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胡蝶笑了笑说:“因为那时候我刚刚接触花滑,每天都摔得浑身青紫,怕跟你们睡觉被发现。”
“我就知道是这个原因。”蒋曼说:“一眨眼,你都这么大了。”
“我总要长大的嘛。”胡蝶怕再说下去,惹得蒋曼伤心,便打了个哈欠道:“好困,妈妈我们睡觉吧。”
“好。”
蒋曼伸手关了灯,胡蝶却又在昏暗里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的月亮,近乎一夜无眠。
几天一过,整个八月就结束了。
胡蝶被荆逾那天说的惊喜折腾得抓心挠肺,好奇心得不到满足,每天都给他发无数条消息。
可这一次,荆逾就跟吃了把锁一样,把嘴守得牢牢的,忙起来的时候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人影。
到后来,连胡远衡也跟着莫名忙了起来。
胡蝶硬生生等了一周多,直到中元节那天才接到荆逾的电话,说要带她去看惊喜。
她坐在荆逾自行车后座上,胳膊圈着他的腰,故意威胁道:“要是不够惊喜,你今天就死定了。”
荆逾也不多解释,只加快了速度说:“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子从斜坡上径直朝前飞驰而去,夏天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少年鼓起的衣衫轻轻吻过少女的脸颊。
十多分钟后,自行车在榕城花滑体育训练馆门口停下。
胡蝶从后座蹦下来,看着面前熟悉的标识,回头看向荆逾:“你是带我来看比赛吗?”
“再猜。”荆逾摘下帽子,抬手往后拨了拨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走近她说:“走吧。”
胡蝶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啊?”
“进去吧,进去你就知道了。”荆逾牵着她走近训练馆,沿路所有的摆设都还是胡蝶记忆里的模样。
走到冰场,胡蝶才发现中午吃过饭就消失不见的蒋曼和胡远衡换上了国家花滑队的队服站在场外。
还有那些她曾经并肩作战过的队友、带着她南征北战的教练。
还有邵昀和方加一他们,还有很多很多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全都站在场外或是坐在观众席上。
她忽地意识到什么,侧头看向荆逾。
他抬手搭在她肩上,神情温柔而认真:“今天,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专场表演,我们都是你的观众。”
“我……”胡蝶眼睛红着,说不出话来。
荆逾笑了笑,伸手在她后背一推:“去吧。”
胡蝶往前走了一步,蒋曼拎着她过去的训练包走过来:“你的冰鞋和考斯滕妈妈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眼泪猝不及防就落了下来,她看着蒋曼,看着胡远衡,看着场馆里所有的人,深吸了口气说:“我去换衣服。”
蒋曼擦掉她脸上的泪:“走吧,妈妈陪你过去。”
更衣室在换衣室后方,胡蝶在这里换过无数次衣服,从第一次踏上冰场,到后来退役,这里的所有都是见证。
考斯滕是蒋曼这段时间亲手赶工缝制的,淡蓝色的薄纱上绣着许多翩翩起舞的蝴蝶。
等换好衣服穿上冰鞋,胡蝶缓步滑到镜子前,蒋曼走到她身旁,和往常陪伴她参加比赛一样,亲手替她编好了头发。
胡蝶看着镜中的自己,眼前仿佛看见那个在聚光灯下闪闪发亮的胡蝶在冰面上滑动的身影。
慢慢地,内心深处像是有什么被唤醒,她攥了攥手又松开,心情如同第一次参加比赛一般紧张又激动。
蒋曼拾掇好,拍拍她肩膀:“好了,我们出去吧。”
胡蝶又看了眼镜子中的身影,缓慢地吐出一口气,点点头说:“好。”
等从更衣室出去,场馆内所有的声音都停了下来,胡蝶迎着众人的目光来到入口处。
胡远衡走到她面前,替她捋了捋裙摆,说:“曲目是爸爸给你选的,是你加入中国花样滑冰队后第一次拿冠军用的那首歌。”
花滑配乐在2014年才在正式解禁“人声”,而那一年,胡蝶用这首歌拿到了四大洲花样滑冰竞标赛的冠军,
胡蝶抬头对上父亲的目光,浅笑着点了点头:“谢谢爸爸。”
胡远衡扶着女儿肩膀送她到入口处,伸手在她背后轻轻一推:“去吧,这是你的战场。”
胡蝶入场。
场馆内的大灯落下,只留一盏聚光灯随着她的身影挪动到冰场中央。
她闭着眼,感受周身熟悉的一切,缓慢扬起手臂,右脚往后轻轻一退,是一个起舞的姿势。
音乐前奏响起。
那道坚韧而清澈的女声随着胡蝶的滑动从场馆四周传出。
“你是第一个发现我,
越面无表情越是心里难过,
所以当我不肯落泪地颤抖,
你会心疼的抱我在心口……”
……
歌曲缓慢进入高|潮,胡蝶在冰面上舞动,抬手时袖子上垂下的纱缎,像扇动的蝴蝶翅膀。
她随之起跳,但动作早已做不到像以前那么标准和优美,她甚至连最基础的旋转、跳跃都做不到。
可胡蝶仍旧在坚持,一次又一次,跌倒又爬起来。
“……你比谁都还了解我,
内心的渴望比表面来得多,
所以当我跌断吃放的时候,
你不扶我但陪我学忍痛……”
在胡蝶又一次重重摔倒在冰面上时,她没能像之前很快地站起来,整个人上半身匍匐在地上。
耳边的歌声还在继续,胡蝶撑起手臂,可从浑身关节传来的痛意让她不得不又跌回去。
她闭着眼睛,不知是泪还是汗,滴在了冰面上。
冰场外,荆逾看着倒在地上久久没能站起来的胡蝶,不忍再看下去,正要走进冰场,胡远衡从一旁拉住了他。
“别去。”胡远衡看着女儿瘦弱的身影,眼眶通红,可依然坚持不让荆逾去打断她:“摔倒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努力再站起来就行了,最重要的是人要有希望。”
“这个世界能穿透一切高墙的东西,就是希望。它在我们内心深处,别人无法到达,也接触不到。”
“只要你自己深信,那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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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往无前,势如破竹。”
荆逾被胡远衡的几句话钉在原地,他转头看向冰场上重新站起来的胡蝶,耳边的音乐声还在继续。
“……我要去看得最远的地方,
和你手舞足蹈聊梦想,
像从来没有失过望受过伤,
还相信敢飞就有天空那样,
我要在看得最远的地方,
披第一道曙光在肩膀,
被泼过太冷的雨滴和雪花,
更坚持微笑要暖得像太阳……”
歌声唱至末尾,只剩下尾音的余韵回荡在场馆上方。
胡蝶抬起纤长的手臂,微微倾身,做了一个收尾的动作,场馆内炽白的光落在她身上。
她闭着眼,急促地呼吸着,脸上闪耀着自由的光辉,额角的汗混着泪一同挥洒在她最热爱的冰场上。
她是胡蝶。
是飞不过沧海的蝴蝶。
亦是陨落的天才少女。
荆逾曾经以为,他和她在某种程度上,是有些相似的。
可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他们之间的相似只有万分之一,不同之处却有千万种。
天才陨落,却不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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