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 李归玉笑了笑,书生气的脸上带了几分嘲弄,抬头只问:“王家的死士我能动吗?族中这么多人, 你就问我?”
王韵之动作一顿。
“况且,”李归玉眼带蔑视,将梳子往桌上一扔, “一个废太子,我何必杀他?”
“可是你暗中与监察司勾结心怀不轨……”
“是我勾结监察司, 还是你?”
李归玉打断她,冷声道:“今日若不是你,柳惜娘就到我手里了。”
“你还敢说!”
王韵之一听便着急起来:“若不是你擅闯暗阁,监察司能跟上来吗?!”
“监察司的人一直跟在后面你发现了?”
李归玉笑起来:“没有我,你们照样要出乱子。废物何须多言?”
“你……”
“好了, ”李归玉懒得和她磨蹭,冷下脸来, 从旁边取了外衣,走向殿外,“尸体在哪儿?我去看一眼。”
王韵之没有回他, 来报信的人就跪在殿外,李归玉一路疾行出去, 抓了人就往现场过去。
报信人是太子护卫, 他带伤逃出来,没有上报朝廷, 直接到了未央宫。
皇后的人尚未上报, 现场全是皇后的人看守,李归玉走过去,就看见地上一路都是尸体。
“对方应当是在一里外的山坡处埋伏, ”提前赶过来查探情况的侍卫紫棠同李归玉指了方向,“从那个方向来,一路追杀七殿下,侍卫拦截不住,只能被迫应敌,护着七殿下想逃,但最后还是被追上,除了跑回来报信那个,一个没剩。”
紫棠说着,领着李归玉来到李尚文尸体前,李归玉半蹲下身,查看李尚文的伤口,一面看一面问:“对方多少人?”
“一个。”
这话让李归玉动作一顿。
这次护送太子的人算不上顶尖高手,风雨阁内阁暗阁几乎折了,原本守卫太子的一流高手也在芳菲阁那一夜杀光了,现下皇后根本拿不出什么人来护送太子。
但四十多个侍卫,对于普通杀手而言,也算是大手笔。
本来是想,如今太子被废,杀他也没什么用处,应当只有一些过去有仇的来寻仇,寻仇之人不会太大动干戈,所以想着趁着各方还没反应过来,今夜赶紧送到皇陵。
谁知动手的人反应竟然这么快。
一个人来,应当是私仇,强追一里地杀这么多侍卫,应当是个一流高手。
他低头看向李尚文脖颈上的伤口,伸手掰开,认认真真观察,听着紫棠道:“逃回来的人说,是一个女子,蒙着面纱,看不出来模样。”
女子。
这是王氏的匕首没错,但是,李尚文的伤口不算平整,那把匕首上应该有一个缺口,缺口的位置……
与他赠给洛婉清那把无异。
意识到这一点,李归玉动作猛地僵住。
他不可置信看着那个伤口。
不可能……
这把匕首……怎么可能……
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
女子在牢狱里,冰冷问他。
“你是最后一个见他的人,你到底为什么要他死?”
不可能。
李归玉逼着自己收起颤抖的手,竭力克制着情绪。
又骗他。
又想用这种假装死人复活的把戏来骗他。
“殿下?”
紫棠察觉李归玉情绪不对,抬眼看他。
李归玉被这声音提醒,收起情绪,将手收回袖中。
“殿下,可有发现?”
旁边人上前来,恭敬询问。
李归玉压了压那些有的没的想法,冷声道:“的确是自家死士的刀,同娘娘说……”李归玉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决定遮掩,“可能是自己族里人动手,问她七弟和族里谁有过旧怨。”
“是。”侍卫不疑有他,立刻转身离开。
李归玉见敷衍过去,抬手同周边人打招呼。
“本王先回去。”
说着,李归玉便转身,往都城方向走去。
他一面走,一面不断想起那个叫柳惜娘的人的影子。
他忍不住想,她在哪里?
她有没有受伤?
她哪里学会的武艺?
然而一作此想,他又立刻意识到自己想得不对。
她是一个私盐贩,从死囚笼里面爬出来。
她就是柳惜娘。
他不该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死了的就死了,干干净净离开。
留着活着的柳惜娘给他。
最好。
可是他还是会忍不住想。
那把匕首——
到底在不在她手里。
那把匕首,如今在哪里?
这个问题啃噬着他,逼着他去想。
他越想,越是想见她。
明知道她如今在监察司,明知道不该去,明知道不当为了个女人冲动。
可他想见她。
这种思念几乎将他吞没,他走进都城,终于忍耐不住,抬手止住身后侍卫。
“别跟我。”
侍卫面面相觑,就看李归玉转身离开。
他卸下身上披风,随意扔到路边,随后一路直奔向监察司。
上次来看谢恒,他大致记过监察司的路。
他打探过柳惜娘,据说她考监察司那日展露武艺非凡,一举成名,谢恒对她寄予厚望,入监察司后不久,就住上后山。
监察司守卫森严,一般人难以入内,但是还是拦不住他。
他悄无声息潜上后山,扫了一圈,便猜到洛婉清住所,到了洛婉清小屋前。
她似是睡下,房中早已熄灯,窗户半开,露出她的书桌。
笔架露在外面,悬挂笔的顺序都和过去一样。
屋外挂着风铃,这也是她的习惯。
她喜欢坐在长廊下,听风铃叮铃作响。
李归玉仰头看着风铃,感觉一直干竭的心脏,在这庭院之中慢慢展开。
然而没过片刻,就听房门嘎吱出声,李归玉当即退去,隐入暗处。
谢恒关上房门,正欲离开,却直觉不对。他抬眸左右扫了一眼,便发现不对的之处,提步走下长廊,来到李归玉站得地方。
土上尚留有脚印,谢恒毫不犹豫,捻叶作剑,朝着李归玉方向直飞而去。
李归玉见得飞叶,便知分寸,没有半点恋战意图,足尖一点,便急奔下山。
谢恒冷眼看向李归玉逃窜方向,唇线紧抿。
回头看了一眼房门,想了想,干脆走回长廊,盘腿而坐,闭眼在洛婉清门口打坐起来。
李归玉一路疾驰回到王府,想起方才从“柳惜娘”房间里走出来的男人。
李归玉捏起拳头,将手放在书桌子上,努力思考着。
是他走错了地方?
还是……
不可能。
李归玉闭眼缓了缓,不可能,柳惜娘半夜房里不可能留宿一个男人。
如果有……
想到这个可能,李归玉突然冷静下来。
没关系。
如果有,他就杀了他。
柳惜娘他一定要要。
不管发生了什么,她一定是被逼无奈。
早晚他要把她抢回来,然后从里到外,每一寸,每一点,都给她彻彻底底,清洗干净。
柳惜娘。
***
洛婉清醉酒一夜,等醒过来时,头疼得厉害。
但好在有人帮她处理过,换了药,换了睡衣,周身也没什么味道,倒也不算难堪。
她晃着脑袋起身,隐约想起昨夜崔恒似乎来过。
她起身来寻,就看桌面上放着一个盒子,她走到桌前打开盒子,就见盒子里放着一根金质步摇。
这步摇是一只金蝶,下方流苏上也挂着些小蝶,每一只蝴蝶都雕刻得极为精致,甚至会随着人的动作轻颤蝶翼,栩栩如生。
盒子里压着一张纸,洛婉清低头拿起纸条,看见崔恒的梅花小楷,上面写着:“恭贺柳司使立得首功,昨夜庆功宴未能及时赶来,特奉金蝶步摇一支,献于美人,以求宽恕。今日尚有杂事,落日再见。”
洛婉清看见“美人”二字,自然而然就想出他讲这话的轻佻模样,忍不住有些想笑。
她拿起步摇放在阳光下,看着蝴蝶熠熠生辉。
她过去倒是收过很多次这样的礼物。
江少言每一次看到漂亮的东西,簪子、步摇、手链、各类首饰,乃至一个杯子,一个盒子,他都会买回来给她。
有次看见一户人家食盒好看,都给她想办法回来重新做了个一模一样的。
但这些不属于柳惜娘。
她其实也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可看到崔恒送这个步摇,她却还是觉得有些高兴,好似终于在这个世界上,找到柳惜娘和洛婉清之间那一点点微薄的联系。
她拿着步摇看了片刻,虽有便将步摇放到盒中,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昨日太过匆忙,在暗阁刚刚拿到画着他爹画像的名册,随后就直接进宫,张九然自刎在宫中之后,她什么都来不及想,只回来将这本名册的碎片放进一个盒子保存好,便开始准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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