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场下,兀自茫然着?不知所措。而角斗场上,林墨轩已经在向管事打手势,示意对?方?换人上场。
“妖童”不开杀戒,反而把?直接把?对?手送下台,甚至连跌倒擦伤都没有。看台上的观者顿时大为不满,一时间满场都回?荡着?怨怒不平的叫骂声?。管事擦着?汗匆匆上台,连忙宣布再加一场角斗,这才勉强镇住了场面。
随即,一个被抽中签的汉子上了场,林墨轩落下眼帘,开始按照从前的步骤完成自己的角斗。
折骨,剜心。
从欢呼声?震天的角斗场上下来,林墨轩慢条斯理地净手,也不看身边满头大汗的管事,只淡淡问道:“那?个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孩子是自己找上角斗场的。”管事小心翼翼地回?答,“属下一时怜悯,就破例了一次。”
“怜悯?”林墨轩冷笑一声?,“怜悯可以给?点钱打发他走,再不济留他在角斗场做个侍者。你的怜悯,就是让一个孩童上角斗场送死?”
他拿起巾布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慢慢道:“是你自己说,还是你也想体?验一下血狱九炼?”
血狱九炼的第一炼,就是抗刑试炼。
管事额头汗下,连忙道:“是……是有人要属下安排那?孩子上角斗场。”
“什么人?为什么?”
一刻钟后,林墨轩上楼走到一个包厢门口?,随意敲了敲便推门而入。里面的人不知究竟,兀自道:“这里不用……”
话未说完,几个年轻人就看见?一身玄衣便服的昭亲王站在门口?,眉眼弯弯含笑,令人如?沐春风。
“见?过王爷。”几人连忙行礼,“不知王爷怎么……”
话音未落,便被一声?落锁的声?音打断。林墨轩反手扣上包厢的门,笑吟吟地道:“不曾想诸位今日也在。”
“那?么,本王的角斗好看么?”
下一刻,匕首出袖。
门板掩盖了所有的惨叫哀嚎。不过片刻,林墨轩推开门走了出来,吩咐守在门边战战兢兢的侍者道:“把?里面收拾一下罢。”说罢也不理那?侍者,只向站在一旁无所适从的孩童道:“你与我?来。”
他携了茫然无措的小少年回?到静渊王府的包厢门外,抬手叩了叩门后推开门扉。
“墨轩!”冷洛娴看到长子出现在门外,下意识站起身想解释些什么,只是在看到林墨轩身边的孩童之后却又把?所有的话语咽了回?去,只是问道,“这是……”
她当然认得出,这孩子就是被儿子从角斗场上送下去的那?个小少年。
“这孩子叫秦晟。”林墨轩言语简洁,“是前霆工部侍郎秦振的独子。”
冷洛娴微微一怔。
林墨轩却也并不解释什么,只是向秦晟道:“你要见?的和安长公主?与乐宁公主?两位都在此处,所求何事,自己说罢。”
“这孩子要见?我?和姑母?”冷君怡颇为意外地站起身。
自从来到了这角斗场,她便始终保持着?安静,只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姑母一家。也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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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林墨轩将“秦振”二字一出口?,她便清楚地看到了所有人面上的神色变化。
工部侍郎秦振,她只是隐约有些印象,但?显然姑母是记起了此人。至于姑父表妹还有另外两位郡主?世子,他们却是下意识看向了林墨轩。
她的这位表兄,与霆国的工部侍郎有所交集?很明显,这两人之间关系匪浅,且除了姑母以外,静渊王府所有人都知道这段旧事。
而眼下,这位秦侍郎的独子,要见?她和姑母这两个亡国公主?。
冷君怡走上前,看着?面前惶恐无措的小少年温声?安抚:“秦侍郎忠烈节义?,我?与姑母都感?念在心。你是忠烈之后,无论所求何事,但?凡我?能办到便绝不推脱。”
不是她问也不问便敢信口?许诺,而是因为对?方?有林墨轩做担保。
九宫楼主?一向做事稳妥,必然是在来之前便问过了对?方?的目的。虽然她如?今只是一个亡国公主?,对?许多事情都无能为力,但?是林墨轩既然敢把?人带到姑母面前,对?方?所求必然是她和姑母能应承下来的。更何况,林墨轩与秦振有旧,即便是她和姑母当真无法做到这孩子所求,想必林墨轩也是无论如?何都要满足这孩子的愿望的。
既然如?此,她又如?何不敢答应。
秦晟战战兢兢地行了礼,这才开口?道:“我?……小民……”
“故国不在,我?已非公主?。”冷君怡温声?道,“你很不必拘礼,只当是故交罢。”
“是。”秦晟定了定心神,“我?想请公主?为先父写?一篇诔文。”
冷君怡微微一讶。
“先父辞世后,家母郁郁难平。因此我?想,倘若公主?能为先父写?一篇诔文,或许能稍解家母的郁愤。”秦晟的声?音越来越低,“小民自知自己异想天开,但?求公主?……”
“秦侍郎竭诚尽节,你更是孝心可嘉。”冷洛娴缓缓道,“这件事,本宫应下了。”
“多谢公主?。”秦晟连忙再行大礼。
冷洛娴不由得叹息一声?,亲手扶他起来又温声?问道:“你母亲眼下在何处,你又如?何会一个人出现在角斗场上?”
从前
林墨轩确实没有想到, 这一切都是由他而起。
整件事情最初的源头还是上巳节那一日,旁人辱及亡友故国,他怒极出手。虽然?最后?并未酿成大错, 但是静渊王府此后的举动也落在旁人眼中——为秦振上书在先, 将安国公府抄家夺爵在后?,有心人自然清楚这其中因果。
安国公府到底也是有些亲朋故旧,这些人不敢记恨圣眷正隆的静渊王父子, 便把这笔账记在了?秦振妻儿头上。这一次动手的便是惹事的安国公府二房长?孙的好友们, 恰逢秦晟上京来寻前霆公主,几个人便联手做下了这个局。
秦晟是孤身一人前来衡湘。他虽然聪慧, 但是毕竟年幼识浅,哪里禁得住有心人算计,因此便落到了?角斗场中。若非林墨轩今日上了?场, 机缘巧合之下把人带走, 只怕这孩子就此折在这角斗场上。
这些前因后?果, 林墨轩是听了?管事的供词和秦晟的经历之后?方才推断出,而秦晟却仍不知自己是被?人布局所?害。他与冷洛娴简单解释过自己的经历之后?便感激道:“……幸而昭王心善, 愿意带我来见?两位公主。”
殊不知, 林墨轩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他的感谢。
玄衣青年抱着手臂站在一旁,闻言淡淡道:“那你可知,你父亲是因我而死。”
秦晟顿时怔住了?。
“哥!”林莫怜下意识唤了?一声, “这与你并无?关……系……”
她看着兄长?平静地抬眼望过来,却不自觉住了?口。因为,她清楚地看到了?兄长?眼中的情绪。
平静之下, 一片荒芜。
无?关么?无?关却也有关。兄长?并无?害秦振之心, 但秦振却是殉国而去。而霆国的覆灭……她的父母,她和兄长?, 没有人能脱开关系。
“你若是这般说……这又何尝不是我的过错。”林莫怜喃喃道。
他们是兄妹,她与他共罪同责。
冷君怡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林家兄妹,想了?想开口岔开话题:“表兄,这孩子的经历……是否是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
她毕竟曾经是一国公主,虽然?上有父母宠爱下有兄弟护持,但也是自幼见?惯朝堂中的明争暗斗。秦晟所?经历的种种巧合,她只一听便觉其中另有蹊跷。
“他被?人做了?局。”林墨轩点了?点头。
“还请表兄帮忙。”冷君怡敛衽福身,“秦侍郎忠心耿耿,我不能眼见?他的后?嗣被?人如此算计。只是我人微力薄,无?能为力,因此……”
“殿下多礼了?。”林墨轩举手还礼,“此事不必殿下多虑,人已?经被?我杀了?。”
秦晟直至此时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方才您是……您杀那几个人是因为我?”
林墨轩只淡淡一瞥,没有说话。
林弈始终眉头紧锁,听到此时终于开口问道:“是什?么人?”
“不过是从前那位安国公府少爷的故交旧识。”林墨轩轻描淡写?道,“一些纨绔子弟而已?,不是什?么要紧人物,杀了?便杀了?。”
林弈还没有说话,冷君怡便忍不住开口问道:“表兄肯帮忙,君怡自是感激不尽,可是那位公府少爷的朋友,想必也是勋贵子弟……我只担心表兄会惹上麻烦。”
“这里是九宫楼的地方,而我是九宫楼主。”林墨轩低笑?了?一声,“倘若连这点小事九宫楼都处理不来,那我这楼主也没有什?么做下去的必要了?。”
林墨轩不以为意,林弈却不能当?做无?事发生。他看了?儿子一眼,下意识道:“此举未免……”
后?半句话,林弈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林墨轩却替他接了?下去:“父王是想说,我草菅人命罢。”
玄衣青年轻笑?一声,漫不经心道:“我不是第一日做九宫楼主。我从前如何谋生,父王也并非不知情,又何必如此惊怪。”
他拢了?拢衣袖,继续道:“父王若要罚,墨轩都认。只是恕墨轩有要务在身,且先失陪。”
他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了?叩门声。林墨轩毫不意外地走上前去打开门,向?来人微一颔首:“下去说话。”
示意来人略等片刻,林墨轩转过头看向?林莫怜:“阿莲,这孩子……”
林莫怜无?声地点了?下头。
林墨轩这才放下心来,随着来人一道离开包厢下楼去了?。
林墨轩一离开,冷君怡便也识趣地提出告辞,只道是要回去与兄长?商议如何为秦振写?诔文。冷洛娴这会儿也无?心再招待侄女,只安排了?车马并点名要铃兰陪同相送。
安排了?侄女离开,冷洛娴再看向?惴惴不安的秦晟,一时有些迟疑:“这孩子……”
“暂时安顿在福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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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罢。”林莫怜道。
毕竟无?亲无?故,让秦晟住进王府不合适,但是显然?这孩子也不能放任不管。九宫楼固然?也是个去处,然?而住了?一群杀手的地方实在不适合让一个小孩子住进去,这孩子虽然?被?人算计来了?角斗场,到底日后?不是要走江湖的路子。而福源楼,除了?做酒楼生意也做客栈的买卖,更?妙的是还是自己的产业,把这孩子送过去多少也有个照应。
“君影,你送人过去。”林莫怜叮嘱道,“福源楼那边认得你,你正好和掌柜的打声招呼,我这边会另外安排人照管他的安全。”
冷洛娴见?女儿已?经有了?决断,何况儿子临走前也是把人托付给女儿,当?下并不多言。君影应了?一声,向?秦晟温温柔柔地一笑?,拉着小孩也出了?房门。
如此一来,屋中便只剩下自家人。
“父王,母亲,我们回府罢。”林莫怜听着拉下遮帘也遮不住的欢呼叫嚷声,下意识蹙了?蹙眉,“有什?么事,还是回府再说不迟。”
“是我不对。”林墨言小声说,“倘若不是我要看什?么角斗场,事情本?不至于发展到这一步。”
“不是你的错。”林莫愁温言安抚,“倒不如说,幸亏你提出今日去角斗场,哥哥才会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秦家小公子。否则,若是哥哥.日后?得知秦小公子死在角斗场上,恐怕更?是要难过自责了?。”
“莫愁说的很对。”林莫怜也道,“哥哥上角斗场也不是因为你要看他才上去的,他明明就是……我早就说过,他这个人看似正常实则扭曲,性情偏激到了?病态的地步,稍有不妥整个人就会崩坍。”
“这话……是什?么意思?”冷洛娴惊惶问道。
林家姐妹对视一眼,林莫愁轻声开口:“哥哥他……他不希望父王和母妃对他失望,因此哥哥在父王母妃面前,会有意呈现出比较好的一面。”
“简言之,他只在我面前发疯的次数比较多。”林莫怜神色郁郁。
从夏宁城前绑架她拉她分担责任,到跪在她面前逼迫她向?父母告状。每一次!每一次!他发疯折腾的都是她!
林弈和冷洛娴面面相觑。
虽然?他们早已?察觉,儿子一直都是伪装出一个乖巧听话的模样给他们看,甚至于在他们要求儿子多为自己考虑之后?,儿子依然?在小心翼翼地把握尺度;虽然?他们早已?知晓,九宫楼主的传言并非虚假,喜怒无?常行事无?忌都是真相;虽然?……
可是,他们从来不曾想过,儿子的真实性情竟是如此……疯魔。
“你们都知道?”林弈沉声问。
林莫愁和林墨言对视一眼,姐弟两个都想起来除夕那一日兄长?毫不掩饰的恶意,还有在父王到来之后?迅速恢复的冷静神色。
林莫怜怏怏道:“他们两个其实没怎么见?过,我了?解的最多。”
她直面过兄长?的恶意,也感受过兄长?的善念。他的疯狂怨毒,他的温柔体?贴,他的霸道狂妄,他的狼狈不堪……她见?过他的所?有模样。
“今日……你也知情么?”林弈继续问。
“不知情,但我并不意外。”林莫怜道,“哥哥在父王面前,最多不过是固执了?些,但我……总之,我不意外。”
她顿了?顿,幽幽道:“江湖传言,九宫楼主‘生啖人肉,活剖人心’,我从未怀疑过这句话的真实。后?半句今日见?了?,前半句……我觉得还是不要追究为好。”
冷洛娴的神色愈发凝重,而林弈却忽然?想起了?许久之前曾与长?子的对话。
——“确实是儿子不喜欢肉食……但方才说的也是实情。我偏好素菜,府上厨子自然?也只在素食上多下功夫。”
——“儿子其实并没有那般虔诚,只是发生了?一些事之后?不喜欢食荤而已?。”
当?时长?子绝口不提究竟发生了?什?么,如今想来……
“还是不提为好。”林弈喃喃道。
林莫怜有些意外地看了?父王一眼,想了?想才继续说道:“其实我认为,哥哥那里不必我们担心。他疯归疯,遇上事很能分得出轻重缓急。秦小公子的事情一出,他反而没有心思再去琢磨其他,这样也未尝不好。”
正如当?时夏宁城外,他被?嫉妒折磨得几近疯魔,然?而母妃甫一遇袭,他便立时冷静下来。对于她哥哥而言,旁人是重,自己为轻,旁人事急,自己可缓。
“让我想想……秦小公子被?设局,这里面恐怕还有角斗场的事情,秦侍郎又是哥哥的故交,哥哥大约会亲自处理角斗场的事务。故交之后?在他眼下被?算计,哥哥怕是窝火的很,一定会调九宫楼的资料看。有了?秦家的前车之鉴,他必然?会一道查看其他霆国旧臣的近况以防万一。而不仅是九宫楼,探事司那里哥哥也插的上手,想必他会调了?两边资料对比看。”
林莫怜抬了?抬眼:“哥哥且要忙一阵,等他忙过之后?,想必这件事就过去了?。父王,母亲,你们没有必要在意今日的事情……父王,我可以去探事司吗?”
纵容
林莫怜口中说?着不必在意, 神情却全然不是不在意的模样。她说到最后,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父王,我可以去探事司吗?”
林弈看了女儿一眼:“探事司是什?么地方, 岂是外?人随便就可以进的?不如……还是本王走一遭。”
“父王还是等一等罢。”“父王您去只会适得?其反的。”
看着两个?女儿不约而同地出言阻止, 林弈也不由得郁结:“本王怎么……”
“呵。”冷洛娴冷笑一声打断了林弈的话,“你过去,是想看墨轩请罪?”
林弈顿时哑口无言。
“我不进探事司, 我就是等在门口截人。”林莫怜想了想, 再一次争取道?,“只有?我去最合适。哥哥这?会儿大约是冷静下来了, 见了你们多半又要愧疚自责,只有?我……他在我面前心虚也有?限。”
林莫怜终究还是在探事司门前截住了林墨轩。
玄衣青年单手握缰策马而来,另一只手臂中抱着一摞文书。他瞥了一眼打着静渊王府标记的马车, 丝毫不意外?地翻身下马, 随手将缰绳交给门口的佽飞卫之后自己便上了马车。
“那孩子安顿好了么?”
“我让君影送他去福源楼下榻, 另外?从府上调了护卫去保护他的安全,想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林莫怜道?, “只是……我有?些担心表哥他们。”
秦晟一个?毫无威胁的小?孩子, 不过是因为和霆国扯上了关系就遭人算计,更遑论曾经是霆国皇子公主的安乐侯府一家?。她和母亲有?父王兄长做依仗,那些人欺软怕硬自然不敢来招惹, 可是表兄一家?……
“我已经从九宫楼调了人过去。”林墨轩道?。
他能调用的人手其实不在少数,只是往安乐侯府安排佽飞卫未免有?监视之嫌,安排王府护卫过去帮忙也不免显得?插手太多——秦晟是孤身一人又是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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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童, 王府派人照顾并无不妥, 但是安乐侯府却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思来想去,唯有?安排九宫楼的杀手过去听候调遣最为妥帖。至于银钱……横竖他刚从角斗场上下来, 按规矩拿了两千两银票,正好能支付这?一笔委托费用。
兄妹两个?说?罢正事,林墨轩这?才问道?:“家?里……什?么想法?”
“你不会又以为,父王和母亲仅仅因为这?种事情就会放弃你罢?”林莫怜嗤笑一声,“倒是你……你不是在迎合所?有?人的喜好?我还以为你会竭力隐瞒过去。”
林墨轩眼睫微微一颤,苦笑道?:“我还以为,我之前伪装的很好。”
“除了墨言那个?傻小?子,谁会被你瞒过去?”林莫怜睨了林墨轩一眼,“我和莫愁是懒得?戳穿你,父王和母亲最开始倒是被你糊弄过去了,但是你从颖阳回来之后……”
从颖阳回来之后,他命悬一线死中求活,自然是无暇顾及其他。
林墨轩叹息道?:“我原本以为……旁人还罢了,但若是父王发现了端倪,必然会再找我谈话。”
“父王也了解你的固执。多说?无益,何必图费口舌。”林莫怜道?,“而且,我和莫愁曾经同父王谈论过这?件事。倘若这?样?的相处方式会让你感到安心,那么也没有?必要强迫你去改变。”
林墨轩眉眼微弯,唇边勾起一道?轻轻浅浅的笑意:“感激不尽。”
“这?也没什?么……”
“我很喜欢这?种,被人纵容的感觉。”玄衣青年温声道?,“多谢。”
“……既然感谢,那不如说?说?今天的事情。”林莫怜挑了挑眉,“是试探?”
“最初是情绪失控,后来……横竖已经上了角斗场,索性顺势而为。”林墨轩垂下眼眸,“我的过往就是如此不堪,我的本性就是如此卑劣。但,即便如此,我也……”
“哥。”林莫怜深深叹息,“你的性格有?多么恶劣,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可是——我现在就在这?里。”
林墨轩低笑了一声:“其实我想过,这?个?家?里最有?可能接受的人,也只有?你了。”毕竟,他曾经对阿莲做过那么卑劣的事情,最后还是得?到了原谅。
“所?以,你独独把秦侍郎的儿子交托给我?”
“我知道?你不会拒绝。”林墨轩顿了顿,缓缓道?,“终究是我有?负济安兄。相交一场,他却是因为我的缘故自尽,我本就有?责任照顾他的妻小?,却又让他的子嗣在我眼下落到这?般境地。”
“哥……”
“我只是,不明白。”玄衣青年下意识抬手捂住眼,“当年明明是他拦下了我的轻生之举,为何他自己却会自寻短见。既然相约了报国安民,纵然国不复存,但是万民仍在,他怎么就抛下一切不管不顾地去了。”
“事后我曾派人去查,是否是有?人暗害于他,再假做自尽的姿态掩人耳目。可是……不是,是他自己去意已决。”林墨轩神情惨淡,“是我害了他。”
林莫怜一时无言。
霆国的覆灭是她心底的隐痛,对于兄长而言同样?是无法摆脱的折磨,而秦振之死,更是兄长绕不过去的梦魇。
她该如何劝解?她能如何劝解?兄长强拉她分?担责任,她也愿意与兄长共担罪责,但……即便如此,到底于事无补。
从来不是旁人强加于他的责任,而是他自己——不肯原谅自己。
还是让他忙起来罢!为旁人的事务奔波,或许多少会减轻一些负罪之心。林莫怜的目光从兄长憔悴的面容上移开,落到了旁边一摞文书上,缓缓开口问道?:“这?些,都是九宫楼的相关资料么?”
“嗯,除了秦家?,还有?其他霆国旧臣的境况。”林墨轩强打精神解释道?,“有?秦家?的前车之鉴,我总不能再重蹈覆辙,这?次便一道?查看其他人家?的情况。除了九宫楼,我来龙翼司也是要看一看探事司那边的记录,两厢对比或许会看出些端倪。”
果然如她所?料。
林莫怜点点头,又问道?:“可看出什?么了?”
“倒是没有?人再如秦家?那般遭人算计,但是殉节诸臣工中有?几家?后人生计艰难。”林墨轩眉心紧锁,“好在,眼下为时未晚,我已经从九宫楼调人一一前去抚恤。”
林莫怜想了想,轻声道?:“我知道?哥哥一向?在银钱上与家?里分?的清楚,但是这?件事毕竟事涉霆国,所?用花费还请哥哥告知我,我去问母亲支银子。这?些事我和母亲不便出面,还要请哥哥多费心,但是——我们也想做些什?么。”
“我知道?了。”林墨轩点点头,“待事情了结,我会把账目报给母妃的。”
“那我便不打扰哥哥做事了。”林莫怜道?。
林墨轩点点头,拿上文书便从车轿中出去。然而他刚下了马车,却又被林莫怜叫住:“哥。”
“父王和母亲很担心你。”林莫怜认真道?,“因此,无论哥哥忙到多晚,忙完以后都记得?回家?。”
林墨轩怔了怔,精致的眉眼旋即弯起一道?清浅的笑意:“我记下了。”
林墨轩回府的时候已是二更天,他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先往正院去。
虽然这?个?时辰,父王母妃大约是已经歇下了,他不应该再来打扰,可是……想起当初解毒之后墨言把他直接拉去正院,想起阿莲临走前殷殷叮嘱要他回家?……或许,父王母妃会在等着他?
他原本只想着站在廊下问一问正房的侍女,倘若父王母妃已经休息,他便只在外?面行礼也就是了。却不料他刚刚踏上回廊,便瞧见门口有?小?丫鬟跑进房去通禀,其他侍女则是迅速围了上来,口中纷纷道?:“大公子快进来罢,王爷王妃正等着您呢。”
玄衣青年面上不自觉浮起一丝笑意,跟随侍女进了正堂。
正堂中,林弈和冷洛娴均已在座。林墨轩上前俯身拜首:“儿子请父王母妃安。”
“过来。”冷洛娴丝毫不和自己儿子废话,见人依言起身走过来,当即毫不犹豫地亲手动手扒了儿子的外?袍。
冷洛娴这?一出手,顿时惊得?林墨轩手足无措,偏偏他又不敢躲,只求助地看向?林弈,口中讷讷唤道?:“母妃。”
“母妃在这?儿呢,看你父王也没用。”冷洛娴看着青年不知所?措的神情,口中便也不自觉放软了语气,“母妃想看看你的伤,可以吗?”
这?种小?事,林墨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拒绝。青年面上飞红,垂着眼低声道?:“儿子自己来。”
冷洛娴松了手。
林墨轩的手指落在衣领上,缓缓扯开衣襟褪下,眼底却多了一丝羞涩难堪。
他不喜欢衣衫不整的模样?。
他出身良好,虽然不在乎衣服的材质样?式,却很讲究君子正衣冠,而有?过那段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经历之后他只会比旁人更在乎这?一点。但是,他不可能拒绝母妃。
莫说?母妃眼下是关心他,即便不是——当初在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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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父王要他裸衣受杖,他又何曾拒绝?更何况,他既然能为了银钱上角斗场,又何必在父母面前矫揉造作自诩清高?
林墨轩将衣衫一件件褪下,赤倮着上身站在冷洛娴面前。
冷洛娴看着儿子身上一道?道?伤疤,霎时间红了眼圈。之前在角斗场上看的不甚清楚,此刻人在近前,每一道?或深或浅的伤痕都落入眼中。她抬手抚上青年人身前一道?横贯心口的疤痕,眼泪顿时冲眶而出。
林墨轩原本还有?几分?不自在,见冷洛娴这?一落泪,立时就再没有?了其他心思。他慌乱地抬头看向?林弈,却见父王同样?是眼中含泪。
林墨轩顿时惊慌失措。
他看着冷洛娴一边哭一边查看他身上的每一道?伤,既想阻止却又不敢阻拦,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处,一时间心下只剩下一个?念头:他真的不应该总用冰焱的。
花吹雪虽然有?种种不好,但只凭去疤除痕这?一条,确实当得?起疗伤圣品的赞誉。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圣人之言果然还是有?些道?理的,他或许……当真应该多加注意了。
夜谈
冷洛娴看?罢, 也不多?言,只噙着泪帮儿子?把衣服穿上。倒是林墨轩匆匆整理了一下衣衫,一撩衣摆屈膝跪下。
“是儿子不孝。”玄衣青年俯首深拜, “儿子?以?后会改的。母妃, 求您……您别难过?。”
冷洛娴下意识与林弈对视了一眼,夫妻二人?都是满面震惊。
儿子?请罪很?常见,但凡他们稍有?不虞, 儿子就会跪下请罪领罚, 然后——死不悔改。林墨轩这个固执的性子他们都了解,认错归认错, 要他改却是万万不能的——倒是极有?可能假做姿态在他们面前装乖卖巧。
这恐怕是第一次,儿子?认错之后没有?请罚,而是保证了以?后会改过?。
儿子?不在乎自己的习惯, 他们两个是当真发愁, 却又始终束手无策。疾言厉色的训斥也好, 温声?细语的劝说也罢,儿子?听了只会撒娇卖乖地讨好, 却从来没有?答应过?会改变自己的想法。没想到……
林弈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王妃。他又是谈话又是送药, 最后却只换了一句“儿子?任性,多?谢父王容忍”。而他的王妃,不过?是哭了一场就得到了儿子?的保证。
这是不是有?点?太不公平了!
而冷洛娴同样的神色复杂。早知儿子?这么好拿捏, 落几?滴眼泪就能让他退让,那他们之前何必退到别院住了一个月之久。
不就是哭嘛!她因为儿子?哭的时候难道还少了?
“母妃……只是心疼。”冷洛娴伸手拉儿子?起来,“母妃应该和你道歉的, 当时在角斗场, 母妃不该那样说。”
“母妃说的并没有?错。”提及此,林墨轩倒是不以?为意?, “儿子?其实也清楚,我?不过?是……”
玄衣青年话到一半,看?着冷洛娴泫然欲泣的神情僵了僵,旋即生硬改口:“……儿子?日后再不会上角斗场了。”
冷洛娴:“……”
林弈:“……”
虽然他们本意?并非如此,但……这也太立竿见影了罢!
谈过?私事?,便该说正事?了。
冷洛娴和林弈自有?默契,对于朝堂上的事?情她全然不发表意?见——她毕竟是前霆的公主,还曾是摄政长?公主,自然不好对陵国政务做任何评判,甚至于听都不要听才最好。
于是,待林弈说要去书房,冷洛娴便明?白了父子?二人?有?正事?要说。她挥挥手打发父子?两个自便,自己则是进内室休息。
林墨轩跟随林弈出了正院。刚一出门,玄衣青年便忍不住抱怨道:“方才父王怎么不帮我?哄一哄母妃?”全靠他一再退让,才勉强把母妃安抚住。
林弈“呵呵”一笑,当场就开始翻旧账:“本王心疼你,你就得寸进尺要本王陪你做戏;你母妃心疼你,你就各种?许诺哄你母妃。本王凭什么要帮你?”
林墨轩讪讪一笑,也想起了端阳时那二百鞭。他当时,确实是恃宠而骄逼迫父王来着。
父子?两个进了书房,林弈方才提及正事?:“听阿莲说,你在抚恤前霆旧臣。”
“是。”
“父王只是想提醒你,”林弈叹息道,“你在做结党之事?。”
父皇在位时,他选择了太子?一党,因此陛下登基之后,他并无自己的党羽亲信,只能做一个纯臣。这样其实未尝不好,他毕竟是皇室宗亲,和群臣走太近反遭忌惮,倒不如就这样凭着从龙之功换来的圣眷,安安稳稳地做他的亲王。
他原以?为,儿子?也会走这条路,毕竟儿子?从回京就走了太子?门路,此后往来也称得上频繁。这条路他走过?,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何况他儿子?若是做纯臣,还不必担心千夫所指之下被帝王卸磨杀驴——九宫楼毕竟也是江湖上一方不可小觑的势力,他儿子?的武功更是冠绝天下,天底下又有?谁能害了他?
然而,他儿子?比他所预想的更能折腾。
“儿子?知道。”烛光下,玄衣少年轻声?回答,“但我?不能置之不理?。”
“母妃是前霆的摄政公主,我?又要与表妹结亲,本就与前霆脱不开关系,也不差接济霆国旧臣这一条。”林墨轩笑了笑,“走一步看?一步罢——横竖我?还有?九宫楼托底,只有?旁人?拉拢我?,要论打压恐怕还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父王只提醒你一句。”林弈道,“你心中有?数就好。”
林墨轩点?头称是。
见林弈似乎是已经说完了想说的话,林墨轩想了想,撩开衣摆跪了下来:“父王。”
林弈:“……”他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白日里?儿子?出言顶撞冒犯了父王,请父王责罚。”玄衣青年俯身叩首,长?拜不起。
林弈微微一怔。
墨轩会请罪其实完全不出乎意?料,只是他原以?为墨轩请罪的理?由会是草菅人?命滥杀无辜,至于言语顶撞……儿子?临走之前那几?句话,或许,的确是在和他顶嘴?
其实白日里?儿子?杀人?的事?情,他虽然不喜,但也无意?追究。毕竟,墨轩说的没有?错,儿子?不是第一日做九宫楼主。是他让儿子?流落江湖十年,自然也没有?资格追究儿子?这些年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的孩子?会为霆国士卒收尸安葬,会因为险些伤了人?命而自罚百鞭,这足以?证明?九宫楼主虽然手段激烈,但并非是嗜杀之辈。既然墨轩心中自有?尺度,他也并不想再去规训儿子?的行事?准则。
至于冒犯云云……他更是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墨轩当时正是心情不快的时候,不过?是语气有?些不好,但也并未说什么过?于失礼的话,他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挑儿子?的理?。
“父王没有?在意?。”林弈道,“你起来罢。”
林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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