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窸窣窣的声音, 也不知这两人在干什么。

    “先生、叶大哥?”

    他有些不确定的轻轻唤了声。

    被江竹抱在怀里的叶安年脸“刷”地红了, 他咬紧唇,瞪着江竹。

    两人玩闹了这么一会儿, 鸩毒发作的疼痛感已经囫囵挨了过去。江竹轻笑一声,终是松开了他。

    一察觉腰间紧揽着自己的手松开, 叶安年立刻从他腿上跳了下去。

    “咳,”江竹不动声色的抹去自己额角渗出的冷汗,理了理自己衣摆上的褶皱, 脸上已经恢复了正经神色,问丁秋道:“药磨好了?”

    “嗯。”丁秋点点头,摸到装药粉的小罐子,小心翼翼的捧给他。

    江竹伸手接过,用指尖拈了一点轻轻搓开, 观察粉末的细碎程度, 又放到鼻底嗅了嗅:“成了。你去跟福崽他们玩吧,别的就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了。”

    “好,那先生和叶大哥慢慢聊。”丁秋答应一声, 拄着盲杖慢慢走了。

    叶安年这才松了口气,对江竹方才的做法十分不耻:“等丁秋的眼睛好了, 可不许再这样,要教坏小孩子。”

    江竹听闻,唇角勾了勾:“那,在他眼睛好之前就可以?”

    叶安年:……

    “你这人没救了!”

    江竹笑得眉眼弯弯:“不闹了,今天镇上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跟我说说?”

    “还真有,”叶安年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安兴县的范主簿,就是叶安松一案被诬陷的那个,他来镇上了。”

    “哦?他来做什么?”

    “来查许府灭门案的。”叶安年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江竹的表情。

    但江竹面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样啊,那他可查出什么了?”

    叶安年摇摇头:“不过,他来铺子问了我被绑到福缘客栈那日的事,我都说了。”

    “嗯,看来那人着实厉害,一夜之间便能杀了许府上下那么多人,能早日抓到也好。”

    “范主簿还说,许府那些被杀的人,都只在脖子上有一道细小的十字形伤口,伤处像是被锋利的东西割开的,很深,有被冰冻住的痕迹,却没有任何的血迹喷溅,”

    “这种程度,普通人怕是做不到吧,除非是江湖上有些功夫的高手。”

    江竹看向叶安年:“看来这许老爷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了。”

    他这话,几乎和叶安年之前推测的别无二致,叶安年盯着他面上的表情,半晌才道:“是啊,这样的话,恐怕官府是查不到凶手了。”

    即便能查到,怕是也抓不到,许府上下这百十口人的命案,也就只能这样不了了之。

    “也是他们自作恶,许是因果报应吧。”江竹盖好药罐子,拉过叶安年的手,“想这些做什么,左右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嗯。”叶安年点点头,“你进屋歇着,我去煮饭。”

    江竹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屋,叶安年看着他的背影,轻舒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过于敏感了,白天在范成举面前维护江竹,反过来,自己却又忍不住去怀疑他。

    想想江竹最近还一直在生病,那天去救自己也是勉力为之,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呢?

    ……

    第二日,两人一起去了镇上。

    新屋就差上梁了,叶安年和张民匠他们商量休息一日再来上梁,因为上梁当日讲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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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也需要准备些东西。

    到铺子时,两人牛车都还没停稳,余虎听见响动就飞奔了出来。

    见了两人惊喜道:“大掌柜、二掌柜!大好的消息啊!”

    “什么消息啊,这么激动。”叶安年勾了勾唇。

    “是许家那件事!”

    “哦,凶手抓到了?”江竹问。

    “什么呀!是安兴县的百姓,联名上书保那个英雄!哦,就是灭了许府满门的那个人。新知县已经同意不再追查这事儿了!”

    “看来这许家着实是作恶不少啊。”叶安年道。

    “可不是,安兴县的百姓之前一直屈从于许家和那房金元的淫威,常年都是怨声载道的。我之前在那边呆过,像那些穷苦百姓,和像我这样给人干活儿的下层人,那都是可以随意责打欺负的,也没有可以告状的地方。”

    叶安年:“这么看来,那人倒还做了件好事。”

    “新知县也是个心思活络的,”江竹挑眉,“案子顺势结了不说,还给百姓们留下了好印象,一举两得了。”

    “是啊,今天那新知县来咱们镇了呢。”余虎十分兴奋,“听说是在查周记当铺。”

    “周记当铺怎么了?”

    “不知道哎,但是好像有不少人站出来状告他,就在周记当铺门口,我听刚来的一个客人说的,那边现在可热闹了。”

    见叶安年有些意动,江竹提议:“去看看?”

    叶安年抿唇:“走。”

    两人到周记当铺附近时,老远就见周边的路段已经聚满了人,把整条街都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江竹随便找了个人,问道:“这位兄弟,你可知道这里头是在做什么呢?”

    “哎呦,里头是杨大人在审案呢!”那人回答,“审的就是周记当铺的掌柜,周在乾!”

    “他这是犯了什么事了?”叶安年也凑了过来。

    “听说是偷偷放印子钱,被一个姓‘叶’的老头给告了!”

    叶安年:……

    他隐约想到了什么,和江竹对视一眼,两人匆匆谢过那人,就手拉手往人群里挤了进去。

    好在,他们还没怎么挤就遇到了范成举,将两人顺利带了进去。

    范成举本是要派人去带证人的,遇上叶安年和江竹就顺手把两人带了进来,还给找了个比较好的位置围观。

    “那告状的人也姓‘叶’不知跟叶掌柜有没有关系。”范成举道,毕竟在这小镇上,姓‘叶’的人也不多见。

    “是我爷爷。”叶安年回答,“不过我如今已经成家,跟叶家的关系也淡薄了。”

    “原来如此。”范成举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那你们待着,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转身汇进了人群里。

    叶安年才收回视线,就听见叶全那熟悉的声音。

    “青天大老爷!您可一定要为草民做主啊!”

    “我儿叶成河就是被周在乾派人给打成残废的!”

    “您看看!我儿如今双腿全废,后半辈子都只能躺在床上,他们周家是何其恶毒!”

    被围观百姓围成的厚厚人墙圈出的一小片空地上,叶全和吴香莲两人正跪在那里,两人身边是一个用棍子和布绑成的简易担架,双腿瘫痪的叶成河正躺在上面。

    而空地上首的位置,架了一张长桌,一个身穿知县官服,须发花白的老者正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

    听叶全说完,老者咳嗽了一声,问道:“叶全,你儿子被周在乾打成残废的事,可有证据?”

    叶全被他问的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证……证据,怕是没有。”

    叶成河被打这事已经过去好久了,而且当时也是被人套了头,拖进没人的小巷子里去打的,就连叶成河自己都没看到打他的人的脸,现在要证据,上哪找去?

    “那就没有办法了。”老者说完,拿起桌上的一张薄纸,“不过,你刚刚说周在乾偷放印子钱,可是这契书上写的,担保人,却是你儿子叶成河啊。”

    “什……什么?!”叶全傻了眼。

    “不可能,不可能的杨大人!”吴香莲趴在地上连连磕头,“我儿一向规矩做事,怎么会去放印子钱呢!就,就算是他做了,那也肯定是被周在乾逼的!”

    “杨大人,我是被迫的!”

    叶成河躺在担架上,此时听见爹娘都在为自己争辩,也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我是被周在乾逼的啊!大人!”

    “吵什么吵?都住口!”坐在上首的杨大人眉头紧皱,断喝一声。

    三人立刻息了声。

    叶安年瞧着这位新上任的知县,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这老头看起来都得有六七十岁了,竟然就是新上任的知县?怎么看起来这么不靠谱呢。

    “你说,这个新知县能行吗?”

    伸手戳了戳江竹的胳膊,叶安年凑过去小声道。

    而此时的江竹,眉头也同样拧成了一团。

    他盯着坐在太师椅上的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头,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

    杨芦,是他师父的至交好友,前大理寺卿,两年前不是已经告老还乡了?竟然跑到这当起知县来了?

    不对……

    江竹眯了眯眼睛,视线下移,停留在老者挂在腰间的药葫芦上。

    这人虽然是另外的样子,可是这盘的包浆的药葫芦他可是从小看到大的,谢逍公那老头子从来不离身。

    啧,看来这老东西是在京都的太子府呆腻了啊。

    正出神,冷不防老头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和江竹撞上了视线。

    江竹:……

    老头嘿嘿一笑。

    第155章 罪行

    江竹朝老者翻了个白眼, 悠悠收回了视线。

    “虽然看起来是老了点,但好歹也比房金元那货强些吧。”

    叶安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杨芦”自讨了个没趣,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 拿起桌上的镇纸一拍,不耐烦的朝下面挥了挥手:“把这三人拖下去,带下一个!”

    话音落下, 顿时有几个衙役上前, 将叶全、吴香莲和叶成河三人, 拖的拖, 抬的抬,给弄了下去。

    垂首站在一旁的周在乾见状, 蓦地松了口气。

    而叶安年看着坐在上首,满脸都写着‘心不在焉’的老者, 皱了皱眉:“我怎么感觉这个新知县,不大会断案的样子?”

    江竹朝那边瞥了一眼,笑道:“许是每个人办案的方式不一样吧。”

    两人正说着小话, 下面已经又有两个人被带上了上来,竟是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上了年纪,走路迟缓的女人,一直低着头,被旁边另一个年纪轻些的女人搀扶着, 慢慢走到空地中央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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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安年看着这两人, 心头就是一跳,那老人的身形他颇为眼熟,而旁边那个年纪轻些的女人, 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裙,鬓边还别着一朵白色的绢花。

    可不正是钱婆婆和青娘。

    想起之前青娘曾堵在周记当铺的门口烧过纸钱, 钱婆婆解释说是周在乾害死了青娘心爱的人。

    想来,两人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你二人,有何冤屈啊?”坐在上首的人发问。

    钱婆婆叩了个头,声音平淡又冷静:“杨大人,我要状告周在乾强抢民女。”

    “我状告周在乾,买凶/杀/人。”青娘也叩了个头,紧跟着道。

    “哦?”正捻着胡须的老者一顿,朝下面扫视了一眼,“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抢的、杀的,又是你们什么人?”

    “三十多年前,周在乾他……”

    “等等。”老头赶紧叫停,“三十多年前的事,你们为何现在才告?”

    他手指绞着袖子,心里直发虚,论治病救人他在行,可断案他哪会啊?

    偏偏事情弄巧成拙,想见的人是见着了,可他人也被架到了这个位置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总不能让那臭小子看笑话。

    “咳咳,”清了清嗓子,老头重新开口,“三十多年前的旧事,你们却一直隐忍不报,可是有什么隐情?”

    “启禀大人,”青娘给他磕了个头,才道,“不是不报,实是上一任知县房金元仗势欺人,那周在乾给他送了礼,当年这两个案子就草草结了。”

    “仔细说说。”

    “三十多年前,周在乾对我的女儿方莺莺一见钟情,前来我家求娶,可他年轻时是个混混,我和老头子自然不能答应。他后面来了家里几次,我们都拒绝了。”

    “本以为这事就此过去,可有一日,莺莺她哭着跑了回来,告诉我说……说她被那混蛋给玷污了!”

    “我们告到了县衙,可周在乾给房金元那狗官送了礼,那狗官……竟将我女儿判给了他!”

    “岂有此理!”老头越听越气,唇边胡子都直抖,他猛地一拍桌子,吼道,“来人!把周在乾给我拖下去杖毙!”

    他一声令下,手拿水火棍的衙役们都已经冲了出来,却又愣在了原地。

    杖毙?这……有点太快了吧?

    见衙役都愣住不动,老头拔高了声音:“都愣着干啥?还不快上!”

    江竹扶额,他算是看明白了,这臭老头就是特意跑过来给他添麻烦的。

    “杨大人,”江竹上前一步,“您这断案的方式是不是太过武断了些?苦主诉完案情,不是该向嫌犯求证案情?”

    “这周在乾固然可恶,但就这么让他死了,也太便宜他了吧?他犯下的罪行,总要让大家都清楚才行。”

    “嘿!你这小……”话说到一半,老头猛地住了嘴,“咳咳,你这无理小民,还轮不到你来教本官怎么断案。”

    又看向旁边的周在乾,高声道:“大胆刁民,还不认罪!”

    “杨大人,草民冤枉啊!”周在乾“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当年那案子已经结了,草民也不知道这老婆子为何还要将这件事翻出来讨大人烦心。”

    “但这案子,早就结了。草民当年年轻,确实犯了错,可是后来,草民也娶了那女人不是吗?这事草民也没什么罪吧?”

    “畜生啊!”老头气得拿起手边的镇纸就往周在乾身上砸。

    眼看那镇纸就要砸在周在乾身上,江竹一侧身,不动声色的抬手接了下来,笑道:“杨大人冷静啊。”

    这一下砸下去,周在乾怕是直接就去见阎王了。

    周在乾抹了把额上的冷汗,挤出一抹笑来:“杨大人,江郎中,我这也是实话实说,用不着这么生气吧。”

    “是,方莺莺后面是死了,可这也不是我杀的啊。”

    “方莺莺确实不是你杀的,却是被你害死的。”叶安年淡声道,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刚刚钱婆婆的一席话,让他想了起来。

    当初他跟江竹来这边给铺子选址的时候,曾跟钱婆婆打听过西街的事。

    钱婆婆便给他讲了周在乾的陈年往事,还劝过他不要来这边租铺子。

    现在想来,钱婆婆讲的那个被周在乾强抢的姑娘,明明就是她自己的女儿。

    而隔壁开伞铺的青娘,可不是就是那个被迫给周在乾生孩子的可怜妓子。

    周在乾看到他,愣了一下,但很快大笑起来:“哈哈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娶了方莺莺,你们育有一个女儿,就是周蓉吧。”叶安年不理他,继续说,“但是你那时嗜赌成性,欠了不少钱,根本不管家里的妻女。后来方莺莺又怀孕了,你是没有杀她,可是欠的那一屁股债,却成了她的催命符。”

    “是那些追债的人逼死了她,一尸两命。周在乾,这当真与你没有半点关系吗?”

    “那我也没有杀人。”周在乾扯起一抹邪笑,“就算是因我而死,又怎样?你们判不了我!”

    “畜生啊!”

    “唉,那钱老婆子也太可怜了,给这种人当丈母娘,要是我,早就找根绳吊死了。”

    “方莺莺也是可怜,这周在乾也太嚣张了,看样子是连这新知县都不放在眼里呢!”

    “可不是。他这种滑不留手的最难对付了!”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坐在太师椅上的老头气得直撸袖子,被江竹一眼瞪了回去。

    却听一直静静跪在那里的青娘开了口:“莺莺的事,你能洗脱罪责,那彭川呢?”

    “我本是青楼歌妓,熬了许多年,终于遇到一个愿意为我赎身的男人,就是彭川。可是,却被周在乾给搅了。他给了我一笔银子,要我给他生孩子,我不答应,他就派人把彭川杀了。”

    “空口无凭,月清,你凭什么说我杀了你的心上人?”周在乾丝毫不惧,朝青娘看过去。

    “呵,”青娘冷冷地瞪着他,却突然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没有证据吗?”

    不理会周在乾的嗤笑和嘲讽,青娘从自己的衣襟里取出一个布包来,小心的在地上铺开。

    那里面,是一沓厚厚的银票。

    但是每张银票上,却都染着血迹。

    “这是当年周在乾给我的那笔钱,我一张也没花,都在这里。”

    “杨大人,这样的证据,够不够?”

    老头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下去看那沓银票,江竹无奈,赶紧把地上的银票用布包起来,给他送到桌子上。

    “咳,”老头挽了挽袖子,一张一张的仔细辨别上面的血迹,片刻后,高声道,“够,够!来人……”

    江竹:……

    “杨大人,证据不是这么看的。”

    “那你说怎么看?”老头脾气一上来,又要拍桌子。

    江竹无奈,伸手指给他:“这里,这些银票上都有赌坊的印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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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这些钱确实都是周在乾从赌坊赢来的,证明青娘确实被他逼迫做过交易。但却还不够证明彭川就是他杀的。”

    叶安年知道江竹说的有道理,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在这里,可没有现代的先进仪器,可以进行血液检验,检测指纹什么的,断这种陈年旧案确实很困难。

    “江郎中说的是啊,这银票确实是我给月清的,可是,这也证明不了是我杀了彭川啊?”

    一旁的周在乾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就别白费力气了,我周某人在甜水镇混了这么多年,可不是白混的。”

    “大人,若是证据不够,我这里还有。”

    青娘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定定的看向上首坐着的老头,手一抬,竟是解开了自己的外面穿着的白色外衫。

    围观众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却见,她里面穿着的那件发黄发旧的宽大亵衣上,满是已经干涸成暗褐色的血迹。

    “这……这是什么?”有围观的百姓问了出来。

    “好像是干了的血迹?”

    “这能证明什么?是那彭川的?”

    “是遗言吧。”叶安年盯着她两个衣袖上横七竖八的血道子,冷声道。

    “写的是:周在乾……杀我。”

    “没错。”青娘握紧拳,定定的注视着上首的位置,“这是彭川遇害时穿着的衣裳,这上面的字,是他临死前写的。”

    她走到周在乾的面前站住,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穿在身上,就为了有朝一日,和钱婆婆一起亲手把你送进去。”

    第156章 谢逍公

    周围就在这一刻“刷”地静了下来, 几乎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望向青娘。

    青娘丝毫不惧,直视着坐在上首的人。

    “大人,这件血衣, 可能定周在乾的罪?”

    “能!来人啊,把周在乾拖下去乱棍……”

    “咳!”江竹赶紧咳嗽一声,打断他的话, “杨大人三思啊……”

    “哦哦”老头这才反应过来, “那什么, 你们先把人押下去, 听候发落。”

    见两个衙役立刻将周在乾押住,青娘顿时急了:“杨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咳, 就是,押回安兴县再发落。”老头摸了摸鼻子, 颇有点心虚。

    主要这身份是顶替的,他又不能做这个主。

    “如今不是证据确凿?为何还不能定罪?!”钱婆婆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杨大人, 难道您也要包庇这个畜生?!”

    坐在太师椅上的老头儿被问的一声不吭,抓耳挠腮,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周在乾见状,心里顿时添了些底气,看来这新县令也不是什么清正廉洁的好官嘛。

    遂嗤笑了一声道:“你们吵闹什么?我有没有罪, 自有知县大人定夺, 轮得到你们在这里放肆!”

    “周在乾!你……!”

    青娘气的脸色铁青,偏偏周在乾腆着一张洋洋得意的脸。

    “三十年前你们告不倒我,以为三十年之后就能了?我告诉你们, 做梦!”

    叶安年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副嚣张的样子,见江竹和那新县令嘀嘀咕咕两人不知道在那干什么, 一甩袖子走了过去。

    “杨大人,这案子还不能断么?”

    老头儿:……

    他刚刚在人群里就看见叶安年了,但也只是匆匆一瞥。

    如今一见,他那一双老眼顿时亮了,嚯,这小子生的漂亮啊,人有胆有识,配他那臭徒弟真是可惜了。

    “能,自然能断!”

    谢老头有个毛病,这人一高兴,面前站着的哪怕是天王老子,他都不怕,谁都拦不住他想做的事。

    “来人!”他把桌上的镇纸一拿,重重拍下去,高声道,“这周在乾作恶多端,罪无可赦!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带回安兴县大牢看押!”

    他话音落下,顿时有衙役上前来,将还没反应过来的周在乾给拖了下去。

    周在乾顿时傻了,人被拖出去老远,才高声喊叫起来:“杨大人!你弄错了!你不能判我啊!”

    “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这案子早就结了啊!杨大人!”

    但没有人理他,衙役将他拖下去之后,就将他按在地上痛打起来,惨叫声顿时四散开来。

    事情转变的突然,青娘和钱婆婆都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八十大板打下来,这人基本上不可能活,就算是活着,那估计也就剩下一口气了。

    两人含笑对视了一眼,继而抱在一起埋头痛哭起来。

    见此情景,周围围观的百姓都同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三十多年了,终于判了啊!”

    “是啊,钱婆子和青娘总算是等到了!”

    “呜呜呜,太感动了,这新知县是个好官啊!”

    “可不是,往后咱们的日子肯定能越过越好的。”

    叶安年看着相拥在一起的钱婆婆和青娘,舒了口气,拉着江竹挤出人群。

    “呼,这钱婆婆和青娘跟周在乾的恩怨总算是了结了。”

    “嗯。”江竹被他牵着,有些心不在焉。

    叶安年拉着他的手晃了晃:“你刚刚怎么回事?跟那杨知县嘀嘀咕咕的干什么呢?”

    “咳……”江竹一下子就被他这话拽回了思绪,“没什么,我能跟那老头子干什么啊。”

    “嘶,”叶安年侧头瞥了一眼他脸上的表情,“不对劲,我总觉得你们认识。”

    “该不会,又是你从前看过的病人吧?”

    “不是。”江竹沉吟了一下,如实道,“他其实是我师父的故交。”

    “哦,”叶安年恍然大悟,“看来老先生是头一回当县令呢,这么大年纪了,竟然还出来做官,也怪不容易的。”

    江竹:……

    两人边说边回了铺子。

    一进门,就见一穿着一身墨色宽松长衫,鹤发童颜的老者,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铺子里的客座上。

    一见两人进门,老头“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笑眯眯地朝叶安年道:“小老板,你家这些小玩意还怪有意思的,怎么卖?”

    “老先生有看上眼的了?”叶安年抿了抿唇,问道。

    “嗯,”老头儿捋了把胡须,起身走到货架前站定,“这里面,哪些是出自小老板你的手艺,老头子我都包了。”

    这回答让叶安年怔了下:“老先生这是……?”

    其实他最近都没怎么做这些木雕的小东西了,铺子里各种造型的木雕玩物、陀螺、木蛙之类都是出自余虎的手艺,泥人、泥叫叫之类的,都是赵楠、杨池他们做的,大大小小的魔方是从木坊上的。

    要说货架上这些,除了几盏样式复杂的花灯,还真没有他做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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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话说,老头子我早就倾慕小老板的手艺,所以千里迢迢的来,就想买几样小老板亲手做的东西带回去收藏。”

    “这样啊,”叶安年点点头,随手取下货架旁边挂着的一盏孔雀花灯,递到老头儿手上,“这盏花灯是我做的。”

    “啧,”老头儿接过花灯翻来覆去的打量,不由得赞叹道,“果然不错,这花灯扎的漂亮啊。”

    他伸手在孔雀的背上摸索了一番,轻轻一按,原本收拢在一起的孔雀尾巴突然就舒展开了,围成一个曲线漂亮的半圆形。

    “有没有火折子?”

    “有。”叶安年给余虎使了个眼色,余虎从柜台后面翻出一支火折子来递了过来。

    老头儿伸手接过来,将花灯点燃,孔雀花灯顿时亮了起来,虽然是白天,但暖黄色的灯光莹莹闪烁,十分好看。

    “小老板好手艺啊!这花灯多少钱,老头子我要了。还有别的花灯,也都给老头子我包起来!”

    叶安年便将另外一盏螃蟹花灯也取下来递给他:“还有这个也是我做的。”

    “好!”老头儿答应的爽快,“一共多少钱?”

    “一共一百文。”叶安年道。

    “便宜点呗,我跟你家老板娘还是熟人呢。”老头儿朝站在一旁的江竹挤眉弄眼。

    叶安年有些诧异的瞥了江竹一眼:“你们认识?”

    江竹看着老头儿那笑得贼兮兮的样子,嘴角抽了抽:“认识,我之前做游医的时候,见他在街上讨饭怪可怜的,给过他一个馒头吃。”

    “你说什么?!”老头儿顿时跳脚,“你个臭小子敢说我是乞丐?!”

    说着,直接把自己脚上的鞋子扒下来,就朝江竹丢了出去。

    眼看那鞋子直奔他脸上砸过来,江竹闪身一躲,转身就往外面跑去。

    老头儿在他身后紧追不舍:“臭小子!给我站住!看老头子我打死你个不孝徒!”

    铺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叶安年转头看了一眼傻站在柜台后面的余虎,两人均是一脸懵。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叮里咣啷”的声音,片刻后,江竹和老头儿才一前一后的回来。

    再一看,好家伙,老头儿的衣裳乱了,江竹的发冠散了,两人明显是打了一架。

    “你们……”叶安年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却见老头儿一揪江竹的衣领子,把人拖了过来,气哼哼道:“重新说,咱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呵呵,”江竹笑得眼睛弯弯,“是你给我洗衣烧饭,打洗脚水的关系?”

    “你……!”

    “你这臭小子翅膀真是硬了哈!有了媳妇儿这是要翻天了!”

    老头儿气的胡子都直抖,抄起铺子角落里放着的扫把就要揍人。

    “年年,”江竹见状一把拉住叶安年的胳膊,躲到人身后去,一脸可怜巴巴道,“这老头儿疯了,他要打我,你管不管?”

    叶安年无奈:“你们师徒俩就别闹了,我这铺子还做不做生意了?”

    “哼,”老头儿一抖胡子,放下了扫帚,“看在小叶子的面儿上,老头子我今天不跟你计较!”

    叶安年:……

    见他还有懵,老头儿嘿嘿一笑:“你叫叶安年是吧?这臭小子给我写信时提过。咳,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谢逍公,是这臭小子正八经的师父。”

    “谢前辈好。”叶安年很礼貌的跟他打招呼。

    “哎呦,”谢逍公笑得眼睛都没了,“臭小子,你看看人家小叶子!好好学学!”

    江竹毫不客气的白他一眼:“人你也见到了,早点滚吧。”

    “江竹……”叶安年拉了拉他的袖子,轻轻叫了他一声。

    到底是师父啊,江竹说话也太不客气了些。

    “别管他。”江竹反手拉住叶安年,就带着他往里屋走,“这人一把年纪了,不要脸的很。”

    “这样不好吧?”叶安年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瞥了一眼站在外面的谢逍公,“他不是你师父么?你怎么能对他这么没礼貌?”

    “挂名师父而已。”江竹不以为意,“我们不理他,他等会儿就会自己走了。”

    他在凳子上坐下来,要拉叶安年坐在自己腿上,叶安年却没依,还掰开了他拉着自己的手。

    “我还是去看看吧。”

    不管怎么说,把老人家一个人扔在外面也是不好的。

    江竹皱了皱眉,想要拦,叶安年却已经走了出去。

    “小叶子!”

    一见他出来,谢逍公脸上顿时笑开了花:“来来来,快让老头子好好看看!”

    叶安年走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余虎很有眼力见的给两人都倒了茶。

    “谢前辈,其实,江竹他不是有意的,他最近……”

    “哎呀,你不用替他解释,”谢逍公摆摆手,“那臭小子什么样我还不清楚?你不用管我们俩这破事。”

    “倒是你呀,他要是敢欺负你,对你不好,尽管来找我,老头子我肯定把他那两条狗腿都打折!”

    “那就多谢谢前辈了。”叶安年被他的话逗得轻笑了声。

    “哎,”谢逍公托腮盯着叶安年,突然叹了口气。

    “谢前辈,你怎么了?”

    “你说说你,生的这么好看,也这么聪明有本事,怎么眼神儿这么差劲呢?”

    叶安年:?

    谢逍公接着叹气:“你说你怎么就看上那个臭小子了,好好的一朵花,‘吧唧’一下,插牛粪上了。”

    叶安年:……

    第157章 帮个忙呗

    看着谢逍公一脸认真的叹气, 叶安年开口道:“谢前辈,其实……他人不错的。”

    “哎呦呦,这成了亲的就是不一样, 这就护上了。”老头儿‘啧啧’咂嘴。

    叶安年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见他这般,谢逍公嘿嘿笑了:“小叶子你还是脸皮薄, 不像我那臭徒弟, 没皮没脸的, 你逗他一句, 他还你十句,不把你怼的哑口无言, 他都不肯罢休的。”

    叶安年:……

    这师徒俩还真是,互相都看对方不顺眼, 也不知当初谢逍公是怎么看中江竹的。

    “哎,不说这些了。”谢逍公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瞥了一眼里屋紧闭的房门。

    “小叶子, 老头子我求你件事?”

    “您讲。”

    “你也看到啦,那臭小子跟我不对付。其实也不怪他,是老头子我欠他的。”

    谢逍公皱了皱鼻子:“你能不能,找个机会把他给我绑起来,绑的结结实实的跑不掉的那种?”

    叶安年:……

    “哎呀, 放心。我可不是要揍他, 就是想还他点东西。”

    “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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