续对那小侍女道:“我们仙主又不是要杀那只祝火兽,本打算活捉之后关起来,等小少爷回来后送给他当礼物,这下可好,害我家仙主白忙五天。”

    宁不微:“……”

    彭循最喜欢各种上古妖兽,房中藏了一堆花里胡哨的图册,做梦都要往洪荒时期去做,听到哪里挖出了一副骨头架子,也要千里迢迢地跑去看,这回好不容易来了只活的,彭流爱大侄子之心拳拳,一边吩咐人去做笼子,一边亲自去擒,结果临了临了,礼物头飞了。

    宁不微尴尬道:“我并不知——”

    对于一位思慕心上人的漂亮姑娘而言,这种出场方式肯定算不得好,倘若再选一次,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踏进千丝茧半步。但彭流是不会注意到这些的,也不懂安慰,只说:“宁岛主,这边请。”

    宁不微提醒:“越山仙主不先问问我因何而来?”

    彭氏弟子们纷纷竖起耳朵!

    彭流笃定:“为了斩妖。”

    彭氏弟子:“……”好正直!

    宁不微继续随他往前走着,道:“越山仙主倘若想让木兰岛帮忙斩妖,可以直言,倒也不必如此歪曲我的来意。”

    彭流从善如流:“这一片估摸有二十枚千丝茧,不如就先交给宁岛主。”

    脸皮虽然厚了点,但一切为了修真界。

    彭流在出卖色相这件事上,是真的天赋异禀,没有一点心理压力。

    阴海都附近的鲛村里,红翡已经打着呵欠昏昏欲睡了,她蜷缩起来,道:“你也早点睡。”

    大荒答应一声,挥手一扫,屋中亮闪闪的鱼群立刻就向外游去,游到不远处时,却又受惊地一停。

    结界中的凤怀月也觉察出了异常,而比他速度更快的是大荒,只见一抹鲜亮的红光在眼前一闪即逝,再抬头时,大荒已经出现在了鲛村的村口,她手持一把铁叉,生锈的利刃准确无误地穿透了一名恶灵的喉管,使他很快就咽了气。

    司危道:“这是渔夫的前哨。”

    凤怀月皱眉:“那岂不是说明在不远处,就有阴海都的捕猎船?”

    大荒明显也知道这一点,于是她丢下铁叉,迅速折返,将红翡从床上扯了起来:“他们来了,走!”

    红翡刚睡下就被叫醒,整个人都是懵的:“谁来了?”

    “阴海都。”

    “啊?”

    红翡被吓得一个激灵,也顾不上多问,赶忙随她一道游出鲛村,偷偷摸摸地将头伸出海面查看。她是没见过阴海都围猎鲛人的,还以为可能就只是些与海盗一样的船队,结果现在一见,才发现阵仗实在是大,漆黑的船只,高高的桅杆,红色的灯笼,还有那些拖拽在海水之中的铁网与长矛,利刺布满船身,都不用捕猎,只要能追上鲛人,就足以将他们拖个血肉模糊。

    “别出声!”大荒拉住她。

    红翡捂住嘴,又用惊慌的眼神看向她,那些在海里飘浮的黑色“海带”,似乎也是一只只的恶灵,正在往我们这头游。

    大荒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发现自己,但很快,越来越多的红灯笼被点燃,渔夫们放肆而又嚣张地笑着,盯着海中那若有似无的一点鲜红,举手高歌。

    “抓住她!”

    恶灵拖着铁网纵身一跃!

    海水激荡,从正在不断被提高的铁网缝隙间“哗啦啦”地流了出去,最后只在网的最中央留下了一株珊瑚,巨大,鲜红。

    渔夫们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结界淡定地飘过一群又一群同样茫然的恶灵,飘向了远处的岛屿。红翡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两人,凤怀月拍拍她的肩膀:“看来你我之间的缘分还真是不浅。”

    两人并未易容,这么两张脸,是很好猜出身份的,因此大荒也并不需要红翡做额外介绍。她道:“似乎有人正跟在后面。”

    “是我们的人。”凤怀月道,“他原本正守在附近一座小岛上,估计是看到了阴海都的捕猎船,所以特意赶来相助,结果却无事发生,自然也就不必出手。”

    宋问御剑折返海岛,没多久,果然就等到了其余四人。

    大荒道:“真是没想到,瞻明仙主此番竟会亲自出海,先前我就在阴海都听到了消息,却没有信。”

    司危问她:“怎么,阴海都里人人都在讨论本座?”

    大荒点头,有一阵子,的确如此。

    讨论那终其一生也挥霍不尽的赏金,岛上每一个人都受到了深深的刺激,却又知道自己没本事拿,便又酸又恨地骂,呸,什么赏金,钱再多,不还是从他们兄弟两个的左口袋换进右口袋?

    所有人都默认,司危肯定会死在溟沉手中,否则都主千方百计地将这弟弟请回来作何?况且他们已经见识过了他的本事,虽然只是零零散散的一星半点,但光凭这半点,已经足够将岛上那些横行霸道的恶人死死压着不敢动。

    大荒道:“据说他的修为,要强过他的兄长许多倍。”

    司危看向凤怀月。

    凤怀月:“我没发现。”

    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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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宽容表示:“我知道。”

    凤怀月:收起你这悲天悯人看傻子的表情!

    大荒是为了保护族人,而不幸被搅入了捕猎船的大网里,她一上岸,就由楼老板高价买走,却并没有收进美人楼,而是在清洗干净后,抬入了无根巨塔中。

    “然后你就见到了阴海都的都主?”

    “是的,我见到了他。”大荒回忆,“他的身体很不好,虚弱得连站都站不起来。”

    苍白的脸颊,漆黑的头发,还有血洞般的两只眼睛。地上到处都是断肢与血迹,将楼老板也惊了一惊:“都主?”

    “他当时说自己没事,只是没有胃口。”

    楼老板却不肯就这么将鲛人带走,在他看来,这条鲛人族的女王修为深厚,是难得一见的好补品,哪怕身体不适,也该强行吞了慢慢消化,才不至于浪费。溟決却不肯听,他那时挺着高高的肚子,简直像是怀了妖胎,脾气更是暴躁,抓起桌上的花瓶,就将楼老板砸了出去。

    宋问不解:“吃什么了,竟将自己吃成这德行。”

    司危答:“同族。”

    第84章

    鬼煞一族虽说素以吞噬他人来增长修为, 但却鲜少有同族相食的事情发生。宋问道:“啃噬同族,稍有不慎就会伤及自身,五脏都会被蚀透,不像是一笔划算买卖。”

    司危道:“所以他并没有选择一口吞成胖子, 而是在循序渐进地练习。”

    那些关在无根塔中的鬼煞, 或许就是供他练习的“教具”,先从修为最低末的同族开始。红翡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 脱口而出道:“那都主这么练着, 最后该不会是想吞掉溟沉吧?”

    司危“嗤”了一声, 未置可否。凤怀月却心里一紧,他先前也曾推测过, 阴海都的都主并非善类,或许不会对溟沉留有情面,但顶天也就只以为对方会将溟沉当成刺向司危的一把剑,换一个同归于尽, 却从没想过还能……当成补品吃掉?

    宋问也道:“那只大鬼若想增加修为, 为何不重金悬赏?阴海都里定会有大把人替他出海觅食,何必如此伤及自身。”

    司危提示:“那倘若他想要的东西, 只有靠吞噬同族才能达到呢?”

    宋问看向红翡, 红翡摇头:“我不知道,我虽然和溟沉打过交道, 但他可没把我当成朋友。”

    凤怀月同样也不知道,那浑浑噩噩的三百年, 他从未想过要去细细探究溟沉, 只将对方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模样全盘接受, 硬要说对方与其余鬼煞有何不同, 那也只有并不会主动伤人, 但这显然不会是那位大都主非要吞他不可的理由。

    不过现在“吞噬”一说,也只是猜测。大荒继续道:“我当日被众人挂上高台,生死一线之际,也是为他所救。”

    阴海都那种地方,可能八百年都精挑细选不出一个好人,所以就连大荒本人,在被丢回海中后,也是孤身游荡许久,不愿回到族群中,担心背后还藏着更大的阴谋。她道:“结果后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司危瞥来一眼,道:“若没发生不好的事,鲛王何至于领着这小干尸满海逃窜。”

    红翡:“……”我不是水鬼,也不是干尸,你们这些大人物都是怎么回事?

    大荒叹了口气,道:“我回到族群之后,伤重难愈,便将王位让给了阿眠,她是我最得力的下属,就是性格有些急躁。”

    鲛人一族被当成玩物虐杀数百年,期间并非全无反抗,但双方实力相差实在悬殊。大荒道:“在阿眠看来,即便是轰轰烈烈全部战死,也好过现在的日子。前阵子她带领族人,击沉了几艘阴海都的渔船,虽然看起来赢了,但我知道,那些捕猎者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场更大的反扑正在酝酿中。”

    “我劝她稍安勿躁,说鲛人一族与阴海都实力相差实在悬殊,硬碰硬,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流血与牺牲,将来或许可以考虑与仙督府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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