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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留评抽红包呀)
萧瑟冬日, 冷冽的风吹在身上似侵肤刺骨,金碧辉煌的皇宫中也少见人在朱墙内行走,唯有风卷着枯叶在空荡的路上徘徊。
服侍皇帝的朱内官端着太医送过来的药进了承乾殿。
掀开厚重的门帘, 殿内烧着热烫的炭火温暖如春,隔着黄色的内帘依稀能听见内间传来女子嬉笑的声音,一个轻灵可爱, 一个妖冶魅惑,还有一个温厚端庄, 直听的人耳根子发软。
朱内官停在内帘外,俯身小声禀告:“皇上, 到了该用药的时间了。”
里头人半晌没有回应。
向前秋日里北疆战乱纷起,战况急转直下, 甚至传来镇北大将军因受伤不得不撤退至苍州一事,惊得皇帝大病了一场,在病中慌忙调派西北军前去北疆支援,胆战心惊小半个月,总算是有惊无险。
虽不知具体的战况, 但这几个月从前线收来的战报已然比秋日里的状况要好了许多,前线不断在收复失地, 西北军也与镇北军少起摩擦,合作顺利。
少了一件麻烦事, 皇帝的病也好了,这几日生龙活虎, 昨夜召幸了三个贵人,一夜笙歌, 直到白日都不觉得疲惫。
“朕心甚悦。”皇帝勾着美人的下巴, 眯着眼睛在上头亲了一下。
在三个美人的搀扶下, 皇帝从床上坐起,穿好了衣裳才让朱内官进来呈药。
被美人服侍着用过药后,皇帝被药苦得半晌没有好脸色,不悦道:“太医院这帮人打算让朕吃药吃到什么时候?朕觉得身体比之前都要精神许多,为何还要每日吃药?”
朱内官跪在地上,小声道:“太医们也是为了皇上的身体着想,如今正值寒冬,寒气伤身,皇上用药调理暖身,才好万寿无疆。”
闻言,皇帝卧在美人膝上,问道:“这几日怎么不见淑贵妃过来?”
朱内官道:“贵妃与四公主正在为七公主操办婚事,这几日正是忙的时候,等再过几日事情忙得差不多了,贵妃自然会亲自来请皇上为公主送嫁。”
听内官说了这许多,皇帝手上摸着美人细腻的肌肤,心思早已经飘到了别处去,嘴上不由得感慨:“淑儿竟然亲自为小七操办婚事,真是贤淑慈爱,不枉朕宠爱她多年。”
满心想着怀里的莺莺燕燕与宠爱多年的淑贵妃,却没心思去想荣浅被嫁给了哪户人家,甚至不关心她几时出嫁。
朱内官退下后,皇帝拥着美人醉入温柔乡。
相隔不远的郦坤宫内,淑贵妃与荣怜月坐在屋里相谈甚欢,身边燃着暖暖的炭火,手里还抱着暖手的汤婆子,面上笑意盈盈,聊的却不是母女间的家常事。
“小六年纪小又没有政治才能,除了是从皇后肚子里生出来的之外,他还有什么长处?比起哥哥来差的太远了,这太子之位,理所应当是我哥哥的。”
淑贵妃心里依旧没底,“虽是这个理,但咱们也要把筹码拿全了才能让你哥哥稳稳当当的坐上太子之位。”
“母妃放心,沛国公家出了事已经不足为惧,如今宁远候握着京城半数的兵力,咱们只要让他忠诚于哥哥,不管太子之位落到谁手里,将来的龙椅都是属于哥哥的!”
荣怜月笑着靠进母妃怀里,脑海里已经畅想出自己未来风光无限的模样。
淑贵妃搂着女儿,心里又为儿子操心。
这一双儿女耗费了她十几年的心血,想到自己的儿子成为皇帝,女儿得嫁良婿,日后她就是无人能撼动的皇太后,她长舒了一口气——在皇帝身边撒娇陪笑了二十多年,总算有出头之日了。
屋里没有人陪侍,母女二人大胆的谋划着权力之争,为了荣行远,也为了她们母女的前程。
七公主在皇室中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女子,但在外人眼里,她身上的公主头衔是多少高门世家不敢妄想尊贵。
淑贵妃拿一个七公主换宁远候的忠心,对他们双方都是好事,至于七公主和傻世子成婚后的日子会不会好过,没有人会在意。
远在皇宫之外,冷僻的七公主府中,一片压抑。
浅浅担心许久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她以为自己可以在皇室的争权中置身事外,却不想贵妃连她的婚姻都要利用,彻底榨干她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从春末到寒冬,她的生活一成不变,仿佛一潭死水。
哪怕她已经颓废至此,也没能逃得过旁人的算计。
送走贵妃身边的内官后,浅浅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把自己的四个心腹叫到后厅来,从怀里掏出籍契书递给她们:“我没想到我会这么早就嫁人,本想着还能有一年半年的时间给你们找个好去处,现在看来也没机会了”
手里拿着自己的籍契,四个女使面面相觑,一起转过头看向浅浅,跪下说:“奴婢们要跟着公主。”
浅浅坐在椅子上,难过道:“别犯傻了,你们不知道宁远候是个什么脾气吗?他那个儿子又……天生痴傻,你们跟我过去只会被欺负……”
宁远候有权有势,却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哪怕他天生不足,宁远候夫妇也想方设法给儿子找了几个媳妇,要么是不堪忍受与其和离,要么就是小门户没有倚靠,被这一家子活活逼死。
浅浅可以打理好公主府,因为这是她的家,事事由她做主。但日后嫁进了侯府,上头有公公婆婆做主,她还要伺候一个痴傻的夫君,日子怎能好过。
晴妤开口道:“奴婢们从小就跟着公主了,这天底下没有比公主更好的主子,现在公主遭难,奴婢们若是舍您而去,岂不是忘恩负义?”
小福嘟着嘴附和:“奴婢们就算离了公主府也还是要去别家做下人,还是跟着公主最好。”
看着四人不愿离去,浅浅天真道:“我给你们脱了奴籍,小福做菜的手艺好,雨禾是个裁缝,素雪可以去做管家,晴妤你管账好,也能做个账房,总能有别的出路。”
雨禾耐心道:“公主,外头不比公主府里安宁,咱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女子想在外头做生意是难上加难,自立门户就更不可能了。”
几人不满十岁就被送进皇宫,要么已经没有家人,就算有,等她们离了公主回家,也只会被家人再卖一次。
素雪大声道:“如今这世道,女子在家里要忍受规矩,在外头更要战战兢兢,咱们要想不受委屈,就要抱团取暖,若形单影只单打独斗,只会被人欺负的更狠。”
她的话鼓舞了众人,几个女使纷纷点头,劝浅浅不要再动心思赶她们离开。
浅浅也渐渐明白自己心思过于天真,不是每个人都像萧祈一样有能力出去闯荡,也不是每一个女子都能像她一样能吃穿不愁,更多的人过得比她还悲惨。
她深吸一口气,淡笑道:“好吧,既然你们不愿意离开,那我们就相依为命吧。”
“奴婢们愿为公主分忧。”
干燥的冷风在空中呼啸而过,庭院中穿着冬衣的下人们低头扫着北风吹落的树叶和灰尘,自从公主的婚事定下后,公主府便不似往日生机盎然,在冬日中越发荒凉。
婚期渐渐逼近,说着为她操办婚事的淑贵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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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都没有上门来看,浅浅进宫给父皇请安,竟被告知皇帝已经连续三日没有早朝,都到了正午,仍在承乾宫与几个美人厮混,别说是皇子皇女们的请安,就连前来呈旨的大臣都不见了。
众人畏惧冬日严寒,躲在温暖的房屋中,不愿出门半步。浅浅天生畏寒,穿着冬衣走在风里,直觉得头脑都被冻得清醒了许多。
她已经有几个月没见过父皇了,皇后与贵妃为了太子之位暗中较劲,竟没有一个人向皇帝进言,让他注意身体。
皇室之中没有真感情,有的只是利益权衡和逢场作戏。
无论是三皇子还是六皇子,浅浅都不喜欢。一个过于势力,一个过于冷漠。
若非让她选一个,她更喜欢远在苍州为官的二哥哥。
二哥哥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端方持重又礼贤下士,当年她母亲受宠时,二哥哥待她很好,母亲去世后,人人都像变了一张脸,就连父皇对她的态度也冷了一大截,唯有二哥哥,还拿她当妹妹,给她买新衣裳还带她出宫去玩。
现在想起来,都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时过境迁,二哥哥自从被贬去了苍州,一次都没有回来过,而她也渐渐落得如此境地。
她见不到皇帝的面,想要规劝也没有机会开口,只得悻悻离宫。
陪在身边的晴妤关心道:“他们爱折腾就让他们折腾个够,公主只需顾好自身,只要您健康快乐的活着,贵人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您。”
提到母亲,浅浅心中泛起酸涩,抬手摸到发髻上的首饰,一只蝶恋花的钿子,是母亲的珍爱之物,戴在她头上却只是一个冷冰冰的首饰,物是人非。
回到府里,马车在门前停下,浅浅走下马车,正撞见上门拜访的宁妧。
浅浅心生疑惑。
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她要嫁给侯府的傻世子,人人避之不及,宁妧与宁远候家有些亲戚关系,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
宁妧左右看看没有外人,拉着浅浅的手进了府门,神色紧张。
“妧妧,你过来做什么?”浅浅疑惑道,“你爹娘管你那么严,要是知道你来见我,一定又要罚你了。”
宁妧将人拉进前厅,仔细关上了门,连贴身的女史都不让进来,神秘兮兮的对浅浅说:“浅浅,你千万不能嫁进宁远候府,他们会把你生吞活剥了的!”
两家结亲的消息放出去小半个月了,不管浅浅愿不愿意都已成定局,宁妧这个时候上门来劝,显然晚了。
浅浅按着她坐下,轻抚她的后背:“你不要慌,慢慢说。”
宁妧皱着眉头,捶胸顿足,“之前听闻你要嫁去宁远候府,正巧我家与侯府沾点亲,我就去问了母亲,想听你打听打听未来夫君是个什么模样。”
浅浅一边为她顺气,开解道:“他天生痴傻,长什么模样都无所谓了。”
可宁妧显然意不在此,转过头来一脸严肃的看她:“我知道,这只是借口。我从母亲那里套过来不少消息,那个世子在你之前有过三任夫人,第一任与他和离,第二任暴毙,第三任是纳了府里的女使为妾,好不容易怀了身孕抬为正妻,结果怀孕不到五个月就掉了,后来那女使发了疯被打死了。”
三任夫人竟没有一个善终,浅浅听着侯府里发生的事,觉得毛骨悚然,“做他们侯府的媳妇下场竟然如此悲惨?”
宁妧的心情激动难平,“对啊,若不是他第一任夫人家里有爹娘疼爱,告上府衙也要让女儿解脱,只怕她也要没了命去。”
“这……这该如何是好?”浅浅之前只知道侯府对待媳妇很苛刻,从宁妧口中听了细节才知道那里究竟是何等炼狱。
“浅浅,要不然你离开京城吧,去一个谁都找不到你的地方?”
虽然在外头没有金尊玉贵的生活,但浅浅这些年的积蓄足够她和女使们安安稳稳的过活,总好过被侯府折磨死。
浅浅仍旧有些犹豫,“逃婚会被通缉的,哪怕离开京城,我能躲到什么时候呢?”
看她无法坚定,宁妧又道:“我托人去问了和离的那位娘子,她说……侯爷和夫人简直疯魔,儿子和媳妇洞房夜,他们竟在屋里守着一字一句的教,非要生个孙子才满意……”
还有许多说不出口的恶心事,宁妧怕吓坏了浅浅,不敢说更多。
浅浅越发恐惧,想到以后要过这样的日子,还不如去死了算了,但她又不忍心折损身体让母亲在天之灵为她难过。忽然,她想起了二哥哥。
二哥哥在苍州做官,她若是逃婚去那里,哪怕京城发出通缉令,二哥哥也一定能保她。
“我……我要去苍州。”浅浅颤抖着声音说,“妧妧,我不想嫁给世子,我要走……”说着哭出声来。
宁妧心疼她,起身将她抱在怀里,“我来也是想劝你去北疆,我堂兄被调去了那里,离苍州很近。”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塞到浅浅手里,“这是我的亲笔信,你到北疆找到我堂兄宁峥,他会保护你的。”
边疆风沙大,却胜过京中人心难测。
浅浅抽泣着点头,把信件贴身收起,“妧妧,谢谢你。”
“不用谢我,快些收拾东西,趁着还没人注意公主府,早些离开京城吧。”
二人互相道别后,宁妧的马车匆匆离了公主府。浅浅不敢声张此事,让心腹去收拾金银细软,等明日天一亮就离开京城。
胆战心惊的过了一下午,晴妤和素雪把所有要紧的东西都装上了马车,亦不敢对车夫讲明事实,只说明日公主要出城去山上佛堂里祭拜母亲。
主仆几人紧张的等待着,晚饭桌上少了许多言语。
向前是一刀,向后也是一刀,或许离开京城去赌一把能得一个全身而退。
夜幕降临,浅浅坐在书房里,将自己带不走的书都装进箱子里封存起来,孤身一人坐在书堆里,心感落寞,抬起头看向窗外,曾坚守在那里的身影,现在会在哪里呢?
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分开那么久,音讯全无,萧祈仿佛人间蒸发一样,彻底从她生命里消失了。
浅浅屈腿坐在地上收拾书本,看着屋里烧得火红的炭盆,有些怀念已经逝去的春日,虽然总是下雨,但她仍然记得男人为她摘下一朵花,别在她耳边,带着淡淡的花香味,深刻在她记忆中。
那是她卑微的人生中,少有的美好。
她认真的把每一本书都用油纸包好放进木箱里,一个时辰便清空了书架,看着略显空荡的房间,浅浅坐在地上愣了神。
与此同时,借着夜色掩盖,有驾马车停在了公主府的侧门边。
车夫下来敲门,守夜的家丁开门去看,马车上的郎君撩开门帘看过来,家丁脸色一僵,“不知大人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那郎君冷声道:“我要见你家公主。”
没等家丁离开去禀报,郎君便自顾自走了进来,同家丁道:“为我指路吧,莫要惊动旁人。”
浅浅收拾好书本后正打算进卧房休息,晴妤从外面跑过来,脸色不好,“公主,四驸马过来了,正在外院茶厅里坐着,说要见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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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是他,浅浅不由得紧张起来,“都这个时辰了,他怎会不请自来?”
上次在婚宴上没有应他的约,这都多久过去了,他为何还不死心?浅浅皱着眉往外院走,晴妤担忧道:“会不会是他发现了我们的计划?”
浅浅也有些害怕,安抚晴妤道:“不要慌,他不一定是为此而来,你去叫王五带人在茶厅外守着,我去会会他。”
穿过内院的拱门来到外院,浅浅走到茶厅外,见里头烛光映照出人影,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门外只候着一个人,是她府里的家丁。
家丁看见七公主过来,忙解释说:“四驸马执意要进来,还说不让惊动旁人,奴才也不敢声张此事,还请公主恕罪。”
浅浅问他:“他不想惊动旁人,那还有什么人跟他一起来吗?”
家丁摇摇头,答:“只有一个车夫,现在还候在侧门外,四驸马是独自一个人进来。”
浅浅越想越觉得古怪,谢卿杭有什么话非要同她说不可,他成亲的时候要说没说成,得知她定亲又跑过来,真像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直到晴妤带人过来,几个侍卫将茶厅团团围住,浅浅才放心进去,身边还带着晴妤。
走进茶厅就见身着青衣的郎君坐在茶桌旁,抬起头来看向她,脸上露出微笑,“浅浅,好久不见。”
浅浅警惕道:“你来干什么?”
谢卿杭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她身边的女使,又问浅浅:“宁妧今天下午来见你了?”
闻言,浅浅心脏紧了一下,宁妧过来的时候街上没什么人,他怎么会知道?她佯装镇定道:“她只是来跟我说说话,与你有什么关系。”
“我担心她跟你说了些不该说的,吓坏了你。”谢卿杭一边说着一边向她走过来,无视了拦在面前的女使,向浅浅逼近。
浅浅怒道:“你别过来,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我已经定了人家。”
记忆中她一直是乖巧可爱的小哭包,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看他的眼神越来越警惕,甚至敢对他大声说,拒绝他的要求。谢卿杭不明白浅浅因为什么而改变,疑惑道:“浅浅,你为何与我如此生分?”
一看到他这副故作深情的模样,浅浅就觉得厌烦,瞪着他提醒说:“你不该这么叫我,姐夫。”
“姐夫”两个字咬的很重。
谢卿杭有些崩溃,也顾不得有外人在此,抱头痛苦道:“我跟你说过,我对她没有真心,只是为了父亲才不得不骗取她信任。”
“你们都已经成亲了,不知谢老爷到底是犯了什么样的大错,值得你牺牲婚姻去替他脱罪。”浅浅挺直了身子,呵斥他,“谢卿杭,别装的这么冠冕堂皇,既不真心爱她又不愿意放开我,你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
一张如花般娇嫩的小脸被领口翻出来棉绒簇拥着,明明那么可爱,说出来的话却像刀子似的一下又一下割在谢卿杭心上。
“浅浅,你不能这么误会我,你不知道我背负了多大的压力,如果我不能飞黄腾达,我的家族就会没落,所有人都会瞧不起我家。”他向她走过去,被晴妤拦下。
“四驸马请自重!”
浅浅严肃道:“我从来没有想要干涉你的事,我只求求你放过我吧,你深夜过来,如果被荣怜月知道,我们两个都不会有好下场。”
“你担心我?”
“我是求你,快离开吧,再也不要私下找我了。”浅浅被他折腾得身心俱疲。
谢卿杭却无视了她的话,深呼吸之后,渐渐平复下情绪,提点她说:“浅浅,宁远候想要一个孙子,只要你能怀上男孩,后半生定然无忧无愁。”
浅浅一时没能理解,懵懂的眼神中透着不解:“你什么意思?”
谢卿杭在她耳边低声道:“他是个傻子,而我……对你的心意,从未更改过。”
浅浅睁大了眼睛,伸手将他推开,像个被登徒子调戏的无辜娘子,指着他骂:“你给我滚!”
看他站在原地不动弹,浅浅也顾不得脸面了,对门外唤道:“来人!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
顿时门扉大开,闯进来好几个侍卫将谢卿杭架出去,胳膊都被人制住,他还不知羞耻地回头喊:“你会需要我的,我等你!”
浅浅又气又委屈,骂道:“滚!”
直到人被扔出侧门,浅浅仍旧委屈的想哭,蹲在地上小声啜泣。
晴妤蹲下身抱住她,“公主,公主别怕,奴婢在这儿。”
“晴妤……”浅浅哭得声音更大,回抱住她,“他怎么能说那样的话,他让我觉得恶心。”
所有儿时积攒下的情分全都破灭了,浅浅以为自己看透了他的贪婪虚伪,却没想到人性之恶远超过她的想象,表面上光鲜亮丽的才子,内里想的竟然都是些龌龊不堪的肮脏事!
晴妤也怕的厉害,安抚浅浅道:“公主别怕,咱们明天一早就离开这儿,什么侯府谢家通通都找不着咱们。”
“嗯。”
浅浅哭声渐小,擦干了眼泪,回房休息。
做了一夜的噩梦,晨起,屋里的炭火已经熄灭了,房中冷得像冰窖一样,外头呼啸寒风拍打着窗户,让她从噩梦的余悸中惊醒过来。
来不及多想,浅浅穿好了衣裳,让晴妤帮她梳好头发,主仆二人走出内院,从侧门出去,与等在外头的三个女使一起坐上马车,驶向城门外。
浅浅提心吊胆,同坐在马车上的四个女使也不敢多言,只等着出了城门后便能潇洒自在的过完余生。
行到城门前,马车被守城门的士兵叫停,“里面的人下来一趟,例行检查。”
浅浅镇定自若,撩开窗帘正要与他对话,却见喊话的士兵身边站着一个人——淑贵妃身边的刘内官。
一瞬间她忘记了呼吸,只见刘内官走到她面前来,尖声道:“娘娘吩咐了,七公主在完婚之前不得出城,七公主请回吧。”
浅浅这才发现,镇守城门的除了士兵,还有不少淑贵妃的家臣。明明前几天还没有这么多人,他们是故意在这里堵她?
满怀期待的几人没能走出京城,被迫转头回公主府,与闻讯而来的荣怜月碰了个正着。
就在七公主府门前,荣怜月从马车上下来,气势汹汹地走到浅浅马车前,将她从马车上拽下来。
一时间,浅浅怀疑荣怜月是不是知道了昨夜谢卿杭来寻她的事,想了一百种借口圆谎,却听荣怜月高声道,“竟敢跟着主子一起逃跑,真是胆大包天!把这几个女使带下去,每人五十大板!”
浅浅慌忙遮掩说:“我只是出城去祭奠母亲,不是要逃跑,求四姐姐放过她们!”
“祭奠?”荣怜月看向马车后面,她带来的侍卫搜出了几包金银细软扔在地上散落一片,“祭奠死人需要带这些东西?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荣怜月高声斥骂:“我警告你多少次了,乖乖听话不要惹我生气,你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说着一脚踹在浅浅小腿上,她纤瘦的小腿顿时如撕裂般疼痛起来,脚下不稳,跪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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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公主府很偏,平日里门前的路也少有人经过,今天一早却有不少人被府门前的骚乱吸引,躲在路口偷看,渐渐围起不少人。
荣怜月向来不在意别人的名声,颐指气使地指着她骂:“我就知道你没这么老实,好在夫君有先见之明,派了人把守在这儿盯着你,不然今天还真让你跑了。”
绝望的浅浅看着被拖进院里打板子的女使,眼眶里的泪控制不住的落下来,流在脸上被风一吹成了两道冷冰冰的泪痕。
逃也逃不掉,死又不敢死,她真的无路可走了。
“这都是我的错,我甘愿受罚,四姐姐你别打她们……”她低着头认错,在路人围观的目光中麻木的闭上了眼。
“你不会以为你不用受罚吧?”荣怜月冷笑一声,“来人!把七公主带进去!”
在围观百姓的惊诧中,七公主被四公主的侍卫拖进公主府里,府门关上,庭院里时不时传出打板子的沉闷声响和女子的痛呼声直惊得人不敢靠近。
刑罚不知持续了多久,浅浅从昏迷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趴在地上,半边脸都被冻麻了,下半身仿佛失去了知觉……
干破的嘴唇里发出一点点声响,“晴妤……”
紧接着听到脚步声走近,低下来的一张脸却不是贴身照顾她的女使。
荣怜月看浅浅一副狼狈的模样,头发凌乱,衣衫粘了灰尘,趴在地上一动不能动,活像只被人扔在地上踩烂的布娃娃。她心气儿顺了不少,看着她的脸说:“下次再跑,我就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断。”
阴森的声音响在耳边,浅浅被冷风吹得头晕脑胀,只听得断断续续的“腿、断”几个字。
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她想牵动身体逃离,身子却被冻的没有知觉,努力想要动弹一下,被右边小腿上传过的疼痛刺激得双唇泛白,无力的瘫软下去。
身体除了冷就只剩下刺骨的疼痛,意识模糊地浅浅不甘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荣怜月高高的站在她面前,背着手故作高深道:“谁都不能挡我哥哥的路,你该庆幸你还有点利用价值,不然你早就没命了。”
她眼里只有权势地位,伤的不是自己人,痛也不会痛在自己身上,学会了踩着人往上走,早就不知良心为何物了。
浅浅恨得心痛,咬住自己的舌头,闭上眼睛用力。
“你的女使都在我手里,你敢自尽,我就让她们通通到地下陪你。”荣怜月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府门,“乖乖等着嫁人,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浅浅的眼泪都哭干了,虚弱的吐出一口气,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正月初三,不宜嫁娶的大凶之日,七公主府挂了红绸,贴了双喜,府里的下人忙里忙外,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之情。
公主的卧房里,两个丫鬟搀扶着行动不便的七公主下床,为她涂脂抹粉,装扮新衣。
浅浅像个任人摆弄的木偶,毫无生气的坐在镜前。丫鬟小心翼翼的为她穿好内裙,遮住淤血未消的小腿。
七公主的腿被打断了,卧床养了半个月也不见好,右腿上遍布淤青,小腿上的伤处肿了一片,几乎不能行走,要让两个丫鬟搀扶着才能勉强移动。
自从那日四公主来过府上,七公主府外变多了许多不知名的侍卫把守,府里的人进出都要被询问,浅浅更是不被允许出府。
直到今日,外头宁远侯府的花轿来接,她才能出门。
被搀扶着坐上花轿,浅浅紧咬着牙忍着腿上的疼痛在花轿里坐稳,视线被火红的盖头遮掩,只能听见耳边聒噪的喜乐声。
花轿一路走过京城长街,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的“新郎官”相貌平平,目光炯炯有神,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真是一双眷侣喜结良缘。
但京城人人都只宁远候家的世子是个痴儿,今日来接亲的不过是侯爷手下的副将,公主出嫁,皇室甚至没有人来送嫁,着实凄凉。
热闹的长街外急匆匆行来一支队伍,几个将军带领着一支人马从城门那边走来,身上风尘仆仆,挂在马背上的剑鞘上还染着黑红的血迹,直吓的人退避三舍。
街上人头攒动,百姓们见了这支队伍纷纷挤到前头去看,有几个眼尖的看见了带兵的将军身上携带的令牌,正面是“镇”,反面是“北”。
这难道就是传闻中平定了北疆战乱的大将军?
认出那人的身份,人群中高声欢呼起。
“恭迎大将军回京!”
“大将军守卫边疆,护我靖朝子民,实乃我靖朝战神!”
镇北军中的老将军受伤之后,边疆的战事一度吃紧,后来军中出现了一位武艺高超,精通兵法的少将军,与危乱中接下重任,带兵突围,不但击溃了敌人的封锁,还连战连胜,仅用几个月的时间就收复失地,将敌人赶出了北疆,堪称靖朝战神!
骑在马上的大将军一脸镇定,听到欢呼声也不改面色沉重。
一旁着银甲的副将提醒他:“将军,我们无召回京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怕皇帝问责下来,不太好交代。”
大将军抬起手来制止了他的话,金色的铠甲是壮于常人的身躯,站在路边的百姓抬头仰视他,只看得到如山般高大的身影还有他冷峻瘦削的脸庞。
热情的百姓迎着大将军的队伍向前走,走了不过半条街便听到了另一众人群从路口转过来,红色的喜纸随着队伍撒在街上,留下一道红色的花路,身后还追着不少要喜糖孩子。
骑在马上的“新郎官”带迎亲的队伍要穿过长街,远远的瞧见路口另一个方向有队伍走来,他只瞄了一眼,没往心里去。
按照常理,普通的人马都要给红白喜事让道,哪怕是高官世家也不会触这个霉头。
大将军拉着缰绳放慢了速度,视线落在迎新的队伍上,见一个个陌生的身影从眼前走过,走在花轿前头引路的人是七公主府的管家王五。
视线落到花轿上,他想也没想就拍马冲了上去——
四人抬的花轿摇摇晃晃,浅浅坐在硬邦邦的花轿里,不小心挪动一下,小腿的伤处就像撕裂一样疼得她咬紧牙关。
还不如死了干净。
可是她最信任的女使全都被荣怜月扣在了四公主府,她想见也见不到,只能以身饲虎,撑得几日算几日。
孤身一人进入侯府,想到日后要独自面对那痴傻的世子和难伺候的侯爷和夫人,背地里还有谢卿杭时时窥视着,浅浅觉得自己像进了虎狼窝的兔子,绝望无助,看不到明天在哪里。
想到这里,红肿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两行清泪流下,洇湿了大红的盖头。
不知为何外头突然吵闹起来,浅浅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几声尖叫和四下奔逃的声音,花轿重重落下,浅浅被甩到一边,右腿撞在花轿上,顿时疼得她眼泪不止。
外头人吵吵闹闹不知在说什么,浅浅忍着疼想撩开窗帘看看外头,却听到盔甲撞击的声音由远即近。
浅浅恐惧的缩起身子,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又要遭遇什么。
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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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花轿让她内心不安,浅浅无处可逃,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花轿前。
一只粗糙的手拨开了门帘,浅浅攥紧了衣裙,从盖头下的缝隙中看到一个身着盔甲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弯下身来,沉重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急促,难以掩饰男人激动紧张的心情。
他的手伸到盖头前,浅浅向后瑟缩了一下身子,紧张的咬住了下唇。
男人停顿了一下,轻柔的掀开了她的盖头,露出珠帘后一张梨花带雨的美人面,小巧的鼻子泛着水润的红,粉白的脸上被泪痕浸润,处处泛着水光,一双哭红的眼睛无辜又可怜,直看得男人心都要碎了。
低沉的声音略带沙哑,轻轻唤她:“公主。”
浅浅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愣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带着哭腔的声音委屈道:“萧,祈……”
萧祈伸手想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粗糙的手指碰到她娇柔的肌肤竟是一片冰冷,他忙解下身上的披风将她裹住,向她伸出手。
浅浅没有牵他的手,羞愧的低下头,眼角流下一行清泪,“我腿伤了,动不了。”
外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嘈杂的声音快要将两个队伍包围,萧祈来不及想太多,伸手将她和着披风捞进怀里,一手从她膝盖下穿过,将人打横抱出来。
阳光照在脸上,浅浅哭肿的眼睛适应了一会才看清四周一片混乱。
迎亲的队伍被带刀的士兵一一制住,连那个代替世子前来的“新郎官”也被一位身着银甲的副将踩在脚下,挣扎着无法翻身。
围观的群众不明所以,看着这场混乱,三两交头窃窃私语,不善的目光投向浅浅,直叫她羞得不敢见人,把头转向萧祈的胸膛,贴着他冰凉的胸甲,不敢言语。
新娘的身子缩在他怀里小小一团,萧祈只当她是害怕,低头在她耳边安慰:“别怕,我带你走。”
他在她面前承诺过,绝不食言。
作者有话说:
宠溺起来!总算写到正题了(就是为了这碟醋,包的这盘饺子)(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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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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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兵马回京的大将军刚一进城就引发了人群的轰动,守城的将士将此情景报了上去, 事情没过多久便呈到了皇帝面前。
承乾宫里一片混乱,桌上摆放的酒壶七扭八歪,桌角处掉了一个碎掉的酒盏, 地板上还留着洒落的酒渍,被扯烂的衣裳散落在内帐中, 隐隐能看出是普通的宫女服制。
夜夜笙歌的皇帝从昏沉中醒过来,衣衫不整的坐在床榻上, 身旁还躺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宫女。
朱内官隔着帐子向皇帝禀报:“守城门的将军派人来回禀,说是有一对镇北军的人马进了京城, 一行人有五百精兵,领兵的是新任的镇北大将军。”
“新任的镇北大将军?”
昨夜酒喝得太多,皇帝现在的脑子都不太清醒,似乎不太记得他什么时候封了一个新任的大将军。
朱内官提醒他:“秋末边疆战事有起色的时候,原先的沈大将军从边疆递了折子到京城, 为带兵打了胜仗的将军请封,您已经允了。”
镇边的沈大将军年事已高, 边疆战乱刚起,他便陷在敌人的包围圈里, 后被手下营救出来,没有性命之忧却受了重伤, 为了前线战事有人主持,便提拔了手下的将领主持大局, 在反攻之前, 不远千里派人递了折子进京。
那时皇帝病体刚愈, 一边吃着药一边沉迷酒色,得知前线战事越发顺利,一时高兴冲昏了头脑,便允了他的折子,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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