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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0-3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千秋梦》20-30

    21  ? 二十一、礼物

    ◎一人一只,可好?◎

    第一次在陌生地方过夜, 对金沅来说,既是忐忑也是新奇。天子最是宠信燕王府,京畿人人皆知, 若说京畿最尊贵的地方在哪里,除却天子所在的皇城大隆宫, 便是这座燕王府,规制早就逾越了亲王该有的规制。

    金沅枕在雕花木床之上, 久久不能平息心底的悸动。

    这样的神仙府邸, 是多少人渴望进来的高门, 如今她不仅进来了,还被燕王奉作上宾,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不真实。

    “沅妹妹……”

    金沅细品着这个陌生的称呼,一时之间心绪复杂, 这一夜竟是辗转难眠。

    第二日一早, 便有婢子候在门外, 等待金沅起身梳洗。金沅不敢贪睡,听见婢子的动静后, 便赶紧起了床。

    一番梳洗之后,金沅被婢子领着来到了后花园。

    晨曦洒满整座后院, 好些叶子上的露珠还没来得及退却, 经阳光这么一晒, 竟是晶晶莹莹的, 别有一番趣意。

    “王上呢?”金沅以为是萧灼相邀, 不想到了此处,却不见萧灼的踪迹。

    婢子答道:“王上今日要早朝, 一早便出去了。”

    “那为何要引我来此?”金沅开始不安。

    婢子轻笑, 引着金沅入亭坐下, 及时奉上了热茶:“王上说,昨晚姑娘的爹娘定是睡不着的,若是一早便来探望姑娘,便让姑娘在此与爹娘小叙。”话音落下,果不其然,便有小厮引着金玉堂与秦氏来到了后花园里。

    两人老远瞧见亭中的金沅,当即加快了脚步,迫不及待地走入亭中,上下打量金沅,生怕昨夜她会受什么隐伤。

    “昨夜可睡得安稳?”秦氏心疼地摸摸女儿的脸颊。

    金沅劝慰道:“阿娘,我没事,王上待我很好。”

    “眼睛都是肿的,当真没事?”金玉堂心细,紧声追问。

    金沅摇头:“当真没事。”说着,生怕金玉堂不信,捋起衣袖,让金玉堂仔细看了看。

    秦氏长舒了一口气。

    金玉堂却皱紧了眉头,萧灼一大早就将他们两人请来探视女儿,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秦氏发现丈夫神情有异,低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金玉堂强笑道。

    秦氏本想详问,可左右都是燕王府的婢子,也不当在此问那些不该问的话。于是秦氏转了话茬,拉着女儿嘘寒问暖,大有把昨晚的点点滴滴都问明白的架势。

    金玉堂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心思已没有放在这里。

    二十步外,婢子们扶着大长公主崔昭昭出来走动。她素来不喜躺在床上,萧灼不允她去郊外走走,崔昭昭便只能由婢子们搀扶着,在府中闲散地走上一阵子。

    她远远望着亭中的三人,金玉堂与秦氏都背对着她,唯有金沅看得清正脸。

    “那些是什么人?”

    “回大长公主,那是四方商行的金老板一家。”

    崔昭昭满心疑惑,她不过昏迷了半日,府中怎的多了这么一家人。

    婢子继续解释:“王上只请了金沅姑娘入府小住,想到金姑娘的爹娘一定不放心,所以一早便去将金老板与金夫人接到了府中。”

    “这孩子,呵,越来越狡猾了。”崔昭昭素来了解自家闺女的秉性,关于四方商行的背景,她也是清楚的,婢子这么一说,她已是了然。

    “今日露重,王上特别交代,请公主出来走几步便好,莫要逞能伤了身子。”婢子几乎说了萧灼的原话。

    崔昭昭冷哼道:“怎的?不准本宫出府就罢了,连走几步也要管啦?”

    婢子不敢答话。

    崔昭昭骂虽骂,却又是受用的。她这一生,有太多值得骄傲的事,若要从中选出一件最骄傲的,莫过于她有了夭夭这个孩子。

    感同身受后,她的目光再次飘向亭中——

    金玉堂刚好侧脸看向秦氏,那半张脸虽然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可他眉眼间的熟稔气息像是一把利刃,轻而易举地割开了她尘封多年的心门。

    那年上元佳节,灯火深处,有位明媚的姑娘捧着一盏兔儿灯双手奉上。

    她说:“昭昭,送你。”

    “就一盏兔儿灯?”

    “往里瞧瞧?”

    “往里?”

    崔昭昭往灯芯处望去,只见灯芯处有一个金丝编织的小笼,一眼瞧去,像是一簇火焰,也像是一颗心。灯芯的火焰每晃一下,火光刮过金丝小笼,竟是熠熠生辉。

    “生辰快乐。”

    那姑娘忽然欢声祝贺,崔昭昭愕了一下:“今日并不是我的生辰。”

    “我知道。”

    “那你还……”

    “是我的。”姑娘眸光明亮,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眼底漾满了深情,“我许了一个愿,惟愿此心如我心,昭昭与我岁岁同乐。”

    灯影缤纷,往来百姓喧嚣不休。

    那一霎,崔昭昭只能听见姑娘的话,只能看见那姑娘朝她递来手掌。

    “跟我走,好不好?”

    “好……”

    那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漫天碎金绽放开来,整条长街好似沸腾的长河,百姓们为了挤到街头,将漫天烟花看得更清楚,便不管不顾地跑了起来,恰好将两人紧牵的手一瞬撞开,将两人推搡至人海的两岸。

    崔昭昭忘形地嘶喊那姑娘的名字,那姑娘在人海深处回应了两声,便像是坠入大海的溺毙之人,最终没了声息,也没了踪迹,仿佛从未来过这个人世一样。

    喧嚣之后,崔昭昭看着地上被踩踏得面目全非的兔儿灯。

    失去的礼物也好,人也好,一旦没了,便是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惊觉眼眶发烫,崔昭昭从旧时的记忆里回过神来,眨了眨眼,视线终是恢复了清明,眼眶却已湿透了。

    婢子以为是大长公主的伤处又疼了,赶紧劝道:“公主,还是回去静养吧。”

    “哦。”崔昭昭若有所思地再望了一眼金玉堂,往回走了两步后,忽然停了下来,“等会儿把金姑娘领去本宫那边,本宫有话要问她。”

    “诺。”婢子领命。

    与此同时,郡主府的马车已然来到了四方商行之外。

    这里京畿东市最热闹的地方,虽说时辰尚早,不少小贩已经开始了叫卖。四方商行是这里最大的商行,店面沿着街市一连十间,从绸缎到米粮,古玩到茶叶,几乎是一应俱全。

    杨猛勒停了马儿,却没有立即下车。

    觉察外间的氛围不太对劲,崔泠掀起车帘,第一眼便瞧见了照雪,以及照雪上面坐着的萧灼。

    两人视线相接,暗流涌动。

    崔泠之所以选这个时候过来,就是算定了萧灼应当在早朝,没想到她竟是穿着常服,只带了萧破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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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马背上在此等她。

    这萧狐狸实在是可恶,怎么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崔泠不甘,此时若是突然折返,倒显得她心虚了。于是,崔泠开口命杨猛取了矮凳来,坦坦荡荡地下了马车。

    萧灼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萧破牵着,径直朝着崔泠走来。

    “泠妹妹起得可真早呀。”萧灼含笑与她招呼。

    崔泠赔笑道:“没想到竟会在此遇上萧姐姐。”

    “可是来找金老板的?”萧灼一语中的。

    崔泠也不与她绕弯子,点头道:“昨夜萧姐姐已经请了沅妹妹去府上小住,于情于理,我也该来舅舅这里,安抚一二。”

    “也对,人之常情。”萧灼笑笑,“只可惜,金老板他们担心沅妹妹,一早便去了我的府上探望。”

    崔泠目光一滞,语气变得冷冽起来:“萧姐姐,难道昨夜的诚意还不够么?”

    “泠妹妹别误会。”萧灼说完,从怀中摸出一本册子来,递给了崔泠,“昨晚回去后,阿娘教训了我,说你我是一家人,何必非要闹个你死我活。所以,今日我来这里,只是想送泠妹妹一份礼物,聊表歉意。”

    崔泠接过册子,并没有及时翻看:“这是什么?”

    “泠妹妹看看便知。”萧灼神秘轻笑。

    崔泠半信半疑地翻开第一页,不过是寻常的水墨山水。她接连翻了几页,最后眸光落在了上面的人名之上,难以自抑地露出了惊色来。

    “攘外必先安内。”萧灼凑近崔泠,声音小了几分,“若是泠妹妹不信,大可让金老板也帮忙查查,两相对比,也多个参考不是?”

    “多谢。”崔泠低声说完,便将册子收入了怀中。

    萧灼顽皮地吹了一口崔泠的耳翼,暖风刮过,竟生出几分酥痒来。

    “你!”崔泠狠瞪萧灼,“光天化日之下,萧姐姐如此孟浪,就不怕被人中伤一个好女色的名声么!”

    “哈哈。”萧灼不禁放声大笑。她才不怕什么好女色的名声,怕的是钓不上泠妹妹这条大鱼。

    崔泠刚欲教训,萧灼却牵了她的手:“泠妹妹倒是提醒我了,走,随我进去,再送你一件礼物。”

    “不必了。”

    “要的。”

    萧灼顺势扣紧了她的手,牵着她入了四方商行的首饰铺。杨猛与银翠想出言劝慰,萧破已抢先一步,将两人拦在了店铺之外。

    管事的是个眼尖的,也是认得萧灼的,他赶紧迎了上来。

    “王上今日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客套话便不必说了,把你们这里最好的耳饰拿出来,孤想送泠妹妹一份小礼物。”萧灼说完,盯着崔泠的耳饰看了看,“这两对耳饰不太衬泠妹妹呢。”

    “是么?”崔泠费力地抽出手来,不客气地踩了萧灼一脚,“那我可要不客气了。”

    萧灼忍痛,求饶道:“泠妹妹的厉害,我领教了。”

    崔泠见她懂得了收敛,便也见好就收。

    管事的麻利地取出了两对珍品耳饰,捧着盘子奉送于萧灼眼前:“王上瞧瞧,这两副如何?”

    “泠妹妹你挑。”萧灼温柔开口。

    崔泠在楚州多年,楚州近海,什么玳瑁珍珠珊瑚耳坠都是见识过的。可管事奉上的两对耳饰别致得很,一对是凤眼琉璃珠坠,一对是金丝镂空悬铃,前者在光影下色彩斑驳,后者只须轻轻一摇,便叮铃作响,两个都是华贵不艳俗,颇有巧思。

    萧灼窥见崔泠眸底暗藏的喜色,不等崔泠选择,便笑道:“不若戴上试试?”说完,温柔无比地将崔泠左耳上的耳饰取了下来,转眸在盘中扫了一眼,拿起了一枚金丝镂空悬铃,轻轻地给崔泠戴上。

    叮铃!

    萧灼忽然轻弹了一下悬铃,清脆的声音透骨而来。

    崔泠只觉清脆悦耳,萧灼顺势捏上她的耳饰,明面上看,是想让悬铃停止鸣响,其实修长的中指指腹已然落在了崔泠的耳垂之后。

    她不动声色地轻轻摩挲,像是在凝眸欣赏崔泠的这只耳饰,其实余光一直盯着崔泠的面颊,清楚可见红晕悄然而生。

    “倒是个有趣的小玩意儿。”萧灼赞许。

    崔泠本该打开她的手,可谁人也没瞧见燕王的孟浪,她突然这样倒显得她一惊一乍。于是崔泠只能忍着,拿起另一只悬铃耳饰:“萧姐姐若是喜欢,不如也试试?我给你戴上。”

    “那便有劳泠妹妹了。”萧灼凑过脸去。

    今日萧灼并未戴耳饰,所以崔泠是直接上手,不单上了手,还不忘揉捏了两下萧灼的耳垂。管事的以为这是崔泠想确保耳饰戴稳了,可在萧灼看来,这两下揉捏无疑是在玩火,不重不轻,酥爽得很。

    “好看么?”萧灼一语双关。

    崔泠嘴角扬起,笑意盈盈:“萧姐姐岂有不好看的时候?”

    “那就买这对!”萧灼刚准备取下耳饰,崔泠便拦住了她。

    “一人一只,可好?”

    “这有什么讲究么?”

    这讲究肯定是没有的,只是崔泠不想错过这个送到眼前的机会。既然萧灼想玩火,那她自当奉陪到底。如若可以真的抓牢萧灼的心,她在京畿城便等于得了一个了不得的助力。既然萧灼开了这个口子,她便不客气了。

    只要,自己不当真。

    崔泠重重告诫自己,守住这个底线,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倒也没有什么讲究,我瞧寻常人家的姐妹,都会一人一只玉镯。”崔泠略顿一下,笑意比先前还要柔美,“凑一起,刚好一双。”

    这句话,萧灼爱听。

    正当这时,探视金沅的二老赶回了四方商行,瞧见燕王与郡主都在这里,便快步迎了上来。

    “拜见王上,郡主。”

    “见过沅妹妹了?”萧灼故意问之。

    金玉堂点头道:“见过了。”

    “心安了?”萧灼再问。

    崔泠知道,这些话都是萧灼故意问给她听的。

    金玉堂再道:“心安了。”

    “那就好。”萧灼说完,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孤还有政务要处理,泠妹妹定有许多话想与金老板说吧,孤便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说着,她一步踏出店去,“萧破,帮孤立个字据,让他们去燕王府取耳饰的银子。”

    四方商行的珍品向来不便宜,这么一对珍品耳饰,怎么都是千两之银。萧灼今日来得匆忙,身上没有带那么多现银,也没有带那么多银票。

    “诺。”萧破刚欲入内,金玉堂便哈腰拦住了他。

    “不必了,就当是草民送王上的礼物。”

    萧灼驻足回头认真道:“不成,这可是孤送泠妹妹的礼物,钱必须收。”

    “如此……”

    “谢谢萧姐姐。”崔泠莞尔谢过。

    萧灼满意地翻身坐上照雪,笑道:“泠妹妹,改日再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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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叙。”崔泠应声。

    萧破立完字据出来,翻身上马,跟着萧灼策马沿着长街跑远了。

    金玉堂暗舒了一口气,上前检视崔泠:“她没有为难你吧?”

    “没事。”崔泠看这里并非说话的地方,“舅舅,舅母,可否进去喝一盏热茶?”她今日来此的正事还没做。

    金玉堂点头:“娘子,你去备茶。”

    “好。”秦氏先行退下。

    金玉堂引着崔泠:“弦清,里面请。”

    “嗯。”崔泠跟着金玉堂一路进了内院,径直入了账房。

    这里素来幽静,平日是金玉堂算商行总账的地方。所以闲杂人等,都被家丁拦在了院外,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银翠与杨猛知趣地候在账房之外,静静等候主子说完正事出来。

    秦氏送上热茶后,关切地问道:“阿沅要在燕王府待多久?”

    “舅母莫慌。”崔泠安抚秦氏,“沅妹妹暂居燕王府,不会有事的。”至于何时能回来,取决于燕王那颗心何时被她掌控手心,她也不知需要多久。

    金玉堂也知此事急不得:“今日燕王一早便将我们接去燕王府探望阿沅,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崔泠笑道:“不过是想先一步见我罢了。”

    “哦?”

    “对楚王府,她有所图,所以现下她并非我们的敌手。”崔泠只能如此安抚,“当务之急,我应尽快将京畿城的情况了解清楚,否则处处被萧灼拿捏,绝非好事。”

    “嗯。”金玉堂点头称是。

    崔泠看秦氏心心念念担心的只有金沅,便许诺道:“舅母放心,我保证,沅妹妹一定可以安然回来。如若有什么意外,弦清愿意以命偿之。”

    秦氏听崔泠说得这般重,连忙道:“弦清有心便好,我信你。”

    “现下燕王府允了我们往来,弦清你需要舅舅做什么,尽管吩咐。”

    “三件事。”

    崔泠竖起三指,一字一句道:“一、往后不要贸然行事,都听我的来。”

    “好。”金玉堂也不敢再胡乱行事,燕王的本事他这次算是领教透了。

    “二、我给舅舅一份名单,请舅舅帮我暗查一下这些人。”崔泠自袖底拿出一份名单,那是她在府中写好的郡主府下人名单,至于萧灼给她那份,诚如萧灼所言,她需要比对来看,所以现下不必交于舅舅求证。

    金玉堂收下名单,扫了一眼:“四方商行还算有点门路,这些下人的底舅舅保证可以查个七七八八。”

    “三、我需要一份厚礼。”崔泠认真看他,“宫中李美人正当盛宠,我需要备一份礼,入宫探探此人虚实。至于送什么,我要在舅舅这里好好挑上一挑。”

    金玉堂记得父亲的吩咐,“你外公给各州的四方商行都下了密令,但凡是你要的,都给你。”

    “外公竟是什么都为我想好了。”崔泠想了想,此事多半是母亲的恳求吧。她离家这么久,确实有些想念母亲了。

    也不知她在朔海城,是否身体康健?

    作者有话说:

    更文第二更奉上,万字已更新完毕,大家食用快乐捉虫

    22  ? 二十二、正事

    ◎陈年旧事?◎

    驰出东市长街后, 萧灼放慢了马蹄,顺势将耳上的悬铃耳饰取了下来。

    萧破跟近萧灼,提醒道:“王上最近对郡主上心了些。”

    “要让鱼咬钩, 不上心怎么成呢?”萧灼捏着悬铃,轻轻把玩, 回味着把玩崔泠耳垂的滋味。

    萧破索性直言:“属下的意思是……王上要小心些。”

    “一人一只这样的小把戏,你以为能钩住孤?”萧灼收拢掌心, 耳饰的小钩子微微刺痛她的掌心, “孤要的是真心实意的合作。”

    萧破松了一口气:“是属下多言了。”

    “也不算多言。”萧灼眸光变得深邃起来, 越是危险的人,就越是充满了诱惑。崔泠便是这样的人。虽说没有真正钩住她, 却也成功地撩动了她的心弦。并非是这只耳饰,而是昨夜坦荡的那一瞬。瘦弱的肩, 翕动的蝴蝶骨, 还有那雪腻的肌肤, 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入了她的眼底,印入了她的心房。

    萧破愕然:“啊?”

    “大泽国使登岸了么?”萧灼突然问及另外之事, 好让自己冷静片刻。

    沧海三洲,东陆洲是大雍, 西陆洲是大泽与大夏。那两国疆土接壤, 边境常起烽烟。大夏好战, 大泽国力稍逊, 边境已失一州, 长此以往,只怕迟早会被大夏蚕食灭国。所以, 大泽虽与大雍隔着沧海, 每年入秋都会差国使前来盟好, 以求借势大雍,让大夏不敢穷一国之兵发动灭泽之战。

    大雍也知一旦让大夏灭泽成功,大夏坐拥两国疆土,国力势必大增。以大夏天子的性子,一定会发动渡海灭雍之战,成就一统天下的丰功伟绩。所以,大雍建国三朝,每一朝都很重视与大泽的邦交。往年都是燕王负责接待大泽特使,今年也不例外,萧灼很早便拿到了这次大泽来使的名单。与往年不同的是,这次大泽来使来的是大泽太子,一国储君竟然亲自出使别国,想必是想谈笔大买卖。

    这或许是个机会。

    萧灼掌中有京畿卫一万人,掌控京畿没问题,可京畿之外,除了各州细作外,她能掌控的也只有情报而已。若不能四州取其二,占据半数大雍江山,她便做不成她想谋的事。拉拢楚王府,也只是求个捷径,可崔泠并不是金沅,要钓上她这条大鱼,还得耐心算计。

    如若此次大泽来谈的是战事,她或许可以趁机从韩绍公那边挖点兵权过来。所以,萧灼格外重视这件国事。

    萧破答道:“不出意外的话,泽国太子将在今日黄昏登岸楚州。”

    “沿途让影卫们盯紧了,务必让泽国太子安然抵达京畿。”虽说楚州是崔伯烨的地带,照理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可是最近的流言已经敲过了韩绍公的警钟,那只老狐狸若是故意在楚州动手,将泽国太子击杀在路上,那么不仅是楚王府惹上了大麻烦,大雍与大泽的邦交也会就此破裂。

    韩绍公与大夏素有勾结,大夏也不愿看见大泽与大雍连成一气合攻大夏,如此天赐良机,韩绍公与大夏想必不会放过。

    “诺!”萧破领命。

    萧灼回到燕王府时,恰好遇上韩绍公与魏陵公派来送礼的礼官。先前来送礼,正好赶上了萧灼与大长公主外出行猎,后来大长公主遇刺,第二日又是昭宁郡主乔迁府宴,送礼一事便一再耽搁。

    “你们是?”萧灼故意问之。

    两名礼官走上前去,作揖道:“拜见燕王。”

    “下官……”

    “我主是韩绍公……”

    两人几乎齐声开口,复又相互白了一眼,抢着把来意说了出来。

    “两位国公世子入京之事,是陛下皇命。这送礼之事若是传到陛下耳中,那可不是一件小事了。”萧灼故意把声音扬起,隔着老远都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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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的声音,“孤只管京畿卫,不管国政,还请二位莫要让孤为难。”说着,她跳下马来,将缰绳往身后的萧破一抛,“给照雪加一筐马草!”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入了燕王府。

    两名礼官想拦却不敢拦,燕王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韩绍公与魏陵公两位世子入京为质,是死是活与她燕王府无关,这礼自然也没有理由收下。

    礼官无奈,只得招呼着小厮们将礼物重新搬回马车,各自转回驿馆,给韩州与魏州的主子们写信说明一切。

    萧灼入府第一件事,便是赶去瞧瞧母亲。她这个母亲虽说是公主,却与寻常皇室不一样,少了几分矫揉造作,多了几分坚毅。她一离府,想必崔昭昭便不听劝地跑院子里摆弄她的长弓箭矢了。

    咦?

    出乎萧灼意料的是,崔昭昭竟是坐在殿中用茶,与客座上的金沅有说有笑地闲聊着。

    萧灼没有立即入殿打扰,闪至殿门边上,对着想要通传的婢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便竖着耳朵听起里面的动静来。

    “你这孩子颇是招人喜欢,明日若是得空,便再来陪陪本宫,饮上一盏热茶,聊聊家常。”崔昭昭一反常态的语气温柔。

    萧灼却听得有些毛骨悚然,她还是头一回听见母亲讲话如此轻声细语。

    有猫腻!

    “只要公主不嫌弃,民女每日都来陪您。”金沅受宠若惊,起身对着崔昭昭一拜。

    崔昭昭眸光温润,点头道:“那便说好了。”

    “嗯。”金沅再拜。

    “那今日就先到这吧,本宫差不多也要换药歇息了。”

    “诺。”

    金沅垂首,转身离开。

    此处庭院开阔,萧灼没有藏身的地方,只好轻咳一声,与金沅点头轻笑:“沅妹妹这就走了?”

    “不敢吵扰公主。”金沅不敢直视萧灼,只觉她今日的声音比昨夜还要好听。

    “嗯。”萧灼随口应声,便往殿中走去。

    金沅回眸深望了一眼,自忖放肆了,便赶紧收回视线,由婢子引着,往自己的小院行去。

    萧灼干脆地往崔昭昭的身边一坐,好奇地挑眉看她:“阿娘,今日唱的什么戏呢?”

    “与你无关。”崔昭昭白了萧灼一眼,“管好你的事,我的事你少插手。”

    “啧啧,沅妹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至偏心如此。”萧灼故意言语激之。

    崔昭昭戳了一下萧灼的眉心:“你当阿娘是傻子么?她爹爹伤了我,我会喝她灌的迷魂汤?”

    “那是?”萧灼可不会放过她,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崔昭昭知道自己闺女的性子,今日既然起了疑心,势必会一查到底。在她没有确认事情真相之前,她不想萧灼插手太多:“一桩陈年旧事。”

    萧灼眼珠子一转,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陈年旧事?”

    “今日我把话撂这里,你若是擅自插手,坏了我的事,就算是亲生的,我也不会饶了你!”崔昭昭这话说得极重,神色也很是郑重。

    萧灼眨眨眼,赔笑道:“阿娘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儿哪敢管啊。”

    “最好如此。”

    “好好好,此事就此作罢,儿当做从未见过,也从未问过。”

    萧灼虽说是满腹狐疑,可是说话算话之人。她自懂事起,便与母亲有过君子之约,若涉私事,互不干扰。起初她还觉得母亲定这样的规矩,未免有些凉薄,可随着年岁增长,萧灼便品到了君子之约的好处。至少,她做起事来能少好些掣肘。

    “既然来了,便给我换药吧。”

    “好。”

    萧灼看向一旁伺候的婢子,婢子便将伤药奉上。萧灼轻柔地解开了母亲的外裳,接过伤药来,一边轻吹,一边拿羽毛给母亲抹上药膏。

    崔昭昭给贴身婢子递了眼色,婢子便带着殿中的其他婢子退了出去。

    “韩州与魏州的礼官一直在外面等着,你是怎么打发的?”

    “他们两家的世子入京为质,与我何干?”

    崔昭昭笑出声来:“不愧是我的夭夭。”

    “阿娘放心,儿办事,一定滴水不漏。”萧灼得意回答。

    崔昭昭想到一事:“关于天元之位,你还是想让弦清坐么?”

    萧灼点头:“我这位泠妹妹啊,是个人物。”

    崔昭昭欲言又止。

    萧灼温声安抚道:“这不是还有一招后招么?李妩在宫中甚得盛宠,一旦有喜,我们便多个选择不是?”

    “夭夭……”

    “阿娘放心,我定会选一个胜算大的,威胁小的。”

    萧灼给母亲涂好了药,温柔地为母亲拉上了衣裳,认真道:“现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保证泽国太子安然抵京。”

    崔昭昭看见萧灼一心大业,悬着的心悄然放下些许:“韩州那边有风声?”

    “就是没有风声,才让人不安。”萧灼想了想,忽然笑道,“阿娘,帮儿一个忙!”

    “你说。”

    “泽国太子在楚州登岸后,第一日会留在朔海城稍作休息。也就是后日才会启程前往京畿。朔海城离京畿有数日的脚程,儿想先去会会这位泽国太子,先摸摸底,再谋后算。”

    她想谋韩州的兵权,泽国太子若肯从旁协助,那可比她自己来容易多了。况且,不管他日扶谁上位,只要牢牢抓着兵权,便可挟天子以令诸侯。她想做的那些大事,便能一件一件办成。

    “知道了,这几日阿娘帮你遮掩。”

    “若是阿凛来了……”

    “他就算是天子,也不能强闯我的寝殿。”

    “多谢阿娘!”

    当日黄昏时,萧灼换上了府卫的衣裳,领着萧破一人一马,驰出了京畿城门。

    作者有话说:

    过渡一章抓虫了谢谢小可爱的帮忙抓虫,比心。

    23  ? 二十三、挑拨

    ◎呵,好一招打草惊蛇!◎

    第二日一早, 崔泠坐着一顶小轿离了府,去往大隆宫拜访李妩。

    李妩现下是盛宠,是以每日都有不少官眷求见。官场有官场的门道, 这后宫也有后宫的门道。天子性情阴晴不定,却独宠她一人, 谁都不敢惹她不快,只因她在天子面前随便一句, 便可以要人性命。所以, 她的位份虽说只是美人, 在后宫已是无人敢惹,就连皇后也对她避让三分。

    李妩接到崔泠的拜帖时, 前面刚送走尚书府的夫人。她拿着拜帖久久不言,候在边上的婢子不禁问道:“美人若是不愿见, 婢子出去回了便是。”

    “请郡主进来吧。”李妩摇头, 端起茶盏, 小啜了一口。

    崔泠端然入内,李妩顺势起身, 点头微礼。

    两人坐定后,李妩当先开了口:“郡主今日来此, 可是有什么要事?”

    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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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泠微笑:“其实, 也没有什么要事。是我初来京畿, 于情于理, 都该送美人一份见礼。”说着, 她便拿出了一个首饰盒,双手递向李妩。

    “郡主实在是客气了。”李妩接过首饰盒, 笑然示意崔泠用茶, “这是陛下赏赐的贡茶, 若是郡主喜欢,便拿些去喝。”

    崔泠尝了一口,心道这位少年天子果真是爱她爱得紧。这种贡茶皇后一年也只得二两,到了李美人这里,倒成了她还礼的寻常物事。她悄悄地用余光瞥了一眼李妩的小腹,天子如此盛宠,她若得男,必是他日储君。如此,萧灼选她联盟,无疑是条上好的捷径。只是,人心难控,即便是萧灼将她扶上九霄,可萧灼毕竟是外人,天子才是她的夫君,选择李妩注定要担不少风险。

    更何况这李美人待人接物颇是平和,说好听点是温婉,说不好听点便是心思深沉。经历了生死,崔泠将心比心,李妩绝不可能还是当年那个燕王府的天真歌姬了。

    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崔泠相信每个人都有私心。对于李妩这个一眼看不穿心思的人,崔泠不由自主地暗生戒心,自忖与萧灼易地而处,她也不一定可以拿捏得住李妩。

    怪不得。

    今日崔泠与李妩打了照面后,终于明白萧灼为何没有立即选定李妩为盟友。萧灼不是男儿,她若想坐到那把龙椅之上,要走的路注定比其他皇室子弟要更难更崎岖。选择楚王府,或者说选择她崔泠,确实比李妩要安全几分。

    李妩瞧着崔泠泯茶细品了良久,笑问道:“是茶不好喝么?”

    崔泠咽下茶汤,笑道:“是茶好喝,所以忍不住多品了一会儿,失礼之处,还请美人多多见谅。”

    “郡主言重了。”李妩说完,示意婢子奉上茶果,“郡主不妨尝尝这个。”

    婢子将茶果奉上。

    崔泠拿起一颗,轻咬一口,她记得这种茶果的味道:“这不是……糖九酥么?”所谓“九酥”,是因为这种茶果用了九种果子的果肉,入口甘甜,咀嚼后又有些微酸,待吃过后,齿颊留香,别有滋味。她幼时在宫宴上吃过,那时候对这种茶果颇是喜欢。

    李妩见她喜欢:“拿食盒来,给郡主装上一盒。”

    “诺。”婢子领命退下。

    李妩含笑看着她,似是心疼:“常听人说郡主身子孱弱,今日一看果然如此。如今在京畿落了脚,可要好好调养才是。”

    “多谢美人挂心。”崔泠应声。

    正当这时,下了朝的天子崔凛从外面走了进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泠姐姐?”崔凛先开口。

    崔泠赶紧起身行礼:“参见陛下。”

    “免礼。”崔凛今日的心情似是不佳,坐定最后,李妩适时地凑上去给他揉捏肩膀。

    崔泠见势,知趣地再拜道:“臣女告退。”

    “泠姐姐,且留步。”崔凛唤住了崔泠,满脸难色,“有件事朕总是不踏实,既然在这里遇上了,便提醒泠姐姐一句。”

    崔泠洗耳恭听:“陛下请说。”

    “今次泽国来使……”

    崔泠听了第一句话,便急忙跪下,叩首道:“此乃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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