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带着几分怯懦,抬起头看向康眠雪,发现对方正一脸温柔地看着自己,瞬间有些脸红,复又低下头。
如同水葱的手指,此时紧张的松开又握紧。不知为何竟只觉得,呼吸都开始急促。
“可想明白了?”康眠雪眼瞧着,似乎想要立时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的迎春,眼神中闪过两分笑意。
“是……”原本还好,听完康眠雪之言。迎春忽然觉得,自己整个人快要烧起来,最后只能小声地应答一声。
她这一番模样,反而惹得康眠雪轻笑不已。
眼瞧着看着对方的笑颜,她只觉得如同沐浴在,三月暖阳之中。
此时迎春心中忽然有一份念想,只要对方能够一直这样,就算这世间再难挨,她也愿意一直留在这里。
康眠雪尚且不知,自己此时之安抚,却是造就了一位三朝宰相。
就在此时,一旁的司徒源轻咳两声,口中说道:
“今日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两人先去休息。有什么事等明儿再说。”
司徒源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妻子,言外之意十分明显。
等到康眠雪若有所思转头看向对方,他又带着些许狼狈的躲闪。
似乎可以看到,耳尖不知何时有一丝红晕。
此言虽说有两分牵强,不过迎春和黛玉却是也担忧康眠雪身子,是以二人赶行礼李告退。
康眠雪瞧瞧夫君,也不多言,只是看一下二人仔细的吩咐:“你们二人不用多想,先回去休息,待天亮之后我再与你们细说。”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然后又专心地看向迎春,继续吩咐:“可不要再钻牛角尖了。”
眼瞅着对方通红的双颊,康眠雪微微弯起双眸。
刚刚还不觉得,此时迎春依然尴尬得不行,恨不得脚底生风。直接冲回房间,躲进被褥中,谁也不见。
当下里拉着黛玉,快步往外奔。
眼瞧着一对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康眠雪转过头未曾说话,就觉得自己忽然被一团火炉拥住。
她先是一愣,随即松下身子,伸出双手抱住司徒源的腰肢。
“我刚刚想删,静虚来着。”司徒源的嗓音有些闷闷的,他将头埋在康眠雪的肩膀上。
这个声音听起来,没有往日对方语调中的清灵,反而满是鬼魅之气。
康眠雪若有所思,她没有说话,仍旧是紧紧拥抱着自己挚爱之人。
她心中知晓,此时对方并不需要她说话,或者她做什么动作。
此时康眠雪在心中悄悄地回答司徒源:“这不是你的错,刚刚我也曾经动了杀意。”
这不是假话,康眠雪刚刚也是勉强,才使得自己没有一剑结果对方。
对方所言所行,皆不当人子。其人身世固然可怜,然而为祸更大。
纵然她乃仙太子的遗孀,然而只看所行,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司徒源越发的,想将自己揉进,康眠雪的身躯之中,他的头紧紧地抵在对方的肩头,鼻翼间满是属于妻子的淡淡香气。
“我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的恨意,能够让对方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司徒源咬住下唇,他的声音显然有些颤抖,仿佛是被遗弃的孩童,想要哭泣却又不知向谁。
有些时候,事情的理由其实十分简单,简单的让人不敢相信。
所有的一切开始,都是太子的一句敷衍。
“水月庵那女子,身份低贱,不堪入得东宫。”
康眠雪眼前似乎又出现,刚刚静虚带着两分痛苦的诉说。
她下意识地,按住司徒源的肩头。
只因为这一句话,使得静虚坚信,只要陈太傅在一天,她便没有办法进到太子东宫。
她的女儿便永远没有办法,名正言顺地回到她身边,没有办法成为皇家之人。
康眠雪听到这一句话,甚至觉得有几分讽刺。他该说这件事情,简直太过让人恶心。
一个男人在与一个女子,有了首尾之后,因为不想带其回到东宫,就拿出自己的老师当做挡箭牌。
这也是为何,康眠雪能够强制按捺住,心头的杀意的缘由。
纵然在雍和帝口中,那位太子当年是怎样的精彩绝艳。可是在男女之事上,那位太子……她却是半点看不起。
连作为男子的担当都没有,他、不、配……
康眠雪带着几分空乏地想着,一个女子被辜负了,被一个随口说出的理由。
也许,听到太子说出此言之时,静虚就已然疯了。
她之所以疯狂的针对陈太傅,不是她相信了太子所言,而是她明知这是太子的敷衍之词,还愿意假装让自己相信。
明明是男子们的争斗,最后无数付出代价的,却是那些无辜的女儿。
因为当时正是九龙夺嫡,太子不可能会让,静虚这种女子进入东宫。给自己的敌手,一个构陷自己的把柄。
可是如若是你心知如此,又为何要招惹人家?
唯有这一点康眠雪是相信的,当年主动招惹的是太子,而非静虚。
静虚当时带发修行,半僧半俗,不伦不类。
在当时的情况之下,对方的存在,很可能会打破势力间的平衡。
其中且不说,太子妃是何反应,就是传扬出去,当朝太子将一名,尼姑庵之人带回东宫,纵然对方是俗家身份,也足以引起轰动。
康眠雪承认也许当日之时,太子对于静虚,的确是有一份特殊之情在的。
不然他不会任由静虚产下孩子,更是让孩子妥善地长大。
但是……太子是个渣!这一点辩无可辩。
康眠雪想到此处,忍不住想要挂了先太子的心,非是她想着静虚,而是但凡对方好好解释,也未必会造成当年的悲剧。
而且,明明是自己不能把她带回府,没事拿自己老师当什么借口?
想到这里,康眠雪忍不住银牙咬碎。
静虚纵然有千般不好,自愿沉溺于自己的幻想之中,将陈太傅一家,当成他们之间的阻碍,因此心生报复。
这才造成一切的悲剧。
直到现在康眠雪仍旧没有办法理解,其中到底是怎样的荒唐,如今她只觉得整件事情仿佛像是个闹剧。
然而眼前的一切要告诉自己,这一切从来都是现实,没有一分戏剧的元素。
一切的悲剧皆因一个女子的希望与绝望,甚至其中还包含着憎恶。
因为她不知死去多少人,甚至余波至今。纵然已经接近二十载,仍旧无法平息。
想到这一切,康眠雪只觉得心头发抖,按理说她找到罪魁祸首,心中应当有些欣慰。
然而不知为何,今日里与静虚的谈话,不但未曾让她有半分心头松快,反而像是心中堵着一块巨石,让她如鲠在喉。
司徒源似乎感觉到妻子的恼怒,他埋头在对方脖颈处轻轻摩挲。
“如今静虚招了,明儿我一早就去跟父皇禀报。”司徒源这一会儿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颤音,甚至还有些许的不确定。
康眠雪知道,这是因为他不知该如何,对雍和帝诉说今日之事。
毕竟恐怕雍和帝从未想过,这一切竟是因为,先太子的一个推诿。
“好,我陪你一起入宫吧。”康眠雪笑着点头说道,然而这个笑容还未收敛,康眠雪瞬间僵硬住,她感觉自己的肩膀一阵湿意传来。
她猛然瞪大眼睛,带着些许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整个身体猛然僵硬着。
他的眼前,出现一只手掌,随即盖在康眠雪的双眸上,鼻翼间满是熟悉的檀香。
只这一瞬间,康眠雪就觉得,自己仿佛被无数的刀刃穿心。她想要说话,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最终只能无力地揽住对方的肩膀。
足足过了半盏茶,其间没有一点声音,只有康眠雪肩头,不断扩大的潮意。
又过了一会儿,康眠雪这才感觉眼前又恢复光亮。
她下意识地睁开眼,便看见司徒源有些微红的眼眶,目光却满是恬静。
本来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今看见对方这副模样,就更不知道。好半天,康眠雪才带着两分怯懦的,推推司徒源的肩膀。
“如今马上就天亮,还不赶紧安歇,明儿抠了眼了。”
这话中却没有半分底气,司徒源微微眯起眼眸,晶晶在妻子唇上轻啄一下。随即一手揽住她的后背,身形一低另一只手,勾住康眠雪的腿窝,将对方抱起。
身体的突然悬空,让康眠雪有些慌张,她下意识地伸手拦住司徒源的脖子。
司徒源低下头,在妻子的额头上又再次亲吻,仿佛是在安抚对方,随即大踏步走出书房。
不知何时雨,已然停了。天边露出些许的微光,似乎预示着,晨曦之时即将到来。
回到寝室之中,康眠雪不过只睡了半个时辰,便也不知怎的,再也睡不着。
她侧过身,双眸盯着司徒源。眼前的男子正在熟睡,轻微的鼻息,吹拂着她耳边的发丝。
康眠雪想要伸手,描绘对方的容颜,然而手刚刚抬起,便又放下。
他轻轻凑近司徒源的肩头,听着左侧胸膛中,沉稳的心跳,不知何时又闭上眼睛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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