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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黄金笼的第四十天
许娇河想, 如今这种尴尬的局面,她也不好再将游闻羽随意请到自?己的房间交谈。
她摸着感到饥饿的肚腹,索性让等候在外的女婢再去一趟剑阁, 邀请游闻羽共进晚膳。
相比过程漫长的第一次, 第二次女婢复命很快,说是游闻羽应承了?下来。
既要请人吃饭, 自然要准备几道宾客爱吃的菜肴。
许娇河回忆了?很久, 才模模糊糊地记起游闻羽似乎口?味偏甜, 比较爱吃淮扬菜。
不像自?己喜欢顿顿有肉、无辣不欢。
于是许娇河吩咐下去?, 叫厨房在晚饭前, 把一道蟹粉狮子?头和一道莼菜羹赶制出来。
到了?怀渊峰定下的用?膳时间, 游闻羽如约而至。
他着一身湖水蓝的直裰,折扇叠起握在指尖,遥遥可见扇缘的一缕深红。
他向许娇河行完礼,目光在长桌的左右位置上逡巡来回, 最后还?是按照老样子?坐在许娇河的手边。
“闻羽来了?, 快把他爱吃的那两?道菜放在他的面前。”
许娇河使了?个眼色,拨出自?己身畔的两?位女婢之一,暗示她去?侍奉独自?前来的游闻羽。
只是还?没走到对?方身边, 便遭到了?拒绝:“师母, 我喜欢自?己动手, 这样自?在。”
“……好吧。”
吃一顿晚膳, 自?己也无需两?位女婢服侍, 许娇河便挥手叫另一人退下。
不过游闻羽的冷淡, 终究如同晕染白纸的墨点, 在她心间缓缓散开。
游闻羽并?没有过多关注许娇河的表情?,他正专注地垂下眼帘, 盯着女婢特?地放在他近处的蟹粉狮子?头和莼菜羹不放——那俊雅的面孔落在周遭亮如白昼的灯火里,唯独眉骨侧处留下一轮淡色的阴影。
许娇河瞧得不安,挤出一抹笑道:“是饭菜不合胃口??”
“没有,很好。”
游闻羽微微摇头,像是为了?让许娇河心安,率先?动筷,加了?块狮子?头放在白底蓝纹的餐碟上。
许娇河不动声色松了?口?气,心里暗喜果然喜欢淮扬菜的人是他。
然后二人开始用?饭。
遵循纪若昙在世时留下的“食不言,寝不语”的规定,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
许娇河见他眼下没有开口?,又怕等会儿说起正事来顾不上吃饭,便囫囵吃了?个八分饱,才放下筷子?,略显欢喜地说道:“怪我这两?天一直在养伤,还?未来得及恭贺闻羽你执掌剑阁之喜。”
“师母言重了?,小徒能走到今日全都仰赖您和师尊的栽培,岂有师母先?行向小徒道贺的道理?”
游闻羽没有动碗中的米饭,连碟子?上的狮子?头,也只象征性地用?筷子?夹起一小块放入口?里咀嚼。他侧眸望着许娇河,皮笑肉不笑的语气同许娇河在剑阁听到的,他敷衍其他弟子?时的口?吻别?无二致。
许娇河话语里的喜悦便跟着淡了?下来,她将筷子?搁在筷枕上,取过女婢手上的帕子?擦了?擦嘴,道:“虽是这么说,但你没来向我禀告,我也没有及时关心你的近况,是我这个师母的失职。”
游闻羽牵动唇角,仿佛想笑,却勾起到一半复又回落,沉默地与她对?视。
他的瞳孔颜色偏浅,笑意留存之时显得温情?款款,如今没了?笑意,便多了?几分寡情?凉薄。
许娇河眼皮一跳,自?发?淡去?了?本打算追问清楚的心思?,换作用?别?的话题遮掩道:“那翡翠貔貅是我赠与你的贺礼,为何送到剑阁,你又叫女婢退还?给我?”
“自?然是因为,师母的礼物太重,小徒受之有愧。”
游闻羽亦放下筷子?,露出说正事的神色。
许娇河却不明白:“你有愧什么,这不原本就是你想要的东西吗?”
游闻羽望着她无言,忽而转过头去?,朝屋内侍立的两?位女婢道:“你们先?出去?。”
他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到似乎登上剑阁阁主?的位置之后,这怀渊峰的一亩三分地也尽在他的掌握之下。
许娇河的心莫名感到不舒服,如同往常那般对?他质问道:“这两?个夫君指派给我的女婢,都是可以信得过的人,何况我们又没说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什么好叫她们出去?的?”
游闻羽坚持道:“你们先?出去?。”
两?位女婢的面孔呈现几分不知所措。
她们在许娇河和游闻羽之间来回瞧了?瞧,最后决定听从许娇河的命令,待在原地。
游闻羽觑过来的眸光便染上一寸不甚鲜明的怒气,他拂袖起身,做出要走的姿势:“师母若无心恳谈,就把翡翠貔貅收回去?,小徒自?行离开便是。”
许娇河从未在与游闻羽的相?处过程中,听到游闻羽这般对?她说话。
没有半分情?面。
亦不留一点转圜的余地。
许娇河骤然有些恼怒,仰起面孔就想回嘴好走不送。
腰上的绦带却在这个时候无声收紧,一下子?拉回了?她的理智。
是啊,纪若昙午后才提起过……按照他目前的力量,没有十足把握护得自?己周全。
云衔宗内的一些事情?,自?己尚需依靠游闻羽才能安身立命。
为今之计,不可撕破脸,只能暂且忍耐。
想到这里,许娇河咽下了?即将冲口?而出的怒意,委屈说道:“那你们先?下去?。”
游闻羽略感意外,回首凝望她的视线里隐隐多出几分松动。
他待女婢们退出后亲自?把门闭紧,施加了?一道法术结界,才缓步坐回原来的位置。
“你想说什么,现在尽可以说了?吧!”
许娇河掏出藏在衣袍里的小巧锦盒,砰地一声拍在游闻羽手边。
自?己都委曲求全成这个样子?,看游闻羽还?能找出什么借口?来纠缠周旋!
落在许娇河眼里占了?天大便宜的青年,却依然没有表露出任何让步的迹象。
他沉沉地盯着锦盒看了?良久,忽而将其中的翡翠貔貅拣了?出来捏在掌心。
眸底暗芒闪烁,轻声问道:“师母究竟把我当成什么?”
“……你在问什么呀?你是夫君的徒弟,当然、当然也是我的徒弟。”
许娇河睁着双眼,她隐隐察觉到游闻羽问句背后的真意,但依然选择装傻。
“哈——徒弟。”
“也是怪我太蠢,不肯死?心,非要巴巴跑过来问这一遭。”
游闻羽唇畔笑意似嘲非嘲,他凝视着巴掌大的貔貅不放,兀自?不肯与许娇河拥有哪怕一瞬的对?视。
座位之上,宛若灼热的火架。
许娇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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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游闻羽的自?怨和窒息的气氛裹挟得坐立不安。
她藏在袖袍中的手指下意识紧紧攥成一个拳头,转眼又忐忑地抓住扶手。
她试探着跟游闻羽商量:“就和以前那样不好吗?夫君才去?了?没多久,我、我也没心思?想这些。”
“没心思?想,那师母为什么一搬出虚极峰就偷偷跑到剑阁看我?”
“没心思?想,又为何急忙捧着繁阁的权力来讨好我?”
……原来他发?现了?自?己偷用?符篆藏在角落里看他。
许娇河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不好道明是因为纪若昙没死?,剑阁却提前换了?主?人,所以自?己想带着他去?瞧瞧剑阁的新变化。
许娇河姣美的面孔且急且悔,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游闻羽却以为自?己说中了?她的心思?,沙哑着嗓音又问了?一遍:“我算什么?师母如此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莫非是把我当成了?一条随意驱使的狗?”
“怎、怎么会呢,你当然不是狗。”
许娇河结巴着回答,差点咬到舌头,“怀渊峰只剩我们二人,需要互相?依靠才是……所以,我才、才会把如此重要的执掌繁阁的信物,交到你手里,只因为,你是我唯一能够信任的人……”
她天性嘴笨心笨,不会讨好人,能把话说成这样,已?经用?尽了?毕生从话本中学到的功夫。
闻听辩白,游闻羽的眼睛从翡翠貔貅上离开,改为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太过可怕,令许娇河忍不住放弃了?对?视以表真诚的机会。
她急急垂下头,鞋履内的脚趾臊得蜷缩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漫长到仿佛过了?一千年,又或是一万年。
许娇河的耳畔忽然传来脚步移动的声响,接着并?拢的双腿一沉。
游闻羽跪在她脚边,用?手握着她的小腿,脸颊贪恋地磨蹭过她的膝盖,温声细语地说道:“我知道师母是个没有良心的人……不过,为了?这句话,我便是做一条狗护着你……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分明是温和的嗓音,许娇河却无端听出一股病态的阴冷。
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连同被衣裙覆盖的两?握膝盖也发?起抖来。
“师母怎么了?,可是衣服穿得不够厚,感觉到冷了??”
敏感捕捉到她异样的游闻羽没有抬头,一面询问,一面将灵力加热,顺着两?人接触的肌肤传递。
这股热意沿着衣裙渗透入许娇河的肌肤,犹如一张细密的巨网般将她包裹。
她透不过气,更不愿听从游闻羽的引诱将这段荒唐的关系认下,想也不想地说道:“你、你才不是为了?我的话变成狗护着我,你想要繁阁的权利,我便送给你……我们等价交换,你本就该护着我。”
“……”
话语一出,又是长时间的安静。
喀嚓、喀嚓,
许娇河恍惚间听到了?什么东西节节碎裂的声音。
她胆怯地朝声源看去?,游闻羽忽然在此刻离开她的膝盖站了?起来。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许娇河,在灯火的簇拥里,逆光的双眼仿佛两?片逐渐失去?温度的琉璃。
“师母说得对?,这本来就是一场等价交换。”
“您给予我渴望的权力,我便保护您的身家性命。”
“谁也不亏欠谁……实在很公平。”
游闻羽打开桌上的锦盒,将掌心的翡翠貔貅放入其中,而后关上顶盖死?死?攥在手中。
他的视线不经意扫过桌上凉透的饭菜,忽而微笑道:“既是一场交易,师母也无需费劲讨好。”
“那蟹粉狮子?头和莼菜羹是师尊喜欢的。”
“偏甜的淮扬菜,也是他的口?味。”
离开黄金笼的第四十一天
两日后, 云衔宗,剑阁阁主继任大典。
巍峨肃穆的三层高塔前,无数环绕周围的剑灵聚集在一处, 化作峥嵘朝天的深红色巨剑, 悬浮于剑阁的镞状顶端,在清晨日轮的冉冉初升中?, 映放出?堪比青阳万丈的辉煌璀芒。
而让人无法直视的璀芒之下, 游闻羽衣深衣, 负玉冠, 云水为底, 浩然金纹, 袍裾逶迤在层层台阶之上,一步一步走向象征着剑阁核心的九方铸剑鼎所在。
他用灵力凝结出本命灵剑悲无,另手并起二指,按在嗡嗡鸣的剑锋上方一抹到底, 再将沾染血液的灵剑笔直插入烧到滚烫的九方铸剑鼎中?, 霎时间鲜血遇到至阳之力,化作袅袅白?烟升入天地?。
荡钟声起,万剑随之应和轰响。
九方铸剑鼎上纹路俱亮, 伴随着?一阵气贯云霄的鸟鸣, 庞然的毕方鸟灵出?现在游闻羽身后。
锵——
锵——
锵——
它一共叫了?三声, 每一声都让竖插在方鼎中?央的悲无剑经受一重真火淬炼。
如此三次之后, 比方鸟逐渐缩小, 身化澄明之火, 融入剑体的每一寸脉络。
“礼成——”
秉礼长老梅临浑厚的宣告声响彻在每一位观礼之人的耳畔。
而后游闻羽将滚烫的悲无剑举起, 面孔丝毫没有露出?被至阳灵气烧灼的痛苦。
他仰起面孔,以剑指天, 高声道:“以剑入道,诛奸邪,灭不平,悯庇八方!”
“以剑入道,诛奸邪,灭不平,悯庇八方!”
“以剑入道,诛奸邪,灭不平,悯庇八方!”
……
许娇河代表与剑阁息息相关的怀渊峰之主的身份,站在明澹的斜后方,同他一起观礼。
在山呼海叹的声响中?,她?的心跳重如擂鼓,目光却不敢落在游闻羽身上。
而许娇河左手边落后半步的位置,从?欲海匆匆赶来的执法长老薛从?节正负手而立。
火光燃烧在他黢黑的瞳孔中?,那种无与伦比的欣慰和自豪感?真实可见?。
世上已?然失去了?站在峰顶、半步成圣的纪若昙,好在他还有一个矫矫不群的徒弟。
这老倔驴虽然专与自己过不去,但对于云衔宗的真心,却是世所共鉴。
许娇河收起略微复杂的心绪,趁着?众人停止高喊,屏住呼吸,皆在注视游闻羽以剑阁阁主的身份重新开启万剑阵的一刻,悄悄侧过头去,向通身着?浅色的人群中?的唯一一抹深色望去。
青年的眉目深邃,玄底红梅的衣袍,与火光呼应出?一缕惊心动魄的艳丽。
他目不斜视,注视着?剑灵汇聚的塔顶,眸色如同无星无月的黑夜,远离世间的悲怒欢喜。
……太像了?,仿佛纪若昙活了?过来,亲自将手中?的权柄交付到游闻羽的掌心。
许娇河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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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将手指搭在腰间绦带上,希望能从?中?感?知到半分纪若昙的心情。
“祭剑礼成,告谢天地?及宗中?先灵——”
梅临的声音打断了?她?不着?边际的幻想,许娇河在纪云相注意到自己之前,及时将头转了?回去。
作为云衔宗的一份子,她?亦要随同游闻羽一起,朝天地?和先灵长揖三礼。
明澹走上前去,站在游闻羽的旁边,带领空地?上的云衔宗众行礼。
无人挡在许娇河身前,她?的目光恰好与游闻羽望过来的视线对上。
一股说不清的尴尬叫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液,正思考着?怎样才能不失礼地?结束对视,而那头青年已?经面色如常地?移开了?眼睛,恭恭敬敬朝着?苍穹和厚土作揖到底。
……
因纪若昙殒身尚不足一月,云衔宗取消了?典礼完成后的宴请。
众人纷纷离开剑阁,游闻羽亦进入阁中?开始主持十年一度的剑阁弟子招选事宜。
许娇河没有灵力,坠在人群最后慢吞吞地?回到了?自己居住的怀渊峰。
只是脚步甫一踏在怀渊峰的土地?之上,守门的弟子忙不迭地?向她?禀告道:“娇河君,如梦世来的云相公?子正在濯尘主殿等?候着?您。”
“纪云相,他来干什么?”
“说是如梦世选定了?他来分掌繁阁,今日来此,想与您商议下繁阁的一些要务。”
许娇河有些疑惑。
她?早在前两日就交出?了?翡翠貔貅,怎的游闻羽没有告知如梦世,反倒叫纪云相来了?自己这里。
疑惑归疑惑,纪云相代表着?如梦世前来,她?也不好拒绝与他相见?。
她?回头吩咐弟子:“去剑阁将观渺君请来。”
而后拢了?拢身上的衣袍,又整理?了?一下鬓边被风吹乱的头发,才带着?女婢朝濯尘殿走去。
许娇河刻意走得很慢,希望赶在与纪云相碰面前,游闻羽就能及时出?现将他领走。
可天不遂人愿,直到濯尘殿熟悉的轮廓落进她?的眼底,前去剑阁的弟子依然没有现身的意思。
她?只好勾起客套的笑容,与端坐在客座上的纪云相打招呼道:“小云,你怎么来了??”
许娇河记仇,又倚仗在自家地?盘的优势,故意用甜腻腻的语气搭配亲昵的称呼来恶心纪云相。
果然,那品茶的青年冰雪雕刻的面孔上神态扭曲了?一瞬。
“娇河君。”
纪云相放下茶盏,起身朝她?抱拳行礼。
他的眼神透着?寒气,仿佛许娇河再叫他一声,他就会一寸一寸将她?嚼碎了?咽下肚去。
许娇河瞧得心里直爽,那股对于同纪云相见?面的抗拒也减弱了?几分。
她?提着?裙摆,脚步向左移动了?几寸,选在一个必定能碰到纪云相的位置,施施然走到他面前,衣袍似有似无地?触碰着?他的手臂:“小云为何如此冷淡,莫非忘记了?我们?在如梦世时的亲戚之情?”
许娇河专挑纪云相的痛处往下戳,反反复复地?欣赏着?他一忍再忍的表情。
青年拧着?眉,如同躲避脏物一样后撤半步:“娇河君自重。”
“自重?”许娇河略感?好笑,她?用目光捕捉着?纪云相避开的眼睛,压低嗓音,呵气如兰地?歪曲道,“小云觉得我哪里不曾自重?淫/者见?/淫……莫非,是你脑海里在想些不自重的念头?”
\"你!\"
青年堪比霜雪的肌肤,又显出?了?许娇河曾经见?到过的、明晰传递羞恼的薄绯。
他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又被许娇河柔弱无骨的指尖包裹。
她?旁若无人地?倚靠在纪云相身侧,一点一点,像他对待她?时那样,将纪云相修长如玉的手指掰直。
涂成樱粉色的指甲每掰开一根手指,都猫挠似地?滑过青年的掌心。
她?的举动过分放肆,放肆到纪云相浑身僵硬,一时忘记了?做出?反抗,任凭许娇河将无礼进行到底。
观察着?他呈现空白?的表情,许娇河终于满意,她?抽空拍了?拍他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轻笑着?提醒道:“不要生气,否则会坏了?如梦世和云衔宗的结交之谊。”
接着?坐在濯尘殿的主位上,倚着?扶手道:“小云今日前来是为何事?”
一、二、三、四?、五……
许娇河在心中?默默数着?数字。
数到一百二十下时,纪云相才如醉方醒地?反应过来,抬头射向她?的目光变成了?两把刀子:“……师尊选中?了?我作为分管繁阁的人选,特?地?派我前来与娇河君商谈繁阁事务。”
他的言语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可在许娇河听来,仿佛一字一句从?齿缝中?挣出?。
她?没有立刻回答,拨弄着?水葱般的指甲晾了?他一会儿,才像忽然想起来似地?哎呀一声说道:“那枚翡翠貔貅我早给了?闻羽,并且同他说了?以后由他代我掌管繁阁一切事宜,怎么他没传信去如梦世吗?”
“……”
“翡翠貔貅这么重要的东西,怎可……”
“怎可什么?”
许娇河笑吟吟地?抬高声量压过他的话,“我拜过娲皇像,也得到了?婆母悬灵老祖的认可,这繁阁本来就是我理?所应当?继承的产业,我愿意把翡翠貔貅给谁,还要经过小云你的同意吗?”
游闻羽的事,让许娇河这几日来心头都压抑着?一股邪火。
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向夫君的徒弟低头,可并不代表对着?任何人都要退让。
许娇河眸光闪烁,映出?几分大胆和无谓,而倍感?屈辱的纪云相索性顺从?她?的意愿道:“既然如此,那云相就不在这里打扰娇河君了?,我去——”
“就算师母将翡翠貔貅给了?我,您亦是繁阁实际的主人,我们?二人商谈,怎可避开师母您呢?”
折扇开合的动静,远比游闻羽的嗓音更快传入许娇河的耳畔。
她?抬起眼睛,见?逆着?光的游闻羽脱去了?洁白?的冠服,换上一身柳枝青的衣袍——他摇着?折扇翩翩而至,不语含情的桃花眼,天生带笑的薄嘴唇,让她?恍惚以为与他关系的仍在旧日。
只是下一瞬游闻羽向她?行礼之后,毫不留情转过身去与纪云相相谈的动作,又将许娇河拉回现实。
她?搭在扶手上的指尖摁紧,面色阴晴不定了?几转,仓促换成笑意:“刚才说着?你,你就来了?。”
“劳师母记挂,小徒新任剑阁阁主,手头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一时分身乏术,才会来迟,还望师母恕罪。”游闻羽居高临下地?望着?纪云相躬下的身体,等?他做足礼数,才旋身坐到大殿另一边告罪。
“无妨。”
许娇河与他演着?“母慈子孝”的戏码,和蔼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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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地?说道,“上次我和你说过,有关繁阁的一切你从?今以后就跟如梦世的另一位掌事商量着?办,无需来回禀我,闻羽你难道忘了?吗?”
“师母是这么说过,可闻羽不敢擅专,况且又是第一次,小徒斗胆,恳请师母在旁同听。”
得到权利的游闻羽似乎没有许娇河想象中?的那么高兴,他直直回望许娇河,非要将她?一起拉下水。
许娇河感?到烦躁,她?对行商之事一窍不通,游闻羽强行将她?留在这里,待会儿岂不是出?尽洋相?
但眼下话说到了?这里,她?也没有一丝退后的余地?。
思来想去,许娇河只好说道:“好吧,那我就在旁边听着?,不打扰你们?的想法。”
离开黄金笼的第四十二天
濯尘殿内, 风声?阒阒。
一东一西,分坐于堂下两端的游闻羽和纪云相之间,气?氛却是潮流涌动、暗涛汹涌。
女婢们奉了两回茶, 时间也从早晨临近中?午, 二人?的商议依然没有分出个结果。
游闻羽生来聪慧,不?愿墨守成规, 向来?追求变革的他, 自然做出了一番大胆开拓的计划。而换成以纪云相为首的如梦世众人?的想法, 则偏向于保守, 且明里暗里想要?把更多的人?手安插到繁阁各部中?去。
他们二人?各自执掌着繁阁一半的权力, 纵使游闻羽名义上代管翡翠貔貅, 可许娇河这个实际的拥有者在场,他也不?好越俎代庖,将纪云相提出的建议全数驳回。
他们唇枪舌剑了一个半时辰,谁也说?服不?了谁。
只是尽管风向无法压制, 双方却是默契得谁也没有向许娇河发问, 试图求得她的支持。
许娇河抬起?一侧手肘架住扶手,掌心捧着不?再?散发出热气?的茶盏,她装出一副高深莫测、微笑?倾听?的模样, 想要?借此遮掩自己的头脑空空, 奈何每每听?不?到半刻, 就开始眼?神涣散、意识游离。
已然过了用午饭的时辰, 两位客人?并没有放过许娇河的意思。
游闻羽和纪云相早已辟谷的身体仿佛有着无穷的精力, 支持着他们文斗到底。
许娇河心中?叫苦不?迭, 正想着寻个借口先行?开溜, 冷不?丁听?到纪云相说?道:“观渺君想要?改革繁阁制度,云相自然鼎力配合, 不?如就从舆部开始,云衔宗处北,如梦世在南,各自掌控着一方的消息情报来?源,撤换舆部的副部主韩慎,换成我如梦世的高手加入,这样更能加快获取消息的速度。”
繁阁共有三部,拍卖灵宝的竞部、搜罗消息的舆部和收集奇珍的荟部。
表面?上竞部为主,实则舆部最为重要?,因此从来?皆由云衔宗的人?牢牢把控。
原来?前头铺垫了这么多,如梦世打得便是这个主意。
游闻羽心下一动。
纪云相以支持变革的名义,要?求自己同?意在舆部安插如梦世的人?手。
其实从整体看来?,倒是称得上一件划算的买卖。
反正以自己的手腕,哪怕扶了新的副部主上去,纪云相的人?一时半会儿也休想染指其中?。
至于先前的副部主韩慎,游闻羽也不?清楚他的来?历,似乎之前是灵力颇高的四方游侠,后被云衔宗招到麾下,做了个编外的闲散人?员,同?云衔宗内的各个势力均没有直接关联。
就算替换了他,想
铱驊
来?宗主和诸位阁主长老那头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游闻羽的盘算很快,面?上却不?漏声?色。
他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微凉茶水润了润喉,正想开口试探纪云相让步的最后底线在何处,一直神游天外充当背景板的许娇河,却冷不?丁地替他做出了回答:“不?可以,我不?同?意。”
“?”
“?”
在座的两位青年纷纷转头看向她,眼?神中?浮现出四个透明的问号——他们由衷地感到困惑,刚才还扮成将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试图躲过任何询问和对答的许娇河,怎么忽然主动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只是这个意见,没有人?一个人?是喜闻乐见的。
纪云相率先抿住嘴唇,而游闻羽沉默几瞬后,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师母可是有什么高见?”
许娇河理所当然道:“叶尊主在交接仪式上说?过,如梦世就算参与管理繁阁的事务,也不?过是起?到辅佐之责,这样随意撤换掉舆部副部主的说?法,似乎和‘辅佐’二字背道而驰。”
“我知晓你们都很聪明,也很会算计,但若换成你们是那位副部主,突然之间得到通知要?被调离职位,来?替代的人?还是一个陌生的、没什么资历和成绩的人?,你们可会认可,心中?可能平心静气??”
许娇河没有把话说?半截藏半截,天生的性格也注定了她学不?来?聪明人?的虚与委蛇。
纪云相看向她的目光更是奇异。
他知晓许娇河娇气?、记仇还庸俗,除去好皮囊外一无是处。
可从来?没预料到,遍地皆是人?精的云衔宗,竟然真的半点为人?处世的窍门都没有传授给她。
“师母……是与韩慎相熟吗?”
无言了好一阵子,游闻羽按下微妙不?悦,心平气?和地发问。
他不?经意的提问,叫心底有鬼的许娇河呼吸猛地一紧。
她的脑筋却在此刻高速运转起?来?,发挥出不?同?于平日的灵敏作用,理直气?壮道:“不?熟,只是我年少时经历过这种滋味,能够感同?身受罢了。”
“……”
她的话看似强词夺理,但结合身世,又显得十分合情合理。
游闻羽清楚许娇河在未嫁给纪若昙之前过得不?好,一些小事难免触景伤情。
更何况,就算许娇河非要?撒谎,眼?下也不?是逼问的好时机。
于是他不?再?提出疑义。
无人?继续说?话,只是望着许娇河各怀心思。
许娇河被四只眼?睛注视得有些不?知所措,肚腹却恰好在这时发出一阵响亮的鸣叫。
咕噜——
无言的难堪叫许娇河彻底红了面?孔,殿内的气?氛瞬间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再?也待不?下去的她索性站起?,大声?说?自己饿了要?去吃饭,也不?顾二人?的面?色表情,匆匆离去。
……
许娇河在膳厅狠狠咽下两碗饭,待徘徊在脑海中?的窘迫感好不?容易烟消云散,才特地绕开通往濯尘殿的必经之路,信步回到内院住处,对侍候的女婢道自己要?午睡,谁也不?可打扰。
她一边揉着发胀的肚子,一边放下拔步床上的帘幔,将纪若昙唤了出来?。
待在柳夭剑中?,与凌乱不?整无缘的青年仍旧是一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冷淡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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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甫一出来?,许娇河立即拉着他的袖口神秘兮兮地说?道:“我今天可是帮了夫君你一个大忙!”
或许是吃饱喝足之后心情愉快了几分,许娇河的眼?睛亮晶晶的。
活像一只抓到老鼠摆在主人?卧房门口,渴望得到表扬和奖赏的猫咪。
纪若昙看着她:“什么忙?”
“你给我的那份名单里面?,不?是有个掌管舆部的副部主叫韩慎嘛?我在濯尘殿听?游闻羽和纪云相议事的时候说?,要?把他撤掉换成如梦世准备的人?。”
许娇河吞了口唾液,得意地说?,“我一想,要?是把他换掉,你在繁阁可用的人?不?就少了一个吗?所以我赶紧否定了他们的提议,还用了一个他们谁也反驳不?了的理由。”
韩慎在纪若昙给出的名单里不?假,可许娇河说?为了纪若昙才出声?,便是最大的谎话——她惦记着这些人?皆可以任自己驱使,还不?用像游闻羽似地那么麻烦,非要?她付出感情,因此一个也舍不?得失去。
许娇河眼?珠咕噜一转,适时将自己不?停盘算的小心机掩去,转而扇动着漆黑的睫羽,冲纪若昙扬起?笑?脸,虽是明晃晃的邀功,却十分俏皮讨喜:“夫君瞧,我是不?是帮了你很大一个忙?”
纪若昙同?她对望,并没有说?话。
那双能够看透万物的眼?睛扫过来?,仿佛三伏天的冰雪将许娇河浇了个透心凉。
她顿时从一味欢喜的心境中?清醒过来?。
想起?纪若昙从前的做派,思忖自己简直自讨没趣。
许娇河的手指无意识地拽着身畔织金软枕上的布料,将褶皱抹平又用力地攥在一起?,在等不?到对方回答的时间,尴尬地为前头的言论找补道:“那个,你要?不?当我什么都没……”
“谢谢。”
纪若昙的道谢却追着言语的末尾响起?。
坦荡平静,清晰可闻。
许娇河有些发怔,她不?过逞口舌之快,没想过纪若昙真的能够说?出这两个字来?。
她浑圆的瞳孔放大,便显出几分不?符合年龄的娇憨之态。
半晌,许娇河猛地将双手摁在并拢的膝盖上,局促地低下头去。
又嘴硬道:“夫君以为光说?句谢就够了吗?”
她兀自不?肯服输,耳垂却泛起?一抹被人?顺毛后赧然的粉意。
“你想要?什么?”
纪若昙十分配合地询问,半点不?情愿的气?息也无,仿佛许娇河真的立下了大功一件。
可他想到自己目前的形态,稍作迟疑后又说?:“不?过我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东西能给你。”
许娇河想他说?得也是,思量片刻大度地摆手道:“那等你回复以后再?提。”
被纪若昙认可的感觉,叫她近日来?霉雨绵绵的心情,终于雨过天晴,人?也好说?话了不?少。
只是快乐不?过三秒,纪若昙道:“我上次和你说?过的事,你还记得吗?”
许娇河唇畔好不?容易舒展的笑?意凝在原处:“啊?”
“就是摘扶桑花的事。”
“每个新月的第?一日,宋氏皇族会在旸谷祭祀太?阳,还有四日便是十月初一。”
……所以刚才那么痛快地说?谢谢,还许诺自己可以随意提出要?求,就是为了顺理成章提起?这个吗?
许娇河皱着脸颊,盯着纪若昙看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说?:“反正我们已经知道扶桑花开在旸谷里面?,为什么要?等到皇室祭祀时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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