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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40(第2页/共2页)

送你回学校。”

    喻宜之弯弯唇:”好。”

    如果这时有个俯瞰的镜头,便能看到两名少女依偎在一起,摩托车化为了一尾鱼,载着她们在一片夕阳海中穿梭,绚烂又旖旎。

    漆月:“喻宜之。”

    “嗯?”

    “以后你每次想来我家的时候,就给我发微信,我去接你。”

    “要是你离得很远呢?”

    漆月顿了顿。

    “也会去的。”

    “保证?”

    “不用保证。我说的每句话,都会做到。”

    喻宜之搂着她腰贴在她背上:“那,好啊。”

    那是漆月对她许下的,第一个约定。

    漆月把喻宜之载到每次翻出学校的围墙外。

    漆月:“你打算怎么进去?”

    喻宜之望了望那墙“唔”了一声。

    漆月就笑了,她踩到边上垒起的两块砖上往上攀,像只敏捷的猫,很快跳到围墙以内,俯身下看的时候一头红发垂下,露出一张猫一样妩媚又狡黠的脸。

    她对喻宜之伸手:“上来啊。”

    喻宜之仰头上看,唯一一盏路灯映亮漆月的眼,无论脸看上去如何成熟,那双眼却小动物一样纯真无比,望着她带着笑意,在灯光中变成了纯纯的琥珀色。

    喻宜之伸手,漆月用力一拽,带着她重心往上。

    喻宜之攀上那面墙,在漆月身边稳稳落地。

    “漆老板?”

    大头站在那,惊讶的看着她俩。

    喻宜之低声:“那,我走了哦。”

    漆月:“嗯,小心点。”

    喻宜之冲她淡然一笑,向着格物楼、向着朗朗晚读声、向着她的光明未来走去。

    漆月再次敏捷的翻墙出去,和大头一起,消失在了静谧校园的世界之内。

    一人往右,一人往左,背道而驰的两人,再次归于不同世界。

    大头:“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学校,你,来干嘛。”

    漆月扯起嘴角:“来晃晃。”

    大头眼尖,已经看到了漆月车上那个粉紫色的头盔:“你不会让装……喻宜之坐你的摩托车了吧?你专门送她回来的?”

    漆月:“你今晚逃课要去干嘛?”

    “你别转移话题。”大头严肃挡在她身前:“漆老板,你从来没让你任何一任男朋友或女朋友坐过你摩托车,我也没坐过。”

    漆月:“那不是你恐摩托么?”

    “那如果我敢坐的话,你会让我坐么?”

    漆月不说话,摸出一支烟点了含在唇边,口红印在上面。

    “漆老板,别人不知道你但我知道,不管你看上去多随便,你其实跟任何人都隔着距离,从不让任何人坐你摩托车也从不让任何人去你家,我他妈跟你这么多年兄弟,我都觉得我从没真正走近过你。”

    “你现在搞什么?就他妈为了一个喻宜之?”他拉了漆月一下:“我知道你对她不一样,但你也亲口对我说过,你知道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会放下她的。”

    漆月甩开:“只是朋友。”

    大头很罕见的在漆月面前冷笑一声:“朋友?你自己信么?”

    “我信啊我为什么不信?”漆月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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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罕见的冷静:“就像我说的,我知道我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能当朋友已经很好了,我不会痴心妄想的想要更多。”

    “要是她痴心妄想呢?”

    “……她不会的,我已经把话跟她说清楚了。”

    “她最好是不会。”

    两人在夜色下静静对峙一阵,气急败坏的大头终于放软了声音:“漆老板,这么多年我就你一个真兄弟,我不想看你受伤。”

    漆月叼着烟在他头发上揉了一把:“嗯,我知道。”

    她跨上摩托车问大头:“你今晚逃课要去哪?还没说呢。”

    “辉哥今晚组了个局。”

    “辉哥?你开始叫他辉哥了?”漆月皱眉:“你知道他现在跟钱夫人抢生意,闹得很僵吧?”

    “你放心,他没有逼人站队的意思,他也知道跟钱夫人的事闹大了,自己也想办法和解呢。”

    漆月扬扬下巴:“最好是。”

    大头目送那辆火红机车消失在夜色中,火最凌厉,却也最脆弱,遇水则熄。

    喻宜之下晚自习的时候,意外被大头堵在格物楼外:“喻宜之,跟我过来下。”

    喻宜之顿了顿。

    班长走过来:“喻宜之,要不要帮你找老师过来?”他瞥大头一眼,默认大头是来找麻烦。

    喻宜之:“不用,我自己能解决。”

    她跟着大头走到角落。

    “我们好像没单独说过话?”

    喻宜之点一下头。

    “你就不能放过漆月么?”

    喻宜之:“什么叫放过?我只是想跟她做朋友。”

    大头笑一声:“你这次月考多少分?”

    “六百八十七。”

    “智商很高啊学霸,在你眼里我们这种人是不是都很蠢?告诉你,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哥以前可是缉毒警察,我不如他,但我鼻子也灵,闻都能闻出来你很危险。”

    “我哪里危险?”

    喻宜之清清白白站在月光下,长发披肩,身量纤细,一看就是那种温室里长大的花,手无缚鸡之力。

    大头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哪里危险,但如果你敢伤害漆老板,我不会放过你。”

    喻宜之:“你翻墙出去了又特意回学校,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对。”

    “你打算怎么不放过我?打我一顿?”

    喻宜之缓缓走近,大头不知怎的心里一慌,后退一步:“我k,你干嘛……”

    “我就是问你,你觉得打我一顿能给我带来多大伤害?还是你能做到更进一步?”喻宜之冷白的一张脸,在月光下平静到近乎诡异。

    她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大头发现自己背上全是冷汗。

    妈的自己是混混啊,明明是来威胁喻宜之的,反而觉得被喻宜之威胁了是怎么回事?

    喻宜之背着书包往校门口走的时候,有人问:“刚才是致知班的章磊找你?”

    喻宜之很冷静的说:“嗯,找我要钱。”

    同学紧张起来:“你没给他吧?!”

    “没有,我说再来找我的话就告诉老师。”

    “你做得对!就是不能助长他们这种行为……”

    跟同学分开后,喻宜之没什么表情的坐上停在路边的宾利。

    喻文泰和蔼的问她:“复习得怎么样了?”

    “还好。”

    “这次期末好好考,我上次不是帮你找人了吗?只要你接下来成绩不要出现大波动,保送清大没问题。”

    喻宜之淡漠望向窗外:“嗯。”

    “嗯是什么意思?”喻文泰手覆上喻宜之的肩:“你该跟我说什么?”

    喻宜之表情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越发淡漠:“谢谢。”

    “这才对。”

    肩膀上的伤在那只宽厚大手的覆盖下隐隐作痛。

    回家以后喻文泰还有工作要忙,喻宜之背着书包上楼,一个人路过楼梯转角。

    别墅的木地板旧了、楼梯被磨得太光滑不好走,这是真话。

    但在楼梯上摔了一跤,这是假话,喻宜之还不至于那么蠢。

    她回到自己卧室,放下书包开始写卷子,盯着英语卷子上的一道题干开始走神:“Whathaveyoudone?”

    你做了些什么,喻宜之?

    下午去找漆月的时候过分顺利,本想一起学习的时候让漆月给她扎头发,但那多少有点刻意,没想到漆月正好在洗衣服。

    她帮着一起洗,要皮筋时湿漉漉的手伸出去,漆月很自然绕到她身后帮她扎头发。

    她肩上那块伤也很“自然”的露了出来。

    这时有人敲门,喻宜之吓得一抖。

    家政阿姨声音在门外响起:“宜之,是我。”

    喻宜之松了口气:“进来。”

    阿姨端着杯牛奶走进来:“先生还在忙工作,说你期末复习太累,让你把这杯奶喝了。”

    喻宜之垂眸:“我不爱喝奶。”

    “喝了吧,先生也是为你好。”

    喻宜之端起,一饮而尽,在阿姨把那空掉的玻璃杯收走以前,喻宜之瞟一眼,稠厚的牛乳在杯壁上挂出一张脸的样子,像嘲讽的小丑。

    喻宜之没表情的抬手,在自己肩膀上的淤紫上按一下,疼得轻轻“嘶”一声。

    记住这种痛的感觉吧喻宜之,这样你才能明白你在做什么。

    第二天漆月去上学的时候,被教导主任逮了个正着:“漆月!你昨天又没上晚自习!学校要评优秀高中这事跟你没关系是吧?都说了教委领导随时可能来巡查了!”

    漆月站没站相叉腰扭胯:“李老师,说真的评优秀高中这事是跟我没关系啊,评上了是会减免我一分钱学费还是怎么?”

    教导主任暴怒:“你们后进生也是学校一份子!对母校一点感情都没有吗?怎么这样的觉悟!写检查,五千字……”

    “李老师。”

    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在旁边想起。

    喻宜之一身校服一头长发站在微风轻拂的树下,怀里抱着本英语书,干净清纯得不像话,教导主任一看她表情都柔和了:“喻宜之同学,怎么了?”

    漆月用十分大的嗤声表达自己的不满,教导主任瞪她一眼。

    “漆月同学昨晚没来学校,是去我给她介绍的补习班了。”

    “什么?”

    “因为您之前在全市统考时安排我辅导漆月,我想帮助后进生是我的责任,要是漆月同学期末考能考好,拉高全校平均分的话,应该对评优秀高中更有帮助吧。”

    喻宜之迟疑一下:“还是我想错了?让漆月同学保证不缺勤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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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导主任连连摆手:“那当然是期末考好比较重要,而且有正当理由出校也不算缺勤。”

    他瞥漆月一眼:“你真是乖乖去上补习班了?”

    “是啊!喻宜之同学介绍的我敢不去吗!不去她打我屁股怎么办!”

    教导主任:“你对喻宜之同学乱七八糟说什么呢!尊重点!”

    漆月:“总之我去了,就在菁汇那栋楼七楼,不信你打电话去问嘛。”

    “最好你期末给我考好点!不要辜负喻宜之同学对你的帮助!”

    漆月痞痞笑着:“知道了。”怕再被啰嗦转身就走。

    教导主任压低声音:“喻宜之同学,你乐于帮助后进生是好事,但别跟她走太近知道么?她那种人会影响你的。”

    “知道了老师,我跟她在学习之外没什么交流的。”

    “那就好。”

    喻宜之拖慢步子,在教导主任走开以后,却又轻轻的飞跑起来,像一阵风掠过漆月身边,飞快拉起漆月的手带着她往前跑。

    漆月一慌:“喂……”

    喻宜之的笑声也很轻:“大家都回教室了,现在又没人,怕什么?”

    灰蒙蒙的冬日校园里,手牵手奔跑的两名少女,黑发和红发纠缠在一起,飘着香随风招展。!

    第33章

    喻宜之一直拉着漆月跑到绕过食堂大楼才停下。

    “喂,干嘛啦?”

    “在这坐一会儿。”

    她把漆月拉到一张长椅上坐下。

    “喻宜之你胆子真是大得很,被别人看到你跟我在一起怎么办?”

    “不会啦,这会儿这么偏,就算课间也没人来,更别说现在上课。”

    “坐这儿干嘛?”漆月哈着手:“好他妈冷。”

    K市的冬天一般是暖冬,但今年过年早,马上就是元旦、期末考、然后就是春节,入冬深了温度还是降了不少,喻宜之校服外面套了一层薄薄的棉服。

    她这会儿坐在漆月身边,凑近,鼻子对着漆月嗅两嗅。

    漆月心砰砰跳两下,后退:“你干嘛?改属狗了?”

    喻宜之眯眼:“你昨晚是不是喝酒了?”

    “你管老子。”

    喻宜之撇嘴:“不管就不管。”

    她缩回去坐到一边,漆月看了她的侧影一会儿,无比烦躁的啧一声:“管管管,你要怎么管嘛?”

    喻宜之咧嘴,从棉服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保温杯递过去。

    “这什么?”

    “解酒汤。”

    “你之前就知道我昨晚要喝酒?”

    “嗯,昨晚你送我回学校的时候,边骑车边打电话,我听到了。”

    这段时间漆月一直在攒钱,大多数时间窝在摩托车行,所以昨晚敏哥叫吃饭她还是去了,人脉和感情必须想得维系。

    漆月接过保温杯拧开:“姜汤?”

    “嗯,红糖姜汤,加了决明子。”

    漆月喝了一口就皱眉:“喻宜之你家阿姨该开除了,煮这么一小杯她放了多少糖?想齁死人呐!”

    喻宜之沉默一会儿。

    小声嘟哝:“我煮的。”

    “什么?”

    “我怎么敢让阿姨煮醒酒汤,被当成是我喝酒怎么办,我昨晚趁阿姨睡了自己煮的。”

    漆月沉默良久:“……原来你也有弱点啊,女神。”

    她懒懒靠在长椅上,一小口一小口喝着。

    喻宜之伸手去抢:“太甜就别喝了。”

    漆月把杯子举高不给她:“老子让你管一次就不错了,现在还想管老子?”

    喻宜之握住漆月垂在膝上的另一只手。

    漆月一顿:“干嘛,勾引我?”

    “摸摸你手现在还冷不冷了。”她瞥漆月一眼放开手:“谁想勾引你。”

    在喻宜之的手慢慢往回缩的时候,却被漆月一把抓住:“现在是你手比我冷了。”她问喻宜之:“你很冷么?”

    “也不冷,就是从小血液循环不太好,手脚总是凉的。”

    漆月不再说话,继续小口小口喝着红糖姜汤,看向远方一只在树上跳来跳去的白羽黑尾巴鸟,一手垂着,把喻宜之的手握在手心里,直到两人的手变成同样暖暖的温度。

    “换只手。”

    喻宜之把暖好的手抽出去,另一只手伸过来,又被漆月握进手里。

    “漆月……”

    “喻宜之,你之前说想考什么鬼什么夫大学来着?”

    “卡迪夫大学。”

    “哦。”漆月仰头,把杯子里最后一滴姜汤倒进嘴里,又继续目视前方不看喻宜之,看着那只白羽黑尾巴鸟扑棱一声振翅飞走:“那等你考上大学以后,我们就不要做朋友了。”

    “为什么?”

    漆月挑唇:“那时候你离喻文泰远远的,不用每天想着怎么叛逆来报复他了,我们也就没必要做朋友了啊。”

    喻宜之肉嫩的手被她握在掌心里,由冷变暖。

    她垂眸瞟了眼。

    因为决心开启分别的倒计时,她现在才敢这么放纵吧。

    不然,她都怕自己快忍不住了。

    像飞蛾扑火,不愿再顶着一个“朋友”的幌子,不顾一切飞到喻宜之身边。

    周末的时候,漆月收到喻宜之微信:“来接我。”

    漆月在摩托车行修车,站起来脱了工作服往外走的时候,小北问:“漆老板你笑什么呢?”

    漆月摸摸自己的脸:“我在笑吗?老子这叫微笑唇。”

    “……”小北问:“下午还来么?”

    “不来,晚上再来。”

    “下午干嘛去?”

    “……有点事。”

    要是说自己是回家学习,会不会被笑死?

    漆月这时并不觉得自己会高考,只是她觉得一起学习的时候,喻宜之常常会笑。

    她只是喜欢看喻宜之笑而已。

    她骑车到学校围墙下,吹了声口哨,那张精致而白皙的脸就露出来,在树叶滤出的阳光碎片里弯了弯眼睛。

    漆月看她背着书包:“先把书包丢下来。”

    漆月先接到了书包又接到了喻宜之:“不是还要回学校上晚自习?带书包干嘛?”

    喻宜之把书包背在自己肩上:“嗯,带了点东西。”

    两人一起骑车回漆月家,喻宜之挺熟稔的叫了声:“奶奶。”

    漆红玉迈着颤巍巍的步子急走出来:“小喻?你又和阿月一起回来学习了?”喻宜之赶紧扶住她。

    漆月:“奶奶你急什么,她又不会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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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宜之笑:“嗯,奶奶,我不会走的。”

    漆月心里一动。

    郑重的语气,好像在许什么诺言一样。

    可喻宜之接下来那句却是:“我一整个下午都跟漆月一起在这学习呢。”

    漆月低头,自嘲的笑笑。

    想什么呢漆月?因为走得越来越近,就渐渐忘了她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么?

    她是有翅膀的鸟,最终要远走高飞,那些听上去像郑重承诺的话语,许诺的也不过是一下午的时间而已。

    已经很好了,不是吗?明月一度照进泥沼里。

    她问喻宜之:“午饭吃了吗?”

    “还没。”

    “那我先去做饭。”

    “要我帮你吗?”

    漆月想起那杯齁得她后来喝了两瓶水的红糖姜汤就头大:“还是算了。”

    她自己走进公用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提前包好的馄饨,煮了三碗。

    先端了两碗回家,看到喻宜之正站在窗台上,漆月吓一跳:“你干嘛呢?”

    “挂窗帘。”

    这才看到喻宜之手里拿了团白纱。

    喻宜之挂好窗帘后从窗台跳下来,又拿抹布把窗台擦干净,她来了几次,现在对漆月家熟得跟自己家似的。

    漆月有点看不得千金大小姐在这做家务:“我来吧。”

    喻宜之自己却无所谓,一边认真擦着窗台一边叫漆月:“看。”

    今天有风,窗户打开了一半,白色的纱帘飘飘扬扬,给这屋里原本脏污破败的一切蒙上了一层牛奶色的滤镜。

    喻宜之:“奶奶经常坐在窗口吹风晒太阳,有时候风大了又容易着凉,加块纱帘挡一挡。

    漆红玉:“阿月,你都不知小喻有多细心。”

    等喻宜之擦完窗台让开,漆月把馄饨在桌上放下,这才看到桌角多了个花瓶,还有一台小巧的收音机。

    喻宜之:“奶奶,这花以后我每周末来找漆月学习时帮你换,你每天闻闻花香心情都好点。还有那收音机,刚才教你的用法都记住了么?”

    漆红玉:“记住啦,你看看我弄得对不。”

    漆红玉摸索着旋动按钮,一曲属于漆红玉年轻时代的老歌传来,漆红玉高兴极了:“这可比手机好多了,手机我总是按不明白,可是小喻,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

    “不用谢。”喻宜之轻声说:“我跟漆月是朋友嘛。”

    “哎,好,我人老了不中用了,也只能让阿月替我谢你了。阿月,你可得对小喻好点哪。”

    漆红玉跟着老歌哼了几句,漆月把凉得差不多的馄饨推过去:“奶奶,先吃饭。”

    又问喻宜之:“我们俩在小桌上吃?”她俩学习的那张小桌。

    “好。”

    漆月又去厨房把自己那碗馄饨端过来。

    那张桌子矮,两人个子又高,蜷腿坐着,低头吃馄饨时膝盖都经常碰在一起。

    “在哪买的馄饨?”

    “少装了喻宜之,你明明看到这形状大小都不一样,就知道是我自己包的了。”

    喻宜之咧嘴:“是,只有你这么没耐心的人,才会包出这么个性的馄饨。”

    漆月哼一声:“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喻宜之的膝盖碰碰漆月的膝盖:“喂。”

    “干嘛啊。”

    喻宜之声音压低,像在探寻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知道我今天要来,特意包的啊?”

    “放屁!老子是包给奶奶吃的!你是沾光!”

    喻宜之笑,又把一个很大的馄饨喂进嘴里,雪白的腮帮子鼓起来。

    漆月看她一会儿:“好吃吗?”

    喻宜之笑起来的时候眼里有光:“很好吃。”

    嗯。

    漆月低头咬住一个馄饨。

    那就够了。

    漆红玉坐在窗下桌边吃馄饨,老小孩一样,对自己新得到的收音机兴奋不已,不停旋着换频道的按钮。

    一个很空灵的女声唱着一首漆月不知道的歌:“我是鱼,你是飞鸟,要不是你一次失速流离,要不是我一次张望关注……”

    那不是漆红玉那个年代的歌,漆红玉很快旋动按钮把频道换开了。

    漆月嘴里塞着馄饨看着漆红玉那边——明净窗户,白纱帘,瓷质花瓶,淡紫鸢尾,收音机里旋律悠扬。

    这都是喻宜之带来的改变,像一缕光照进原本黑暗的洞窟。

    在这之前,漆月早已被生活按在地上摩擦了太久,一颗心早已粗糙不堪,她能把漆红玉生活照顾得很好,但早已没心情搞这些了。

    “喻宜之,我怎么谢你?”

    “亲我一下。”

    漆月看她一眼。

    “开玩笑的。”喻宜之嘴角微微挑了挑,眸色却沉下去:“我想要的谢法,你也没法给我呀。”

    两人陷入沉默。

    漆月盯着馄饨碗里漂浮的葱,脑子里盘桓着漆红玉刚刚无意间放的那首歌。

    飞鸟与鱼。

    喻宜之没逼她:“下周考完月考就放元旦假了。”

    “哦,终于不用想理由对付李大嘴了。”

    “你怎么过?”

    “忙着呢,修车,照顾奶奶,还有很多兄弟好久没聚了,都要挨个聚一轮。”

    喻宜之低低“嗯”一声。

    漆月望着少女无懈可击的侧脸轮廓,其实很想问一句:“喻宜之,你又怎么过?”

    但她不敢问。

    一起跨年这种事意义太重大,她怕问了喻宜之不答应,更怕问了喻宜之会答应。

    本来喻宜之这样的乖学生,如果不跟她一起鬼混的话,元旦三天假都会在家拼命学习的吧,毕竟这个寒假一过完,高中就只剩最后一个学期了。

    喻宜之想考国外的大学,漆月查了下,不用高考,但各种竞赛的成绩对能不能申请成功影响挺大的,所以喻宜之这学期才会参加那么多竞赛吧。

    她凭什么耽误喻宜之的时间。

    她准备收走两人吃空的馄饨碗,喻宜之:“等一下。”

    漆月停手。

    喻宜之手垂下去,在放脚边的书包上点两点:“元旦节都会写贺卡送人的对吧。”

    “谁说的,老子从来不写,麻烦死了。”

    “啊。”喻宜之呆了下:“哦。”

    “什么?”

    “没什么啊,就问问你的习惯。你不是要收碗吗?要我帮你收吗?”

    “你算了吧大小姐,我家总共也没几个碗,你别给我打烂了。”

    “哦。”

    漆月站起来,喻宜之垂着头,连头顶那个旋都是雪白。漆月没端碗,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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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蹭过喻宜之头顶,指尖勾起她放脚边的书包。

    喻宜之慌了下:“你干嘛。”

    漆月扯开盖子,从书包里摸出一张装在塑料封里的贺卡,眯眼:“干嘛?送我的?”

    “不是。”喻宜之低声:“本来想问你要不要写了送我。”

    漆月不屑的嘁一声,一旋手把贺卡扔到桌边:“费那劲干嘛?矫情的很,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水喝?”

    喻宜之低着头:“所以我说的是本来,算了啦。”

    漆月端起她俩的碗,又一并收了漆红玉的碗走进厨房。

    那一下午她们学的很沉默,笔尖沙沙声里,没有人说话。

    晚上漆月送喻宜之回学校,自己去摩托车行修车,回家照顾漆红玉吃药睡下以后,自己躺在木板拼成的床上塞上耳机。

    搜出今天中午漆红玉收音机里放的那首歌:“什么天地啊、四季啊、昼夜啊,什么海天一色、地狱天堂、暮鼓晨钟,Alwaystogether(长相厮守)

    Foreverapart(永远诀别)”漆月翻了个身,脚趾踢到木板上,漆红玉的咳嗽声透过耳机传来。

    漆月睁着眼,屋里的一切在黑暗中钝化,变得软绵绵的、黏哒哒的,像一汪沼泽。

    鱼在沼泽里呼吸困难,但总归还可以生存下去。可如果开始抬头觊觎蓝天的话,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耳机里继续唱:“春天的花如何得知秋天的果,飞鸟如何去爱,怎么会爱上水里的鱼。”

    漆月又翻了个身,拿枕头死死蒙住头。

    第二天上学,因为这周除了月考外只上一天课,学校里已是浓浓的新年气氛了。

    漆月被一个高二学妹红着脸叫到教室外:“学姐,这给你。”

    一张贺卡。

    窗户边全是围观的人——因为每天来找漆月搭讪的虽然不少,但那都是致知楼的,不像今天,跑来一个格物楼的。

    “漆老板魅力太大了。”

    “这小妹妹看着文文静静,胆儿够肥的啊。”

    秦冲嬉笑着不满足于在窗边围观了,跑出去一扯学妹的头发,拉的小姑娘向后一踉跄,一转眼,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已经被秦冲掳走了。

    小姑娘脸都红了:“还给我!”

    漆月笑笑:“小姑娘,现在知道致知楼是什么样了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懒声叫秦冲:“差不多得了,把人家眼镜还来。”

    秦冲笑嘻嘻把眼镜递过来。

    漆月把眼镜架回她鼻梁上,轻轻一刮她鼻子:“行了,快回去吧。”

    没想到小姑娘挺倔:“我不怕!”

    漆月笑出了声:“你不怕我怕行不行?”

    周园:“漆老板被缠上了啊,我再出去帮个忙。”

    他怪叫一声跑过小姑娘身后,狠狠又一撩人家头发,漆月笑道:“都跟你们说差不多得了,人家是真胆小没看出来么?”

    秦冲这时已经回教室了:“漆老板总这样,撩是会撩,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呐,我就从没看她为谁生气过。”

    “有,你忘了?”周园这时也走回教室:“喻宜之。”

    秦冲:“我k。”

    他想起来了,以前喻宜之到他们班找漆月的时候,他和周园拿纸团砸喻宜之来着,漆月知道这事后,唯一一次为喻宜之生了气,把他和周园教训了一顿。

    “那不算吧。”秦冲:“漆老板不是为了自己教训喻宜之么?”

    周园瞥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漆老板后来教训喻宜之了?”

    秦冲愣了愣。

    大头打了个岔:“那是漆老板大人有大量呗,漆老板天天忙着呢,哪有空真的跟个装叉犯计较。”

    “也是,漆老板在学校外面吃的那么开。”

    “装叉犯这种在她眼里根本不够看吧。”

    话题就这样被带了过去。

    大头望向窗外,漆月面对女生的纠缠在笑,可那笑意一点不达眼底,一张妩媚的脸还是冷冰冰带着戾气。

    不像上次晚自习前他准备翻墙出去,撞见漆月送喻宜之回学校,那时漆月是怎么笑的呢?

    像一阵玫瑰色的晚风。

    漆月走回教室的时候,秦冲叫她:“漆老板,说起来你这次居然空窗这么久没谈了,不像你啊。”

    漆月懒洋洋倚在课桌上,像根茎上附着满软刺的玫瑰:“身边好看的都被追走了呗,没资源啊。”

    周园:“喻宜之还没谈,她现在不是格物楼那边的女神么?”

    漆月一愣,可那只像擦亮火柴的微光转瞬即逝,很快她神情又变得慵懒而目空一切:“都说了我怎么可能看上装叉犯?”

    她瞟周园一眼:“你又有兴趣了?”

    周园:“没,彻底看清了,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秦冲:“漆老板,你空着也是空着,就跟今天这妹妹凑合下呗,人家摘了眼镜还是清清秀秀的。”

    漆月眼皮都不抬:“没兴趣。”

    “不会怕耽误人家吧?”秦冲贼笑:“漆老板这么有良知吗?”

    “良知这东西我没有。”漆月懒懒耷着眼皮道:“但对着颜值不够高的嗨不起来啊。”

    “哈哈漆老板你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人渣。”

    周园指指她抽屉里塞满的贺卡:“这么多里面,找不出一个能入你眼的?”

    漆月把那堆贺卡掏出来,往他们一塞:“拿去当草纸。”

    “我k这么硬当什么草纸。”

    上课铃打响,秦冲和周园回了座位,大头跟漆月坐得近还能继续聊:“今年还是一张贺卡都不留?”

    漆月懒懒摇头。

    “也还是一张贺卡都不写?”

    “你什么时候看我写过贺卡。”

    大头一笑:“也是,我跟你这么多年兄弟也没收到过你贺卡。”

    此时,格物楼。

    喻宜之到行政楼领完又一项省级物理竞赛的通知书后,回到教室,坐下时因为课桌抽屉塞的太满,她稍微一动桌子,就有好几封贺卡簌簌掉下来。

    同桌搭话:“好受欢迎啊。”

    喻宜之没什么表情。

    同桌现在知道喻宜之一张冷脸也没什么恶意,大着胆子问:“想过谈恋爱么?不然都没早恋机会了。”

    喻宜之一顿,然后慢慢说:“没想过。”

    “也是,你跟我们不一样。”同桌点点头:“你成绩那么好,肯定心思全花高考上了。”

    本来所有人都以为,喻宜之这种高冷女神对收到的贺卡不会在意,没想到她把所有贺卡都装进书包带回了家。

    有人小声议论:“喻宜之看着傲,其实人还挺好的,挺尊重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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