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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徐子青愕然:“你没事吧?”

    “嗯, 没事。”叶昕这样答复着。

    但她的脸色真的太难看了,一点也不像没事。

    事实上,叶昕此刻不仅感到头晕乏力,四肢酸软, 还恶心想吐。

    可她强行忍住了, 通过不断深呼吸调整自己的状态。

    她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太糟糕, 否则待会儿出现在白希音面前, 又会让白希音为她担心。

    白希音已经为她操了太多的心, 她该学着独立一点, 不能总是让她的小猫拼尽全力来保护她。

    事情过去那么久了, 她想直面真相,就必须自己跨过这道坎儿。

    得自己站起来, 如果她太软弱, 便会负累白希音。

    徐子青还想问她什么,但叶昕朝她摆了摆手:“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

    说完, 她又补充,“徐店长,今天的谈话内容,如果之后学姐问起你,你可以照实告诉她。”

    徐子青有点懵, 不明白叶昕这是在唱哪出。

    她以为叶昕好奇白希音过去的感情经历, 但就她所知, 白希音在出国前并未曝出什么恋情,喜欢叶昕这件事, 白希音藏得太隐秘了, 没有告诉徐子青。

    所以徐子青和叶昕说起这七年间她所知的白希音, 内心并没有太深的顾忌。

    只是在白希音出国的原因这一点上,她开口时比较犹豫。

    但她毕竟知道的也不多,刚才白希音看见她们,又转身离开,在徐子青看来,叶昕来找她这件事,白希音持默许的态度。

    这两个人相处,怎么奇奇怪怪的?

    叶昕在顾忌什么?白希音又为什么不亲口告诉叶昕呢?

    徐子青脑子里像装了十万个为什么。

    但没等她理清思绪,叶昕已经调整好状态:“我想过去看看学姐在做什么,徐店长,一起吗?”

    “好。”徐子青跟着起身。

    两人相隔一步远的距离,往小院另一端走去。

    西南角有个小花园,园子里有一架藤编的秋千。

    白希音和谭小欢并肩坐在秋千里,脚下同时用力,秋千轻轻荡起。

    秋千荡向高处,风吹过她们的发梢,长发随风飞扬。

    下落时,谭小欢为失重感惊呼。

    徐子青循着声看向她,看见她刘海飘起来,亮出光光的额头。

    叶昕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手机。

    白希音听见熟悉的声音换了声“学姐”,闻声转头。

    便见闪光灯亮一下,伴着咔嚓声响,叶昕抓拍她一张照片。

    秋千停下,谭小欢率先跳下来,越过叶昕对徐子青说:“徐店长,我感觉外面有点冷了,我们进屋去看电视吧?”

    这是要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她们身边那对小情侣。

    徐子青虽然迟钝,但经过刚才和叶昕的交谈,她隐约感觉叶昕和白希音之间还有没能解决的问题,因此内心十分忐忑,也不愿意留在这里受刑,和谭小欢一拍即合,麻溜找了个借口开溜。

    她们离开后,院子里只剩下叶昕和白希音。

    白希音坐在秋千上,拍了拍身旁空位,问叶昕:“坐会儿?”

    叶昕听话上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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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希音身边坐下,顺便握住白希音的手。

    感觉白希音的手指被风吹冷了,于是她将两人相握的手塞进衣兜,替白希音暖暖。

    她手掌微汗,但白希音并不介意,两人背倚秋千,肩靠着肩,轻轻晃悠。

    叶昕沉浸在思考中,忽然听白希音问她:“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还没有。”叶昕如实回答。

    白希音又问:“那你知道多少了?想起什么了吗?”

    叶昕:“想起来一幅画。”

    白希音双脚踏地,停下秋千的同时转头看向叶昕。

    月光照进她的双眼,眼底水光氤氲,但她只是看着叶昕,没有开口说话。

    叶昕深吸一口气,平缓心情,问白希音:“后面那幅画去哪儿了?”

    她没具体形容是哪一幅,但白希音听懂了。

    白希音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顿了两秒才说:“被烧了。”

    叶昕听见自己心跳咚一声响,像石头落下悬崖,摔进深不见底的水中,闷得难受。

    “被谁烧的?”叶昕追问。

    这一次,白希音没有回答,她低着头,抿紧唇,不出声。

    叶昕脑海中浮现隐约的印象,随后迅速猜到答案:“是我自己?”

    白希音依然沉默。

    叶昕稍低头,看向白希音垂落的面容。

    白希音眼里盈着泪水,嘴唇都被她咬出血了,她想开口,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叶昕赶忙伸手捧起她的脸,拇指抚过她的嘴角,示意她松开牙关,放过已经被咬破的嘴唇。

    白希音仰着脸,豆大的泪珠滚落眼角,划过叶昕的指背,顺着指缝向下流淌。

    叶昕感觉心口猛地揪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握着。

    她朝前倾身,吻住白希音的唇。

    白希音没有抗拒这个吻,叶昕的舌尖尝到咸腥的铁锈味。

    她的吻很轻,没有深入牙关,只在唇边吮吻,再细致地吻去白希音脸上的泪痕。

    一吻罢,叶昕贴着白希音的前额,小声问:“你怪我吗?”

    那是她倾尽心血所创作,一幅名为《爱人》的画,画的是白希音。

    那幅画被人盗走了,创作者那一栏,烙上别人的姓名。

    和白希音同届的一位姓贺的学长。

    学长约她单独见面,告诉她,不要肖想白希音,那幅画被冠以爱人之名,就只能属于他,他说他的家族和白氏门当户对,而叶昕根本不配。

    她试图通过法律手段维权,但学长背景很深,校领导和叶昕的导师竟然都为学长作证。

    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幅画本该是她的。

    她拿不回自己的作品,于是一把火烧了画廊,将正在展览的那幅画付之一炬。

    作品真正的创作者被污蔑妒忌,学校惧怕贺氏的背景,原本想开除她的学籍,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最终没有那么做。

    警方调查后,说是烟头点燃墙纸引起失火,没有追究到叶昕身上。

    导师在她面前叹息,说她分明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如果能再圆滑一点处理这件事,与贺氏化敌为友,以后她将前程无量。

    但叶昕圆滑不了。

    她的回忆到此处戛然而止,再往后就是一片空白。

    即便被想起来的这部分,也是模糊朦胧的,只有零星的画面闪过脑海,她只能通过自己的想象和白希音的回答,将事件经过拼凑还原。

    然而,她想起来的这件事,应该不足以导致她生病。

    她烧去这幅画作的时间还比较早,大概在大二上学期临近期末,而她休学则是大二下学期的事情。

    后面还发生了什么,叶昕暂时想不起来。

    听到问话,白希音泪流满面地摇头。

    她怎么会怪叶昕?要怪也是怪她自己。

    如果那时候,她能更强硬一些,手里能握有实权,怎么会让叶昕受那么大的委屈?

    她当然想帮叶昕,但白氏也顾忌贺氏,不愿意为了叶昕这样一个“外人”,和贺氏撕破脸。

    白希音唯一能做到的,不过就是祈求父母帮叶昕压下故意纵火的罪名。

    然而那场大火,只是一根导火索,是后来一切悲剧的开端。

    光是回想那时的场景,叶昕所面临的一切,白希音就心痛到窒息,更痛恨什么都做不了的自己。

    “你不怪我就好。”叶昕拥抱白希音。

    随着记忆一同被唤醒的,还有那时她毁去画作时的心情。

    愤怒的,绝望的,偏执的。

    再爱,再痛,她宁愿自己和白希音一起毁灭。

    在她放火之前,白家的人也找到她。

    他们谴责她作出那幅画,在同性.爱情不被承认的社会中,她的行为会让白希音卷入舆论的漩涡。

    而白希音,作为白家家业的继承人,在她玩够之前,可以肆意追求艺术,也可以不听家里的安排接受联姻,但她一定不能有污点。

    白希音喜欢叶昕,喜欢一个同性,在他们看来,就是白希音身上的污点。

    所以,他们才没有答应白希音的请求,帮助叶昕澄清真相。

    在白希音的父母看来,他们没有反踩叶昕一脚,已经是对她的仁善了。

    那是叶昕内心第一次迸发阴暗的念头,如果不能属于她,就将一切都摧毁。

    她不允许自己的心血,更不允许她的爱人,被烙上别人的名字。

    付出多少爱,那一刻就有多痛。

    她眼睁睁看着那幅画在她眼前卷曲,被焦黄色的火焰吞噬。

    一笔一划,连同她对白希音的爱,都被葬在那幅画里。

    叶昕闭上眼,一阵阵头痛向她袭来,极大地消耗了她的精力和体力,她有点扛不住了。

    于是她埋低头,伏在白希音的肩膀上。

    虽然她自己已经竭力克制了,但她的身体明显不堪重负。

    白希音听叶昕喘得厉害,赶忙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入手一片冰凉,满头大汗。

    她的眼泪立马止住了,更紧地拥抱叶昕,贴着叶昕的脸:“别想了,你别再想了,叶昕,我害怕。”

    叶昕回抱白希音,叹口气:“始终会有这么一天,不是么?”

    白希音抿唇,无法回答。

    叶昕虚弱地靠着她,又说:“音音,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弄清过去的发生的事吗?”

    白希音用力摇头。

    叶昕明明这么难受了,却还不愿意停止思考。

    她收紧胳膊,想岔开话题:“我们进屋,回去休息吧?”

    叶昕攥住她的手腕,把话说完:“我不想让你一个人承担这些回忆。”

    “无论曾经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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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过什么,它们都是客观存在的,我不回想,不释怀,你也永远过不去这个坎儿。”

    “音音,你愿意与我分享快乐,我也甘愿和你分担痛苦。”

    “我承认我的身体很难受,但我想去克服。”叶昕用力呼吸,吸取空气中的氧气,“所以,明天我们去诊疗所,我可能需要魏医生的帮助,好不好?”

    白希音眼眶盈泪,哽咽着点头:“好。”?

    第一百二十五章

    等叶昕的状态好不容易稍微调整过来, 夜色已经深了。

    白希音扶着她进屋,客厅里的灯还开着,但沙发上没人,她们没有碰到徐子青和谭小欢, 估计已经各自回房间休息去了。

    叶昕爬楼脚步有些打晃, 在白希音的搀扶下, 用了五分钟才爬完三层楼。

    回到卧室, 她倚靠窗边的小沙发上休息, 白希音见她这么难受, 说:“要不就别洗澡了, 躺下睡觉吧?”

    “还是稍微冲一下。”叶昕强撑着站起来。

    她身上出了很多冷汗,衣服都湿透了, 不洗澡的话心理上和生理上都会不舒服。

    白希音过去扶稳她的胳膊:“那我帮你。”

    身体难受到顾不得害羞, 叶昕被白希音带进洗手间,简简单单冲了个澡。

    然后白希音又帮她胳膊换了药。

    头太痛了,十分虚弱, 后半程叶昕脑子迷迷糊糊,倒在床上没过多久就失去意识。

    与其说她是睡着了,不如说是当场昏迷。

    叶昕睡熟以后,白希音坐在床边发呆,不知不觉就泪流满面。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将她唤醒, 她匆忙抹去眼角的泪水, 回头朝着声音来处张望, 见她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屏幕闪烁,有人来了电话。

    怕吵醒叶昕, 白希音迅速起身, 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拿起手机, 先关闭响铃,然后才看清来电显示。

    秦聿文。

    白希音看一眼床上昏睡中的叶昕,拉开阳台的玻璃门走出去,这才接通电话:“秦队。”

    “白小姐。”秦聿文中正温和的嗓音从听筒中传出来,“袭击谭小欢和叶昕的嫌疑人已经招供,有人给他一笔巨款让他绑架叶小姐,除此之外没有更详细的安排透露给他。”

    “我们根据嫌疑人提供的通话记录追查,对方号码没有登记实名信息,而且已经注销了。”

    白希音提早猜到这些人手脚干净,不会留下明显的线索,所以并不失望。

    可随即,秦聿文又提供给她一条新的线索:

    “不过,对方给嫌疑人提供了一个庇护场所,我带人去暗中查访过,是玉煌山附近的民宿,明面上和贺氏没有任何关系,实际是贺东铭手下心腹管理的地下赌坊。”

    “上次飞机失事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白希音问。

    “白小姐料事如神,黑盒转运途中有两个人伪装成搜救人员试图抢夺,但没有成功。他们是死士,被我们控制之后立刻服毒,但有白氏调遣的精英人员参与修复黑盒数据,我们已经查明了失事原因。”

    “当日检修那趟航班的负责人回家途中遭遇袭击险些被人灭口,我派过去的警员保下他,如今人正在局里接受调查,据目前已得到的审讯记录来看,背后的确有贺氏操手。”

    这么大的事情,贺氏不敢交给信不过的人干,所以这条线背后指向一条大鱼,甚至会牵连到贺氏最大的庇护伞——已经年过九十,位高权重的贺老爷子。

    贺氏主营餐饮食宿行业,提供隐藏服务项目促进钱权交易,笼络了不少达官显贵,根深蒂固,是C市众人心照不宣的一大毒瘤。

    但贺氏主事之人非常狡诈奸猾,行事周全,滴水不漏,从未被警方抓到确切的证据。

    当初的案子秦聿文追了那么多年,虾兵蟹将撕下来不少,贺氏核心成员只落网一两个。

    白希音出国七年,一开始目标就十分明确,她深耕餐饮经营,通过和贺氏或合作或竞争等各种方式深入了解,收集了不少警方难以触及的证据。

    在回国之前,她就已经开始实施报复。

    半年内,贺氏名下好几个餐饮公司被低价并购,白希音一个人就吞掉整个贺氏五分之一的资产。

    这一次白希音回国,无疑触动了贺氏的敏感神经。

    白希音知道贺氏一定派了人监视自己,所以回国之后并没有特地搞出太大的动静,只让张琸放了几个钓饵出去。

    她频繁约见律师,又表现出云淡风轻的模样,就足以让贺氏紧张到不行。

    得知白希音在调查七年前的案子,贺氏猜到她要翻旧账,却并不知道她手里的证据到底有多少。

    从前面几年白希音的动作来看,她绝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

    她亲自回国,就给贺氏传递了一个信号,她手里握有关乎贺氏命脉的关键证据。

    事实也的确如此。

    但白家在国内的势力与贺氏旗鼓相当,白希音出行身边全是保镖,就像白氏无法直接报复贺氏,贺氏也拿白希音没有办法。

    白希音回国第一个月,接手白氏家族产业,她的父母因此退居二线。

    张琸明面上是琼天CEO,实际上则是白希音的特助。

    短短两个月内,跟贺氏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小家族企业,不是被白希音并购,就是让警方查封。

    最近一次遭殃的是贺东铭的二叔,就在白小野出事之后第二天。

    贺二叔酒驾被查发现车里藏了毒.品,警方怀疑他涉及毒.品交易,直接抓了人关进局子,贺家家主亲自出马也没把他捞出来。

    贺氏稳了两多个月,终于熬不住了。

    一次飞机失事,一次绑架未遂,都是贺氏狗急跳墙的行为。

    他们越着急,警方能捕获的线索就越多,如今终于让秦聿文抓到了线头,相信很快就能出结果。

    电话挂断之前,白希音迟疑着开口:“秦队,有件事,我想向您确认。”

    “你说。”秦聿文回答。

    白希音闭眼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开口:“我想知道,叶昕的手,是怎么伤的?”

    对面静了两秒,而后传来秦聿文歉疚的语调:“这件事怪我。”

    秦聿文随后便向白希音完整地讲述了一遍事发经过。

    虽然是叶昕主动提出愿意当警方的诱饵,但其实,对方并不是一个经验老到的猎手,他们或许还有更加稳妥的替换方案,秦聿文认为是自己的考虑不够周全,导致了叶昕负伤。

    白希音听完良久没有说话,秦聿文以为是手机信号不好,自己挂断了。

    她正要尝试重新拨出时,终于收到白希音的回答:“我知道了,谢谢秦队长把这件事告诉我。”

    回到卧室,白希音又坐回床边。

    叶昕还保持着刚才的睡姿,睡得很沉,一动不动。

    白希音双眼盈着泪,神色温柔凝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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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她肩膀附近稍稍翘起来的被角仔仔细细掖好。

    不管有没有过去的记忆,叶昕始终还是叶昕。

    叶昕并不知道白希音接的这通电话,她陷入沉沉的睡梦中,做了一个漫长而疲惫的梦。

    一觉醒来,梦里的场景很快就忘光了,但却留下一种怅然若失的遗憾,直到身旁的人动了动,将她的心神从遥远的梦境中抽离出来,她的情绪才慢慢平复。

    白希音投进她怀里,随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温声问她:“做噩梦了吗?”

    叶昕摇摇头,如实回答:“不记得了。”

    白希音没有追着问,而是探身亲了亲她的脸颊:“那我们起来吧,吃过早饭就送小欢和子青回去,然后我们再一起去见魏医生。”

    叶昕摸起手机看了眼,才刚过六点,难怪没听见闹钟的声响。

    哦,昨晚睡前她也没来得及定个闹钟。

    虽然这一觉睡得有点累,但醒来后的状态比昨晚入睡前又好不少,头没有那么痛了,也能自食其力地洗漱,用餐。

    早餐桌上的气氛没有昨晚活跃,白希音和叶昕各自沉默着,谭小欢有点打瞌睡,徐子青则是因为昨天晚上说多错多,这会儿心里有阴影了,不敢随便开口了。

    吃完饭也还不到七点,白希音驾车先送谭小欢回家,她叫来帮谭小欢搬家的人也已经到了楼下,直接护送谭小欢上楼收拾东西,极大地削减了谭小欢一个人回出租屋的恐惧。

    之后转道将徐子青扔到猫咖附近的路口。

    魏念之九点上班,才八点半,白希音就把车摆在诊疗所的路边。

    她的车刚停下不到五分钟,一辆警用越野出现在后视镜里。

    白希音扭头,那辆车副驾位降下车窗,魏念之带笑的脸庞出现在视野中:“你们来这么早?”

    叶昕本来靠着座椅休息,听见声音睁眼转头,看见魏念之的同时,也瞧见魏念之身后驾驶位上坐着的人。

    “秦警官?!”叶昕震惊。

    秦聿文一身警服,朝她颔首致意,浅浅说了声早。

    两车交错,越野停在诊疗所前,魏念之推开车门,从车里跳下来,回头还朝秦聿文递了个飞吻。

    待车门重新合上,秦聿文这才驱车离开。

    直到那辆越野车消失在远处的路口,叶昕才从震惊中回神,转头看向白希音,问:“魏医生、秦警官,她们?”

    “嗯。”白希音拔下车钥匙,“她俩是一对儿。”

    叶昕回想上次在诊所听魏念之聊起另一半时说的话,她只知道魏念之的爱人是一名警察,但不知道那人竟然就是秦聿文!

    不论是治病救人的心理医生,还是游走在罪案一线的刑警,她们都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尽可能地帮助别人。

    叶昕自己就受了她们很多恩惠,因此心怀感激与尊敬。

    直到白希音带着她下车,和诊疗所门前等着她们的魏念之汇合,叶昕还处于一个云里雾里的状态。

    感觉世界很小,缘分也太过奇妙。

    “没想到秦警官竟然是魏医生的爱人。”叶昕难道率先开口,一脸不可思议,“前几天我们还和秦警官见过面。”

    岂知魏念之一挑眉:“好哇,私下和两个美女见面,这事儿她竟然没告诉我。”?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是的, 魏医生。”叶昕怕魏念之误会,赶忙摆手解释,“我们跟秦警官并非私下约见。”

    只是因为案件的缘故,碰巧相遇而已。

    她后半句还没说完, 白希音笑着拽了拽她的袖子, 小声说:“不用紧张。”

    魏念之哈哈笑开:“叶小姐的性格真好。”

    白希音又接过这句话:“念之姐姐还是头一个夸她性格好的, 呆得跟个木头似的, 哪里好了?”

    叶昕后知后觉, 原来魏念之刚才只是在跟她们开玩笑。

    可随即, 她的注意被白希音一句“念之姐姐”吸引过去, 又听到白希音说她呆,没由来的心情有点低落, 抿着唇不说话。

    白希音和魏念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走进诊疗所大厅,在接待处做了登记。

    魏念之带她们到咨询室后,以要去洗手间为由, 让她们先找地方坐,随后就暂时离开。

    白希音牵着叶昕走向休息区,坐沙发上。

    发现叶昕从刚才上楼到现在都表现得很沉默,白希音勾了勾她的手指,小声问:“你紧张吗?”

    叶昕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不说话?”白希音问。

    叶昕于是改口:“可能是有点紧张吧。”

    “……”白希音拧眉, 终于觉察不对劲, “你怎么了?”

    “没有。”叶昕转开目光。

    对比从前的不动声色, 叶昕闪避的眼神带了点赌气的感觉,似乎不想让白希音窥见她内心的想法, 但又不是完全不想, 白希音搜肠刮肚好几秒, 终于找到合适的形容。

    像在赌气撒娇,想要人哄一哄的感觉。

    白希音迅速回忆从下车到进入诊疗所的经过,锁定叶昕闹情绪的原因,有点哭笑不得。

    原来魏念之是因为这个原因暂时回避,她刚才还没反应过来。

    白希音靠向叶昕,两根手指立起来扮作小人儿,跨过沙发扶手,踏上叶昕手背。

    叶昕:“……”

    眉毛颤了颤。

    那小人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同时叶昕耳边响起白希音轻柔带笑的语调:“对不起嘛,不该当着念之姐姐的面说你是个呆瓜,我跟你道歉,别生气了。”

    叶昕嘴角翘起来,控诉:“你管魏医生叫念之姐姐?”

    白希音一愣,理解到叶昕闹情绪的真正缘由,顿时乐得笑弯了眼:“你在吃醋?”

    叶昕耳尖泛红,感觉脸上挂不住,嘴角好不容易浮现的一点笑意又撇下去,不承认:“没有。”

    “明明就有!”白希音一把抱住叶昕,靠在叶昕身上扭来扭去,“你就说有嘛,哈哈哈,你好久没为我吃过醋了,快说有!”

    叶昕:“……”

    她不仅没有按照白希音的要求说有,还轻轻哼了一声,表示不愿意。

    白希音疯狂心动,捧起叶昕的脸,也不管这是什么环境,径直将一个吻落在叶昕唇边:“你好可爱啊!”

    叶昕万年冰山脸出现一点变化。

    她皱了皱鼻子,转开脸,故意说:“我是呆木头,一点也不可爱。”

    白希音快笑死了。

    明明来的路上心情复杂,被叶昕这么一闹,什么情绪也没有了,只剩下单纯美好的爱恋。

    “就因为是呆木头,所以才可爱嘛。”白希音笑嘻嘻地说。

    叶昕撇嘴。

    白希音忽然探身,凑她耳边吹一口气,暖暖的风吹来很轻很轻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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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爱你。”

    叶昕一怔。

    她和白希音确定关系以来,都只说过喜欢,这还是头一次,白希音那么直白地说爱她。

    心就像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跃动得十分鲜活。

    叶昕脸迅速红了,明明上一秒还在闹脾气,这下哪还有什么脾气好闹,又觉得很没面子,怕沦陷在白希音深情注视她的双眼里,于是不肯和白希音目光对上,只故作冷静地回答:“哦。”

    白希音当然不满意,叶昕话音未落,她便忽然上前,咬一口叶昕的耳朵。

    与此同时,门把手发出轻响。

    叶昕吓一跳,正想推开白希音,没想到那人先她一步,已经从容自如地退回去坐好,连表情管理都十分到位,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当魏念之端着两杯咖啡走进咨询室,只剩下叶昕一个人面红耳赤。

    魏念之将咖啡分别放到叶昕和白希音面前,自己则转身泡了一杯茶,视线从叶昕身上扫过时,叶昕心理作用,总觉得魏念之的笑有深意,在取笑她似的。

    她清了清嗓子,端起咖啡抿一口,以掩饰羞窘。

    然后,舌头被烫到了。

    白希音一直注意着叶昕,刚才叶昕端起咖啡,她就提醒了叶昕可能会烫。

    因为咖啡上面还飘着热气。

    然而叶昕注意力在别的地方,没听见她的示警,一口咖啡含进嘴里,表情变化不明显,但肩膀颤了一下。

    “是不是烫到了?”白希音急忙抽出两张纸给叶昕递过去。

    叶昕接过白希音递给她的纸,但没将嘴里的咖啡吐出来。

    她拿纸擦了擦嘴角,窘迫地垂下头。

    过了会儿感觉不烫了,才将咖啡咽下去。

    真的是,太丢脸了。

    魏念之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面露歉疚:“牛奶多加热了两分钟,有点烫,不好意思啊。”

    “没事。”叶昕心里尴尬,但很清楚这事儿不怪魏念之,“是我自己没注意。”

    说完,她还不着痕迹瞥眼白希音。

    白希音捉住她的手,往她手掌画了个小心心。

    叶昕气还不顺,但已经不需要白希音再哄她了,剩下的一点小情绪可以自己消化。

    只是对上魏念之的眼神,她还是很不好意思。

    刚才此地无银三百两,哪能逃得过魏念之那双火眼金睛?

    叶昕肩上那半斤包袱不得不扔掉了。

    魏念之笑吟吟地看她一眼:“感觉你们相处得很不错,叶小姐,你觉得现在状态怎么样?”

    进入正题,叶昕便正了脸色,摆正心态,反问:“魏医生问的是哪方面?”

    “哪方面都可以说。”魏念之笑容温和,“我很好奇。”

    白希音也看向叶昕,想听听她怎么说。

    叶昕沉吟,认真思量几秒,然后说:“我觉得,各方面都很好。”

    这个回答让白希音意外,却在魏念之意料之中。

    她眼里笑容更深,笑着说:“那真是恭喜。”

    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朝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的确是值得开心的事。

    “嗯。”叶昕点点头,主动提起今天来找魏念之的目的,“所以,我觉得我做好准备面对过去,我想知道七年前发生了变故,我为什么会生病,到不得不请医生干预,清除的记忆。”

    一口气把话说完,白希音下意识将她的手掌捏紧。

    魏念之看向她们牵在一起的手,看看叶昕,再看看白希音,随后问:“叶小姐一直以来都不怎么好奇过去发生的事,怎么现在突然想知道生病的原因了?”

    叶昕抿了抿唇,与白希音对视一眼,将近来发生的事,捡着比较要紧的告诉魏念之。

    从她被恶人盯上让朋友也遭受牵连到她在白希音书房中发现画册,当晚想起关于一幅画的过往。

    她把自己记起来的那一段如实讲述,让魏念之更准确地把握她此刻的精神状态。

    记起来,和讲出来,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验。

    她需要更认真地回忆细节,组织语言,所以在讲述的过程中,叶昕出现了强烈的应激反应,头痛头晕,浑身发抖。

    即便脸已经白得没有血色了,她依然坚持继续往下说,只是口中字句不太清晰,而且断断续续,有时候需要停顿将近半分钟,等气息喘匀了,才能继续往下说。

    白希音急得双眼通红,几次想阻止叶昕。

    魏念之却拦住她,让她心态放平,不要着急,给叶昕多一些信任。

    叶昕现在的状态看起来严重,但还远远没到极限。

    她需要通过叶昕表现出来的适应性,判断是否真的如叶昕所说,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白希音耐着性子在旁守着,嘴唇都被她咬出血,直到魏念之递来两张纸,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

    她接过纸巾,转开脸拭去眼角的泪花。

    叶昕终于把自己想起来的部分讲完,她闭上眼,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问魏念之:“魏医生,现在能不能告诉我,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魏念之没有立即回答。

    白希音垂着头,眼里泪光闪烁。

    其实对真相最了解的人,莫过于白希音。

    但白希音作为另一个当事人,她也有心结难以疏解,无法心平气和地同叶昕讲述那段过去。

    眼睁睁看着叶昕为了探寻真相,身体产生严重的应激反应,白希音备受煎熬。

    但她也知道,和叶昕一样,她不能再继续逃避下去了。

    叶昕邀请她来,就是想陪伴她,也在她的陪伴下,一起跨过曾经没能跨过的坎儿。

    她们的挣扎和倔强都被魏念之看在眼里,等叶昕那阵激烈的反应过去,情绪勉强恢复平静,魏念之这才开口,慎重地问她:“如果想起过往的经历,有可能破坏你们现在已有的平静,你也依然选择这样做吗?”

    叶昕猛地握紧白希音。

    白希音陷入沉默,她知道魏念之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是什么。

    与叶昕相牵的手也下意识收紧了,指节处压出灰青色的印痕。

    叶昕闭上眼,深呼吸。

    五秒钟后,再将胸腔中郁结的气息缓缓吐出来。

    随后,她睁眼,看向白希音,小声问:“我们之间,有过背叛吗?”

    白希音愣住,不明白叶昕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但她还是如实回答:“没有。”

    叶昕长长吐出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她眉梢扬起,眼里神采变得坚定,向魏念之给出自己的答案:“我想知道真相,请魏医生告诉我。”

    作者有话说:

    还以为今天能写到呢,结果不知不觉就这个点儿了(呼气)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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