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止,“不用互相推诿,不管理由是什么,学院禁止私斗,你们三个,去中院领罚。”
“是,院长。”陆子云二话不说走下演武台。
云箬也跟着走了下去。
一个教习连忙跟上,带着他们去中院。
独留关述一个人在台上有怨难申,指着自己的脸:“院长……”
梁丘肃看了他一眼,对台上的教习说了句“继续上课”,转身出去了,关述只好跟上。
到了演练场外,梁丘肃才停住脚步,关述跟在后面咬牙切齿的揉脸,走路拖拖拉拉的,差点撞到他身上,嘴一张就要骂人,想起前面的人是院长,又把话咽了回去,换了一句:“凭什么我要受罚,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动手的是他们,特别是那个云箬,梁丘院长,她都把我打成这样了!”
关述指着自己的脸,火气又起来了:“早晚要她好看。”
梁丘肃到底给自己学生留了几分颜面,关述虽然一身少爷脾气,但好歹修为是同期里数一数二的佼佼者,也算是他的得意门生,故而没有在演武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骂他,听到他此刻还在口出狂言,不由的心生失望:“前年的事还没有解决,你现在又和新生起冲突,关宗主送你来学院可不是让你来惹是生非的。”
关述本来还梗着脖子一副不服管的样子,听梁丘肃提起明仪宗宗主,脸色立刻变了:“院长,不要告诉我父亲!”
梁丘肃不为所动。
关述登时慌了,也不管自己还肿着的脸,语气也变作了哀求:“梁丘院长,这事不要告诉我父亲,我们学生之间自己小打小闹而已,我知道错了,我认罚,我现在就去中院领罚!院长,我……”
“行了。”梁丘肃拂袖往前走,“还不快去。”
关述听他的口吻知道他不会请家长了,这才没拖拖拉拉,赶快往中院的方向去了。
梁丘肃则转身回演练场去问明事由。
教习把云箬和陆子云带到中院就走了,没多久关述也来了,云箬看了他一眼,他的脸比刚才在演武台上的时候好了些,肿也消退了不少。
不愧是体脉突破了高阶的人,恢复能力这么好。
云箬转了转手腕,她手心还有点疼呢。
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关述进来就斜着眼不看他们,其实余光一直瞥着云箬,看到她的动作,条件反射地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你干什么!这里是清警堂,你敢动手试试!”
云箬打的那几巴掌利落又诡异,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一个体脉二阶的人居然能那么轻易就打到他。
陆子云嘲道:“隔着这么远呢,她胳膊再长也打不到你。”
关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点惊弓之鸟了,丢了个大脸,脸色红了又黑,就在他压不住火气要骂人的时候,清警堂堂主和梁丘肃一起进来了,他才深吸了一口气,剜了云箬一眼,再也不看她和陆子云了。
余光也不看。
清警堂堂主胡子白花花,看上去少说也有好几百岁了,虽然管着掌罚的清警堂,却慈眉善目很是和蔼,早就习惯了学生们时不时私斗来受罚,边走边教育梁丘肃:“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别说言语争吵大打出手了,有时候互相看不顺眼,一个眼神就能打起来,这不是很正常嘛,你别皱着一张脸好像是多大的事,别说学生,院长之间也动手呢……”
“咳咳!”梁丘肃重重咳了两声,打断他,“孙老,赶紧罚吧,我还有事呢。”
孙老慢吞吞去翻册子:“得按规矩来,我看看啊……”
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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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禁止私斗,但学生多了这种事难免,只要不是恶劣事件,惩罚都不重。
刚好最近要更新整个学院内部外部的阵法和结界,材料买了一堆,正是需要分拣的时候,三个人都被罚去南院做工,每日的课照上,休息时候就得按时到南院报道。
云箬是唯一在这场私斗中对同僚造成了实质伤害的人,比另外两个罚的重一些,要挑拣的材料是陆子云和关述的五倍。
关述本来因为自己晚上下课还要来南院做工十分不爽,去了南院后看看自己分到的材料,再看看云箬分到的材料,顿时心情舒畅了。
这么多,他加工加点都要十来天,那云箬不得在这南院吭哧吭哧苦干一个月。
活该,让你打我。
由于是学生受罚,单独在一间屋子,南院的人把需要分拣的材料装箱搬了进来,占了半面墙,足足垒了好几层,云箬看着箱子里大小不一的玉石,有点发愣。
在闲云宗做工挑拣玉石,来了学院居然也要挑拣玉石。
那岂不是每天来做工都要想到和百里夜他们一起挑拣玉石的日子?
这何尝不是一种惩罚。
陆子云把一个箱子搬到自己桌上,又搬了一个摆到旁边的桌子上给云箬,看到她在发愣,不熟练地安慰道:“刚才搬箱子进来的时候我听到他们说要大修学院外的广场,所以需要大量玉石,有学生受罚他们还挺高兴的,我们就当锻炼自己了,你……你别难过,这已经算是轻的惩罚了。”
“我教你?”见云箬没反应,路子云又道,“挑拣玉石耗时费神,只能慢慢来。”
“我会。”云箬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从箱子里拿出一块玉石:“分三类是吗,没有用处的普通玉石,一般的能蓄灵的,蓄灵条件比较好的。”
陆子云有些诧异:“法器材料辨别课你们新生还没上到吧?”
“有人教过我。”云箬笑了笑。
“行吧。”陆子云说,“你遇上辨别不了的就来问我。”
“不愧是在绣坊跑过腿做过工的人,挑拣玉石不会也是在哪里做工学的吧?”关述见缝插针地嘲讽道。
“对啊,还赚了不少灵石呢。”云箬朝他笑道。
她现在知道怎么气关述最有效了,只要她不生气,关述就会自己气炸。
果然,关述听到她无所谓的话,再对上她的笑,被惩罚本来就生气的脆弱神经差点断掉,阴着脸就朝云箬走过来。
陆子云警告地看着他:“关述,我们现在已经在受罚了,你想把事情闹大吗?”
关述脚步一顿,走过云箬身边,不屑地冷笑一声,把桌子抬起来,搬得离他们远远的,自顾自地挑拣材料去了。
之后云箬在学院的活动轨迹除了东院和北院,又多了一个南院。
虽然少了休息时间和自己修习的时间,但是起码吃饭很近,挑拣玉石的场所穿过两个院子就是饭堂,云箬依旧会和叶景约个晚饭,吃完后叶景回寝舍,云箬就继续去挑拣玉石材料。
有时候在饭堂碰上陆子云,他就会等云箬吃完一起走。
介于云箬那天在课堂上打关述的那几巴掌凶悍又诡异,关述居然也不躲就任她抽,学院里对于她的身世背景的猜测就愈发离谱甚至离奇了,但没有人敢舞到当事人的面前来,只敢在背后偷偷议论。
云箬倒是无所谓,不疼不痒,陆子云从不听八卦,只有关述如同雷达,每次听到都恨不得把云箬以前是个小跑腿小乞丐的事全院广而告之,然而没人信他。
云箬现在摸透了关述的脾气,主打一个不生气把他当笑话看,导致关述这几天在玉石挑拣处挑衅不成反被她气得有点狠,说又说不过,又不敢动手,终于再次开始对云箬眼不见为净,在其他地方碰见了扭头就走,进了挑拣处就埋头干活,半个眼神都不往她和陆子云这边看,显得特别勤奋专注。
这天下午云箬没课,提前去南院报道,到了吃饭的时候准备去饭堂,发现叶景已经在南院院门外等了她一会了。
她小跑过去。
“我要走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带的东西?想吃的也行。”叶景问她,“我帮你带。”
自从知道云箬以前吃不饱穿不暖住不好,叶景现在对她犹如一个老母亲,吃饭时候总想给她多加两个肉,非常怜爱。
“你要去哪?”云箬问。
叶景才想起来她今年才进学院,解释道:“开学季过了以后每个月月初都有休息日,可以离开学院,我们准备去山下城镇玩,你受罚不能出去,所以想要什么告诉我,我帮你买回来。”
“还可以出去?”云箬眼睛一亮,“几天?”
她还以为学院是封闭式教学呢。
“只有三天,也跑不远。”叶景说,“但你这个月受罚肯定是出不去了。”
三天,够去闲云宗一个来回了,云箬想。
如果她没有被罚,岂不是可以回闲云宗去看看大家。
可想到包裹里的那些东西,云箬又有些沮丧,说不定回去了会被万知闲拒之门外,毕竟门规是非弟子不得入内,她已经被收留了一年,还学了许多东西,闲云宗对她足够仁至义尽了。
可她还是想回去。
远远的看一眼也好。
“想好要带什么了吗?”叶景问。
“不用了。”云箬摇摇头,“你们好好玩。”
“好吧,没事,下个月可以一去出去。”叶景安慰她。
三天休息,学院里的学生走了不少,大部分都下山玩去了。
难怪山下能有城镇聚集,一是背靠学院安全感十足,二是有那么一大群嗷嗷待哺的学生们,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出去放风,养活几个小城镇绰绰有余。
不知道百里夜和林望会不会去卖结界玉?
*
学院山壁外,广场上人头攒动,都是进出的学生们,有的在等人,有的带忘了东西又返回学院,有的呼朋引伴商量去哪个城镇玩,比起报名那几天更加人声鼎沸,活像一个吵闹的小集市。
白玉广场外的林子里,一棵歪脖子树上斜倚着一道修长的人影,一身黑衣隐没在苍翠的枝叶中,目光落在进出学院的学生身上逡巡着,忽地打了个喷嚏,停在他肩膀上浑身雪白的小鸟被抖得扑腾了一下翅膀,被他手指摸了摸脑袋,浑身炸起的毛又顺了下去。
他从白天等到晚上,白玉广场上只剩亮着的灯笼,学院里没有人再进出了,整个广场静悄悄的。
百里夜从林子里走出来,手指抬了抬,传呼鸡朝着水潭上方的山壁飞去,却遇到了无形的阻碍,停在距离山壁几尺外徒劳地扇动着翅膀,无法再往前进。
果然如此。
他只好召回小鸡捏在手里,转身离开了学院。
回到闲云宗已经是第二天大清早,远远地大黄就呼哧呼哧跑了过来,绕着他跑了两圈,跟在他后面想去叼飞得低低的小鸡,传呼鸡一下飞近,一下飞远,引得大黄扑来扑去玩的不亦乐乎。
江北山在小院子里喂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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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百里夜只有一个人回来,狗狗眼里透着忐忑:“百里师兄,云箬姐呢?你没等到人吗?这几天不是学院休息日吗,林望师兄说云箬姐肯定会出学院的,还是……她不想来?”
身后的院门被拉开,林望打着哈欠走出来,看到百里夜身后飞来飞去的传呼鸡,疑惑道:“传呼鸡怎么没送给她?莫非小云箬修习太刻苦,休息也舍不得出来玩?”
这很有可能。
毕竟云箬一直都期盼能去学院,在闲云宗的时候修习也很认真,有时候还会在后山小树林里练剑忘了时间,百里夜要是不在,纪月辞就会极其难得地从小院里出来,去后山叫她回来吃晚饭。
算是纪月辞从学院回来后唯一出院门的时刻了。
“她没出来。”
百里夜进了小院,发现纪月辞也醒了,屋子的窗户开着,她就站在窗口,看到云箬没来,又把窗户关上了。
江北山捧着传呼鸡进来,语气里透着点喜气:“原来是她没出来,我还以为云箬姐不想来闲云宗了呢。”
“难说。”林望摸摸下巴道,“过段时间就是学院开放日,以云箬的资质说不准早就在学院崭露头角,提前被哪家宗门收走了不一定。”
江北山愣住了。
林望拍了拍他的肩膀:“她能去更好的地方,我们该为她高兴。”
“……知道了师兄。”江北山这才闷闷地说,然后想了想,把传呼鸡收在怀里,低着头道,“百里师兄,传呼鸡借我玩吧,你什么时候要去送给云箬姐我再还给你。”
“嗯。”百里夜揉了一下他的头,假装没看到几滴眼泪滴到地上,心底叹了口气。
是啊,云箬去了学院,必定有无数的好宗门抢着要她,她想见的那个世界正在她面前徐徐展开,她大概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很充实,他们祝福就好。
只是……
纪月辞从屋里出来,走过来抱了抱悄悄哭的江北山,瞪了百里夜一眼:“还不是你说要去把传呼鸡送还给云箬,顺便接她回来宗门吃个饭,说了又不做到,还把北山弄哭了。”
纪月辞越说越气:“传呼鸡不还云箬又怎么了,她走的时候没带,说不定她想以后自己回来拿呢?起码传呼鸡在这里,她就还有可能回来……你非要送过去做什么!”
“师姐,师姐。”林望叫住她,“小声点,师父还没起呢。”
“你别帮他!”纪月辞一视同仁地瞪了他一眼。
林望举起双手:“冤枉啊,我也很想小云箬的。”
我也是。
百里夜在心底接了一句。
他其实和纪月辞想的一样,觉得至少传呼鸡还在闲云宗,就总能等到云箬回来取的那天。
只要小鸡还在,这个可能就一直在。
可他等不及。
他想见云箬,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交到新朋友,是不是每天都和在闲云宗的时候一样开心自在。
他明知道师父说的对,闲云宗这样的小宗门留不住云箬,但他控制不住自己,虽然跟江北山说去送传呼鸡,争取把云箬接回来吃个饭,但他其实只想去见她一面。
“大清早的吵什么?没事做啊?”万知闲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站在屋子门口骂了一声。
江北山赶快擦擦眼泪去做早餐,纪月辞回屋去了,林望去后院看自己晒的药草。
百里夜正要回屋去补个觉,万知闲朝他道:“阿夜过来,为师有事找你。”
*
叶景去山下玩收获颇丰,给云箬买了不少吃的,还给她买了身衣服,说成衣店买一送一,她刚好买一件,送的这件就给云箬了,都多花钱,很划算。
云箬知道她是怕她不收才故意这么说,山下城镇她以前经常去,没听说哪家成衣店搞这么优惠的活动,尤其是学生休息这种人来人往的大好日子,怎么可能便宜卖。
叶景一番好意,她就收下了。
“没买到雪薯。”叶景有点遗憾,“最近不是季节,估计屯的储量都差不多了,好吃的那家每天限量,一大早就得去排队,我玩的太晚没起来。”
“那我下次给你买。”云箬笑着说。
叶景噫一声:“我又不爱吃,糯叽叽的,口感好怪。”
然后两人针对雪薯好不好吃展开激烈辩论,一直到云箬去南院报道才罢休。
她去到材料挑拣处,陆子云和关述也到了,云箬和陆子云打了个招呼,关述则根本不理他们,三个人各据一张桌子埋头挑拣玉石,云箬速度很快,几乎入手就能判断,面前很快就摆了三堆玉石,陆子云第一天的时候还惊讶了一番,现在已经习惯了。
“云箬。”一位教习走了进来,“跟我走,院长叫你过去。”
陆子云停下挑拣玉石:“你又闯祸了?”
云箬:“?”你为什么要说又。
云箬跟着教习出了材料挑拣处,询问是哪位院长找她,教习看她神色有些紧张,笑道:“别紧张,不是要罚你,是段院长请了人来修御灵塔,叫我带你过去,好让来修的人具体看看情况。”
原来如此。
教习带着云箬一路去了北院议事厅,进去后好几位院长都在。
御灵塔就放在一张很大的长桌一端,段在青让云箬过去再测了一次灵脉,这次她的体脉有了点不同,虽然还没突破三阶,但是明显看出有进步,识脉依旧是六阶,神灵脉照常,亮了点微光。
“就是这么个情况。”段在青对站在他身侧的人说,“这位学生能灵力化形凝出灵剑,神灵脉绝对不止一阶,但测其他人又是准的。”
“看御灵塔的情况确实是神灵脉一阶没错。”这人看了看御灵塔,抬眸看向云箬,“能凝出灵剑来再测一次吗?我得亲眼看了才能下判断。”
云箬从听到这个声音起,整个人就怔住了,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过去。
站在段在青身侧的人一身黑衣,身形修长挺拔,和记忆里一般无二,哪怕是当着一厅院长的面,语气也依旧带着散漫,脸上是她看惯了的神色,目光看着她,墨一般的眸底隐着不明显的笑意。
明明只隔了几个月不见,她觉得像是久别重逢。
第33章
云箬愣住没动, 只觉得突然间心绪万千。
她那么想去见一见闲云宗的大家,现在百里夜居然就站在她面前。
有点像做梦。
云箬不自觉地咬了一下舌尖,瞬间的刺痛让她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好疼啊, 不是做梦。
是活的百里夜,不是她寝舍桌案上的黑冠羽小鸡, 是真的百里夜!
“云箬,凝出灵剑。”她半天没动,梁丘肃出声提醒道,“再测一次灵脉看看。”
“好的,梁丘院长。”云箬回过神。
她凝出灵剑, 百里夜拿着御灵塔过来,把塔放在她伸开的掌心里。
云箬忍不住偷偷抬眼看百里夜, 从刚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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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眼之后百里夜就一直垂着眸, 此刻目光也专注地放在御灵塔上, 既没有跟她说话, 也没有再看向她, 她只好也不说话,努力把目光转到御灵塔上。
百里夜观察了一会儿御灵塔, 转身对段在青道:“有可能是里面法阵出了问题,需要拆开研究。”
“什么?要拆开?”中院院长徐平一身青衣,面容冷肃,整个人身上就透着和清警堂一样的冰冷刚正, 第一个出声不赞同, “小友可知这御灵塔内共有多少法阵基柱?若是被你拆开损毁了该当如何?”
百里夜淡淡道:“御灵塔内法阵分三重四十六组,一百一十二阵, 大小基柱共七百四十四支,具体阵法我就不一一说了, 浪费各位时间。徐院长放心,我怎么拆开的,自然会原原本本地把它装回去。”
他说的轻描淡写,在座的各位院长却听得心惊。
法器制作一途实难修炼,除了天赋卓绝,还要求制造者心境坚韧,大部分器师一辈子只能做一件作品,融入心血神识,过程漫长难熬,心志不坚定的要么祭了法器,要么走火入魔。
以致现在器术一途的修者几近断绝,一是道途天险,二是天赋难寻,能制作出御灵塔这样法器的修者数百年难得一见,是以现在世间留存下来的高阶法器寥寥可数,御灵塔就是其中之一。
几个院长没再反对,但也没有多赞同,不过百里夜是段在青找来的,御灵塔又是段家传下来的灵器,学院只是使用而已,段在青自己都没意见,其他人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法器修整拆卸容不得马虎,你就在学院住一段时间吧。”段在青对百里夜说。
百里夜没什么意见:“劳烦段院长安排。”
“行了,各位院长都忙自己的去吧。”段在青道。
院长们自行离开,梁丘肃对云箬摆摆手,让她回南院去,云箬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百里夜正在和段在青说话,大概没有怎么注意到她,她只好先走了。
反正百里夜要在学院住一段时间,她有的是机会找他。
只是心中有些疑惑,闲云宗一个小宗门,段在青是怎么想到找到百里夜来修法器的?莫非他声名在外?
厅堂里的人都走了,只剩下段在青和百里夜,百里夜这才拿过御灵塔,把它放在了自己掌心里。
只见御灵塔顶端亮起,银光几乎瞬间就铺满了第一层,慢慢转为浅金,金色又不断变深……不过顷刻之间,整个塔身都被点亮,每一层都银光满溢,迅速变作金色,颜色也愈深,几乎把御灵塔整个染成金的。
这代表手持御灵塔的人三脉觉醒,且都突破了高阶至少七阶以上。
然而也只是顷刻间,所有的灵光倏忽就暗了下去,隔了一会儿之后复又亮起,变作浅薄的银光铺满每一层。
方才还是高阶的每一支灵脉,现在看来顶多能到四阶。
如果其他院长在这里,肯定要觉得这御灵塔怕是彻底坏了。
段在青叹了口气:“你的灵脉……还没找到恢复的办法吗?”
“院长,你怎么和我师父一样不死心。”百里夜放下御灵塔,塔上的灵光散去,他不在意地懒声道,“我现在这样不也过得挺好,你们怎么比我还放不下。”
段在青端了茶壶过来,倒了一杯递给百里夜,百里夜也不推辞,接过去闻了闻,品了一口,道:“好茶。”
“那是当然。”段在青笑道,“不是给你师父送过吗,没给你们喝?老万这脾气,一把年纪了也不改改,小心眼。”
百里夜看他一眼:“没,师父扔了。”
段在青:“……”
百里夜又道:“不过他又叫林望去捡回来了。”
段在青舒了口气:“就说嘛,这可是百年好茶,我自己都舍不得喝,你来了才拿出来的。”
百里夜继续说到:“然后让林望拿去山下城镇卖了,卖的价钱还不错。”
段在青这次没说话,等着百里夜说完。
百里夜悠悠喝了口茶:“没了。”
段在青看了他半天,明白了:“你小子是不是和老万一样记仇,专门借着这个机会来膈应我的?”
“没。”百里夜说,“我要真的想气你,现在已经把御灵塔拆了。”
“拆了怎么就气我了?”段在青疑惑,“你不是说你能原原本本装回去。”
百里夜叹了口气:“我瞎说的,院长你怎么也信了,御灵塔这样的灵器是器师终一生而造,怎容得旁人更改,只会一拆即毁,重新造一个大概都比拆了整修容易些。”
段在青没在意他当着院长们的面胡乱撒谎,只是诧异的看着百里夜:“你于器术一道倒是越来越像样了。”
“做些小东西玩而已。”百里夜道,拿过茶壶给段在青斟茶,“兴趣使然,并不打算苦修。”
“有兴趣也挺好。”段在青笑着说。
两人随意的聊着天,段在青在百里夜面前没什么院长架子,俨然拿他当亲近的小辈看,聊了一会儿,段在青才直奔主题:“月辞怎么样了?”
“从学院退学回去后就不出门了。”百里夜说。
段在青放下茶盏,半天才道:“是我的错,非要说服你师父让她来学院,才让她遇到那样的事。”
“是师姐自己决定来学院的。”百里夜语气不变,“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她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也没有怪院长。”
“……”段在青最终伸手拍了拍百里夜的肩,问道,“你们还在筹钱?”
“唔。”百里夜喝着茶点了点头,“总不能让师姐灵脉一直被封。”
“那是明仪宗法宝,关宗主不会善罢甘休。”段在青道,要真的能靠钱解决,他也不会让事情发展到纪月辞被退学,还被封了灵脉这个地步,“何况月辞愿意你们这么做?”
“瞒着她的。”百里夜说,“不管如何,也只能先这么办,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喝完了一壶茶,百里夜站起身来:“快到晚饭点了吧?”
“饿了?”段在青也站了起来,“走,我带你去饭堂吃饭。”
“不用。”百里夜干脆地拒绝,“南院的材料挑拣处怎么走?”
“去找云箬?”段在青了然地笑了笑,给百里夜指了方向:“你和她果然认识,年初收到老万寄来的推介信我还以为闲云宗终于穷得揭不开锅只能卖推介信,看来是我多心了,云箬倒是个资质和心性都很好的孩子,需要我多照拂吗?”
“不劳院长费心了,她能照顾好自己。”百里夜朝厅堂外走去,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御灵塔我刚才看了,没问题,问题大概出在云箬身上,给我几天时间找找原因,御灵塔借我。”
“拿去。”段在青把御灵塔装在盒子里递给他,半点没有不放心的样子,看着他的背影快步离开。
这小子,到底是应邀来修法器还是借机来找人的?跟他多聊一会儿都不愿意。
纪月辞的那件事过后,万知闲和他大吵一架,之后再也没请他去过闲云宗,他自己上门去过两次,每次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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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闭门羹,万知闲自己不搭理他,也不准徒弟们搭理他,誓要和他划清界限的样子,。
段在青万万没想到他会为了一个小姑娘主动打破僵持给学院写推介信,措辞十分考究,字字句句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却又在字里行间微妙地透露着“此子甚好,但凡是个眼明的人都能慧眼识珠”的赏识和夸赞。
从云箬进学院之后段在青就有意无意地对她多了些关注,她和关述起冲突伤人,本来要罚得更重,是他从中提了句南院最近工作繁重,孙老才给三个违规的学生定了材料挑拣这么个惩罚,既锻炼人磨炼心性,又不至于太受苦。
段在青想到这里,才想起关述也在材料挑拣处,暗道一声糟了,匆匆朝南院赶去。
纪月辞的事可说是和关述脱不了干系,要是让百里夜遇到他,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这小子可没有他外表看上去的那么散漫。
*
云箬被教习叫走又回到材料挑拣处就有些心不在焉,拿起一块玉石分辨了一下,恍恍惚惚地放进了第三堆玉石堆里,陆子云在她对面,眼疾手快把那块玉石挑了出来:“喂,你分错了。”
他把玉石扔还给云箬,这块玉石一看就是品质最差那种,半边甚至都不是玉石,几乎就是石块。
云箬回神看了看:“哦,我扔错堆了。”
她把玉石扔进第一堆没用的玉石里,想要专注精神继续,却无论如何都没法把心思拉回来,满脑子都是“百里夜刚才怎么不理我是不是出了闲云宗他们就把我忘了”的晴天霹雳里。
这也太快了吧!
好想找他问个清楚。
陆子云看着她脸上表情变来变去,立刻就猜到发生了什么,按住云箬伸手去箱子里拿的那块玉石,严肃地看着她:“是不是院长找你去要重新罚你?”
他就觉得这私斗的惩罚有些问题,除去关述先挑衅不谈,云箬算是单方面动手,居然和他们两个罚的一样。
必定是给她加了别的惩罚。
“啊?”云箬有些莫名,“没有。”
“那你这幅样子?”陆子云皱眉,“真的没事吗?”
“没事。”云箬摇摇头,对他笑了笑。
陆子云和最初给她的印象不同,最开始在北州城,她觉得这就是个嚣张又臭屁的少年修者,必定有个了不起的家世,后来在学院接触的多了,才发现他十分刻苦努力,因为对修行以外的事都没多大兴趣,所以显得性子嚣张不耐。
这段时间一起受罚,接触下来云箬发现他和自己挺像,也是双亲早亡,有幸被人指点开始修习,后来来了学院才正式踏上修行之路,三年前被玄阳宗挑中成了外门弟子,更是拼命努力地修习,想要进玄阳宗内门证明自己,不想让那个看重他的人失望。
“走吧,先去吃饭。”陆子云把云箬手里的玉石扔回箱子里,“你现在这个样子也太容易犯错了,到时候玉石拿去检查,还不拖累我一起被骂。”
“哼,两个废物。”关述发出一声冷笑,率先站起来走了。
这大少爷现在也学聪明了,骂一句就退,不给云箬反击他的机会。
云箬和陆子云都没理会他,陆子云是懒得,云箬是在想着别的事,她也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继续做工,不过也不太想吃饭。
心情大起大落的,没什么胃口。
她站起身跟在陆子云身后出去,陆子云第一次见到云箬这幅模样,被关述挑衅,又被带到南院来受罚,她都心态极好,被罚也干劲十足,有时候还会提出跟他比一比谁挑拣的更快更多,非常欺负人。
根本不在意被罚这件事的人,怎么被院长叫走一趟就变得失魂落魄的了?
陆子云平时懒得管别人的事,除了关述老往他枪口上撞自己找骂,他只关注自己的修行,但看云箬这个样子他心里却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到了南院门口,云箬还慢吞吞地缀在后面,陆子云等了等,又折了回去,咬了咬牙,伸手去拉云箬胳膊:“你走快一点,去晚了饭堂里好菜都没了,今天我请客,你想点什么都行。”
他的灵石,他好不容易攒到的灵石,他平时都舍不得花的灵石……今天就让积蓄们死得其所吧。
还没碰到云箬,横里插进来一个人架住了他的手,侧身把云箬让到身后。
“……你谁啊,你要干什么?”陆子云疑惑地看着突然出现挡在他面前的黑衣男子。
百里夜没理他,低头看着云箬:“你怎么了,没事吧?”
云箬一直心不在焉地低头走路,听到声音才抬头,看到了百里夜。
……百里夜又出现了。
他今天就这么很突然很奇妙的出现了两次了。
云箬动了动嘴唇:“……言灵?”
发现她没什么事,百里夜眸光闪了闪,蹙着的眉心展开了,疑惑道:“什么言灵?”
云箬还有些没回神,不知不觉就顺着他的话老实回答:“我刚才还在小小声的说想见你,你就出现了,这不是言灵是什么?”
百里夜笑起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像化开的墨,揶揄道:“不得了,看来是你的新灵技。”
“你谁啊?不是学生吧,怎么进学院里来的?”
关述最先走的,但他今天也发现云箬看上去不对劲了,故而出南院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躲在暗处想看看云箬到底怎么了,说不定能趁机出口气,被打了三个巴掌的仇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一定会讨回来的。
看到不认识的人上去和云箬说话,关述立刻跳出来了。
先不管这人怎么进来的,就凭一个陌生人闯进了学院还和云箬认识,这就是个把柄!
百里夜看了关述一眼,对待他和对待陆子云一个态度,都当没看见,只和云箬说话:“我没找到饭堂,你带我去吃饭?”
“好。”云箬点点头,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是雀跃还是紧张,连续点了好几下头,“我请你吃,学院饭堂有好几个菜和北山做的挺像呢。”
在西院见到云箬的时候百里夜甚至不敢把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在云箬看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就提前移开,在等着她来的那段时间里,他突然体会到了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惶然,既想快点见到云箬,又怕见到她之后发现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礼貌疏离。
现在听到这句话,他悬着的心突然就稳稳的落了下来。
她甚至记得江北山做的菜的味道。
“那岂不是味道一般。”百里夜说。
“比北山做的好吃一点。”云箬只好更正。
“那也好吃不到哪去吧。”
“喂。”云箬不满地看着他。
“好。”百里夜笑道,“开玩笑的,可以走了吗,我是真的饿了。”昨天紧赶慢赶,才赶在今天下午到了学院,他和林望上次报名那几日来卖结界玉都没这么赶过。
关述被无视,憋了一肚子火,眼看他们就要离开,几步跨过去拦在云箬面前:“我说话你听不见?你最好说清楚这人是哪来的,不然别怪我上报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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