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的婚礼先是在京市办了一次,又回陶家村办了一次,不过都是亲朋好友聚在一起简单地吃了顿饭,把那些繁琐的流程都简化了。
二老第二次来就是沈念安母亲的葬礼了,沈念安和顾卿月结婚之前,他母亲的身体就已经出了些问题,老人不想给孩子添麻烦,就忍着没说。后面顾卿月怀孕了,沈念安的母亲突然打电话给他说想去京市看看儿媳妇,沈念安把父母接过去才发现了端倪,查出来就为时已晚了。沈念安和顾卿月强行把人留在京市治疗,最后几个月一直在医院里住着,撑到景和出生,看了眼照片就去了。葬礼是回陶家村办的。
第三次来也是葬礼。沈念安的母亲去世七年之后,他的父亲也去了。母亲的葬礼过后,顾卿月就提议把老人接去京市生活,在那边什么都方便,万一有个什么事,他俩也能及时照顾着。但是父亲不同意,说什么都不愿意去,说住不惯,还是家里舒服。
沈念安那时候工作也忙,写论文、评职称、教学,有时候还要去交流学习。顾卿月倒是没沈念安那么忙,但是她的寒暑假是被占满的,要么带着国内的学生去国外,要么就是带着一帮留学生到国内各地游学啊夏令营冬令营之类的。一年到头也就沈念安能挤出个几天时间,带着景和回来一趟。
景和对爷爷的印象也不多,记得他不怎么会说普通话,如果沈念安不在一旁翻译,爷孙俩交流起来就会有点“鸡同鸭讲”,印象最深的自然还是爷爷每次见到他时满脸慈祥的笑容,以及变戏法一样时不时就会出现的各种各样的小零食。
景和一想起爷爷,就自然而然地回忆起那个冬天的午后。他记得那会儿他应该是比柚柚要大上一点儿,吃完午饭没多久,爷爷牵着他的手往厨房走,说是要带他去“寻宝”,然后就用火钳从灶洞里扒出三颗烤红薯。是中午做饭烧火的时候填进去的,大概是火有点大了,烤的时间又长了点,其中一颗已经完全变成了焦炭,剩下的两颗也焦了一半。
爷孙俩就坐在院门口的木墩子上,一人一颗吃完了半焦的红薯。爷爷是一手的黑灰,小景和却是满手满脸,爷孙俩的牙齿上还都粘着不同程度黑黢黢的东西,看着彼此,乐哈哈地笑。那颗红薯的味道,炭香混着焦香还有红薯本身的甜香,景和现在都能回忆得起来。
等柚柚出生的时候,爷爷早都不在了,就像景和对奶奶的印象是由沈念安和顾卿月口述的一样,柚柚对爷爷的印象也是景和口述的。
爷爷走的时候是在深秋,那天沈念安没来由地感到一阵不安,课间的时候拿着手机挨个儿给家里人打电话。打到老家这边,迟迟没有人接,他心里发慌,就把电话打到了邻居家。正巧邻居家里刚从菜地里摘了些蔬菜水果要给老人送过去,接到电话拎着菜篮子就过去了。隔着院门喊了几声没人答应,把半掩的门一推开,就看到堂屋里的躺椅上睡着的老人。
葬礼那天,村里的人都过来帮忙,宽慰沈念安,说老人没病没灾的,走得安详,挺好的:“你妈走了之后,你爸也自己过了这么些年,估计就是想她了,要么是她想你爸了,俩人团圆去了。”
沈念安就想到他爸去世的前一天,他突然接到他爸的电话,父子俩聊了好一阵家常,等晚上景和放学回来,他爸又打电话过来,和景和说了好一会儿话。
家里有座机,沈念安还特地给他爸买了手机,但是他爸平常不怎么用,都是临近节假日或者寒暑假给沈念安打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带景和回来。这次打电话的时间点既不是节假日也不是寒暑假之前,沈念安就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爸的身体一向硬朗,自从他妈病逝之后,他每年都带着他爸定期体检,一点问题都没有,他就觉得大概是老人想孙子了,还说这次寒假一放就带景和回去,在家里过完年再走的。
沈念安记得他爸还说了一句话:“我梦到你妈了,她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
沈念安一夜没睡,在灵堂里守了一整晚。
这之后,沈念安忽然就把步子放慢了,工作上的事情该做的还是按部就班地做,只是心理上没那么急切了。深思熟虑过后,还和顾卿月商量着要二胎的事。
他俩一开始根本就没打算过要二胎,无论是男是女都只要景和一个。但是经过父母的相继离世,他的想法转变了。他自己就是独生子,感觉父母离世后,自己与这个“家”的某种联系好像就断了。他想,如果有个兄弟或姐妹在,是不是会好一点。他和顾卿月也会有离开的那一天,他不希望景和将来也有跟他相同的感受。
顾卿月十分理解他,于是在得到景和的同意后,就怀了柚柚,从此一家四口。
柳望雪来到陶家村的这一年的暑假,也是沈念安第一次带着俩孩子回来长住。
那天早上,邻居家的几个小孩儿聚在一起说要去摘莲蓬,由一个大孩子领头带着,临出发时看到坐在院门槛儿上喝牛奶的柚柚,就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柚柚让他们等一下,他要先回屋叫哥哥,然后又哒哒哒跑出来:“我哥哥在上厕所,我们等他一下好吗?”
村里的孩子都是成群结队地跑着玩,对这一带就没有不熟悉的,通常都是招呼一声说个地点,暂时没法一起走的自行过去即可。
一个小胖墩儿就跟柚柚说了地点,让他告诉他哥哥:“你可以先和我们一起去呀。”
柚柚觉得有道理,就又转身跑回屋,隔着卫生间的门给景和转述了。
很不巧,景和大概夜里受凉了,拉肚子,痛得不行,又隔着一道门,根本没听太清柚柚说了什么,就含糊地应了一声。
柚柚就跑出门和大家一起去摘莲蓬去了,手里的半盒热牛奶也跟那几个小的分着喝完了。
等他摔了一身泥回去,刚走到回家那条路的路口,就遇到了前来寻人的沈念安。沈念安原本在厨房做早饭,等照顾好景和后发现柚柚不见了,又听景和说了好像是有人来找他出去摘莲蓬,沈念安差点急坏了,生怕没大人看着出什么意外。
沈念安连忙去邻居家问了问,脚步急匆匆地就往荷田走。然后就看到了几个抱着莲蓬的小孩儿,以及自家泥猴一样的小儿子。他直接拎着柚柚的后衣领,把这个泥巴糊了半边身子的小不点拎回了家,并且严肃地说了他一顿。
柚柚被沈念安拎着去卫生间洗澡,表示自己不是随便跑出去的:“小胖他们来叫我,我跟哥哥说过了,哥哥说‘好’。”
景和已经吃了药正在床上躺着呢,沈念安听完之后,真的是哭笑不得,原来是兄弟俩之间闹了个乌龙啊:“那你不能只跟哥哥说啊,哥哥有事不能陪你,你就得来找爸爸,爸爸允许了你才能出去,知道吗?”
“好哦。”柚柚表示知道了,乖乖听话,洗澡的时候跟沈念安分享了在路上遇到一个姐姐,姐姐有一只漂亮的猫咪,他问沈念安,“爸爸,姐姐说我可以去找猫猫玩的,我能去吗?”
沈念安已经从邻居家听说了,许青松二爷家的房子卖给了一个外地过来的姑娘,那姑娘带着父母一道在这儿定居了,听说一家人都挺不错的:“那等哥哥病好了,让哥哥带你过去玩。”
柚柚见爸爸答应了,可开心了,抓起放在澡盆边的莲蓬铆足了劲儿掰开:“爸爸,我帮你剥,丫丫教我啦,我会剥,可好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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