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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熬了那么久。
侯府中的十五年饮恨吞声,宫里的两千多个日日夜夜,她一步一步,终于爬到了权势的巅峰,一朝身死也就罢了,老天爷非要开她个玩笑,叫她一切从头再来一回,她还没开始呢,就隐隐有种要呕血的激愤。
也是因见着了花吟婉,才让她的心重新热了起来。
一人一碗甜羹搁在了姑娘们的案前。
傅蓉微从思虑中抽回神。
—“你们见过姜家哥哥吗?”
—“我没有。”
—“我见过我见过!”
—“你从哪里见的?”
—“那日我去铺子里淘胭脂,正见姜家哥哥从外打马经过,咳咳……”
—“相貌如何,快说说!”
—“可以,不丑。”
—“能听大姐姐说一声不丑,那绝对算是人中龙凤了,听说今日姜夫人会把儿子带来一同赴宴,到时候我们就在隔屏后吃茶,说不定有机会能瞧两眼!”
蓉珠手里捧着甜羹轻轻地搅着,矜持地笑道:“是二妹妹你有福了。”
姜家这门顶好的婚事,根本上就是给蓉珍相看的,大家彼此心知。
四姑娘蓉琅与蓉珍同为嫡女,都是托生在张氏肚子里的亲骨肉,无亲疏远近之分,但四儿年纪尚小,议亲一事不急在一时,有的时间慢慢磨,馠都好男儿不止姜煦一个,张氏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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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决计亏不了自己的幺女。
但大姑娘蓉珠就不同了。
傅蓉微面对这一位,很是五味陈杂。
蓉珠是妾生女。
侯府中如今还活着的妾,只剩云兰苑里那一位了。
其实花吟婉在抱养傅蓉微之前有过一次生养。
蓉珠就是从花吟婉肚子里出来的。
她才是花吟婉的亲生女儿。
此事往前算,又是一笔烂账。
当年花吟婉盛宠,纳进府次年便生下了平阳侯的第一个孩子,蓉珠。
张氏以侯府长女不能出自妾室为由,硬生生将刚落地的婴儿给抢走了。蓉珠被抱在张氏的膝下,十几年养下来,即便是条狗都有感情了,更何况是个人。
而且还是个脑子聪明进退有度的乖女儿。
蓉珠从来知晓自己的身世。
但也从来未曾靠近过云兰苑一步。
不愧是亲生的母女。
一个从不打扰,另一个也从不打扰。
傅蓉微觉得这雅音堂里闷得很。
端到面前的甜羹一口未动,便起身向张氏请辞,借口还是咳疾未愈,恐惊扰了府上贵客。
张氏这回允了。
傅蓉微人才出厅堂的大门,尚未走远,便听张氏淡淡地吩咐,将她面前那只碗端出去,以后不用再拿进去了,留着檐下喂鸟用。
哪怕那只碗,她连手也没沾。
姑娘们的笑语声清脆地像鸟儿。
傅蓉微端的四平八稳,脚下不见丝毫踉跄。
张氏的那点手段……如今的傅蓉微已经不看在眼里了。
姜家,谁爱巴结谁去巴结,姜良夜那人可不是好降服的,上一世,此事八字一撇都没有,想必是那少年谁也看不上,到时候难堪的还是她们傅家姑娘。
傅蓉微可不想跟着凑这份热闹。
彼时,骁勇将军府里。
姜煦在校场上跑完了马,酣畅淋漓地回家,乖乖的任由母亲扯着,推进浴房里,用热水沐浴,换了一身干净的锦袍,去正堂用膳。
母亲说今日要带他去傅家赴宴。
姜煦没有拒绝的余地。
这世上没有女人能驯服得了他姜煦,除了他亲娘。
他们姜家两个男人绑在一块儿都拗不过一个女人,据说这是他家祖上刻在血脉里的传统。
但若是以往,即使明知抗议无效,姜煦也必要扑腾两下,以示不屈。可今日,听母亲提起傅家,他心里一颤,不去两个字就在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默默的一点头,竟算是主动允了。
姜夫人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今天的儿子真听话,怎么看怎么诡异。
姜夫人试着给他夹了几筷子青菜,他也不恼不挑,一根一根叼着吃了。姜夫人心里越发惴惴,环视了一遍桌上,隔山吊远的又夹了九转肥肠搁他碗里,这回姜煦终于有反应了,歪头盯着她看,俊秀的眉头拧在了一起,一撂碗筷,不吃了。
姜夫人倒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
还是她的宝贝儿子没错。
喜□□肉、干肉,挑剔青菜,讨厌一切味重的食物,宁可饿着。那道九转肥肠是他老爹的最爱,姜夫人每次都把它放得远远的,以免碍了儿子尊贵的眼。
姜夫人有几分哄弄道:“……少吃几口也好,咱们今天还要赴宴呢,阿煦这回可是你自己答应的娘的,到时候可不许在人家里摆谱,更不许半道开溜,听见没有?!”
姜煦垂下眼,在他娘看不见的地方,压下心里一片混乱,闷声道:“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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