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正大光明地说起曾经的夫君。
皇贵妃转身迈进寺中,接过宫婢递来的香,插到香炉里?,而后?道:“你们自便。”然后?她走?到一旁的长桌后?坐下,接了笔,开始抄写经文。
施云琳和沈檀溪这才迈进去?,两个人从香案上取了香点燃,跪在蒲团上虔诚为家人祈福。
愿明泽平安。
愿父亲长寿安康得偿所愿。
愿战火结束,灭敌归乡。
上了香,施云琳和沈檀溪再走?去?长桌,誊一份经文。
浓郁的檀香飘着,三位美人坐在案后?执笔抄写经文,怀着虔诚的心。倒成了一道佛陀前的柔美的景色。一室安静,唯有偶尔翻动纸张的声音。
皇贵妃抬头,看着两位被困在异国的年轻女郎虔诚抄经的模样。她心里?忽然有些恍惚,想起自己年轻时满怀希望的样子。余生已经走?到了尽头,那些日日祈求的愿望都成了空。她倒是?希望这两位女郎能幸运些,早日得偿所愿吧。
忽然有一支利箭破空射进寺中,刺穿柱子。
“护驾!”小?太监细着嗓子大喊。侍卫拔刀冲出去?几个,余下的侍卫和宫婢们将皇贵妃围住保护。
施云琳和沈檀溪惊讶地抬头,惊见越来越多的箭矢朝着室□□进来。
皇贵妃写完正在写的那个字最后?一笔,才抬眼对?施云琳和沈檀溪笑了笑,道:“早知道连累你们,便不请你们进来了。”
言罢,她继续平静地抄写经文。
施云琳本是?被这长箭乱射的阵仗吓到了,可皇贵妃的平静抚慰了她心里?的不安。她多看了一眼皇贵妃的从容,默默拿起笔继续抄写。
直到更多的利箭射进来。一支长箭跌落,落在施云琳正抄写的经文上。
她看着眼前的长箭还没回过神,又一支长箭射来,擦过她的肩,衣衫破,鲜血涌出。
034
第三十四章
刺痛袭来, 施云琳回头看自己流血的肩头,疼得龇牙咧嘴。皇贵妃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可她不行!她装不下淡定了?!
靖勇王带着侍卫从外面冲进来, 他环顾室内,看见一支利箭朝着母妃刺过去, 他想也不想飞掠过去, 抱住母妃的身体, 任由射来的箭矢刺进他后背。
皇贵妃的眼中划过嫌恶,将靖勇王推开。纵使是奋不顾身替她挡箭,她心里?也生不出半分波澜。
靖勇王早就习惯了?,他支撑着长案站起身,面若冰霜地转身盯着门外。
不多时,不再有长箭射进来。那些躲在暗处的刺客都被靖勇王的手下擒获。
靖勇王回头,想问母妃有没有受伤, 却见皇贵妃站起身走到施云琳面前, 去瞧她肩上的伤。
“连累这孩子了?。”皇贵妃蹙眉,侧首吩咐宫婢快去请太?医。
靖勇王望着这一幕, 心里?觉得有几分好笑?。长箭还在他的背上, 几乎贯穿了?他的身体, 可他的母亲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去关?心一个陌生人。
沈檀溪扶着施云琳跟着宫婢引路, 去了?后面的客房, 等?着太?医过来给她瞧伤势。
施云琳回头看自己的肩膀, 说:“没什么?事情,只是箭尖擦过划过了?。自己处理一下就好。”
施云琳不太?想和宫里?这些事扯上关?系, 她想回家。
沈檀溪却不赞同,道:“总要让太?医看过才放心, 谁知道箭上有没有涂毒呢。”
施云琳被吓到了?,不敢再提马上回家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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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太?医过来,沈檀溪担心箭上有毒,说:“你等?着,我去看看太?医过来没有。”
沈檀溪沿着长廊往前走,经过一间开着房门的屋子,见太?医正在给靖勇王处理伤口。她便知道太?医已?经过来了?,只是要先给二?殿下处理完伤处才能去给施云琳看。
她也不敢进去打扰,只立在门外安静地等?候。
靖勇王身上衣衫半披,他一手支额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他抬眼看向?门外的沈檀溪。
冬日的凉风向?来不知温柔,将她鬓发吹得凌乱,也将她裙摆吹得紧贴着腿,勾勒出笔直长腿的轮廓。
太?医剪断纱布最后一小截,毕恭毕敬地说:“避开了?要害,但是殿下也要多注意,近两日不要发烧。若过了?明?日还在流血,需要再召臣加药处理。”
靖勇王点?头:“去罢。”
太?医称是,转身走到一旁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药匣里?的东西。沈檀溪瞧着着急,迟疑了?一下,走进去屈膝对靖勇王行礼,而后快步到太?医身边帮忙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讲述着施云琳的伤势。
靖勇王微微侧首,盯着沈檀溪收拾东西的纤手。
林太?医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背起收拾好的药匣往外走要去给施云琳处理伤处。
沈檀溪转身赶上去,可她才刚迈出一步,靖勇王忽然?扯下了?她发上的一支簪子。
沈檀溪一愣,愕然?望向?他。再看一眼他手里?正把玩的簪子,心口忽然?一紧。
“林太?医去吧。”靖勇王道。
“是。”林太?医便没有再等?沈檀溪,快步走了?出去。
沈檀溪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总要针对她,她好声好气地开口:“一支不值钱的银簪,殿下还给我吧。”
靖勇王摆了?摆手,屋内的几个侍卫和宫婢都退了?出去。
他摆弄着手里?的银簪,语气随意地说:“既然?是不值钱的玩意儿,那就送给我吧。”
沈檀溪脸色发白,忍着他的唐突,再道:“这不合适。”
“是吗?”靖勇王笑?了?笑?,在沈檀溪的盯视下,将银簪上面的蔷薇花拧下来。
簪子是空的。靖勇王闭起一只眼,往里?看去。
沈檀溪睁大了?眼睛,眼中浮现了?惊恐。她再开口,声音都在发抖:“殿下请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靖勇王不理会,将簪子倒过来甩了?两下,取出里?面的纸条,慢悠悠地展开瞧。
这是施彦同送出去的信,沈檀溪还没来得及送到赵将军手中。
靖勇王嘴角挂着笑?,道:“陛下仁慈收留施彦同,没想到他装出来安分守己,暗地里?谋划。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忘恩负义,意图对亓不善。”
“没有!”沈檀溪反驳,“我们谨记亓的恩情!”
靖勇王骨节分明?的两指夹着纸条,冷眼盯着沈檀溪,道:“你若说将这纸条呈上去,陛下将会怎么?想?”
沈檀溪盯着夹在靖勇王指间的那张纸条,心口怦怦跳着。她忽然?冲过去,在靖勇王没反应过来之前,抢过纸条,而后直接放进口中吞了?。
靖勇王微怔,意外地看了?沈檀溪一眼,又垂眼看向?自己的手。他拇指指腹轻抚了?抚被她碰过的食指,道:“没了?物证,还有人证。你要把本王也销毁了??”
沈檀溪咽喉火辣辣得疼,她无?助地望着靖勇王。将物证销毁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这事情被靖勇王扯出去,她也只能寄希望湘帝能有别的法子避难。
后背上的伤口有些疼,让靖勇王心情低下去,也没了?继续逗弄的想法。
他说:“过来,帮本王穿衣。”
为了?方便处理他后背的伤口,他的衣裳脱了?一半,只穿了?一边的袖子。冬日的室内,纵燃着炭火也有些冷。
沈檀溪羞愤地盯着他,不肯往前挪半步。
靖勇王无?奈,再提醒:“银簪里?有没有不该有的东西?”
沈檀溪目光闪烁,不得不抬步,硬着头皮挪到靖勇王身边,咬着牙拉起披在靖勇王身后的半边衣裳。她深吸一口气,做了?些思想准备才握住靖勇王的手腕,抬起他的手臂,送他的手臂穿进衣袖里?。
她再绕到靖勇王面前,低着头,将他的衣襟叠拢,取了?一旁的玉带绕过他的腰身,给他扣好。
靖勇王已?经将蔷薇花拧回簪子上,瞥一眼弯腰在他面前整理玉带的沈檀溪,他将蔷薇银簪戴回她的鬓上。
沈檀溪下唇几乎咬破。她站起身时,脸上一片绯红,是羞的,更是气的。
“走吧。”靖勇王意兴阑珊地说。
沈檀溪警惕地盯着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靖勇王盯着她鬓间的银簪,道:“今日本王什么?也没看见。不过你要小心了?,不要下次又被本王撞见。”
沈檀溪气愤地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不得不又转身回,忍辱地屈膝行了?个礼。
沈檀溪回到施云琳的房间,施云琳已?经处理好了?伤口。
“怎么?样了??”沈檀溪问。
“没有毒,伤口也不深,不要紧的。”施云琳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外面风凉被吹的。”沈檀溪胡乱搪塞着。她心里?很慌,不信任靖勇王真的会隐瞒今日的事情。只是现在在外面也不好谈及,迫切地想回家。
两个人回到家,家里?人瞧施云琳受伤了?。立刻围上来询问。
施云琳三言两语将今日的事情说了?,又再三说只是擦破了?点?皮不要紧。而后施云琳转过头看向?沈檀溪,问:“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沈檀溪点?头,告诉了?施彦同今日的信件被靖勇王截获的事情。当然?,她被靖勇王逼着为他穿衣的事情,她并没有提。
屋内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
“他说不会说出去……”沈檀溪蹙眉,“但是我也不知道是否可信……”
施彦同环视,见众人都是忧心忡忡,他宽慰:“别担心,那封信上也没有反意。靖勇王今日既然?什么?也没做,就很可能暂时不会揭出。”
沈檀溪眼睛微红,歉意道:“是我不小心,以?后我会更注意的……”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样危险的事情,何必苛责自己。”施彦同宽慰。
施云琳可附和:“你要是这么?说,岂不是显得我更没用了??”
付文丹笑?着摇摇头,道:“别眼睛红红要哭的样子了?。咱们那么?艰险的日子都熬过去了?,还有什么?怕的?要笑?。”
她伸手去戳沈檀溪的额头。
沈檀溪这才勉强扯出笑?脸来。
“快来帮忙,把明?日要做的食材收拾好。明?儿个咱们做顿丰盛的。”付文丹率先往一旁走去。
明?日是施彦同的寿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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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云琳这才想起来把小文一家给的寿礼递给父亲。施彦同瞧见了?,十分珍爱。
看着其他人都围过去择菜和面,施云琳也过去帮忙。
施砚年拦住她:“身上有伤,就别碰凉水了?。若实在闲着无?事,去剪窗花吧。”
施云琳一下子想起以?前每年快要过年的时候,她都要认认真真剪一些窗花,给哥哥姐姐们送去。
哥哥姐姐们都很给面子,赞不绝口后贴在窗上。唯有大皇兄从并不贴。施云琳曾经气恼大皇兄嫌她剪出来的窗花不好看,好几日不与他说话。后来她才发现大皇兄有一个用美玉做成的精致昂贵盒子,里?面装着她每年赠他的窗花。
施云琳重新剪起窗花来,越是精细的东西越是耗时。晚上她剪到夜深,才打着哈欠上了?床榻。
睡着前,施云琳还迷迷糊糊地想着亓山狼不在可太?好了?。她多希望时间停留在和家人们团聚的日子里?,他永远都不会来折腾她。红肿流血的夜晚,实在折磨人。
夜深时,施云琳睡得正香,亓山狼掀开被子上榻。亓山狼将她的裙裤扯去,施云琳仍旧睡得昏沉浑然?不知。直到亓山狼握着她的肩膀将她翻过来,伤口被摁压的疼痛让施云琳瞬间尖叫着疼醒。
听见她的尖叫,亓山狼立刻松了?手,低头看向?施云琳,她蜷缩起来眉心紧锁。
亓山狼反应过来,直接将施云琳的衣领扯开,露出她的肩臂。雪白纱布缠着她的靠近肩膀的上臂上,此刻有鲜血渗出来些。
亓山狼的眼底瞬间掉进一抹幽蓝,危险的寒气缭绕在他周身。他沉声质问:“谁干的?”
施云琳已?经没有那么?疼了?,她舒了?口气,才嗡声:“我不知道……”
若她还是公主?,那必然?要查个彻底,灭坏蛋九族!可现在不行了?,她只能息事宁人,别说去查,不继续牵扯进去就是好结果。
施云琳这才发现亓山狼眼睛变了?颜色,知道现在的他必是十分愤怒。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攥他的袖角,用最简单的语句讲述了?今日之事,最后说:“只是运气不好撞上了?,不是针对我,也不是针对你。”
亓山狼盯着纱布上的血迹,伸手摸了?一把施云琳的脸,他说:“等?着。”
亓山狼跨下床榻,大步往外走。直到踏出院门,他眼底的幽蓝也未消。
035
第三十五章
施云琳坐在床上, 望着亓山狼冲出去的背影。她拾起身边的衣裙穿好,匆匆下了床追出去,立在檐下遥望。
分明知道以她这速度追到门口的时候, 亓山狼早就没了踪影。她还是立在檐下遥遥望着亓山狼离去的方向。
“吱呀”一声推门声,施砚年和施璟从屋里出来。施璟小跑着到施云琳身边, 问:“阿姐, 谁来过?是姐夫吗?”
施云琳点头。
“又走了?”施璟再问。
施云琳揪揪他的耳朵尖, 问:“怎么,又想跟他学射箭技巧了?”
“不了不了……”施璟连连摆手?,“我就是觉得姐夫每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知道了,姐夫是不是知道你?受伤了,去给你?报仇去啦?”
施云琳蹙眉瞪他,说:“别一天天姐夫长姐夫短的,赶紧回去睡你?的觉。”
施云琳转身回了房, 啪地?一声关了门。
“还不让喊了……”施璟笑呵呵地?转身, 看见?立在房门前的施砚年?,他愣了一下, 赶忙收起脸上的笑容, 打着哈欠回去睡觉。
施云琳回到房中躺了好一会儿也睡不着。她忍不住去想亓山狼真的是连夜去查谁射伤了她吗?
不能吧。这大半夜的。或许他只是想吃生肉, 跑深山里狩猎去了……也或许跳进刺骨的寒潭里磨炼他那?钢筋铁骨了!
施云琳翻了个身,将另外一个枕头抱在怀里, 闭着眼睛努力了好一会儿, 才慢慢睡着。
施云琳很?晚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天幕才刚蒙蒙亮的时候,院子里响起一阵喧嚣, 也没能将她吵醒。
也青在外面连续叩门几声没听?见?回应,推门进去, 快步走到床边去推施云琳。
“小公主,你?快醒醒。出事儿啦!”
施云琳没睡够,嘟囔了一声连眼睛也不想睁开?。
也青继续摇她,道:“御林军把院子围起来了,你?快醒醒呀!”
施云琳一下子睁开?眼睛,坐起身来,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也青摇头。
施云琳赶忙翻身下床,裹上外衣,快步往外走。堂厅里,家人们都聚在那?儿了,施云琳是最后?一个到的。
施云琳歪着头一边拢头发,一边快步朝施彦同走过去,问:“父亲,发生什么事情?了?”
施彦同摇头:“还不知道。御林军只是将院子围了起来,暂时还没人进来过。”
沈檀溪脸色煞白,愧疚道:“会不会是因为被靖勇王截获的那?封信?”
众人思来想去恐怕只能因为这件事。
施彦同凝眉沉思,思量着应对之法。
沈檀溪心里更不是滋味儿,总觉得是自己做事不小心,心里难受得紧。
施云琳瞧出来了,弯起眼睛对她笑笑,又拉起她的手?,说:“别担心。”
院门忽然被踹开?。堂厅内的人齐齐转头望过去。
首先进来的人,是一个披头散发穿着寝衣的妇人,像是直接从床榻上赶过来的。虽然她身上只是穿着寝衣,可料子奢贵柔滑,一看就是高门贵妇。此刻,妇人正慌张地?往院子里跑。
第二个迈进小院的人,竟是亓山狼。
他冷着脸,一手?拿着一张长弓,一步步往前。妇人惊恐地?被驱至院内。她也顾不得这是什么地?方,只要能离亓山狼远一些?,她已经是下意识地?被往里赶。
堂厅内的众人已经从厅中走出来,立在檐下石阶上,疑惑地?看着这一幕。
亓山狼继续往前,直至将妇人逼至南墙下。妇人发现一堵墙挡住去路,再无?处可逼,恼怒地?回头瞪着亓山狼:“你?这个怪物究竟想干什么!你?反了天了!”
亓山狼没说话,只是将手?中的长弓抬起,朝妇人射过去。妇人恐惧地?大声尖叫之后?才发现身上并不痛。
射歪了?
妇人疑惑地?低头看去,就见?长箭穿过她上臂的衣料,将她的衣服钉在了墙上。还没想明白亓山狼要干什么,又一支长箭射过来,将她另一边的袖子钉在了墙上。
如此,妇人惊愕地?发现她动不了了!
亓山狼转身,目光落在施云琳的身上,开?口:“过来。”
他声线发寒低沉,好像在凶人。施云琳缩了下肩,才小步朝他挪过去。
“你?要干什么?”施云琳仰起脸望着亓山狼,她心里一团迷雾,搞不清状况。
亓山狼不答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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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射箭吗?”
施云琳摇头。她脑子里仍旧乱糟糟的,完全猜不到亓山狼要干什么。
她正胡乱想着,手?腕被亓山狼握住,被他踉跄拽到他身前。亓山狼在施云琳身后?弯腰,下巴搭在她的肩上,双臂将施云琳的身子圈在怀里。
他去抓施云琳的手?,将长弓塞到她的手?里。他的大手?再将她握弓的手?完全包裹进掌中。
施云琳忽地?睁大眼睛,心道难道他教施璟射箭没教够,还要教她不成?
“我不要杀人!”施云琳连这个妇人是什么人都不清楚,哪里愿意随意杀人!
可是她话音刚落,亓山狼已经将长箭搭在了弦上。“咻”的一声,长箭离弦。施云琳指尖被弹得有些?疼。
长箭再次朝妇人的胳膊刺去,这一次可不仅仅只是将她的衣袖钉在墙上。锋利的箭尖划破她肩头的皮肉,鲜血立刻涌出来,将她白色的寝衣顷刻间染上了一片红。
妇人吃痛,惊呼求救:“来人!快来人啊!刘鹏鹍!刘鹏鹍你?死到哪里去了!”
御林军统领刘鹏鹍站在院墙外,闭着眼睛,暂时根本不敢出面。
施云琳愣愣看着这个妇人肩上的血迹,忽然就发现这和她肩头的伤一模一样。
亓山狼又抽了支箭搭在弦上,握着施云琳的手?再次射出去。箭尖在妇人的伤处偏下位置再次划破皮肉。
妇人惊呼谩骂,因为恐惧和疼痛,让人听?不清她在骂些?什么。
长箭离弦,弓弦一次次弹着施云琳的指腹,微微的震动痛感,也悄悄荡在她心口。
施云琳回头,近距离地?望着亓山狼冷毅的侧脸。他闭起一只眼,神?情?漠然又专注。
施云琳望着他。在妇人惊恐的尖叫声中,轻轻说:“够了。”
“十支。”亓山狼道。他没有侧首去看施云琳,漠然地?又取了一支长箭。
十倍奉还,这是原则。
院子里站着神?色复杂的施家人,院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御林军。可是只有妇人的尖叫呼痛声,其他人仿佛都在屏息,将气息放得轻浅。
后?来妇人昏了过去,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妇人不再哭喊,天地?之间一片死寂,唯有射箭的破风声。
又是一支长箭射出去,在妇人白色的衣袖上绽出一片红。亓山狼再拿箭之前瞥了一眼施云琳的手?,粗粝的指腹轻轻捏了一下施云琳被弓弦弹得微红的指尖。
然后?他一次取了三支箭,竖起弓,射出最后?三支箭。
施云琳长长舒了口气。望着昏迷的妇人,她弄不懂心里的丝丝欢喜应不应该。她转过脸来望向亓山狼,问:“她是什么人?”
“皇后?。”
施云琳柔和的眸子一下子瞪圆,浮现惊恐。仿佛听?见?了一个极其荒唐的天大笑话!
亓山狼是疯了吗!他怎么敢把千千岁的皇后?钉在墙上射着玩儿!
亓山狼垂首地?看向她,目光在她震惊的眉眼上多停留了一息,问:“可以了吗?”
可以了吗?什么可以了吗?他是想问她这样做出气够不够吗?可是她根本没生气啊……
刘鹏鹍见?亓山狼放下了手?中的弓,这才敢露面,带着御林军涌进来。先是派几个人把钉在墙上的皇后?娘娘救下来。
刘鹏鹍瞧着亓山狼没有阻止的意思,才示意御林军将皇后?带走。车舆已经停在院外,太医也都备好了。
而后?刘鹏鹍硬着头皮朝亓山狼走过去,立在他面前,愁眉苦脸地?说:“大将军,您、您这是让我难做啊——”
按照律例,直接将亓山狼先斩后?奏也不为过。可是刘鹏鹍敢吗?他当然不敢。不仅是他不敢,整个大亓没有几个人敢。否则亓山狼也不可能堂而皇之闯进皇后?寝宫,将贵尊的皇后?娘娘赶出宫,一路赶到这里来……
亓山狼瞥了他一眼,将手?里的长弓扔给他,而后?大步往外走。
刘鹏鹍赶忙双手?去接。
施云琳望着亓山狼又要走的背影,下意识地?往前迈出半步,问:“你?去哪儿?”
亓山狼脚步顿住,回头瞥了施云琳一眼,道:“坐牢。”
施云琳愣愣站在原地?,望着亓山狼头也不回地?走了。围在院外的御林军也都撤离。小院重新恢复了平静。唯有南墙上沾的一些?血迹,提醒着她刚刚在这小院里发生了多么荒唐的事情?。
她转过身,望向家人,见?家人也个个眉头紧锁、一言难尽。
宿羽赶到的时候,御林军已经撤离。宿羽头疼地?用虚握的拳轻轻锤了锤头侧。他立在小院院门外也没进去,沉吟片刻,转身离去,直奔赵府。
见?到赵兴安的时候,赵兴安正在跟小孙女学绣花。他悠悠哉哉,慈眉善目地?望着孙女。
宿羽更是头疼。他走到近处,道:“大将军又要坐牢了。”
赵兴安将手?里的撑子递给孙女,柔声细语地?说:“珠珠去找姐姐玩去。爷爷有客喽。”
小姑娘点头,抱着绣布,欢快轻盈地?跑来。
赵兴安含笑望着小孙女跑远,端起一杯热茶来,问:“他又把谁剁了?”
“倒也没杀人,”宿羽道,“就是把皇后?钉在墙上当靶子射着玩了。”
“咳咳咳……”赵兴安被呛了一大口热茶,一阵孟咳,满是褶子的脸都被咳得通红。等不咳了,他哈哈大笑起来。
“您还笑。”宿羽无?奈地?在一旁坐下,“人是您从亓山领下来的,很?多事情?您总要教他的。”
“教什么?你?以为他是傻子不懂人和人之间的那?些?算计、规则?”赵兴安摇头,“他什么都懂,就是不想遵守。就算他没本事,也不会遵守那?些?歪歪绕绕。宁死也不遵守。”
宿羽道:“那?眼下怎么办?他自己大摇大摆进了天牢。”
“急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进去,早晚能出来。”
“所?以他要一直这样下去?鲁早晚会灭,战事结束后?他怎么活?”
赵兴安意味深长地?说:“你?这还是人的思维。人想活,狼却求死得英勇畅快。”
“可我想让他活。”宿羽叹息,“老将军,我从未见?过比他更擅排兵布阵的将帅之才。我不想他天妒英才、早早陨落!”
赵兴安神?色微凝,沉默许久,才道:“其实,亓山狼有家人。”
036
第三十六章
宿羽想了想, 道?:“老将军,您是说他娶了妻,也该心里有记挂了?”
“也对。”赵兴安表示赞同。可他原本要说的却不是施云琳, 他说:“你们都说是我把亓山狼领下亓山,可他最先接触的人类不是我。”
宿羽想起来了, 道?:“那个渔村?可是后来不是不欢而散了?也没见他再回渔村。”
关于亓山狼的传闻有很多, 其中?许多玄而又玄的, 不过他幼时曾被一个小渔村的人?带下亓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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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育了一阵子的传闻倒是被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像假。
宿羽想了想,问:“老将军,那您可知?道?是哪个渔村?”
赵兴安摆摆手:“这?我就不知?道?了。要么你跟踪亓山狼看他会不会哪天去渔村,要么你沿着海边一个个渔村找过去。”
“馊主意。”宿羽站起身?,不再久留道?辞离去。如今亓山狼进?了天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宿羽去处理。
宫中?。皇后醒过来的时候还在发抖。宫婢赶忙抱着锦被将她裹住。她终于?迷迷糊糊睁开眼, 胳膊上撕扯的疼痛让她龇牙咧嘴, 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母仪天下。
齐嘉致坐在床边,神色晦明地望着自己的母后。
皇后终于?彻底醒过来, 她一睁开眼, 第一眼就看见坐在床边守着自己的儿子。她的眼眶里?立刻涌出泪来, 哭道?:“我儿!你母亲今日受了奇耻大辱啊……”
皇后想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大哭,抬臂的动作扯得她遍布伤痕的胳膊又是一阵撕扯的疼。
太子妃往前走近, 拿着帕子递过去, 道?:“母后勿忧心, 陛下和太子殿下都会给您做主的。”
齐嘉致听母后又哭了一阵,才开口:“母后别哭了。今日的羞辱, 他日必让亓山狼十倍奉还!”
听了齐嘉致这?话,才慢慢止了哭。她问:“你父皇来过没有?他怎么说?”
“来过, 见母后睡着便走了。父皇走之前吩咐宫人?悉心照顾。”齐嘉致道?。
皇后有些失神。她有些惋惜没见到陛下的关心,同时她又在心里?质疑,皇帝真的会关心她吗?就算关心她,也只不过是因为她的皇后身?份。
恐怕……他心里?只会责备她派了刺客是暗杀他挚爱的心上人?!一想到窈月楼的那位,皇后连此刻的身?痛都抛到一边,眼里?迸出嫉妒的仇恨来。
她不明白自己与陛下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情?谊,本该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怎么就突破冒出来一个女人?抢了她所有的宠爱?她的陛下,疯狂地爱上那个不爱他的女人?,甚至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了许多混账事。
半辈子就这?么稀里?糊涂过去,皇后还是不甘心,不甘心那个口口声声说着她是他今生挚爱的人?,就这?么移情?到别人?身?上!
她想除掉窈月楼的皇贵妃,并且一次又一次付诸行动。只要她还活着,就不会放弃杀了那个会媚术的女人?!只有这?样,她的夫君才能回到她的身?边……
齐嘉致宽慰了皇后,和太子妃一起回东宫。离开了皇后寝殿,齐嘉致的脸色立刻阴沉下去。恰好行至僻静处,他咬牙低声:“真是个蠢货!身?为皇后和一个没背景的妃子争风吃醋,斗了半辈子,一点体面也不要。派刺客暗杀也能伤及无辜!又蠢又活该。”
太子妃垂眼听着,她沉默不接话,却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太子总觉得他身?边的人?都是蠢货,只有他自己才是绝顶聪明人?。可傻子都是聚堆的,若他身?边都是蠢货,他自己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亓山狼对皇后做的事情?很快在朝堂乡野间传开。接下来几?日的早朝上,对亓山狼弹劾的折子一道?接着一道?。
只要鲁还在虎视眈眈,就不能真的要了亓山狼的命。这?是所有文武百官心知?肚明的事情?。可该弹劾还是要弹劾,场面上的流程总要走一遍。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已经到了腊月下旬,很快就要过年。
施云琳坐在檐下石阶上,望着院子里?新覆的积雪发呆。
施砚年立在屋里?窗前看了她很久,拿了件斗篷走出去,披在她肩上。
施云琳回头,看见是他,对他弯了弯唇,唤了声“哥哥”。
“在想什?么?”施砚年在她身?边坐下。
“什?么也没想。”施云琳抬了抬下巴,望着庭院里?的积雪,“以前从未见过雪,这?两?个月天天见了。”
施砚年知?道?她说的不是实话,不过他也没有揭穿。她沉默望着皑雪,他便默默陪着她看雪。
过去了好久,施云琳双手托腮,忽然?叹了口气,她呢喃般问:“天牢里?什?么样子?”
施砚年抬眼看向施云琳苦恼的眉眼。他总是能准确地站在施云琳的角度想问题,所以他理解她的感动和担忧。而这?份理解压过了心里?的酸楚。
“亓国如今离不开亓山狼,只要他想出来,随时能离开天牢。不过天牢那种地方,住起来总归不大舒服。”
施云琳低着头,拨弄着袖口上的流苏,自语般道?:“好像也还好吧。至少遮风挡雨,比深山老林里?可舒服多了。”
施砚年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来,道?:“我去父亲那里?。”
“哥哥。”施云琳仰起小脸,苦恼地蹙眉问:“天牢里?可以吃很多肉吗?”
施砚年张了张嘴,一时失声。他很快缓过来,脉脉望着施云琳,温声:“通常情?况下不行,不过他兴许会破例。”
微顿,他再道?:“明天是小年,你可以给他送些东西。”
“我才不去……”施云琳小声嘀咕一句,又抬头问:“天牢会让我进?去吗?”
施砚年吸了口气,冬日的寒风灌进?他口中?,使得五脏六腑皆凉。他的唇畔慢慢漾出一丝笑来,如往常那样温声道?:“你可以去找赵兴安问问可不可以引路。听说赵老将军和亓山狼关系匪浅。”
施砚年没等施云琳再问,很快转身?逃离这?里?。
第二天一早,施云琳收拾食盒。一整只烧鸡、满满一碟牛肉,还有一只烤羊腿。食盒放不下这?样大的烤羊腿,她让又绿和也青来帮忙,将羊肉从腿骨上剃下去,只将一块块无骨的羊腿肉放进?食盒里?。不算小的食盒被塞得满满当当,提起来有些重。
临出门前,施云琳提裙快步回到房中?,从箱子里?取出一件貂裘大氅。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亓山狼的时候,亓山狼扔给她的。原先在百祥宫的时候,施云琳已经体验过,只有披着亓山狼的大氅,才能畅通无阻。
现在亓山狼蹲大牢了,也不知?道?穿她衣裳还有没有用了。
施云琳带着又绿和也青出门,沈檀溪也同行。今日是小年,沈檀溪想去思?鸿寺给周泽明挂平安灯,顺路一起出门。
沈檀溪想了想,反正?时辰还早,打算先把施云琳送到天牢,她再去思?鸿寺也不迟。
两?个人?去了赵府,可却失望得知?赵兴安不在府中?。原来赵兴安老家不在京中?,赵家人?一大家子回故居老宅过年去了。
“那怎么办?”沈檀溪问。
貂裘大氅的毛领子轻抚着施云琳的脖子,她想了想,说:“我去天牢一趟,说不定让我进?去呢?”
两?个人?带着又绿和也青走了一段,一辆马车迎面过来,擦肩而过后,马车在她们身?后停下来。
靖勇王掀开垂帘,问:“如此佳节,两?位夫人?这?是要去哪儿?”
施云琳和靖勇王只有一面之缘,不了解这?个人?,本不想说,可又一想,也没什?么可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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