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昂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重重地呼吸几次,看向许期:“许公子,此事可以替我保密吗?”
“这是自然。”
“我的身份是假的。”
这事儿,还要从牛昂然的出身说起。
牛昂然自出生之时,就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是谁。他随母姓,由母亲抚养长大。
虽自幼生活贫苦,母亲却总是变着花样给他更好的生活——物质上无法满足,便在精神上寻求慰藉。
慢慢地,牛昂然养成了乐观积极的性格,遇见再苦再难的事情,都能找到其中值得感谢的部分,并以此作为安慰。
清贫的生活中,因为有母亲的照料,也算是有了很多快乐。
牛昂然自知母亲为了自己付出很多,也决心一定要出人头地、好好报答母亲。
他在学堂外蹭课、模仿城中有权有势之人的模样,试图自己进行修习。然而,寄火城的功法并非没有门槛,他屡屡撞壁,找不到突破口。
在又一次蹭课的时候,他被一户人家发现。
那户人家在寄火城是一个比较大的家族,向来惜才,见牛昂然如此勤恳学习,又测出他灵根不错,便让他去自己家中,成为陪读。
说是陪读,其实就是要培养他。
牛昂然和母亲都十分欣喜。在这样的机会下,牛昂然拼了命练习,最终达到如今的修为。
眼见着仙罗赛就要开始,牛昂然本打算在仙罗赛上一展风采,若能冲入半决赛,就能成为寄火城有名的人才。
这样的话,哪怕在半决赛失利,他一样可以回到寄火城,通过自己在仙罗赛的经历,谋得一份不错的职位。
谁知,就连这样的计划,也无法如愿。
仙罗赛开放报名前夕,牛昂然的母亲在做工之时突然口吐鲜血、晕倒在地。
牛昂然连忙赶回家,带着母亲四处寻医问药。
他找遍了寄火城的郎中,花光了家里本就不多的积蓄。然而,他母亲的病是因为长期疲劳导致的体内气血失衡,只有多补充营养、长期休息,才能慢慢好转。
这“长期修养”,是需要用钱来堆的。
补品、药物,再到日常的生活起居,无不是钱。
对于大家族而言,这些钱不算多,甚至对于富商而言,可能只是一身行头的花销。
然而,对于贫苦家庭而言,这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牛昂然没钱了。
他连报名仙罗赛的报名费都没有了。
就在牛昂然打算放弃仙罗赛、随便找个地方做体力工,来勉强弥补家用、倾家荡产给母亲买补品的时候,有人找到了他。
那个人自称可以帮牛昂然支付仙罗赛的报名费,并给他的母亲提供三个月的补品。而他要牛昂然做的,是报名多个城的仙罗赛,并尽可能地通过复赛。
直到那时候,牛昂然才知道,很多城区为了激励更多有能力的人报名参加仙罗赛,会给通过复赛的人一定的奖励。
对仙罗赛的举办方、相真大陆的议事层而言,这些奖励相比对比赛场地、工作人员的投入,可以说是九牛一毛。
但是,对牛昂然来说,这些奖励足够支付仙罗赛的报名费,并给他的母亲提供源源不断的补品。
对方提出,通过复赛后的奖金,他会先扣除报名费和三个月的补品,剩余的,可以和牛昂然做三七分成。
对方七,牛昂然三。
这不是一个划算的交易。
但是,在没钱交报名费的情况下,牛昂然只能同意。
就这样,牛昂然在对方的指导下,找了多个化名,依次报名了寄火城、山峨城、水薐城三城的仙罗赛。
这三城的初赛、复赛时间错开,他只要多跑一跑,就能每一个城都参加。
听到这里,许期不禁开口问他:“那你知不知道,同时报名多个城的仙罗赛,是严重的违规行为,这种欺骗性的行为,一旦被发现,就会……”
“此生再也无法报名仙罗赛。”牛昂然接话道。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我知道。”
否则,他也不会用化名去参加比赛。
“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抬起眼睛,看向许期。
他的眼角红红的:“贫穷,是原罪。”
许期没有再说话。
许家并非大富大贵的家族,但他也自小衣食无忧。他无法切身体会,连吃饱、穿暖都成问题的牛昂然,要怎样一步步走到现在,又是怎样的走投无路,才让他在明知道违规的情况下,还要以身犯险。
但错了,就是错了。
人要对自己做的错事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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