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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1 章
1715年9月16日 康熙五十四年 八月初六 晴
秋高气爽, 晴空万里。
辰时四刻,放鞭两挂后?,玄宜慈善杯征文大赛正式拉开帷幕。
直到昨天早上我才知道, 报名选手已?有二百多人,如果?同时参赛, 鹊华居根本盛不下。
可我停留在济南的时间不多了, 不可能把赛时延长。
晓玲建议我筛掉一部分参赛者,鹊华居的老板则带着邻居来?找我,说?他?们愿无偿出借自家?酒楼做比赛场地。
我思来?想?去, 决定给所有报名者一个机会,并?把比赛场地干脆改到室外——就在大明湖边!
这样可以进一步扩大征文比赛的影响力, 但有安全隐患, 为此?我必须要去衙门借人来?维持秩序。
八爷打过招呼后?, 黄学远的确没为难我,只不过仍不给我好脸,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你选的地方?很好!就该让全城百姓都看看, 是谁弃圣人教化于不顾,为名利所驱,成了助纣为虐的帮凶。”
羞辱我倒是没关系, 不压一压他?这个高高在上的文人傲骨, 我担心他?会暗中给比赛使绊子。
于是我掏出随身带的小本本和木炭笔, 一边写一边道:“黄大人要谨言慎行啊!谁是纣谁是虐?封我做官的是皇上, 派我下来?巡视的也?是皇上,我就是宣扬皇上博爱九州、锐意进取的活招牌, 您这么说?我, 难不成是在指桑骂……”
“住口!长舌妇人休要信口雌黄,颠倒黑白!”他?面色一变, 踮脚看我的小本本,紧张道:“你在写什么?”
我收起本子,故作神秘:“没什么,别担心!虽然临行前皇上嘱咐我多看多留心,回去和他?分享沿途见闻,但我总不能屁大点儿破事儿都拿去惹他?烦心不是?有些委屈,我顶多和宜妃娘娘抱怨两句罢了!不过,我这个人藏不住事儿,有时候十四爷追问起来?……”
黄学远脸涨成猪肝色,没听完就甩袖而去。
曾与他?一唱一和为难我的大胡子布政使顾言贞,比他?更教条,对我摆后?台的行为十分不耻,而且他?分管文教,刚好有权力牵制我。
为了给上峰找场子,居然挺身而出,以没有提前奏报为借口阻止比赛,喝令府衙不允许任何?一个参赛者进入大明湖区域。
对付这种人,就得用别的手段了。
雍亲王案头有他?们所有人的黑料——他?手底的特工,各个都是007!
昨日我又?陪他?加班到深夜,‘无意’中翻看到了一些密报。
其中有一则就是这位看起来?尊教守礼、刚正不阿的顾大人的。
这厮五十有六,娶了九房姨太太,还和儿媳妇、侄孙媳妇乱搞,私德十分败坏!
被他?玷污的儿媳妇生了个畸形胎,羞愧之?下抱着刚出生的胎儿跳了黄河,他?唯一的儿子受不了打击精神失常了,抱着妹妹喊媳妇儿。
他?为了掩盖家?丑,竟狠心把儿子毒死?了!现在膝下只有一个三岁稚儿,还是侄孙媳妇生的。
“赛文和赛诗一样,都是雅事儿!办得好了,传为美谈,或有《兰亭集序》这样的神作留世,报到朝廷,不仅有顾大人一份功绩,若顾大人题词盖章,还可流芳千古。我实?在不懂您为何?要阻拦。”
我先劝他?几句,见他?不为所动,才拿出小本本,气定神闲道:“济南府不办,我可以去其他?地方?办。到时候选出笔锋犀利的,把我在济南府听的故事写出来?,拿到广和戏院去演,给京城的达官贵人们供个乐!您知道吗,我在鹊华居坐了三天,听了可多奇闻异事呢!比如,有一天黄河上竟飘上了来?一个四腿畸胎……”
他?位高权重,自以为这事儿遮得周密,没想?到竟被我一语道破,当即神色一慌,豆大的冷汗哗哗直掉。
人啊,行不正坐不端,就不要那么嚣张跋扈,要提防小辫子被人拿住做文章。更要看清对手得实?力,惹不惹得起!
“顾大人,您没事儿吧?”
“我……”他?如梦方?醒,态度大变:“……你说?得对,赛文是雅事儿,我主管文教,理应亲自主持赛事,让参赛的读书人重视起来?,争取写出传世佳作,为山东争光!”
这反映倒是我始料未及的。
“顾大人能出席,是我们莫大的荣幸!”我恭维了他?一句,当着他?的面儿,从小本本上撕下一张纸,撕得粉碎包进帕子里。
他?擦了把汗,不明所以地问:“这是?”
我给他?一个神秘的微笑:“哦,没什么,就是一些创作灵感。”
他?讪笑两声,捋着胡子道:“以你的身份,最好还是别写这种难等?大雅之?堂的文章。”
“是是是,您教导的是!”
他?神情一僵,摆摆手道:“你为娘娘排过戏,个中分寸,必然比老夫把握得更妙!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建议罢了!这样,等?到赛事结束,我在湖畔雅舍设宴为你庆功!”
哟,这就低头了?骨头真软!
可我还没开始扇你们耳光呢!
这场比赛在室外举办,本就吸引了不少围观者,他?亲自带着衙役前往,一路上敲锣打鼓,又?把声势推上了新的高度。
等?我跟着他?的仪仗到了大明湖附近,正与一群举着孔孟牌位,头上绑白布条的文人墨客狭路相逢。
“牝鸡司晨,家?之?穷也?!女人干政,国之?乱也?!”
他?们在布政使仪仗前跪伏哭嚎,像死?了亲娘一样悲痛欲绝。
为首的几个老进士披麻戴孝,高举孔孟牌位,声嘶力竭地要求顾言贞尊重二圣,把我赶出山东,并?上表请求皇上撤销女官制。
要是我没有拿住顾言贞的小辫子,我估计,他?是很乐意顺应‘民意’向巡视团施压并?上表的。
可现在嘛……
“胡闹!”他?大喝一声,唾沫星子喷的很远,“你们饱读诗书,岂不知四海之?外有八荒,秋童是女人,但不是大清的女人。她是西方?世界的神使,一号令可得数万万信徒的响应!皇上给她封官,代表统御宇内,与神同尊!
何?况她区区八品翻译官,既不在中枢,又?不在后?宫,如何?干政?你们都有功名,享受朝廷供养,不思为君父分忧,反而在此?妖言惑众,破坏赛文盛事,企图阻挠落第士子扬名立万,如何?对得起二圣教化?!”
哇哦!
我想?给顾大人鼓掌!
谁说?人老了不懂变通!就这振振有词的模样,谁能想?到他?半小时之?前比这些人对我更深恶痛绝?!
与神同尊……真是绝了,我自己都不敢提到这样的高度!
这些士绅都被他?骂傻了!那副找不着北的样子,活像被人耍了。
我猜他?们可能正是顾大人授意来?捣乱的。
原本联手能搅黄这件事,甚至成功把我赶出山东,没想?到顾大人忽然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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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们当成了垫脚石。
但他?们显然不甘被涮。
“今天是八品,明天呢?今日不在后?宫,他?日呢?谁不知道她蛊惑皇子,联合后?宫嫔妃……”
“闭嘴!”顾大人吓得胡子乱颤,大声招呼衙役去堵那个老进士的嘴。
读书人不堪受辱,越发愤慨,一边和府衙对峙,一边齐声高呼:“女人干政,国之?乱也?!”
“请皇上废女官,复张尚书官职!”
“不能让女人作践读书人啊!”
眼看就要酿成大乱,顾大人颤颤巍巍地对我说?:“秋童,你还是躲一躲吧,这比赛,改日再办!”
“没事儿,不用担心!”我攥着翡翠念珠,一撩官袍从马车上跳下来?。
刚往人群中走了两步,达哈布就紧跟而上,一言不发,拇指顶着刀柄,全神戒备地护在我身侧。
读书人的包围圈被我冲开一个圆弧。
他?们看我的眼神很复杂。憎恨,嫉妒,厌恶,贪婪,痴迷,杂糅在一起,一时湮灭了所有言语。
大道上寂静无声。
我上前托起抱着孔孟牌位的老王八,对着二圣缓缓跪下去磕了个头。
老王八倒吸一口凉气,身子一抖却硬挺着没挪动,冷哼道:“作秀!”
我没理他?,起身朗声道:“诸位,泱泱华夏,上下五千年,我是第一个被敕封在册的前殿女官。既然走的是正路,就无所谓干政,而是正大光明地从政。既然从政,仰要对得起天子,俯要对得起百姓,一言一行,一策一念,都要受天下人监督。
若我德行不配这个官职,或有失职之?过,请大家?不遗余力地讨伐我。可若只是因为性别偏见,就倒逼君父罢我官职,未免有失君子气度。
何?况当今圣主启用我,不止是为了统御宇内,更是求贤若渴,礼贤下士的表现,大家?应抓紧时机争取出仕才是!
齐鲁贵为儒学发源地,然而山东籍官员无论数量还是品级,反而比不过商贸繁盛的江浙地区!这是为什么?我想?,肯定不是因为诸位不想?为朝廷效力,而是缺乏一个展现的机会。
我祖籍山东,深爱这片土地,一心想?为家?乡父老做些力所能及的贡献。举办这个征文比赛,是为了宣扬齐鲁风采,也?是给有志之?才一个扬名建功的机会,而非作践读书人。
现在大明湖畔有二百多个年轻人怀揣着梦想?在等?我,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各位的子弟、学生呢?”
老进士们面红耳赤,一触即发的阵仗顿时有所松动。
“怎么不是作践文人,?你这是旁门左道,会带坏年轻人!”捧牌位的老王八一看情势不对,扯着脖子据理力争。
辩论我还没怕过谁,怕就怕没机会当众羞辱你!
我以一敌多,完全不落下风,听得围观看客不住拍手叫好。
老王八辩不过,恼羞成怒抱着牌子来?砸我!
达哈布刚要拔刀,人群中忽然窜出几十个老乞丐,嬉笑捣乱,扯白条,偷荷包,吐唾沫,抹鼻涕,拳打脚踢,把文人队伍一下子打散了。
老王八扭头看看左右,发现大势已?去,抱着牌位灰溜溜地隐入人群。
“呵,呸!连个女人也?不如!”围观群众赠他?声声唾弃,纷纷为我喝彩。
“这个女人真厉害!”
“人家?是神!”
“神使!”
顾大人表情怪异,姿态越加客气,将我重新请上马车,他?自己坐上高头大马在前面开道。
赛场人山人海,大明湖畔围了一圈全副武装的绿营兵,参赛者在中间神圣不可侵犯,一路跟着我们来?的老百姓被迫留在包围圈外头。
绿营兵是济南驻军,只有巡抚能调度。想?来?黄学远也?怕出事。
哈,我自己也?没想?到,这个比赛能搞得这么声势浩大、兴师动众。
想?着黄学远被动配合,此?时说?不定咬牙切齿地咒骂我,我心里就十分畅快。
比赛用的桌椅板凳、笔墨纸砚都是统一的,鹊华居老板说?,是济南府最大的地主田老爷赞助的。
他?把田老爷领我跟前,是个一脸和善的胖老头。
我听过他?的名字,知道这个人。他?也?是进士出身,一辈子没出仕,靠投机倒把坑老百姓,兼并?了数万良田,上了雍亲王的关注名单呢。
赞助的钱不是白出的,巡抚衙门肯定有人敲打过他?,他?显然想?通过我,巴结雍亲王。
“吉时已?到,先比赛吧。”我将他?打发,让人放鞭。
题目是我出的:扩写《傲慢与偏见》。
我把这部文学巨著浓缩成了二百多字的简介,要求参赛者扩写至不少于一万字,重点是点题,写出达西先生的傲慢和伊丽莎白的偏见。
顾大人看到名字就很尴尬,看完内容,发现和他?的黑料无关,才放下心来?。略坐了一会儿就要走。
我拦了他?一下:“别急!我请了三位画师,将今日盛景描绘下来?,等?他?们把大人画进去再走不迟。”
他?捋了捋大胡子,挺直脊背,僵硬地抱怨:“你怎么不早说?!”
我笑道:“顾大人现在可以想?想?,待会儿在画上题什么词。”
“怎么,你要把画放在哪里?”
“我要裱起来?,和获胜者的作品一起,放在北京的玄宜基金公房。”
“听说?玄宜慈善的招牌是皇上题的?”
“正是!”
他?眼中精光一闪,意味深长道:“秋大人长袖善舞,真是个政治天才。”
“您过誉!”我谦卑一笑。
“你刚才说?办征文比赛,说?是为了给有志之?才一个扬名建功的机会,老夫不懂,写这种浅俗故事,如何?报效朝廷?”
浅俗……
你找一篇不浅俗的我看看!
“古时候的文字非常精炼,一是因为甲骨、钟鼎、简牍等?载体稀有不便,二是为了让学问深奥,只被极少数人掌握。时至当今,纸张普及,笔墨价低,寒门子弟也?能读得起书了,但书里的内容依然晦涩艰深。不瞒您说?,皇上赐我翰林藏书馆借阅卡,可其中典籍,我读起来?很辛苦。浅俗的好处就是人人都能懂,倘若能把皇上的仁政以这种形式传播开来?,很多政策落地就会容易很多,您说?是不是?”
他?若有所思得嘶了一声,本能地不愿意赞同我,挑剔道:“哪有那么容易!”
“是啊,很难啊!”我点点头,没辩解。
他?忍不住追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你算老几,跟你说?得着嘛!
我愁眉苦脸道:“还没想?好。”
接着不再搭理他?,起身去赛场转悠。
外国文学不太好和传统文学融合,一万字写起来?也?很费时,我以为大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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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赛者坚持不了多久,没想?到只有寥寥十几人弃赛。
山东人真的很卷
到了晚上八点多,收上来?的符合基本要求的答卷尚有一百二十多份。
带回驿馆,晓玲看着厚重的案卷替我发愁,其实?根本不复杂!
大部分文章,看第一段就知道虚实?,第二段就能看出深浅,能吸引我看完的,凤毛麟角。
在我阅卷的时候,方?铭等?人都好奇地围观过来?,一边翻看一边点评。
方?铭的小跟班则好奇地问我:“你是怎么说?服顾言贞给你站台的?那老匹夫霸道固执,难缠得紧呢!”
我神秘一笑,正要敷衍他?两句,病了三日的雍亲王回来?了。
他?净了面,剃了头,换了新衣,一身利落,雍容贵气,让人眼前一亮。
大家?都起身问好,他?面无表情地摆摆手道:“你们继续。”
等?大家?都坐回去,他?闪到我身后?,看我正在看的文章,状似随意地问:“可选出优胜者了?”
我把单独放在一边的一摞散纸递给他?:“截至目前,这是我最喜欢的,请王爷品评。”
“恩。”他?一本正经地接过,却在本子底下偷偷朝我手心里塞了个东西。
第 112 章
他可真喜欢这种小把戏……
上次塞糖雪球, 这次是?什么?
从?触感判断,是一块长方形的玉石,但我没敢看。
众目睽睽之下的小?动作, 让人心跳加速,呼吸失调, 不得不像做贼一般小心藏匿起‘赃物?’。
而始作俑者早已落座, 气定神闲地看起?文章。
我缓缓坐回,只是?一半心思?已被玉石勾走,另一半在纸面上磋磨, 效率大打折扣。
“秋童!”
好不容易静下心来,都察院的严三思?忽然?喊了我一声。
我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
他却把?手上的文章往前?一推:“我觉得这篇写得不错。既点题, 故事又曲折跌宕有深意。”
啊……还以为被人发?现了!好险!
我悄悄嘘口气, 把?玉石顺进衣袖, 拾起?他推过来的文章,摇头道:“这篇我画了叉。他把?达西先?生描述成了纨绔公子,不仅傲慢乖张, 还偏执好色,看不起?伊丽莎白的出身,却贪图她的美色, 先?是?百般羞辱, 再以财富地位引诱, 甚至想?用强!最后屈尊求娶, 不过是?为了面子和执念。而伊丽莎白塑造得更可悲,除了美丽贞烈, 一无是?处。她对达西改观, 并不是?因?为看到了达西身上的美好品质,而是?因?为他对自己‘热烈深情’……恕我直言, 这种价值观,会带坏女孩子。”
严三思?本人就是?杭州贵公子,更是?傲慢的化身,刚出京时,不仅不和我说话,看到我都恨不得洗洗眼。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我的态度有稍微有点变化,但在路上见我,仍不会主动搭话。我和他打招呼,他永远都是?扑克脸,随意一点头。
这次,难得主动挑起?话题,没想?到被我毫不留情地堵回去,顿时脸色一沉,恼怒道:“热烈深情也有错?美丽贞烈还可悲?”
督察院另一个官员梁超附和道:“这篇我也看过了,作者写的很精彩!我看不出你所?谓的乖张偏执,只看得到满纸深情。以达西的身份,能?对出身卑微的伊丽莎白花那么多心思?,实?在难能?可贵。更何况,还给了她正妻身份。伊丽莎白不为财富地位所?动,单单看重一个情字,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再加上美丽贞烈,值得被珍重爱护。她的结局对姑娘们?有很好的激励作用,怎么会带坏她们?呢!”
晓玲跟着点点头,不解地看着我。
方铭好奇得将文章夺过去,“我看看!”
小?跟班则看向雍亲王。
雍亲王只管看文,不掺和我们?的讨论。
“严大人,梁大人,您二位的观点,以当下的价值观评判没有任何问题。可我既然?有这个机会办征文比赛,并且受到这么多人关注,就有责任输出一些我认为更超前?的,更值得思?考的东西,来启迪大众。两人大人先?别?生气,听我说完。我不是?在自夸,因?为原著不是?我写的,是?英国一个叫简的女作家。
原著中,达西出身高贵,傲慢与生俱来,但他从?没以金钱和地位羞辱别?人,相反,他正直善良富有同情心,帮助过很多人。即便被帮助过的人反咬一口,也为了保守别?人的秘密宁可蒙冤。
他对伊丽莎白一见钟情,却因?为身份悬殊,始终克制守礼,在决定娶她之前?,从?没给她造成困惑,更不要说强人所?难。直到这种情感强烈到无法阻挡,他才去表白,请求伊丽莎白成为他的妻子,与他共享财富和荣耀。这个决定是?理智和情感充分角逐后产生的,充分体现了他的责任感和对伊丽莎白的尊重。
他喜欢伊丽莎,不只是?因?为相貌,而是?她的活力、聪慧,与众不同的思?想?。这说明他想?要的,不只是?一个贤内助,更是?与他共享人生旅程的灵魂伴侣。他没有把?女人当成附属品。
正是?因?为一步步发?现了这些美好品质,伊莉莎白才打破偏见。这个形象,也成了新时代完美男人的代表,现实?中的男人会向他学习,学着积极上进努力获取财富,善良可靠,尊重女性。
你们?应该知道,这种榜样力量对整个社会进步的促进作用。我希望参赛者写出一个足以成为榜样的达西。让他靠个人魅力,而不是?死缠烂打,赢得美人归。
再来说伊丽莎白,我不赞同参赛者把?她的沦陷总结为‘好女怕郞缠’,这样的故事太俗套了,会让人完全忽略女主人公的魅力。而且因?感动而嫁人,结婚后发?现他人品很差怎么办?这种头脑发?热的行为要不得!
能?让达西放下傲慢,卑微求娶的女人,绝不是?泛泛之辈。
我希望参赛者写出一个魅力十足的伊丽莎白。
敢问两位大人,美丽贞烈,可以让顶级贵公子打破门第观念,娶一个出身卑微的女子为正妻吗?”
严三思?不理我。
梁超哂笑道:“当然?不能?。除非她是?武曌。”
屋里的人都笑起?来。
“对嘛!所?以,这篇文被我叉掉了。他既没写出男女主人公的魅力,对社会价值观也没有正确引导作用,留它?作甚?”
晓玲好奇道:“那原著的伊丽莎白是?什么样的?她是?女皇这样的人吗?”
闻言,所?有人都看向我。
除了雍亲王。他好像看入迷了。
我摇摇头道:“不,她只一个被困在乡下的小?姑娘。不过她博学多识,幽默风趣,富有正义感,有一个丰富的内心世界和倔强独立的个性。
在原著中,达西注意到她,是?因?为她在千篇一律的附和声中说出了勇敢独到的见解。
而她因?为达西先?生的傲慢无礼,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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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第一次情难自禁的求婚,也正是?因?为坚守立场,不被财富地位所?蒙蔽。
这一点,似乎非常符合中国传统女性角色‘不嫌贫爱富’的气节,但万万不能?理解为气节。
因?为她最大的魅力就在于,遵从?自然?,遵从?自己,而不是?外界对女性的要求。这种松弛感,是?难能?可贵的,有陶渊明采菊东篱下之风。”
我和他们?讲了讲整个故事的梗概。
方铭叹道:“写出达西容易,写出你想?要的伊丽莎白很难。中国不会有这样的女子,你让作者如何描绘?”
晓玲道:“从?前?没有,现在有了!”
方铭不明所?以,梁超却听懂了,严三思?也听懂了,嘟囔道:“我就说这个故事怎么这么眼熟,这不是?十四爷和……”
“达西可靠吗?”一直沉默的雍亲王忽然?打断他。
我们?都一愣。
他头也不抬,依旧在读,状似随意地问:“你把?他形容的这么完美,他能?爱伊丽莎白几年?”
呃……这是?那晚关于贵妃之争的延续吗?怎么到现在还想?驳倒我啊!
我硬着头皮道:“在书里,自然?是?一生只爱一个人,放在现实?中应该不可靠吧……这本书的作者,终身未婚。”
他微微抬头,冷漠地看着我:“那就不要把?他写的太好,以免女子看了误终身!”
说罢将手里的作品扔到桌上,大步离去。
梁超和严三思?立刻跟着走了。
方铭劝我道:“差不多得了,别?太超前?了!小?姑娘年纪不大,阅历没多少,还想?启迪别?人。你想?让女人变得像伊丽莎白一样,现实?中却没有达西。她们?光做梦,嫁不出去怎么办?”
“方老您多虑了。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只要有伊丽莎白,就会有达西。只要女人对男人的要求变高,男人就得进步。现实?不会像故事中描述得那么美好,但至少会一点点变得更好。”
他的小?跟班唏嘘道:“你这条路难走。”
方铭无奈道:“她就是?不喜欢走坦途。”
等他们?都走了,晓玲陪我继续审阅。
她又翻了一遍雍亲王刚刚放下的文稿,坚定地对我说:“我也觉得这篇写得最好。只有他笔下的达西和原著相似,富有魅力。也只有他没把?伊丽莎白描述成温柔贤淑模样,他笔下的她聪慧倔强,与达西相得益彰。”
我笑道:“温婉贤淑也不是?错啊。”
她道:“是?没错,可是?很无趣。”
我忽然?想?起?八爷的话,嘴一松,脱口道:“听说雍王府的李氏是?个聪明霸道的女子,她很有趣吧?”
“李侧福晋……”晓玲仔细想?了想?,忽然?叹了口气:“我只知道,从?弘昀夭折后,她一夜白头,从?此不闻世事,一心事佛。连弘时和小?格格都分别?交给福晋和耿格格照顾。”
看来八爷的话,水分很大。
“那……耿格格呢?”
问完我就后悔了,赶紧摆摆手道:“算了,时间不早了,不能?拉闲篇了!赶紧看完这篇去睡觉!”
晓玲笑笑,顺从?地哎了一声。
回到自己的卧房,我把?那块被体温暖热的玉石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块印章。
用的石料很眼熟,花色质地和雍亲王案头那个泰山石镇纸一样。
上头雕刻了一匹憨态可掬的小?马,刀工不甚精细,形似而神不似,仔细看,还有点像狗。
下面刻着两个字和一串铜钱。
为什么把?我的名字和铜钱刻在一起??刻个元宝不行吗?
沾上印泥在日记本上一盖,右边上秋下童,左边哪里是?铜钱,分明是?一串四。
这是?他自己刻的吧……
昨晚我陪他加班的时候镇纸还好好的,可见这东西是?今天才开始刻的。
……刻的还挺快的。
生着病还加班,外人当他多敬业,谁能?想?到他守着一堆文案刻印章呢……
第 113 章
1715年9月18日 康熙五十四年 八月初八 晴
雍亲王对我最大的支持就是放任。
除了比赛当晚当着众人面儿点评了一句, 从头到?尾都没插手。
反而顾言贞这个老流氓慢慢反应过来,这个事?儿可以作?为他的重要?政绩,每天都来问我评选结果, 还领了七八个老学究来帮忙阅卷。
可能有人找他试图走后门,他点了几个名字, 暗示我这几个人应该有名次——
好一个打压不了就加入啊!
我没有明着拒绝, 只是把他拉到?角落里,给了他一个沉甸甸的布袋。
“这是?”他打量袋子的形状不像银子,脸色阴郁。
掏出其中一封书信, 展开?略看了几眼,脸沉得比锅底还?黑, 恼羞成怒撕得粉碎, 本要?随手一扬, 却没敢,把碎片装回袋子,紧紧抓在?手里, 左顾右盼一番,压抑着火气,低声?质问:“你?什么意?思秋童?!”
“您别误会, 咱们一起把比赛办起来不容易, 有这交情?, 我能害您嘛!”我先安抚了他两句, 接着开?始恐吓他:“比赛结束后,我陆陆续续收到?这么多匿名檄文, 大部分?都是声?讨您的。这就怪了, 您在?本地德高望重,谁会对您有这么大误会呢!现在?巡视团在?这儿, 要?是这些信到?了雍亲王手里,那您……”
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硬道:“老夫身?正不怕影子斜!”
“那是,那是!”我点头符合,“我也不相信这些污蔑!不过,我还?是建议您查一查,究竟是谁送来的,又是谁写的,意?图何为!毕竟三人成虎,如果放任不管,这脏水早晚要?泼到?您身?上。到?时候雍亲王也为难不是?”
他冷笑道:“谁送来的你?不知道?为什么单单送到?你?这儿?”
我无奈地啧了一声?:“只有我这儿没有你?们巡抚衙门的守卫啊!而且,雍亲王和其他官员深居简出,没几个见过的,只有我抛头露面,有点虚名嘛!”
他半信半疑,半晌试探性问我:“都说巡视团此行是带着任务来的,所到?之处必会处理一些人,在?天津就闹了不小的动静,知州莫凡甚至差点被扣上麻匪的帽子。雍亲王可透露过,在?这里要?拿谁开?刀?”
昨晚我和雍亲王还?真的讨论过这个问题。
首先他肯定是带着任务来的,但任务是什么,他没有明说,我从他言语间判断,应该和诚亲王有关。
诚亲王的拥蹙者主?要?是文人,他被降为郡王后,并不甘心沉寂,拥蹙者也在?暗中多方活动。
山东是正统儒学的中心,这里的官员最讲究嫡、长,诚亲王虽不为嫡却为长,又尊儒崇文,把他们捧的高高的,彼此之间关系密切。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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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趁早敲打,恐会给朝局带来动荡。
而八爷这趟来,目的显然不单纯。
他在?我这里卖人情?,让黄学远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为难我,其实,在?黄学远那里,少不了以我为媒介,趁机拉拢山东官员的支持。
我领导说:“老八是把你?从刑部捞出来的钦差,再加上你?和十四的关系,十四和他的关系,都不是什么秘密。他说你?听他的,不会有人不信。黄学远给他这个面子,意?味着也想从你?这儿得到?好处。若真得了,就承了他的情?,也算有了新的仰仗。至少,不会给他阻力。”
原来八贤王又是来捡漏的!想趁诚亲王倒台,收拾他的旧部!
……以后别叫贤王了,叫捡漏王吧!
我当时就急了:“就算我听他的,我一个混资历的八品翻译官,能帮黄学远平安落地吗?黄学远又不傻,山东的问题怎么处理,是您说了算!就算最后真的轻拿轻放,也是您手下留情?,和八爷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承他的情??!”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笑:“我就不能听你?的吗?”
别逗了!你?又不是昏君!再说了,要?真听我的,我肯定不放过这群专捡普通老百姓欺负的贪官污吏!
“求王爷赐教!”
你?说清楚,别把锅甩我身?上!
他是个严师,非得让我自?己想。
我想了好久才捋清楚,问道:“是不是因?为黄学远在?您这儿碰壁了?或者,您已经?决定从重处理,所以他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而八爷就像及时雨,来的恰是时候。”
他感冒还?没好彻底,鼻子不太通气,堵得头疼。
揉着眉心纠正我:“官场上,与高忠一样立场鲜明的是极少数,大部分?人都是精明算计的墙头草。只要?有共同利益就会结党,利益相悖,就能反目。黄学远这些人,在?官场纵横多年,深知自?己没有触及根本问题,不会被清理,顶多会蛰伏一段时间。这时候,谁向他们伸出橄榄枝,谁就是新的合作?对象。”
哦,明白了!
他们闹,是因?为诚亲王倒台,自?己的利益受损,前期投资打了水漂,但如果诚亲王当真扶不起,他们立即就会选别人。
这一次怎么处理无关要?紧,反正朝廷离不开?他们,早晚会复用——譬如张廷枢,罢官两年,在?诚亲王的操作?下,一复用直接就任刑部尚书。
他们要?的是一个新主?,以及新主?的合作?态度。
雍亲王没有表现出合作?意?向,所以他们接住了八爷的橄榄枝。
我只是双方合作?的一个桥梁。
黄学远他们想从我这儿得到?的好处,并不是这一次平安落地,而是成功绑定八爷。
也就是说,八爷这个高高在?上的捡漏王,并不是求着他们合作?,而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而我领导这个大冤种,只有一个角色——惩罚者。
他怎么甘心的!看着别人要?么风光耀眼,要?么不断扩大势力,心里肯定也着急吧!
他看出我心中不忿,温和地问:“我说过,跟着我只能遭人憎恶、落人埋怨,还?得处处受累,极有可能一生壮志难酬,现在?后悔了吗?”
那怎么可能!
即使我不知道八爷最后的结局,也不喜欢他为人处世的方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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