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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二天, 秋高气爽,柳棠月与爹娘说去郊外寺庙请香,出了太尉府。
随行带的是她信赖的奴仆, 一切都是顺利的, 偏生在出府时遇到了柳姝妤。
柳姝妤好?奇,问道:“堂姐这么早要去哪儿?”
她刚从江氏那边请安出来, 恰巧遇到柳棠月要出去, 便问了出来。
柳棠月掩住心思,笑颜相对, “这天气舒适惬意,正好?去寺庙拜拜。”
柳姝妤眼?前?一亮,道:“巧了, 我也打算改日去拜拜,今日恰好?遇到,堂姐我们一道去吧。”
这几日萧承稷没来,她夜里难得睡个好?觉。
柳姝妤前?阵子便有要去寺庙的打算了, 而今正好?有个伴。
柳棠月袖中的手,紧紧攥住,神情也尽量隐忍,微微一笑应了下来。
“堂姐等我片刻, 我收拾一下就来。”
柳姝妤拎着裙裾,匆匆回到屋中,让山岚紫檀简单收拾收拾准备去寺庙。
山岚拿了见披风出来,问道:“王妃,我们要在寺庙留宿吗?”
柳姝妤看眼?漏刻, “时辰尚在,大抵中午些到寺庙, 应是不会留宿。”
山岚明了,将?一些贴身?衣裳放了回去。
就这样?一辆马车出了太尉府,穿过热络的早市,缓缓往城外去。
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各自带了一名丫鬟。
山岚和紫檀,柳姝妤原是打算带山岚去了的,可?山岚突然不舒服。柳姝妤便让山岚在府上歇息一日,就当给了她一日的假。
柳姝妤一路上洋溢着笑意,可?当离了闹市,途径树林时,却有些伤感。
那两碗避子药和前?世小?产,让柳姝妤心里越发难受。
而柳棠月,则是一路都记恨在心,但?面上却未曾有表露。
山风浮动,吹起窗帷,柳姝妤瞥到一角,细细看了看,回头?看向柳棠月,担忧走错了路,“堂姐,这好?像不是去寺庙的路。”
驾马车的车夫是柳棠月的心腹,这确实不是去城东寺庙的路,而是去莫水村的。
柳棠月将?帘子放下,哄骗道:“原来堂妹是要去城东的白云寺呀,怪我出来时没跟堂妹说清楚。我听说有个土庙,当地村民都觉得灵验,便打算今日去试一试。白云寺次次都去,这佛祖菩萨恐是都认识了我们两人,换个土庙,想必是灵验的。”
柳棠月说得头?头?是道,柳姝妤从未怀疑过她,自然是信以为真,“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堂姐是怎么知晓的?”
她随口一问,柳棠月倒是被问住了,有片刻的愣忡,后接上柳姝妤的话,笑道:“前?几日上街,从路人口中听来的。”
柳姝妤点头?,没再多问。
柳棠月镇定自若,总算是安抚好?了这碍事的人。
她紧紧攥住袖中藏起来的长颈瓶,想着等下的计划。
玄溟给的药估计不是什么好?药,倘若这瓶子里的药服下后无?病无?痛,玄溟为何?不让他那侍从亲自去做,反而要让她这求药的外人下手。
柳棠月原本打算装扮得严严实实偷偷去山泉井边下药,但?有一个弊端,倘若莫水村在这以后真出了什么事情,惊动朝廷,细究下来十之八九会查到她头?上来,届时她不好?脱身?。
但?她带了柳姝妤一道,情况便不一样?了。
两人一同去土庙烧香,光明正大烧香拜佛,毫无?可?疑的地方?。
再者,没人敢动昌王的人。
马车驶入乡土小?道,颠簸不停,在两旁的茅屋、竹屋间?格外突兀。
转了大半圈,也不见停,柳姝妤臀|瓣仿佛被马车颠成了两般,坐着比站着还要难受,“堂姐,你是不是记错了?这周围都是农户,哪有什么土庙。”
已是午时,天色却没有晨间?好?,阴沉沉的,带着闷闷的热气,仿佛不久后有场大雨降下。
柳棠月蹙眉,故作疑惑,“我记得那人跟我说的就是莫水村。”她懊恼道:“我也是头?次来,早知道就应让下人先来探探路。”
柳棠月使唤身?边的贴身?丫鬟,道:“你去问问。”
那丫鬟下马车,等了有一阵才跑回来,“姑娘,王妃,咱走错了,莫水村没有土庙。”
柳棠月面色一黑,“我被骗了!”
她歉意地看向柳姝妤,握住她放在膝上手,道:“抱歉堂妹,害你白跑一趟。”
柳姝妤也不好?说什么,摇摇头?,“没事儿,就当出来透透气。”
柳棠月假装出歉意,道:“都这个时辰了,再去白云寺恐怕天都黑了,等改日堂姐再陪你去,如?何??”
柳姝妤柔柔点头?,颠簸半日,疲倦不已,回去得好?生?休息休息。
柳棠月歉意一笑,遂让车夫原路返回。车夫明了,驾车往山泉井去。
待到了山泉井,车夫按照柳棠月先前?的指示,作出响应。
车中的柳棠月收到约定的暗号,若无?其事掀开帘子,“姝妤妹妹,坐了许久,要不要下去走走,休息片刻再出发?”
未等柳姝妤说话,柳棠月晃了晃已经空的水囊,“外面恰好?有口井,我去打些水。”
柳姝妤骨头?都快被颠.酥了,便随柳棠月一起下了马车,出去活动活动。
天幕低垂,一大团阴云朝这边滚动,已然遮住了上午的太阳。
风急,呼啸而过,沁凉袭来,但?却是大雨来临的预兆。
柳棠月都觉老天在帮她,一路走来路上并未农户,就连这唯一的一口井,周围都没有人。车夫从井中打起一桶水,她借着给水囊补水的借口,背过身?去,借住遮掩将?长颈瓶里的药全部倒进井里。
做完一切,她仍心惊胆战,毕竟是头?次,惶恐不安,生?怕就被柳姝妤发现了。
柳姝妤稍作活动,身?子这才舒坦些,看见柳棠月拿着水囊过来,道:“这段路真难走,太颠簸了。”
地上的蚂蚁接连不断,一条粗黑的线尤为显眼?。
柳姝妤担心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下雨,提议道:“天色变了,恐要下场大雨,我们还是赶紧启程回府。”
柳棠月办完事情,自然是不想在这穷乡僻壤多待,被丫鬟牵着,与柳姝妤一前?一后进了马车。
马车在凹凸不平的小?道上颠簸,柳棠月坐着难受,道:“往后不熟的地方?,我一定让下人前?去打探一番,今日之事绝无?可?能再次发生?。”
若不是柳姝妤,她也不会兜一大圈,迂回着去井边,白白多受罪。
还好?将?玄溟交代的事情办成了,去找他拿百花枯得明日去了。
倏地,马车往前?倾,车中的人猝不及防,身?子也直直往前?撞去。
车夫勒住缰绳,道:“不妙,好?像遇到匪贼了。”
柳家堂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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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花容失色,尤其是柳棠月,刚撞上车板,还未从疼痛中缓过神来,听闻这消息,吓得脸煞白煞白。
柳姝妤撩开帘子,只见茂密的树林里不知何?时蹿住是十来个面色凶横的可?怖糙汉,他们手里皆拿着锃亮的长刀,一看就不是好?惹。
“兄弟们,上!”
带头?之人看见马车中探出头?来的人,还未等这边开口,直接下了命令,大有几分赶尽杀绝的架势。
柳姝妤惊恐,“等等!我们有钱,把钱都给你们。”
劫匪不外乎是为财而来,她说着,将?头?上的珠钗抛下。
柳棠月怕死,跟着柳姝妤将?首饰统统交了出来,希望这些劫匪单纯为钱而来。
那些上贼仿佛不是为钱财而来,不为所动,“等什么,给我上!”
一瞬间?,十来名凶汉挥刀朝她们而来。
柳姝妤面色煞白,心提到嗓子眼?,在千钧一发之际厉声指挥车夫,“策马,冲出去,快!”
车夫也不想命丧刀下,于?是使劲挥鞭,打得马儿发出凄惨的嘶叫,直愣愣往前?冲。
马车失控往前?,柳姝妤一手撑着车壁稳住身?子,虽然恐慌,但?还是握住柳棠月的手,安抚她,也安抚自己,“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忽地,车轮在急驶时碰到块大石头?,车中四人都结结实实撞到车壁上。
车夫忙着逃命,挥鞭狠狠打在马背上,全然不顾车内四人。
颠簸还未平息,另一波晃荡又紧紧跟了来,紫檀在颠簸中被甩出马车。柳姝妤也在这一下撞到手肘,疼得直蹙眉头?,待回过神来时,才发现紫檀不见了。
车内不稳,柳棠月在颠簸中抓住欲掀帘子往外看的柳姝妤,“堂妹别管了,逃命要紧。”
倏地,尖锐的刀刃插|进车顶,就在两人头?顶三寸的地方?,吓得两人皆失了血色。
耳边是叫得意的嚣声。
又是一阵剧烈的颠簸,只听车顶匪贼的一声闷哼,好?像是被颠下车顶。
柳棠月差点被吓哭,她不甘就这样?落入匪寇刀下丧命,眼?神骤然变得凶恶起来,看着背对着她的柳姝妤。
柳棠月冲外面高喊道:“跑快些,能甩掉他们!”
马车快起来,也更加颠.簸了。
柳姝妤接连撞到车壁,柳棠月趁机撞了柳姝妤腰背一下,如?愿将?人撞推出马车。
目睹一切的丫鬟惊恐万分,而面对柳棠月转过来的凶狠眼?神,忙表明态度,结结巴巴道:“王妃在颠簸中掉出马车,和紫檀一样?。”
柳棠月很满意她的话,只是双手不听使唤地在颤抖。柳姝妤到底是她堂妹,她推了柳姝妤,这一推,柳姝妤恐是落入那些匪贼刀下。
柳棠月稳住心神,柳姝妤落难,也好?。柳姝妤遇难,昌王便没了能利用的人。柳时安就这么一个独女,太尉府除了柳姝妤,便就只有她柳棠月了。
她没准儿还能成为第?二个昌王妃,虽不是原配,但?柳棠月不在乎这虚名,她想要的是受人尊敬,挺直腰板的畅快感。
“姑娘,那些匪贼好?像被甩开了,没追来。”车夫道。
柳棠月紧张的心松了下来,说来也怪,自从将?柳姝妤推下去后,身?后匪贼的叫嚣声确实渐渐小?了。
柳棠月催促车夫,“速速回府。”
死里逃生?,柳棠月心有余悸,心里想要得到地位的念头?,越发深了。
且说这边,今日下朝后景帝多留了萧承稷一阵子,待萧承稷从皇宫出来时,比平常晚了半个时辰。
康跃早早就在宫门口等候萧承稷出来,一看见人,他忙迎了过去,禀告道:“山岚来报,柳娘子随柳棠月今早去了寺庙,大抵是白云寺。属下避免被发现,派了三人跟着。”
柳棠月不是个省油的灯,需小?心防范。
萧承稷蹙眉,总有股不详的预感,入了马车,吩咐道:“回府。”
这身?官服着实不适合出行。白云寺不算太远,萧承稷打算换了便服亲自去一趟。
马车启程,萧承稷隐隐不安,隔着帘子问道:“什么时辰去的?”
“不到辰时。”康跃道:“对了,山岚提了一嘴,柳娘子早上看见柳棠月要出去,问了才知是去寺庙,于?是便与她同行。”
萧承稷手指点了点,思虑一阵,面色骤变,催促车夫加快速度。
马车刚到翊王府,一侍卫迎面上来,“王爷,柳娘子不是去白云寺,马车好?像是往城西莫水村去。”
萧承稷暗道不好?,速回府中将?官服换下,“我出去一趟,有人来寻就说不在,勿要泄露行程。”
萧承稷叮嘱完,迅速翻身?上马,急匆匆往城外赶,不敢有片刻耽误。
柳棠月的歹毒心思,不得不防。
萧承稷到的时候,正巧遇见林间?蹿出十名劫匪。车夫策马妄图硬闯出去,而那些劫匪则是挥刀穷追不舍,萧承稷见势,忙从悄悄跟随柳姝妤来的侍卫手里拿过弓箭。
利箭飞逝,直中其中一人心口。
那伙匪贼见状,拨了两人去追赶马车,剩下的人则皆把刀刃转向萧承稷这边。
以萧承稷的身?手,对付这几人绰绰有余。一阵刀光剑影中,萧承稷没了耐心,一箭一个准,眨眼?间?就将?这群歹人解决。
萧承稷策马追上,远远便看见车顶上站了一歹徒,那歹徒举刀刺入车顶。他在马背上将?弓拉满,迅速射出去。
但?看见柳姝妤从颠簸的马车里掉下来时,萧承稷坐不住了,一箭将?最后一名歹徒解决了。
此处算是个小?山坳,柳姝妤掉落马车后便顺着山坳坡度一路滚进杂草丛生?的灌木林,待萧承稷去她跌落的地方?查看时,早已不见人影,下面是逼仄的灌木坡。
“回府搬救兵!切记不能闹出大动静!不能让人知道柳姝妤出事了。”
萧承稷吩咐完受伤的侍卫后毫不犹豫顺着灌木坡进了山坳。
晚一时,柳姝妤就多一分危险,萧承稷不能再眼?睁睁看着柳姝妤离他而去。
没过多久,天色骤变,黑云压树,缓缓向山坳逼近,没到傍晚塞似傍晚,山坳本就逼仄光线少,而今变得越发暗淡。
大雨滂沱,噼里啪啦,小?溪流水逐渐变得湍急。
萧承稷一路寻到了山坳底,却未见柳姝妤,他心神不宁,慌乱不安。
加之暴雨来袭,萧承稷愈发惊慌。
“柳姝妤!”
“柳姝妤——”
萧承稷高朗又着急的声音响起,在霹雳落下的雨声里减弱了。
雨水模糊了视线,他没放弃,边往前?走,边喊着她名字。
终于?,萧承稷听到了身?后的回声。
萧承稷转身?,双眸亮了起来,循着声音过去。
溪边碎石颇多,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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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中,柳姝妤浑身?湿透,在大树下缩抱着双膝缩在一起,双肩颤抖着,破碎感十足。
萧承稷心头?一窒,仿佛被剜了几刀。
萧承稷自己的衣裳被雨淋湿了,却还是脱了下来,展开撑在柳姝妤头?顶,加上那大树茂盛的枝叶,勉强能算遮雨。
柳姝妤愕然,怔怔看着眼?前?狼狈不堪淌着水的男子,茫然地有些不敢相信,“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她以为她今日恐怕是会交代在山匪手下,没想到还能逃过一劫。
从山坳滚下来,她醒来时是在溪水里,衣衫浸湿,身?上被砾石碰撞,疼痛难忍,后来下雨,她又踉踉跄跄躲到这大树下避雨。
衣裳湿透紧紧贴着她身?子,尽显曼妙的身?姿。
萧承稷喉间?滑动,挪开了眼?,不愿回答她,余光看见她手腕被划伤,关心道:“除了手腕,还有哪里伤到了?”
柳姝妤不太习惯他这般关心,结结巴巴道:“没,没了。”
雨势渐大,疾风袭来,就在此刻柳姝妤身?子发凉,下意识打了个喷嚏。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萧承稷的话,便被他揽进怀里。
两人衣衫尽湿,但?柳姝妤却感受到了他胸膛传来的暖意。
柳姝妤脑中一片空白,娇小?的身?子被萧承稷抱得更紧。
一瞬间?,他仿佛将?带着凉意的疾风全挡住了。
从未有过的踏实感在这一刻升起,柳姝妤讪讪伸手,手指弯曲又伸直,犹豫中回抱了他。
柳姝妤埋头?在萧承稷怀里,心骤然跳快。
柳姝妤抱着他,坦白道:“萧承稷,我今天好?害怕,害怕命丧于?此。”
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来得及做呀。
雨被树叶和衣裳挡住了,又好?像是渐渐小?了些。
萧承稷抱紧她,却没有说他也害怕,害怕她命丧于?此。
手掌轻轻抚摸她纤瘦的背,无?声地哄着她。
这厢,雨势渐渐小?了,有停下来的迹象,山坳阒静。
柳姝妤双臂用力?抱住他,眼?眶渐渐湿润,哭诉道:“萧承稷呜呜呜呜,我从山坳一路滚下来,好?痛。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她啜泣,缓了缓还是没有将?心情缓和好?,反而越来越伤心,“醒来后在溪边,天好?黑,还有雨滴落下,我好?害怕。”
她摔下来还碰到了后脑勺,手臂也是,好?疼好?疼。
从山坳摔下尚有缓坡,那前?世她从城楼一跃而下,该有多疼。
想到要报仇雪恨,柳姝妤更沮丧了,瓮声瓮气气恼道:“萧承稷,我好?没用,什么事情都办不成,很没用很没用。”
她要萧承泽血债血偿,但?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柳姝妤担心祸及家人,不能一刀捅了仇人,只能依附别人来复仇。
可?依附萧承稷,她又放不开。
她整日念着复仇,但?是萧承泽到现在还毫发无?伤,圣上至今不知他的丑陋真面目。
柳姝妤脸上湿了一片,有萧承稷衣裳上的雨水,也有她哭哭啼啼的眼?泪,“我……我好?没用呐。”
“又蠢又没用。”
柳姝妤越说,越发觉得自己如?所说的这样?,于?是哭得更厉害了。
萧承稷不擅哄人,第?一次如?此无?措,温柔地抚摸着她背脊。
眼?睑垂下,萧承稷看着闷在他怀里那黑乎乎的脑袋,心里泛起阵阵酸涩。
“我有用就好?。”
萧承稷低喃说道。
“什么?”
柳姝妤不确定听到的话,从怀里抬头?,湿漉漉的眼?睛眨了又眨,懵懵懂懂看着他。
第32章
山坳阒静, 原本停了的雨忽然又密密下了起?来,天阴沉着从未晴朗过,如今随着细雨落下, 越来越黑, 恐怕还有阵暴雨降临。
柳姝妤听清了萧承稷的话,但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乌睫和眼眶湿漉漉的, 反应也慢了些, 眼睛一眨一眨的直愣愣看着萧承稷。
男子发丝上淌着雨水,恰巧滴落在?柳姝妤鼻尖, 她?的心跟着一颤,莫名悸动。
萧承稷受不了柳姝妤这眼神,他不是圣人, 做不到无动于?衷,再看下去,会出事的。
萧承稷收了视线,抬头道:“又下雨了, 去找个地方避一避。”
话音刚落,萧承稷拦腰抱起?柳姝妤。
好在?老天有眼,没走?多远便让两人遇到了间破旧的茅草屋。
茅屋虽破,但里面有不少散落的干草和枯枝, 萧承稷找了个干草多的地儿,稍微整理整理,将浑身湿透的柳姝妤放下。
他将茅屋里的枯枝干草寻来,拿火折子引燃生火。
屋中暖和不少,但仍有几处在?漏雨。
火堆旁, 萧承稷用粗长的树枝搭了个放衣服的架子,回?头看眼抱膝缩成一团的女?子, 道:“湿衣服会着凉。”
柳姝妤头发上的雨水尚未干,水珠滴答,她?手指搭在?衣襟上,犹豫着没有动作。
火光映在?她?没有血色的脸庞,纤密卷翘的睫毛颤动着,整个人娇小脆弱地让人心疼。
萧承稷大抵是知道她?在?犹豫担心什?么,解了她?的担忧,道:“我?不看。”
萧承稷说到做到,背过身去,湿透的衣裳紧紧贴在?身上。
火苗扑朔,枯枝发出“滋啦滋啦”的爆裂声,茅屋外雨连成珠串,牵连不断地往下坠落。
湿衣裳穿着难受,柳姝妤不想?因此染上风寒,侧身将外裳脱下,搭在?架子上,等篝火将衣裳烘干。
她?只脱了外裳,除了手臂没个遮掩,其他遮得严严实实。
看眼和她?一样狼狈的萧承稷,柳姝妤别扭,抿唇道:“那个,你衣裳也打湿了,架子还有空余位置。”
话音刚落,柳姝妤补充道:“我?也不看,我?侧过身去了。”
可一说出来,她?才觉有欲盖弥彰之嫌。
该看的,不该看的,早就被?萧承稷看了去。
雨势只增不减,柳姝妤背对篝火,管萧承稷晾不晾衣裳,受凉的又不是她?。
有些懊悔,她?不应该这样劝他烘衣裳的。
和柳姝妤一样,萧承稷也只脱了最外面的长衣,裤子是黑色的。
他坐在?火堆旁取暖,望着她?背影,问道:“手腕还疼不疼?腿有没有伤到?”
不提还好,一提柳姝妤这才注意到身上的伤。
手腕被?树枝石砾划伤,变得红肿;膝盖更是很痛,想?要不用想?,定然是擦伤了。
“不说话,便是伤到了。”萧承稷太清楚柳姝妤的性?子了,她?不说话,便是被?他说中了,不愿承认罢了。
萧承稷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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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拿出个瓷瓶,起?身来到柳姝妤面前?。
柳姝妤惊惶,掌心捂住胸口,失去血色的脸色在?萧承稷靠近后甫一变得赤红,“你说了不看的。”
毕竟是女?子,她?有羞耻心。
萧承稷平静说道:“擦药,把手伸出来。”
柳姝妤抿唇,犹豫一阵,乖乖将双手伸出来,“被?划伤了,疼。”
萧承稷撩开紧贴她?手腕的打湿的袖子,小心翼翼在?她?手腕伤口上涂药。
柳姝妤有几分恍惚,如此温柔体贴,竟有点不像萧承稷。
至于?膝盖上的伤,柳姝妤背过身去悄悄察看了下,没有她?想?象中严重?,没磨破皮,只是有圈淤青。
雨住时湿衣裳已经烘干,天也黑了。
倘若夜里让柳姝妤一人在?荒芜人烟的林间行走?,她?是怕的。
尽管柳姝妤已接掩藏得很好了,但离开茅屋前?萧承稷还是发现她?膝盖受伤的事情。
天幕低垂,弯月被?黑沉的云笼罩,朦胧不清。
萧承稷背柳姝妤走?在?林间。
柳姝妤手臂自然下垂环住男子脖子,手指相互握在?一起?,道:“其实,我?可以自己走?的,腿没到不能?动的地步。”
萧承稷侧头,月光下看见她?姣好的侧颜,道:“多走?两步,腿就废了。”
萧承稷又道,似乎是在?解释,“雨后泥泞多,山路难走?。”
就在?这时,柳姝妤腹部一阵鼓鸣,显然是饿了。
柳姝妤窘迫,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萧承稷微愣,而后一声轻笑?。
柳姝妤窘迫,手指搅在?一起?,低声解释道:“今日只吃了早饭,中午的时候吃了两颗果子。”
萧承稷抬眼望了望四周,发现远处有袅袅炊烟。
农家的饭有早有迟,特别是农忙时节,忙完后到深夜才回?家煮饭。
萧承稷原本是打算背着柳姝妤快些离开山坳,越早回?京城越好。
如今这情况,只好歇一晚了。
一深一浅走?在?泥泞的道路上,萧承稷背着柳姝妤往炊烟升起?的方向去。
走?了有一阵,柳姝妤看见树林掩映间出现的一茅屋屋脊,面露喜色,“那边有农户,今晚可以借宿一晚了。”
林间深处,只有这一家农户,能?找到实属不易。
还未走?进,柳姝妤便闻到飘来的阵阵饭香,于?是更加饿了。
两人还未靠近,篱笆处便传来凶恶的犬吠声,吓得柳姝妤手臂本能?得紧紧勒住萧承稷脖子,整张脸害怕地直接埋进他后背,悬在?空中的两腿也并?起?勾|住萧承稷腰|肢。
萧承稷眸色暗沉,停住步子,背脊僵直,喉间滚滚。
“吵吵吵,等下就给你喂饭。”
莫阿婆正在?煮饭,听见院子犬吠不止,举了盏油灯出来吼道。
莫阿婆眼神不好,一到夜里就看不太清楚,此时依稀看见篱笆外面有两个身影,便将油灯举高了些。
“外面是有两个人吗?你们找谁?”
萧承稷道:“阿婆,天色已黑,能?否让我?们两人借宿一晚?”
莫阿婆乐善,道:“进来吧,篱笆门没关。我?这眼睛不好,夜里看不清,雨后地滑,怕摔了。”
说着,莫阿婆将油灯又举高了些,照亮过来的泥泞路,“地滑,仔细些。”
随着两人进院子,犬吠声和铁链子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大。
柳姝妤生怕拴在?树桩的恶犬挣脱链子扑过来,抱萧承稷更紧了。
莫阿婆吼了几声,那犬才安分起?来,没再叫来叫去。
“前?天,我?家那老头子才去了山上打猎,还要再等两三天回?来,我?孙子在?京城里的客栈当伙计,正好有空出的屋子。”
莫阿婆引萧承稷进屋,见两人如此亲密,且穿着华丽,两人身份非富即贵,想?来是被?雨困在?山里的一对小夫妻,“就是这山野不比京城,小郎君和夫人将就一下,不要嫌弃。”
柳姝妤已经被?萧承稷放下,如今刚站定,突闻此话,面颊绯红,忙撇清关系,“阿婆误会了,我?们不是夫妻。”
她?低头看着弄皱的裙摆,试图将这尴尬的一幕接过去。
屋子里多添了一盏油灯,但还是抵不过黑夜。
莫阿婆尴尬的神情被?昏暗掩了去,豁然开朗,歉意道:“不是夫妻……”
柳姝妤否认过后才发现这关系似乎是越发说不清楚了,口不遮掩打断阿婆的话,“兄妹。”
她?柔柔一笑?,补充道:“我?们是兄妹。”
“兄妹?”
萧承稷轻飘飘重?复着这两个词,看向柳姝妤时,女?子眼神闪躲,心虚地直接避开他目光。
这下反倒换成莫阿婆难为情了,“这茅屋简陋,只有一间我?孙子的空房间了,姑娘今夜恐是要和老身挤一间房。”
萧承稷道:“我?们兄妹夜里叨扰,已经很麻烦阿婆了,她?睡床,我?睡桌上凑合便可。”
屋中恰好一张木板床,一方木桌,地面是平整的泥,因下过雨,潮湿泥泞。
地上自然是不能?睡人的,只能?坐在?椅子上靠桌而眠。
柳姝妤也觉得太麻烦阿婆了,着实不好意思,萧承稷的提议,也还行。
这厢,借着油灯忽明忽暗的光亮,柳姝妤才注意到萧承稷衣裳膝盖处被?血染红一片。他今日穿外衫的是浅色衣裳,很容易弄脏,因为在?茅草屋时他脱了外衣,裤子像是黑色的,又用手掌挡着左膝膝盖,掩了柳姝妤视线,她?才没看见,适才四下打量时惊觉。
可他为何不吱声,不让她?知晓他伤了,还背着她?一路走?到这里。
柳姝妤心情复杂。
萧承稷不说,她?也就没问,直接问阿婆要药。
“阿婆,您家里有药吗?我?兄长腿受伤了。”
萧承稷蹙起?眉头,深深看着与阿婆说话的女?子。
“我?家那位打猎经常受伤,等我?去给你们拿来。只是这乡野之中,都是新鲜的草药,公子将就这。”
莫阿婆说着拎起?油灯往外走?。
“阿婆,我?跟您一起?去。”
柳姝妤和萧承稷待一屋子,想?想?就浑身不自在?,还是出去得好。
从莫阿婆手里拿过油灯,柳姝妤照亮前?面的路,扶着阿婆出屋子,“当心脚下。”
莫阿婆从一堆草料里寻了几株草药,切断,捣成汁水。这期间也没闲着,与柳姝妤聊起?天来。
柳姝妤看着碗里翠色药汁,神色黯淡,心情不佳。
萧承稷背她?走?了半天,竟然在?莫水村。
不过,柳姝妤听莫阿婆说这莫水村之所以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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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水村,是因为此处乃莫家一脉,全靠村中唯一的一口山泉井养活了这一脉莫家人。
想?来她?今日和堂姐看见的那口井水便是莫阿婆说的山泉井。
莫阿婆刚把黍稷淘洗干净,便听见犬吠声,如今把两人安顿下来后回?了伙房煮饭。
“莫阿婆家放了好多草药,有干草药,也有新鲜的草药。”
柳姝妤端着草药汁进入,却?见萧承稷早已坐在?床上。他将衣裳脱下,身上只着一件白色的单薄里衣,更过分的是亵裤从脚踝推到了膝盖之上,他左腿膝盖以下就明晃晃的显露在?柳姝妤眼前?。
“流氓!”
柳姝妤吓得闭上眼睛,急忙背过身去,紧张地说话都在?结巴,“亵裤放下去!”
草药汁溅到柳姝妤手背上,明是凉的,但她?却?感觉手背烧得慌。
灯火如豆,两人疏远的影子印在?土墙上,一如两人现在?如履薄冰的关系。
萧承稷没听柳姝妤的话,目光深深看着她?背影,反问道:“放下去了还怎么敷药?”
柳姝妤看着碗里的草药汁,蹙起?眉头。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那他也不应如此心急。
萧承稷没听到柳姝妤开口,又道:“过来,敷药。”
受伤敷药,伤者为大,姑且不避讳。
柳姝妤这般想?着,说服了自己,端着药过去。
“莫阿婆说把捣碎的草药敷在?伤口上就行了,然后再缠上布条。”柳姝妤弯腰将药碗放在?床头,从袖子里拿出莫阿婆给的布条,立在?床边,大有让萧承稷自己处理伤口的意味,“委屈翊王殿下将就一晚上,待明日回?京寻太医看看。”
萧承稷没有动作,大抵是被?她?这疏远的态度惹得不悦,搬出架子,道:“柳娘子既然知道是委屈本王,难道上药这等小事还需本王亲自动手吗?”
柳姝妤一听语气便觉大事不妙,若要同他硬犟下去,到头来吃亏的是她?自己。
“我?第一次给人敷药。”
柳姝妤弯腰,重?新拿起?药碗。
她?坐在?床沿,凝着伤口久久没有动作。
膝盖破了,应该是萧承稷摔倒后磕破的。伤口起?先被?雨水浸湿,血肉有一圈泛白,光看着就吓人。
“我?开始了?”柳姝妤握住竹片,预先说好,“我?第一次帮人处理伤口,没经验,可能?会很疼,殿下忍住些。”
萧承稷点头,没再催她?。
柳姝妤按照莫阿婆教?的上药,起?初拘谨,不敢下手,唯恐弄疼萧承稷,可她?捣鼓了一阵,没听见萧承稷一丝声音,于?是局促的动作放开了,越来越熟练,很快就把他膝盖的伤口处理好了。
还差最后一步,便大功告成了,柳姝妤抬头,寻找缠绕伤口的布条。
她?起?初是打算让萧承稷自己上药,便把布条放在?他身侧,如今不知怎么被?萧承稷攥在?手里。
“布条给我?,要把草药裹住。”柳姝妤伸手,道。
萧承稷给她?,顺带将她?手里的药碗拿走?,动作自然。
柳姝妤接过布条,带着道不出的疏离感,而后低头专注手上的活。
从她?处理萧承稷膝盖的伤开始,两人没说过一句话,气氛有些僵。
布条太长,缠绕后剩太多,柳姝妤欲寻剪刀来,哪知起?身却?踩到了裙裾,她?身子不稳,还未转身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往前?栽去。
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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