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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0-68(第2页/共2页)

出生入死地取得最优的材料,又是服用灵药温养魂体以防魂体脆弱分体过程中身消道陨,更是凭借着分神雷劫名正言顺地获得天道认允,可谓是思虑周全,确保万无一失。

    哪怕是这样,他们当年亦是九死一生,分离的魂体比寻常修士虚弱,面对那劈山雷劫时几近碎裂,到最后凌青月不得不割舍自己的灵魂修补凌萧然的破碎之处,这也是为什么凌青月为主而又格外虚弱的原因。

    而现在,他们什么都没有准备,匆忙而又凌乱地分体、入魂,往日查询的资料如梦魇般缠绕他不放,上面那些警告和失败的案例让他魂不守舍,恨不得以身代之。

    要是当日再谨慎些就好了,要是不那么急于求成就好了,要是当年……

    要是当年把它彻底消灭,不留下任何核心,今日之事就不会发生。

    当年,两百七十八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核心又是什么,为什么自己全无印象?

    凌青月头痛欲裂,他连忙取出丹药服下,强行按捺,他现在不能倒下。

    徐长老和周长老又一次在门外求见,凌青月寻了个理由打发了他们,曼长老从里间走出,脸色复杂看了他许久,半响,叹了口气:“你打算瞒着他们瞒多久呢,他们肯定不会对你们指手画脚的,更何况当年……”

    “师姐,”凌青月开口打断她的话,生生咽下涌到嘴边的腥甜,“师姐,我不想听。”

    金阑真人是有两个弟子的。

    她最得意的弟子连曼,山中精怪所化,天生亲近一切生灵,培育灵植更是得心应手,医宗上下靠着她的灵植炼成的丹药救活了无数人,医宗的名气借此如日中天。

    她最宠爱的弟子凌青然,天生灵体,控火术更是出神入化,经过他灵活淬炼的丹药药效更是凝实几分,医宗借此赚得盆满钵满。

    金阑真人却对此有所顾虑。

    医宗不大朝外人介绍金阑真人的大弟子,对此他们劝说她们二人,连曼的身份特殊,怕被人惦记,倒不如先低调着,等日后渡过元婴雷劫有了一战之力再朝外宣扬。

    精怪所化亦是天材地宝,上好的灵物总会是被人惦记的,金阑真人却认为偌大的医宗有着庇护一个小小精怪的能力,为此和宗门长老吵了个天翻地覆,连曼不愿意师尊为难,主动应允了宗门的要求。

    于是她和凌青然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凌青然肩负着宗门重任成为了那个风光霁月的首席弟子,连曼便是支撑着医宗金字塔底层的那块基石。

    医宗靠着她的药材闻名九州,把金阑真人推出去担了这份荣誉,金阑真人对此有所不满。

    她那时药王的尊号已经让九州众人如雷贯耳,医仙之名已经渐渐隐匿于药王的盛名之下,她对此有所不满:“明明连曼才应该得到这个名号,为什么要把我推出去?”

    她怜爱地抚摸着弟子的脸庞,像个孩子一样嘟囔:“合该是我们连曼的东西。曼曼,等种植完这一批,你就好好休息下,不要再透支自己的灵力了,不要理会他们说那些。瞧瞧,小脸都白了。”

    连曼撒娇腻歪地倒在她怀中,拉着凌青然一同玩笑:“好师尊,我不在乎这些。再说了,要是师尊还占着‘医仙’的名号,那我们的小师弟又该唤什么呢?”

    凌青月——那个时候的凌青然——有些别扭地甩了甩手,抿了抿唇低声道:“我不觉得我担得起这个名号……明明是师尊的医术更好,那些病患都是师尊救回来的,我不过是打了个下手而已,为什么要说是我做的?”

    金阑真人又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哄她这个别扭的小弟子:“好好好,我们的青月萧然也该唤‘小医仙’。青月做的很好啊,你们两个帮了我很大的忙呢!掌门和长老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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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做,也许是有他们的道理……”

    凌萧然在那个时候冒了出来,得意洋洋像只孔雀一样听着师尊师姐的彩虹屁,他们三人都没有细思金阑真人话语中的忧虑。

    凌青月看着师姐,忍不住又回想起往日,有那么一瞬间恍惚。

    曼长老听他这番话忍不住峨眉倒竖,冷哼了一声:“你在逃避什么?这么多年了,你在怕什么?师尊不会怪你的,我们也……”

    她说不下去了,凌青月哀切地看着他,脸色青白,泪光盈盈,却又带着恨意。

    连曼好久都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她看着他,好似回到了那个风雨飘摇的午夜。

    连曼晃了下神,闭嘴不言,这是她唯一的师弟,她又怎么忍心伤他。

    “是师姐失言了,”连曼低声朝他道歉,见凌青月朝她无力摆摆手,又忍不住道,“青然——青月,你该走出来了。”

    凌青月收拾了下心情,看着师姐,轻轻笑了笑:“师姐,你走出来了吗?”

    连曼迈向门外的脚步一顿,侧了侧身子,回眸,脸色在光影交割处看不清楚,半响,瓷音泠泠:“……未曾。”

    话毕,她不再停留,转身踏进了夕阳之中。

    凌青月看着她的背影,灵魂深处的钝痛混杂着回忆的苦涩一下一下敲击着胸腔,心脏的跳动锤击着伤痕,凌青月却捂着嘴,闷闷笑出了声。

    师姐啊,你也走不出来吧。

    当年被割肉放血,欺瞒奴役的苦痛,你也未曾忘记啊。

    他嘶哑着在无人的厅堂大笑,却分辨不出那是哭声还是笑声,到最后混杂着泪水和鲜血,伴随着祷告和愤怒的呓语归于平静。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凌青月无视手中干涸的鲜血,发丝凌乱地散落,他撑着一口气来到里间。

    凌萧然安静地躺在阵法中心,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温度,脸色却比自己更要像人。

    凌青月不敢触碰,生怕自己扰乱了什么,他呆呆地坐在地上,痴痴地望着那和自己一般无二的容颜,疲惫而平静。

    我此生应该是证不了道了,凌青月很平静地想,但是萧然不一样,他的灵魂没有承载如我那般沉重的仇恨苦痛,他比我阔达、乐观、放得下仇怨,更重要的是,他比我健康。

    我放不下仇恨,忘不掉过往,痛苦和我如影随形,哪怕我有了情感,可以共情,又怎么可以证道呢?

    但是凌萧然不一样,他应该是可以、一定是可以、必然会成功证道的。

    凌青月眉目多了几分松快,有些漫无边际地想,如果届时天道不认可,又或是他灵魂的力量不足,那么我把自己补过去就是了。

    反正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不是吗?

    或许我的出现是一个错误,但是他不是,他诞生的意义是为了拯救我,那么拯救一个错误的灵魂,没有什么比融合更合适了。

    就这样吧。

    凌青月轻描淡写地承认了他自五岁以来就否认的事实,他终于看清楚看明白这条路的不可为之,哪怕你再想否认、再想忘却,都改变不了的事实——他们是同一个人,他们是一体的。

    既然如此,凌青月跪坐在地上,恳切、哀求,既然如此,能不能让我来替他?

    既然我们是同一个人,能不能让我,让我这个无望的人,没有前路的灵魂来替他遭受这份痛苦?

    天道在上,求求你发发慈悲吧。

    让他醒过来,让他健康、平安,为此,我愿意付出我所拥有的一切。

    “你的一切,难道不是只有我吗?”

    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凌青然木然地跪坐在原处,闻言更为难过。

    他说的没有错,我就只剩下他了……等一下——

    凌青月蓦然回神,呆呆地看着与他对坐的凌萧然,大脑陷入混乱。

    凌萧然脸色很不好看,说不好是受伤还是被气的缘故,他伸出手,想要弹一下凌青月的脑门,最后还是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在想什么?什么叫做用自己来修补我?什么叫做错误?”

    “我们是同一个人没有错,但是我们有独立的意志、人格,不同的思维和性格,甚至不在同一具身体中。”

    “我们现在就是独立的两个人,独立而又特殊的、有灵魂感应交流的、联结亲密的两个人。”

    “我这么说你听懂了吗?不要再想着什么牺牲自己救赎我,我宁愿兵解也不会接受这种结果。”

    凌青月还是那样呆呆地看着他,凌萧然担心是自己把话说重了吓到了他,正想缓和语气再说几句,就被他砸入自己怀中死死抱住:“你没事了,你,我……”

    凌青月激动得话都说不完整,带着哭腔把脸埋在他怀中,凌萧然毫不犹豫地抛弃刚刚想要强硬些纠正他的想法,抱着他,轻轻左右晃了晃,柔声去哄:“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拜托,我们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我和你完全不一样,你不能就这么抹杀我的存在……”

    凌青月忍不住在他怀中“噗嗤”一声笑出来,又哽咽道:“你还说我和你不一样……明明就有很多一样的地方。”

    一样的多思多虑,谨慎敏感,冷心冷情。

    一样的纠结过,最终依然选择了这条道路,这个结果。

    凌萧然自然也质疑过自己的存在,也纠结过是否要选择分体,存在于同一具身体内并没有什么不好,他们已经共同存在了许多年。

    但是到最后,为了彼此,为了日后能够触摸到对方的手,能够在对方哭泣的时候拥抱,他们选择了分体。

    凌萧然听他这话便无奈笑了笑,又念叨了他好几句,话锋一转,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珍而重之:“你的存在不是一个错误。就如你所说那般,我的存在是为了拯救你的,我是你的爱人,朋友,玩伴,你就是我存在的所有意义。”

    “你不是错误,亲爱的,你是我生命的意义,我存在的理由,我的导师,爱人,主导者,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你创造了我,创造了一个有思想的生命,如同鸿蒙之初天神造物一般创造了我,创造了一个生灵。”

    “你是一个奇迹。”

    第65章

    连曼秉着呼吸在凌萧然身上施下最后一针,悄声道:“好了,你试试举下手腕……对,就是这样,有没有感到阻滞……有一些,好的,可能是灵气堵住了,我换个穴位再试试……可以了?那很好,只要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她松了口气,语调都快活几分,只是依旧是压低着嗓子:“契合得很好,只要短时间内不要动用灵力修养就好了,等青月醒来我再帮他看看。”

    凌萧然没有拒绝她的好意,也悄声回道:“其实我们不需要这么说话……我设了隔音下阵法。”

    连曼一顿,闻言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音量也恢复了一向的大嗓门:“那你不早说,刚刚还学我压着声音。”

    也就打趣了这么一句,她又安静下来,手上利落地把银针收起,又从玉匣中拿出好几株灵植递给他,叮嘱他不要炼制直接生吃,末了,撩了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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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发,把玉匣子往乾坤袋中一扔,起身朝外头走去:“得了,你好好休息吧,青月那边有我看着,你也是个病患,莫要再操其他的心了。”

    凌萧然嗯嗯应是,怎么看怎么敷衍,连曼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师弟还伤着没有好不能打架,凌萧然被她这口气吸得精神一震,连忙拍着胸口保证自己会谨遵医嘱。

    连曼看他脸色苍白唇无血色,整个看上去就是大病初愈,唯一的好消息是精神劲儿还算不错,也歇了和他嘴上较劲的心思,拍拍衣服就要走,眼不见心不烦。

    “哎,师姐,”凌萧然却开口想说什么,连曼脚步一顿,转身疑惑地看着他,他几度犹豫,欲言又止,“就是,我想……算了,没事了,师姐你先忙吧。”

    凌萧然犹豫了会儿,到底还是没有把内心的疑问说出来,连曼看穿了他的心思,抿了抿唇,索性直接回答:“没有错,我也没有放下。”

    精怪是比妖族更具有优势的族群,他们集结了天地灵力所生,是已经修炼化人的天材地宝,天生就和天道亲密,若是能熬过化形时灵力风暴所引来的觊觎者,那么他们的修道之路将会一帆风顺,早登仙梯。

    连曼的修为却在元婴期停滞多年,她对外宣传反正精怪的寿命年岁本就漫长,哪怕她只是当一个没有灵识的天材地宝也能活个上千年,何苦要苦修呢?

    凌青月他们却是清楚,连曼是有了心魔。

    看不破,度不化,放不下。

    修道,修医道,修的就是看破红尘看破生死,死生亦大矣,若是生死都可放下,还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

    仇恨。

    仇恨可以根据血脉、思想、关系传递,代际不止,血债不绝。

    又或者是说,是执念。

    执念太多太杂,混合着亲者逝爱者伤的悲痛,夹杂着被欺瞒霸凌的怨,割肉放血的恨。

    如同粘腻的毒液一般缠绕在心头,日日夜夜在她耳边呓语。

    可是当年不是已经报仇了吗?

    不是,也不够。

    死的不是罪魁祸首,该死的另有其人。

    她不知道她的小师弟们面对了什么,她只知道从那以后,一切都变了。

    “师姐……”凌萧然想要劝她什么,但是想起自己,又好像没有什么立场来说这种话。

    连曼却轻轻笑了笑,问他了个不相干的问题:“若是伤的青月,萧然,你愿不愿意替他?愿不愿意像他想的那样,拿自己来补他?”

    凌萧然沉默,怅然叹了口气:“自然是愿意的。”

    他嘴上说得再好听,但是真要遇上这种事情,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牺牲自己来救他的青月。

    说到底,不过是太在乎罢了。

    连曼得了他的答案,了然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脚步不停,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凌萧然却明白她的答案。

    终究是在凡尘打滚的痴人罢了。

    凌青月睡了个天昏地暗,睡前是傍晚,醒来还是傍晚,他坐在床榻上望着窗外竹林,有种不知道今夕何夕的错乱感。

    连曼撩起竹帘近来,见他醒来愣了愣,笑着朝外头招呼了声:“大长老醒了,你们先回去,等我先给他看看。”

    她手上捧着个木盆子,里面装满了些瓶瓶罐罐,还有几根手掌那般细长的银针,凌青月一看就这些救头皮发麻,倒回床上,有气无力:“我不能喝药吗,我不想扎针拔罐。凌萧然呢,我要凌萧然帮我看,凌萧然——”

    “别叫,他去帮你拿药了,放心,药是少不了你的。”连曼毫不客气打断他的鬼叫连天,拿起银针就在他手上扎了进去,“这些可是为了你们这种级别的修士定做的针,普通的针还真扎不进去。你都多大了,还怕打针啊?”

    凌青月两眼无神,得知还要喝药后更是雪上加霜,木木地僵着手臂不敢去看:“我哪怕是飞升做神仙了我也怕扎针……太难受了,麻麻痒痒的,还不能去挠。”

    凌萧然风风火火地提着个食盒一把撩开竹帘,鞋都不脱就要往里冲:“青月醒了?怎么了谁要害你,别怕我来了……师姐?”

    他脚步一顿,看了看连曼又看了看凌青月那扎满针的手臂,打了个激灵:“原来是扎针啊,我就说怎么怕成这样……不是不是亲爱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在笑你。”

    感受到传递而来的羞意和恼怒越来越旺,凌萧然识趣地闭嘴,连忙转移话题:“我刚刚在炼丹房取了丹,是何星送来的,三年了,他炼丹的技术倒是没有生疏。”

    何星就是他们收的徒弟,药宗的现任掌门,为了躲避宗门杂物闭关了三年,出关后怕凌青月派凌萧然来锻炼他,忙不迭地送上不苦的丹药来显孝心。

    凌青月躺在床上乜了一眼那几瓶丹药,轻哼了一声:“还算他有心记挂。他闭关三年,悟出什么了吗?”

    凌萧然便像只骄傲的孔雀那般挺了挺胸,看了连曼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炫耀:“他神魂触碰到了天道法则的一角,摸到了证道的门槛了。”

    证道的方式有许多,但是神魂能够触碰到天道法则,足以证明道心的坚定和仙路的光明。

    凌青月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眉眼弯弯,语气轻快:“真的吗?不错不错,不过元婴期就摸到了证道的门槛,看来这些年没有荒废啊。”

    连曼看着凌萧然得意洋洋的样子酸了他几句,也发自肺腑地高兴:“太好了,看来我们药宗还能再辉煌个几百年。我回去挑选几株灵植给他送去,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也不折腾你,你记得把药吃了。”

    她手上不停,一边说着一边把银针收好,又拿笔在方子上记了几笔,就迫不及待地回去把这个好消息传给众人。

    凌萧然被勒令禁止用灵力,只能把外衣鞋袜囫囵脱去,上到床榻后小心翼翼地环住爱人,抬起他的手臂力道轻柔地按摩:“还难受吗?”

    凌青月用脑袋顶了顶他下巴,被揉了揉,闷闷不乐:“难受。还麻着,好像被蚂蚁咬了。”

    他又有几分不解:“说来奇怪,我睡觉的时候就觉得手臂难受,我当时还以为是睡麻了。”

    凌萧然闻言有几分心虚,虽然他不想的,但是很遗憾的是他扎针时的感受同步到了凌青月那里,哪怕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还是有种背着他做恶作剧的感觉。

    凌青月舔了舔唇,哼笑了声:“哦,原来是你啊。好啦好啦,我又不会怪你,你这么怕做什么?”

    凌萧然内心一惊,随后便意识到:“我们之间的的联结变深了?”

    凌青月没有回答他,只是凌萧然在灵魂的感应中得到了肯定。

    他叹了口气,低头,爱怜地亲了亲爱人的脸颊:“也不一定是坏事。最起码,我不用再猜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他开了个玩笑,凌青月敷衍地笑出声,用没有被针扎的那只手轻轻扯了扯凌萧然垂落在他眼前的头发,半响,闷声道:“我只是有些害怕。”

    “我知道,”凌萧然顺着他的手臂往下,与他十指相扣,“但是现在,我们是在一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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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手心微凉,被温暖而又坚定地包裹,凌青月指尖虚虚地与他的肌肤触碰,又逐渐坚定地与他相扣。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都这么多年了,要是天道真的不认可真的要做什么,也不可能现在才动手。

    “那团东西,”凌青月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主动提及了他们刚刚回避的问题,“那团东西说除了核心谁都不能打败它,我们肯定是要去找那个核心,但是我不认为我们三番四次地伤害它的化身对它本体没有影响。”

    他顿了一下,安抚地拍了拍他与自己相握的手臂:“不要太担忧,没事的,没事的。”

    往后的日子恢复了平日里的风平浪静,就好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只是暗地里波涛汹涌,魔族那边已经准备好清兵攻打。

    凌青月不是很了解具体要攻打什么,他只是记得些不甚重要的往事,这些往事只能告诉他两百七十八年前的谁是今日的谁,却不能告诉他当年发生了什么。

    众生皆苦。

    徐长老和周长老依旧为后山药田的分配吵得天翻地覆,那药田明明十分广袤,再加上连曼的加持,本应该有着足够的药材,却不知道是为什么产量一直不高,去探查又是一切正常。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产量再少也够用。

    凌青月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气定神闲地听着外头凌萧然和何星焦头烂额地调停着那两人的冲突,看着外头云卷云舒,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

    又是美好的一天啊。

    第66章

    凌萧然顶着乱糟糟的发型撩开门帘,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快要滑下去的衣襟,游魂似的飘进茶间。

    凌青月忍不住笑出声,凌萧然幽怨地朝他看去,他连忙坐直了身体脸上又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凌萧然却不吃他这套,一把把他环在怀中,脑袋搁着他肩膀上:“好啊,我替你去料理烂摊子,你反而在笑我。”

    凌青月一本正经地咳了一声,端起茶杯:“你不要乱说,我怎么会笑你呢?我是这样的人吗?”

    凌萧然幽幽地望着他,随后用脑袋轻轻撞了一下他:“我虽然很想相信你,但是你的快乐都要溢出来了,我现在又是开心又是苦闷的很矛盾欸。”

    凌青月被他头发扎得直往后躲,又被困在他怀中,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拿手轻轻推他脑袋:“好啦好啦我的错我的错,别闹我了。”

    凌萧然也不敢太过分闹他,怕他情绪起伏过大影响身体,此刻见他脸上晕了抹淡粉,见好就收,趁他不注意凑过去偷了个香,老老实实地去解他们缠到一起的头发。

    凌青月放松地靠在他怀中,捻了块糕点递到他唇边让尝尝味道,又带了些骄傲地介绍自己研究糕点食谱的妙处,连用了多少种药材怎么处理怎么添进去都讲得仔仔细细,柔和的日光撒在他身上,像一只正在懒洋洋晒太阳,又朝着别的猫猫夸耀自己的猫。

    凌萧然的心脏像是被包裹着蜜糖的棉花击中一般,陷入了柔软甜蜜的陷阱中,让他嘴角忍不住上扬,手上的动作都带了几分轻快温柔。

    凌青月话语一顿,看了他一眼,也忍不住弯了弯眉眼,更为理直气壮地窝在他怀中,静默的爱意在灵魂中交换、发酵、流淌,酿成了浓烈而醉人的甘露。

    两人都含着话想要询问,却又谁都舍不得打破这种氛围,于是把话语变成蜜糖,细细地在心中品味,寻找着恰当的时间再流露。

    今年年成不好,影响了药园的收成,徐长老和周长老两人打得更为频繁,就连连曼也参与了进去——药园要留种,曼长老自然也要分上一些。

    何星这时候拿出了他身为掌门的魄力,先把三方都批评了一通遏制事态朝更为严重的方向发展,然后把库存的陈年的药材分下去解决了那两位,毕竟留种才是更为重要的;又和洛神院的弟子一同细细探查了后山,试图找出药园减产的原因。

    凌青月望着匣子里面越发活跃的黑雾,眉心紧锁,凌萧然则在一旁翻看底下弟子报上来的病例报告:“有好几处爆发了小规模的疫疾,都被解决了。”

    “是分散的吗,还是说集中在某个范围内?”凌青月把匣子放下,看向他,语速比往常快了几分,“剑宗和合欢宗那边有没有报告?魔界呢?”

    “这正是奇怪之处,”凌萧然语气凝重,“剑宗附近有过一处报告,但是很快就消失了,弟子说是病人不治而愈;青丘那边早有防范,据他们所说就只有在两百七十八年前出过一回疫疾;魔界那边没有收到消息,好似现在被封锁了。”

    “合欢宗呢,怎么没有他们的消息,”前面那几个都算是好消息,凌青月的心却依旧高高悬着,“他们没有传出什么消息吗?”

    凌萧然攥着书页的手渐渐用力,抿了抿唇:“禾瑍他……失踪了。宝鼎城爆发了疫疾。”

    “青月……我好像记起了什么……当年那一场瘟疫,是不是也是这样子爆发的?”

    凌青月心神一颤,失手打翻了桌上茶杯,无暇顾忌那滴落榻上的茶汤,色泽缤纷的回忆呼啸着把他包裹。

    尖叫哀嚎、求饶祷告、被打砸的药堂里面死守最后阵线的凡人医者、抱着死去姊妹尸体苦苦哀求上天崩溃哭泣的孩童……

    还有那铺天盖地的黑雾和永远亮不起来的传音玉符,逐渐消耗殆尽的药材和断掉的银针,日益稀薄的灵力以及日日夜夜在耳边的呓语。

    凌青月怔怔抬手拂过眼角,一滴清泪砸落在手中。

    那缺失了两百七十八年的情感姗姗来迟,只不过泄露了一角也叫他如同历经了生死一般难以呼吸,涛涛而来的负面情绪挟裹着他,短短一瞬间万般滋味呼啸而过,凌青月再也忍不住,转身扶着榻边干呕。

    凌萧然连忙上前给他顺气,凌青月屏蔽了他的感知,他却依然能从灵魂中感觉到苦痛,回忆着画面那如同人间炼狱的场面,心脏如同鼓槌敲击一般难受,更遑论一人担下的凌青月。

    他急得手忙脚乱,连忙用灵力去顺凌青月有些紊乱的脉络,又有些生气他一人担下,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凌青月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饮下灵泉,原本白如金纸的脸色好看了些,只是双唇依旧没有血色,如同两片凋零的花瓣。

    他有气无力地抬起手,略带安抚地拍了拍凌萧然的手臂,微微勾起唇角,很快又没力气放下:“别担心我……我只不过是一时间没有适应而已。再说了,要是我们两个都倒下了,那谁来照顾我呢?”

    这些都是歪理,凌萧然不想和他辩驳,只是说他的语气重了些:“明明之前答应得好好的,现在看来该不记得就是不记得。”

    凌青月抿着唇,可怜兮兮地抬眼望着他,凌萧然难以控制地心软了,别过脑袋不去看他,耳尖红了一片,轻咳了声,努力转移注意力:“……我好像记起来了那味草药……但好似不是我们这边的植株。”

    凌青月缓过来这口气,也没有这么难受了,闻言点点头:“对,但我们不知道名字……或许可以画下来给连曼和萱长老她们看看。”

    萱长老是连曼的弟子,是连曼从山脚下捡回来的弃婴,随了她姓,叫做连萱,在修仙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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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算不得很有天赋,但是对草药亲和力很高,有望在草药一途证道。

    拿到图纸时连萱有些疑惑:“两位师叔,这株草本好似我们药园里面没有种植,要不我去问一下师尊,或许她有答案。”

    连曼这些日子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深居简出拒不见客,遇到的时候还神神叨叨的,凌青月他们找不到她,现在连萱这么说自然是欣然应允:“那就麻烦小萱你了,要是有什么发现,你就在传音玉符上告知我好了。”

    本想着连曼再快也要一两天,却不曾想他们前脚回到洞府,后脚连曼就给他们传音:“怎么,我听小萱她说你们要找株药材?连留影都没有靠手纯画啊,要不是我厉害,你们找到天荒地老都找不出来。”

    凌萧然听她的语气明白她已经胸有成竹,便也顺着她的话捧着她:“哎呀我们的师姐最厉害了,难怪是千万年难得一遇的山灵,天灵地杰孕育的宝贝!好师姐,你就不要再卖我关子了,告诉我这是什么吧!”

    连曼也没有再刁难他们什么,干脆利落地给出答案:“是凡间的水仙花制成的药材,是很多年前的品种了。我现在正在培育所以才知道,这个品种如果我没有记错,已经在我们凉州消失了两百七十八年。”

    两百七十八年。

    凌青月心下一惊,这个年份过于巧合,让他不得不提高警惕,连曼看不见他们难看的神色,又问道:“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这些日子我们药宗附近的病人多了起来,但是他们都没有去过宝鼎城。宝鼎城那边的弟子报告说这场瘟疫很奇怪,有的人不药而愈,有的人却药石无灵。只有一些人间界的方子管用,而且只能抑制。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自宝鼎城疫疾爆发后药宗第一时间增援,然而一时之间药宗附近也爆发多起疫疾,药宗弟子疲于奔命,他和凌萧然以及一众长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研读那张药方,一部分去尝试研究新的有用的方子。

    新的方子和那张药方很相似,作用也类似,但是并没有像上面记载那般药到病除,凌青月知道,终究是缺了一味主药。

    “师姐,你培育这个品种做什么,”凌萧然有些不解,连曼是怎么想到水仙花什么的,“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连曼顿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有些踌躇:“……我就是突然间想起,当初你们回来的时候,手上还捏着那株干花。”

    这是他们意料之外的回答,凌萧然和连曼解释后挂断,转身看见凌青月坐在蒲团上发呆,神色难掩疲倦。

    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轻柔地把他的碎发撩至耳后:“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会?师姐说她那里已经炮制好了几株,还有些库存,我们看见希望了。”

    凌青月轻叹了口气,微微笑着朝他摇摇头:“不是。我不能现在休息,禾瑍失踪了,明霜雪他又在沉睡,宝鼎城就剩下了剑宗合欢宗和我们药宗的人撑着。凡人的性命比我们修士脆弱得多,早一日研究出药方,他们早一日解脱。”

    凌萧然只觉得心中的苦涩蔓延到舌尖,他有些心疼地亲了亲爱人的眉心:“那你也不可以太辛苦了,你的身体撑不住怎么办?”

    凌青月轻轻侧了侧脸颊回了他一吻,内心的苦闷减少了些,语气中多了几分轻快:“我自有分寸。我只是在想,当初是我把药材带回来的,现在又是我去找这种药材,只感觉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终究是段缘分。”

    凌萧然自然而然地抱住他,闻言哼笑了声:“缘分,和它只怕是孽缘吧。”

    凌青月被他逗笑,闻言拍了拍他的手:“那倒是。走吧,我们去试药,要是有用,那他们就有救了。”

    药宗的药堂内熙熙攘攘,病患或站着或躺着,□□声此起彼伏,每天都有死去的病患在另一处被焚烧,每一天都有同门倒下,明明昨天还在并肩奋斗,今天就躺在了病床上。

    有些年幼的弟子受不住这种氛围,在一旁偷偷掉了眼泪,被师兄师姐们好一阵安慰,但也安慰不了多久,时间是非常宝贵的,小师弟也也很快收拾好心情,回到药堂处。

    凌青月凌萧然他们自然也是在医堂药堂处同众人一同救治,小师弟忙里偷闲之际崇拜地望着大长老淡然的身姿,心想果然医仙大人就是与众不同,有一颗强大的心脏面对苦难,其他的长老或多或少都崩溃过,只有大长老和二长老一如既往地淡定专业。

    话说回来,怎么就只有大长老,二长老呢?

    二长老凌萧然去了无名岛采药去了,明霜雪醒来后记起了往事,包括那株药材的原生地。

    这两百七十八年来想必黑雾也没有闲着,它影响着人类逐渐抛弃培育这个品种,连曼她们在确定药方有效后连夜把剩下的水仙花都炮制熬药,但是问题来了,两个方子的主药都是那个水仙花,水仙花却不足,要不是明霜雪及时醒来,药宗上下会陷入新一轮恐慌。

    还有什么比给予了希望又夺去更为痛苦吗?

    有,把希望限量,再明码标价,价高者得,让所有人为此拼尽手段,到最后玉石俱焚一同毁灭。

    凌青月只是稍稍想到这个可能性都觉得不寒而栗。

    黑雾让明霜雪陷入幻境有没有考虑到这种可能性,就是想要拖死他们?

    或许吧,但是现在,它失败了。

    凌青月稍稍晃了晃神,又回过神来,专注地为眼前的患者施针。

    后山的药园生命力日渐流失,每日都可以发现大片死去的植株,药宗不得已抢救那些还活着的植株把它们移植到别处。

    连曼硬是挤出了时间往后山再次探查,结果依旧显示一切正常,连曼气得破口大骂:“正常?什么叫正常?都死一片了你和我说正常?我是不是坏了,怎么感知到一片生机勃勃,怎么,这片土地专门骗精怪是吗,显得生机勃勃灵力充沛是难得一见的好地方然后把我们精怪骗到这边来杀对吗?啊?!”

    她气得在田边骂了十多分钟,把这些日子攒下来的怨气都借着这个口气都发泄出来,神清气爽,凌青月却心念一动:“师姐,你刚刚说,这里显得生机勃勃灵力充沛?”

    连曼不明所以,点点头,伸手扶了扶自己歪到一旁的发髻:“对啊。青月,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和师姐说,我先回去了,药堂那边还要我熬药。”

    凌青月点点头,又想起什么叮嘱道:“好,师姐你去吧。但是,不要拿你自己的血肉加进去了,一来毫无益处,二来对你自己也不好。”

    连曼一愣,看着他笑了笑:“把我想得这么好啊。放心,我没有这么做。”

    她没有回答是因为没有用才不这么做还是因为不想伤害自己才不这么做,转身,翩然离去。

    凌青月望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语。

    连曼和自己一样,哪怕过去了一百五十八年,过去发生的事情终究没有放下。

    他们的童年过往构成了他们人生的底色,时光再久远,回忆再漫长,终究掩盖不了那斑驳腐臭的过往。

    连曼依旧会下意识地割血放肉育植,而他也依旧会在午夜梦回中被钻进骨缝的痛楚弄醒。

    他很庆幸凌萧然的身体是健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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