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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0-80(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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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1 章

    出了大禅堂, 外面人乌泱乌泱,他越走越快,我越跟越远, 心里也越来越没底。

    慌乱之下,一错眼就找不到他的身影了。茫然环顾, 再定神, 他却?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回望着?我。

    人来?人往,清修之地难得如此热闹,他身?上却带着几分难以融入的寂寥。

    那个眼神充满失望。

    我记得, 高考前班主任把最后一次模拟考的成绩单递给我时,就是这样看我的。当时我只是从?年?级前五, 掉到了年?级第九。

    如果说, 他也是爱之深责之切, 我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赶紧小跑两步追上去?,跟他进了一间小佛堂。

    刚果儿等侍卫在门口把守。各个都?谨守本份,像大雄宝殿里的十八罗汉雕塑一样目不斜视。没人顾念之前的交情, 给我任何眼神提示或安抚。

    要是戈尔代或苏和?泰,高低也要调侃我一两句。

    我领导是怎么把他这些下属收拾得如此服帖甚至机械的?

    我可不能被?驯化成这样!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他的情绪牵引, 险些丧失立场。

    我是愿意为?他卖命, 却?不愿意出卖灵魂!

    他对我的监视监听?就是很过分, 我不能生?气吗?为?居生?出头是我自?己的事儿, 我不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吗?

    我哪里有错?

    不行,我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我得掌握主动权!

    一进门, 抢在他发难之前,我就试图引导谈话的方向道:“前些日子?听?说王爷抱恙, 我担心极了,当下就要去?王府探望,可惜因为?一点小意外没能成行,现在看到王爷身?体康健精神饱满,真好啊!”

    没想到他定力非常,冷冷看了我一眼,板着?脸道:“跪下。”

    ……?!

    我心里有点抗拒,犹豫了一瞬,终究被?他积威所慑,噗通一声跪在他脚下。

    “让你跪佛!”

    他的语气有点绑不住的浮躁,像被?我的冥顽不灵气坏了。

    我抬眼飞快得瞟他一眼,他一脸寒霜地瞪着?我:“没听?见?”

    “听?见了!”我赶紧挪动到佛像下的蒲团上。

    小佛堂里只有一尊阿弥陀佛,佛像下只有一个蒲团。

    我跪着?,他站着?。

    “王爷……”

    良久,没听?到他的动静,我微微挪了挪膝盖,扭身?看他,再次尝试为?自?己争取正当权益。

    眼神与他一对就哑火了。

    他正看着?我出神,眼神复杂难懂,但我可以确定,有杀气!

    不是吧,我做了什么让他动了杀意?!

    他很快收回眼神,举步从?香案上挑出三支香,在香烛上点燃,而后插到香炉里,对着?佛像拜了拜。

    这时候还不赶紧训话,拜佛做什么?抑制杀意吗?

    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拜了三拜,还低声诵了几句佛号,他才凶巴巴地质问我:“让你来?拜佛,你干什么来?了?”

    我还以为?要从?点心甜不甜开始算账呢……

    他不提,我也自?动略过,克制着?发颤的嗓音,反复斟酌着?道:“按王爷的吩咐,参加浴佛节,拜佛,拜完感觉自?己未开窍,想得到更多启示,就去?法会上听?经。”

    他毫不留情地戳破我:“是去?听?经,还是看讲经人?”

    “当然是……”

    等等!他为?什么笃定我是去?看讲经人!就算是八福,也以为?我是慕名去?听?经而已!

    我没有冤枉他!他绝对监视监听?我了!我和?居生?的来?往他了如指掌!

    为?什么赏赐点心?此刻我才彻底明白,那晚从?圆明园回来?,我在门口遇到居生?,他踩烂了我的樱桃,因此要赔我点心,当时我说不爱吃甜的!

    所以他赏了点心,而且是不甜的!他就是想提醒我,我的一言一行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怎么可以这样侵犯别人的隐私??

    我脸上火辣辣的,一股火山爆发般的怒气冲上大脑,直接熔断了维持生?存本能的保险丝。

    我猛地站起来?,怒视着?他:“经我听?了,人我也看了,哪里不妥,请王爷明示!”

    他好像被?我的反应震惊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我对王爷一片赤诚,以为?王爷对我与旁人不同,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情绪太激动,不察觉眼泪飙飞,吼声也带着?明显哭腔。

    丢人!我背过身?去?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回身?准备继续声讨,这才发现他掏出了手帕。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别哭了!”他神色微僵,眼里有几分不自?在,把帕子?往我跟前一推。

    我没接,用?手抹泪,克制不住双唇发抖,“我这样一个孤苦无依的人,有什么好防备的?教廷把我当工具,十四爷只想将我禁锢在后院,其他人只想让我出力、分享我的胜利,只有王爷教导我,为?我创造实现自?我价值的机会,我以为?您是懂我的,我以为?我们?是双向奔赴的……”

    他眉头一拢,表情明显软化了,捏着?帕子?快步朝我走来?。

    我抽泣了一下,继续道:“……的上下级。于公,我没有半分保留,无论王爷提什么要求,我都?会不遗余力,不管有什么想法都?会第一时间汇报给您。我自?以为?做得无可挑剔。”

    “于私呢?”他生?生?刹住脚,面上有几分尴尬,半转过身?子?看着?佛像遮掩,从?眼角斜睨着?我。

    我真想不到他能问出这样的话!

    难道没有私人生?活才能当你的忠臣??

    “于私,我……我绝不会做任何有损王爷的事儿!但我始终是个人,我有七情六欲,对一些事儿有自?己的态度,请王爷给我多一点点信任,把这点空间还给我!”

    “你……”他愤愤一叹,背过身?去?,许久没有搭话。

    等我心情慢慢平复,再次用?平静的口气向他提出抗议:“王爷大可不必将难能可贵的资源浪费在我身?上,我不愿意在别人的监视中生?活。除此之外,只要能让王爷放下猜忌,我什么都?可以做。”

    他转过身?,以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我:“从?昨儿到现在,你这通怨气的由来?,就是自?以为?我派人监视你?”

    我怒视他:“是我自?以为?吗?”

    他狠狠甩一下衣袖,眼里满是嘲讽:“你口口声声一腔赤诚,对我的信任也没有多少嘛!”

    啊?

    “你就是本王托在手里的一条小船,让你生?你就生?,让你覆灭你就覆灭,监视你做什么?”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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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眼锋如刀,冷冰冰盯着?我,语气中充满失望:“未经考验妄谈赤诚!你的忠诚和?信任一样浮于表面,流于言辞!老十四说的不错,你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

    “今日这番话里,怕是只有对我的不满是真!别的都?是巧言令色,你根本从?未放心上!”

    “不是……”

    “枉我对你苦心教导,你这冲动任性的脾气反倒越演越烈!对我说翻脸就翻脸,在众僧包围中也敢为?众矢之的出头!谁给你的底气?!是十四,还是宜妃?早知你志向远大,我是不该挡你的路!”

    说着?一摆手,带着?雷霆震怒往外走,却?脚步一晃,差点摔倒。

    我赶紧上前扶住他,惊觉他手心冰凉全是汗!再一看脸色苍白,嘴唇发紫,额头上也密密麻麻出了一片冷汗。

    叫我气的吗?

    说翻脸就翻脸的是我?

    我真误会他了?

    不不不,他最擅长?操控人心,我不能被?他误导!不能妥协求饶,要坚持底线!

    他以手撑额,恼怒地甩开我:“不用?你扶!这又不是在办公事,我可用?不起你!”

    然而把我甩开之后,他又踉跄起来?。

    “王爷!是我错了,你别生?气,我再也不这样了……”我心脏一缩,死乞白赖地上前扶住他,喊刚果儿进来?帮忙。

    刚果儿见状也是面色一慌,忙从?他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来?送到他嘴里。

    他匆匆吞下药丸,撑着?刚果儿的手臂,闭着?眼细细出气。

    我被?他这个样子?吓坏了,再也顾不得什么原则底线,抓着?他的手臂哭道:“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冲动,不该任性,以后我什么都?听?话,你别生?气!”

    他艰难地睁开眼,气息忽强忽弱:“你去?追求你的七情六欲,随意发表你的态度!反正有老十四给你兜底!宜妃给你声援助!你们?联手把北京城掀翻,还有皇上给你们?撑腰!”

    说罢撑起身?子?,快步走出小佛堂。

    “王爷……”我想追上去?,却?被?他的护卫挡住。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有掌控欲这么强的上司?!

    他自?己为?清吏治敢触众怒,为?什么要逼我独善其身??

    我以为?他会带走八福,然而没有。

    八福在小佛堂门口等着?我,一见我出来?便?焦急地问:“大人,您没事儿吧?”

    我诧异地看着?他:“你没看见王爷脸色很差?”

    “看到了才问您呢!王爷气成那样,没怎么着?您吧?”

    我苦笑着?对他抱拳:“谢谢你能关心我。我现在更担心王爷,他这个一生?气就晕厥的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八福谨慎道:“小的不知道。”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他好像摸着?心口窝,难道是心脏病?

    对了,偶尔还能看到他唇色发紫,八成是心脏不好!

    他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有这个病,不然皇位继承肯定没他的份!

    我得悄悄问问在太医院供职的西医,看他们?有没有什么良方!

    1715年?6月1日 康熙五十四 四月十八 阴

    浴佛节后,我每天都?给领导写信,但都?被?王府拒收了。

    之前杨猛跟我说过,雍亲王对人是冰火两重?天,好得时候极好,坏的时候极坏。

    之前我们?俩的关系,如果能维持下去?的,说不定能造就一段历史长?存的君臣佳话。

    没想到这么快就崩溃了。

    前期我做的种种努力都?白费了吗?他对我彻底失望了吗?

    夜深人静时,我也反思过很多回,如果他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能否习惯他的猜忌,配合他的步调,做一个像八福、刚果儿这样的提线木偶,却?始终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

    最想不开的时候,我甚至想就这样摆烂下去?,别掺和?政治了,本本分分当一个翻译官罢了。

    然而每天早上醒来?,我又打满鸡血,踌躇满志地想:我会把领导哄回来?的!

    不就是不好相处嘛,慢慢磨合,只要命够硬,总有相处好的一天!

    然后继续写信……

    一转眼十天过去?。雍王府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叶兰倒是带来?了好消息:宜妃请示过了,皇帝亲自?给慈善基金会题名,就叫玄宜慈善,并且要以个人名义,为?基金会捐出第一笔善款。

    第 72 章

    我猜的不错。

    皇上很支持民间自发开办慈善机构, 在朝堂上对我大加赞赏,还号召朝臣给慈善基金助力。

    当天下朝后,我真正?的顶头上司——翻译院的员外郎马振, 亲笔书信,邀请我去领当月的米面粮油。

    翻译院的气象和上次完全?不同, 班房门口的‘女人不得入内’早已撕掉, 路上碰到的人,几乎都和和气气得同我打?招呼。

    马振甚至到门外头迎我,热情得与?我闲话家常——尽管话题都很生硬, 说着说着就冷场,闹得彼此蛮尴尬。好在最后我还是明白?了他的用意:想为慈善基金会做点事儿。

    他们不想出?钱, 只想捧个?人场, 好去皇上那里交差。

    上司主动?示好, 我不好推辞,再说,他们愿意帮忙, 我正?求之不得,于是顺水推舟,把《奥赛罗》交给他们翻译。

    他们欢欢喜喜地接下这份没有收入的工作, 还亲亲热热地把米面粮油帮我抬上车。

    其实?十?四走后, 京城里或许或少与?我有交集的官员, 比如理?藩院的, 礼部的(非科举出?身,大部分?是旗人或捐官的)都陆续续恢复了和我的来往。

    慈善基金会冠以皇上和宜妃的名后, 以白?晋、安东尼为中心的小圈子(包括钦天监的外国官员和贵族子弟)也开始朝我倾斜。

    从翻译院对我公开示好之后, 这些交往开始逐渐明朗化。

    现在我每天至少能接到十?几封赴宴邀约,这还不包括叶兰的小圈子发出?的。

    基金会要筹钱, 没有广泛的人脉是不行的。

    我不得不日日流连于各个?社交场所,从茶馆到戏院,从园林到酒楼,一开始白?晋还带着我,后来他年迈的身体撑不住,我就自己?带着郎世宁去。

    郎世宁不擅长社交,但擅长画画。我说累了,他就给主人画画。

    写?实?主义的肖像画极受追捧,短短几天,找他预约作画的订单就排到了明年……

    他笑说要把收入的百分?之五十?捐给基金会。

    我说,宁可不要这些钱,也不能看着他受累。再说,真正?的艺术家没有以量取胜的。我希望他成为艺坛留名的大画家!

    总之,有了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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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两个?字加成,慈善基金会的前期宣传进?行的非常顺利。

    之后就是正?式筹备设立。组织架构形式和管理?章程什?么的,我早就写?好了,现在主要是选址、招人、挂牌,然后与?广和戏院联合开演,正?式筹款。

    白?日里一心扑在基金会上,忙得不可开交,夜里躺在床上,还得强撑着眼皮琢磨怎么讨好我领导。

    困顿中想出?的法子都不太靠谱,我着实?干了几件蠢事。

    比如,搜肠刮肚地写?了一本《笑话二十?则》,托人送给他。

    比如,打?听他喜欢鼻烟壶,花重金买了一只,结果?还没送出?去就被懂行的告知是残次品。

    比如,从他溺爱的元寿身上下手,让我家可爱的小金毛去‘色诱’元寿小朋友,狗子头上的毛差点被这孩子薅秃了……

    比如……

    反正?现在想想,都尴尬得脚趾抠地。

    这天晚上,我又在绞尽脑汁地生产蠢主意,忽然大门被急促拍响。

    不用我起身,左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莲心噔噔噔跑出?去应门。片刻后,她回来敲了敲我的窗,温顺地问:“大人,是一个?叫杨玉梅的姑娘求见,让她进?来吗?”

    “快请进?来!”我赶紧批衣下床。

    当莲心知道其他三姝在隔壁过得舒服自在,偶尔还去雷家帮帮忙后,态度逐渐软化。

    四姝如我设想的那般,把八个?旗兵收拾的服服帖帖,很多活都不用我吩咐,悄悄就干了。

    现在我每天回到家,里里外外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缸里有清水,厨房有干柴,老榆树上挂了秋千,狗子都被喂得圆润起来。

    隔壁雷家也被照顾得很好。谭婆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还有人年轻小姑娘小伙子陪着拉家常。最重要的是,没人骚扰居生了。

    在这种局面下,我暂且把对四姝的怀疑放到一边,打?算先过一段安稳日子,也避免冲动?犯错。

    “秋姐姐!”玉梅一见我就跪倒在地,浑身颤抖着哭道:“我娘,她好像快不行了,怎么办啊?”

    我赶紧拉起她:“叫大夫去看了吗?大夫怎么说?”

    她先点头又摇头,摇得涕泪横飞,语无伦次道:“之前一直给抓药的那个?大夫现在不管了,别的大夫也都不管,他们说,现在北京城就要有给老百姓看病的西医了,叫我们忍忍,等着西医来!”

    这怎么能忍!

    这群本该救死扶伤的大夫是在拿人命针对我?

    基金会名声大噪,把医学专科学校也推上风口浪尖,原本不看好的人,现在也开始担心我真把学校办起来。

    普通老百姓不知道西医的好,当大夫的却是知道的。

    毕竟皇上很早就开始主张中西医结合治病了,北京,乃至全?国各地的官员都曾受惠,在他们的推动?下,中西医是有交流的!

    有些不思进?取的大夫害怕被质疑,更害怕被取代!

    他们把玉梅的母亲推给西医,后面肯定?还有损招,可我不能不管她!

    “中医不管,西医管!走,跟我去找大夫!”我拉她起来,叫莲心去隔壁找个?大头兵来驾车。

    漆黑的夜里,我们先敲开东堂大门,接上罗怀忠,又去西安门内,皇帝御赐给西洋官员的宅邸内接上了在太医院当值的英国医生王保罗。

    到了将近十?点才回到玉梅家。

    玉梅的母亲瘦骨嶙峋,脸色蜡黄,已经说不出?话了。但她非常抗拒洋人,一见洋大夫靠近就拼命挣扎。

    她也是生孩子落下的出?血症,到现在已经油尽灯枯了,稍一剧烈动?作还会流血。片刻间,床榻上一片惨烈。

    王保罗和罗怀忠只能退到屋外询问。

    王保罗在太医院供职时间久了,很有经验。他认为,根据玉梅的描述,她母亲的病情就算三两日不吃药,也不该恶化得这么快。让玉梅把之前药底子拿来一看,当即变色:用的都是催发病情的大猛药!

    玉梅嚎啕大哭,说明天一早就去报官,告那天杀的大夫害人性命。

    我心里无比愧疚,深知若不是因为我,杨猛不会被下放,玉梅的母亲也不会被害。

    只能强忍着沉痛的心情,哀求罗怀忠和王保罗再想想办法。

    幸而罗怀忠擅长妇科,还带着特效药。不过药效只能救一时之命,不能治病,而且这幅孱弱的身子也克化不了几次。换言之,其实?已经无药可医了。

    玉梅拉着弟弟疯狂给他磕头,我在旁眼酸鼻塞。

    王保罗把我拉到一旁提点我:“这种只能等死的病人,你可千万不能接!否则一接过来就死人,肯定?有人会说是叫西医治死的,学校还怎么开?”

    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我看看玉梅姐弟孤苦无依,怎么忍心弃之不顾??

    王保罗道:“你要实?在不忍心,再找找中医吧,或许能延长两三个?月。不过,只要想继续行医的,应该都不会接。而且这种情况,再让患者吃药,其实?是白?白?浪费钱。”

    玉梅抱住我的腿哭道:“秋姐姐,求你救救我娘,我娘要是没了,我怎么跟我爹交代啊!”

    心脏抽痛,眼泪险些也跟着掉下来,我俯身抱住她:“我不会不管你们的,放心!”

    1715年6月3日 康熙五十?四 四月二十? 雨

    大夫这个?职业很特殊。

    别看电视里皇上动?不动?就要砍太医的脑袋,现实?中,好医生非常稀缺,皇帝不仅不舍得杀,还常常赏赐提携。

    平常人家没更有几个?敢得罪大夫的,不然总有小病小灾的,得用到他们。若得罪了,人家开的方子,你还敢不敢用呢?用了能治病还是催命呢?那就没法说了。

    真被治死了,告官,官都不想管的。这里面猫腻太多,专业性太强,很难判定?。

    这一点,从我帮玉梅递了状子,告‘普济医馆’后深有感触。

    上了堂,开方的大夫咬定?一点:从前就吃这个?药,现在病情严重了,只能加重药量。药效猛是为了吊命,若没有这几幅猛药,人早就死了!

    他们还不让王保罗上堂做证,因为王保罗是西医,属于本案的利益相关者!

    我找了十?四的门人,顺天府主管刑事的通判徐立,想让他秉公执法。

    他很为难地表示:“大人,这事儿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你何必惹一身腥!俗话说,忍一时风平浪静,只要你们西医不出?手,病人的死亡赖不到你们头上,不影响你办学不就行了?”

    我为他这种想法感到脊背发寒:“那你们就这么放任杀人凶手横行?”

    “瞧你这话说的!”他脸色难看起来:“杨柳氏还活着不是吗?大夫一时用错了药,或者为了吊命,临时加大药量,是常有的事儿,就算包青天在世,也不可能判他有罪!”

    ……

    “我是十?四爷一手提拔起来的,要是谁敢欺负你,就算自断前途、丢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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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条命,我也豁出?去为你讨公道。可这事儿,嘿嘿,我话放这儿,和你后面要碰到的其他事儿比起来,都不能叫事儿!听我一句劝,真要治了‘普济医馆’的罪,对你只有无尽坏处!踏踏实?实?做你的事儿,别管别人!做大事儿的,都得有舍才有得!”

    我只能无奈离开衙门,马不停蹄地去找大夫。

    托了很多关系,也带过去很多个?中医,但人家都要问一句:你们东堂不是有西医吗?西医怎么不管?

    碍于介绍人的面子,不得不跑一趟的,去了也就是随便看看就摇摇头:不行,没救了。赶紧准备后事吧。

    没有一个?把脉下药的!

    天公不作美,到了中午,忽然下起瓢泼大雨,我在驴车上淋了个?透心凉。

    车夫老徐头为我撑起一把油纸伞,没一会儿就被狂风吹断了。

    或许老天爷想用这场大雨浇醒我,让我知道这世上,是有些事儿可为,有些事儿不可为。

    但我还是忍不住把脸埋在手心里,无声地哭起来。

    我宁可被害的是我自己?。

    忽然,沉重的雨点消失了,接着,身上也被披了一件蓑衣。

    仰头一看,一个?相貌平平、气质如水的姑娘站在车边为我撑着伞。

    她冲我微微一笑:“秋大人,可否借您片刻光阴,十?三爷有请。”

    不远处的马车上,十?三爷撩开窗帘,同我摆了摆手。

    我连忙下车,跟着这个?姑娘来到马车旁。

    十?三爷也跟着下了车。

    “十?三爷快上车,别淋着雨!”我赶紧催他回去,“我们隔着车厢也能说话!”

    “无妨。”他笑着摆摆手,自己?撑着伞,对那姑娘道:“百合,你先上车,我和秋大人说两句。”

    姑娘温顺地冲我点点头,接着钻进?车厢里。

    我竭力将伞朝十?三爷那边推:“反正?我已经淋湿了,还穿着蓑衣,您多打?点!”

    他没拘泥这点,直接道:“听说你到处找大夫,我府上养了几个?半吊子,要是不嫌弃的话,借你用一用。”

    按说我应该推辞一下的,可是眼泪汹涌而出?,嗓子发粘,竟半句也说不出?来。

    他递过来一张帕子,叹息道:“一个?姑娘家,干这么大的事儿,撑这么大的摊子,实?在是不容易。说实?话,办慈善基金、办学,都是出?力不讨好的事儿,就是硬往下安排,也没几个?人愿意接!只有你,天不怕地不怕,硬着头皮往上冲。作为大清的皇子,我对你很敬佩,很感激啊。”

    我不客气地接过帕子,展开罩住整张脸,不过没再哭,反而笑起来,“谢谢您,在我快放弃的时候感激我。”

    他也哈哈一笑:“你知道你的外号叫什?么?”

    我一愣:“我还有外号?”

    “有啊!”他指了指我的驴,“坊间叫你短毛驴!谁让你顶着一头特立独行的短发,整天不撞南墙不回头,跟头倔驴似的!”

    ……我以为,我在京城社交圈留下的是美艳、聪慧、机智、独立的社会活动?家形象!没想到竟是……

    “哈哈哈哈!”十?三爷爽朗地笑起来,温柔地看着我:“所以,你说要放弃,我是万万不信的。”

    他那几个?大夫已经送到东堂了,让我随意调配。

    离开之前还给我一张请柬,四月二十?八是他三十?岁(虚岁)生日。

    “小贺一下,只请了几个?兄弟和幼时的玩伴,不必拘束。”他朝我眨了眨眼。

    我瞬间就想到,我领导肯定?会去!

    “也不必准备寿礼,听说你擅长讲故事,若不介意,准备个?故事给我们下酒!”

    我应道:“感谢十?三爷体谅我穷!”

    “你不是不再穷酸的秋童吗?”

    啊?

    十?三爷哈哈大笑着上了车。

    第 73 章

    1715年6月6日 康熙五十四年 四月二十三阴

    十三爷派来的大夫派上了大用场。

    因为养在贝勒府, 无需对?外行?医,所以不怕被封杀,问诊用药都很大胆。

    玉梅母亲从死亡线上暂时被拉回来, 只是状态仍不乐观。

    我让峨蕊过去?帮忙照顾,在征得?玉梅同意后, 给杨猛写了一封信, 原原本本将这件事告知,希望他能赶回来见妻最后一面。

    眼看这件事没能影响基金会的进度,使绊子?的人居然开始丧心病狂地谋害我本人。

    先是在饮食里下毒。

    家里守卫如同铁桶一般, 他们就在东堂下手?。

    幸亏我最近应酬多?,没有机会在东堂吃饭。然而三位神父不幸中毒, 所幸解救及时, 没有伤及性命。

    接着在路上行?刺。

    是在我去?南堂的路上, 那人装扮成乞丐模样,破碗下头藏着一把铁铲磨成的尖刃,在我伸手?给钱的时候朝我心口扎来。

    老徐头是雍亲王亲自挑选的车夫, 虽须发花白,反应速度却非比寻常。电光火石间,飞起一脚将那人踹开, 正欲将其擒住审问, 徘徊在周围的乞丐居然一拥而上。

    阿克敦等人一直便衣暗随, 见状先大喝一声震慑歹徒, 再发足狂奔而来。

    ‘乞丐们’眼看不敌,只能四散逃开。

    阿克敦要?去?追, 被老徐头喝住了:“小心调虎离山。”

    当时我吓懵了, 没想到这一幕会在现实中真?实上演,而且全程不超过两分钟, 快得?就像做梦一样。

    后怕却是一点点渗透到心底的。一直到南堂,手?还在发抖。

    白晋安排人去?衙门报了案,神情严峻:“年初的绑架案必须尽快结案,从重处罚黄侍郎,不然宵小们无所畏惧!”

    我想起在圆明园听到的密谈,心里清楚阻挠结案的是十四爷,黄侍郎又是八爷的人,代表的还是文人集团的利益,想重罚他,太难了。

    还是加强防范比较实际。

    我们分析了一下,有作案动机的有这么?三方。第?一,嫉妒宜妃的其他妃嫔;第?二,不愿意看到医学专科学校开办起来的中医;第?三,文人集团,表面上和?和?气气,暗中趁乱出手?。

    这三方都希望我死,动手?的嫌疑甚至难分高低。

    白晋担心我的安危,劝我道:“办学的事儿,先沉淀个一两年吧。”

    我的想法?完全相反:“一旦万事俱备,就要?一鼓作气,绝不能被这些?卑鄙手?段绊住!否则,他们只会越来越猖狂。”

    “那么?,下毒和?刺杀可能会成为常态,你能承受吗?”

    我咬咬牙道:“等这两个机构正常运作起来,再杀我就没大有意义了。能坚持到那时候就可以。”

    在各方的干涉下,京城加强了巡防,尤其是从东堂到我家这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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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

    阿克敦仍不放心,“我们不方便近身,大人身边还是有漏洞。”

    我现在对?他的专业水平和?敬业程度都很认可,于是采纳他的建议,开始带着化佛出入。

    她负责我在外面的饮食,以及在阿克敦他们不方便近身的时候做第?一道防线。

    让她挡在我前面,为我挡灾,我心里很愧疚,她却为能和?我出来涨见识而兴奋。

    对?生死,她似乎有种不痛不痒的麻木,而她手?上的厚茧也非常可疑。

    从容貌和?气质上看,她不可能在前雇主家里当粗使丫鬟,没道理留下一手?老茧。

    再联想到那次猫狗大战,她和?峨蕊出现的速度过于惊人,我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

    毕竟连遭两次暗杀,难免有点杯弓蛇影,便想让阿克敦扮成歹人试探她一下。

    阿克敦啧啧称奇:“难道大人竟不知她的底细?”

    原来,他以为这个四个婢女,也像他们一样,是某个权贵派来照顾我的。

    “卑职可以确认,化佛和?峨蕊不仅会武,而且身手?很好。翠螺识文断字,颇有才情。”

    我心一惊,华夫人身边的春、夏、秋、冬四香也不过如此吧?

    怪不得?莲心不愿屈居我这个小庙,想必前雇主至少也是华太师那样的身份。

    我将她们的来历和?盘托出,又把她们的卖身契拿给他看。

    “卖身契没问题。主母出于嫉妒发卖出挑、生事的丫头是常有的事儿。还有些?当官的获罪抄家,奴婢也会被官府重新发卖。何况她们是雷家买回去?的,应该不是冲大人来的。”

    根据阿克敦的说?法?,这个时代的奴婢分两种,一种是活契,仆从和?雇主签白契,白契就是不加盖官府红章的契约,彼此之间只有劳务关?系,这种仆从流动性非常高,双方有互相炒鱿鱼的权力。

    一种是死契,就是卖身,双方签红契,契约上加盖官府红章,奴婢们生死随主,主人可以任意发卖,就算打死也不过赔钱了事。但?如果?奴婢敢加害主人,则会被处以极刑,轻则流放,重则腰斩。

    “你这几张都是红契,她们应该不敢有二心。”

    我稍稍放心了些?,只是仍对?她们的前雇主好奇:“培养这样的婢女,应该得?花费不少心思?和?银两吧?怎么?才卖了二十两?”

    “你这红契上勾画了好几次了,可见不是第?一次转手?。这种的,很难卖上高价。一般门户养不起她们,高门大户,又不想要?这种几经?转手?的丫头。你是外国来的,不了解行?情。其实,在很多?地方,女孩儿还不如牲畜值钱,有的地方给几个馍,就能带走一个半大丫头。就算是江浙一带,卖到好人家,也才二两银子?。除非卖去?青楼,才能叫高价。培养成这样固然不易,也没有大人想象的那么?难,多?买一些?从小教养,总能挑出几个出彩的。”

    ……可怜的女孩子?们。

    “还有一种可能,雷家买的时候花了更多?钱,但?她看你穷,没找你多?要?。”

    这天晚上,我去?隔壁问谭婆婆买四姝时的情形。

    她说?是从人牙子?手?中买的,被主母发卖的故事,也是人牙子?告诉她的。

    正说?着,居生回来了。一见我,刚刚迈进厅堂的脚就想撤出去?。

    “雷掌案!”我站起来,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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