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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供的《贵公子与病秧子》90-100

    第 91 章

    “好了, 我还?回来?了,以后你要是真的孤独,就不要想着我了。”

    说这句话时的景黛很明显是轻松且愉悦的, 她半眯着眼,将自己的全?身重?量安心地交给身边的两位。

    但听到这话的宋伯元却有些心里不是滋味儿,她转过头看了眼景黛的侧脸, 抬手帮她整理了下身上盖着的披风后,才细声细语地回答:“姐姐这话听着, 怪没人情味儿的。”

    “你当我多有人味儿?”景黛尽力睁开自己发困的双眼, 一只手自然地搭在宋伯元的手臂上,“为达目的,人我说杀就杀,杀不了的,就步步为营处心积虑地置人于死地,你?还?能漂漂亮亮地坐在我面前,那都是我动了不知从哪儿生出来的恻隐之心,知道?不知道?”一连说完这些,又回头拉了下安乐的手,“安乐和王姑都知道?,我最开始来?汴京,最大的计划就是成功嫁进镇国公府且受到祖母的喜爱,她们不知道?的是, 我准备找人杀掉你?。”

    “我明白。你?当时?那种处境,我又是个混不吝的名声, ”宋伯元闷声快速答了句, 恐景黛再说出什?么她不乐意听?的话,忙话锋一转:“但那不是都过去了吗?现在我好端端坐在姐姐身边, 安乐也?没有碰我一根寒毛不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吗?”

    景黛长呼口气,虽已困得开始产生?幻听?,但声音依然是稳当当的,伴着耳边无数亡魂凄厉的恐怖尖叫声,她开口:“你?不认识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对你?熟悉非常。就连不喜欢汴京人的安乐,都对你?的小动作了如指掌。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证明你?有多特别,而是在客观阐述,若今日我的境况成了你?的,我一定?会听?你?的话,将你?忘记得特别干净。所以我才要求你?,做我能理解的事?,不要让我产生?没用?的心理负担,好吗?”

    …

    一个许久未出现的对视,却让宋伯元心生?恐惧。那怕并不来?自景黛身上背的魂魄,而是来?自她打?心眼儿里臣服景黛的逻辑。

    直到宋伯元挨不住来?自景黛身上的“威压”,特意偏过视线去,这才注意到安乐身上的异象。

    安乐此?时?显得格外乖巧,她抿着唇白着脸不发一言地坐在景黛身边,活像个小雕塑。宋伯元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被吸引了注意的景黛也?跟着看过去。

    安乐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虽使了大力搓磨,那脸依然煞白得不像健康样子。

    景黛担忧地皱眉,关心的话还?没出口,安乐突然跪倒在她身边,她整张脸都是眼泪,刚在位置时?还?没有,这么一瞬间的功夫,那雕塑就宛若水做的,汨汨得哭得人心直打?颤。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景黛向来?不会开玩笑,这话一说,安乐脸上的眼泪肉眼可?见的愈来?愈多。

    她哭也?是无声的,仿佛成日里跟在景黛身边,只短暂学会了压抑个体的痛苦。

    冬日里听?得宋伯元直冒热汗,她往后仰了仰身体,直到感受不到车中心小炉子里的火热后,才梗着嗓子搭了句,“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她离开以后,我镇国公府养你?,等肖赋成功收复阿严流的残余势力,我再把你?全?须全?尾地送过去。”

    安乐抬起头狠狠瞪了她一眼,“我是我们小姐亲手养大的,用?嘴里省出来?的硬馍馍泡了凉水喂大的,就算是哭,也?得排在你?前头哭。”

    又开始了。

    两人年纪相仿,各自有些天生?的神奇天赋,却又在幼稚和争宠这两件事?上出奇的一致。

    景黛见安乐还?能有心回呛宋伯元,这才安心了不少。她抬起手掌覆在安乐头顶上,她头上扎的无数个小辫子,在她掌心下一个楞一个楞地。

    她揉了揉安乐的头,俯下腰去,视线与安乐平齐后才开口:“安乐,有机会在爱的人面前亲口说自己的遗言,其实是件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我希望你?能幸福。”

    这话再明白不过了,知道?小姐对自己恨铁不成钢以至于不会帮自己拭泪后,安乐自己抬手抹了下脸上的眼泪。

    “小姐说的这两个字就不好听?,就不能叫做祝语,非说那两个字。”她将自己的下巴自然地搁到景黛的腿上,又去扯了扯宋伯元的衣裳,“我有的时?候真的觉得小姐在因为我无知而诓骗我,偏偏我又脑子笨,找不出错处。既然你?是做将军的料,不如你?来?说,小姐她是不是将用?在宇文家那几个贱男人身上的招数,用?在我们两个身上了?”

    景黛听?了这话,也?很是期待地看过去。仿佛宋伯元不当场分析出一篇能登会试的文章,气氛就会就此?走向颓败一样。

    她抬手挠了挠头上被抹额绑出的印痕,甚至都不敢去看景黛望过来?的眼睛。

    “我尊重?你?,既然你?已做好了决定?,那我也?无权干涉。只是那同时?,也?希望姐姐不要干涉我的想法?,我若孤苦余生?,死之前也?只念你?,只能证明姐姐在我有限的生?命里,是我遇见得最灿烂的人。所以姐姐对我也?不用?产生?心理负担,我念着姐姐,是我的事?。姐姐选择离开,也?是姐姐自己的事?。”

    她勇敢地抬起头,与景黛的视线相撞后,嘴一瘪,眼圈儿刚刚有些泛红,她就忙起了新的话头,“马车已停了许久,我想着,该是早到了家。一会儿,一同与阿娘请过安后,我就与你?回宫里去。月末之前若姐姐没有再回去的计划,我得当着两位的面,替我阿娘跪谢姐姐的救命之恩。阿娘起不来?床塌,我作为,我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也?得替她完成这事?,不然等她有朝一日知晓了此?事?,九泉之下都要悔恨非常。”

    景黛一抬眉稍,没对这事?做出反应。反而率先套上自己的绒靴,第一个走出车厢。

    知冶转过头发现第一个出来?的是景黛,立刻跳下马车,弓起身,脊背还?未完全?曲下去,自己的袖子就被景黛拉起来?。她手抵着他的肩膀,轻声开口。

    “轿凳。”

    几息的功夫后,轿凳准备齐整,景黛自己走下马车。

    车厢里的时?间不觉快,甫一出门,发现外边的世界早已是天翻地覆。

    再是铁桶般的宫殿,一时?辰前刚出的大事?,没一会儿就会被添油加醋地传扬出去。再由好互相交流的高门女眷们,互相搭个气儿。该传扬到民间的事?,也?就凭由小厮侍女四散传扬出去。

    万光笼罩的汴京城,重?又变得危机四伏。

    刚还?人影憧憧的街道?,转眼间,就只剩下群灯在发光发亮。

    宋伯元在景黛身后下车,脚刚落地,早等在门口的周令就急着迎过来?。

    “将军,借一步说话。”

    宋伯元率先扫了眼景黛的表情,见她一副疲累模样,只能率先拒了周令。

    “你?等我一会儿,再晚一点,好吗?”

    周令表情凝重?地点了下头,这才退开一步,对着安静等在宋伯元身侧的景黛长长一揖,“见过夫人,夫人万安。”

    景黛笑着朝他点点头,两人错身之际,她突然转过身,问?了一句:“周营长,信百镇里家中二老可?还?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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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令立刻将腰中佩剑换了个位置,换揖为拜,“沾将军与夫人的福,康健顺遂。”

    宋伯元皱眉看了一眼跪倒在景黛脚边的周令,“我还?以为,你?家中只剩你?自己个儿了。平时?也?没听?你?说过二老的事?,我要是早知道?,路过永州时?绕一脚路,也?该让你?们全?家团聚几时?的。”

    周令头换了个方向,但跪拜姿势却没变。他只对宋伯元闷头道?:“将军勿忧,等那国泰民安之日,自然是我小家团聚之时?。”

    “国泰民安,周营长这话说得漂亮。”景黛率先接下这话,“偏偏我终生?所求与周营长所盼之事?可?合二为一。”

    周令支起上身,抬起头与景黛的视线相接之后,立刻铿锵有力地开口:“宇文善跑了,等我的人进去的时?候,只看到了一个通往京郊外的暗道?口。”

    “出口所在?”景黛急偏头过来?。

    “小燕山脚。”

    景黛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忙回手拉了拉宋伯元的。

    “你?先进去看阿娘,小叶已经在里头等着你?了。顺便,替我道?声歉,都到了家门,也?没能进去看上一眼。”

    宋伯元看看身边的,又瞅瞅脚边的,还?是落下一句:“好,我见过阿娘后,再出来?寻你?。”

    景黛笑着对她点点头,“不急。”又低下头看了眼跪在脚边的周令。

    “周营长若想尽快与家人团圆,现在就带上你?的人封锁小燕山,再分派八个小队按照八个方向急马去寻。”

    “夫人看着倒是不急,想必夫人早有了定?论?”周令站起身。

    “我与宇文善相处之日颇多,离得近了才会发现他是个有趣的孩子。即使他留下那个暗道?,也?并不能证明他就真的离开了皇宫。他自幼生?长在皇宫,若要选个安全?地方翻盘,必然不会远走。”她从怀里掏出块帕子,亲手帮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污,才笑道?:“阿元在军营这些年,感谢周营长的照顾了。不过,营长既已得到阿元的信任,万望营长选好了接下来?要走的路。所谓权贵,也?不都是飞扬跋扈之子,最起码,宋将军他不是,对吧?”

    周令听?了她这话,立刻抬手挥散了周边的副官,他盯着景黛的眼睛问?:“夫人既已查明了我的来?处,又如何觉得我不会背叛将军呢?”

    景黛笑了笑。

    她本身长得美,人虚弱下去,只会给人留下更加震撼的残败之美。

    “这么多年,我没听?到阿元身上有‘特殊’的传言,想着,周营长该是为此?出了大力。营长既不屑以此?事?要挟,我还?【huan】报尊重?。”

    周令眉梢一扬,对她点点头。

    “请夫人万万顾好身体,我大梁千千万万个孤儿,还?等着夫人给我们指条明路呢。”

    “自然如此?。”景黛后退一步。

    待周令快马加鞭地离开后,安乐忙上前去扶住景黛的小臂。

    “小姐,我都被你?们说糊涂了,小姐姐刚刚还?说父母,那小将怎么又开始说上孤儿之事?了?”

    景黛沿着刚刚的轿凳重?新登上马车,待坐得安稳了之后才回答她。

    “永州郡当时?的太守之前是个为富不仁的巨商,又嫌来?钱不够快,开始打?起了买官的主意。短短两年,就这么坐上了永州太守的位置,永州民弱,又加重?了徭役,民众苦不堪言,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留下的孩童又要接上父母辈的扁担。别说那太守严防死守消息外泄,你?也?知道?,前朝皇宫里那几位自身都难保了,就算看到也?不会管的。”

    “是这么个理儿,可?和那小将有什?么关系?”

    “宋尹章将军随父起义前,特意孤身去了永州,在信百镇当着所有民众的面当场绞死了那富商。以至于永州那些孩子们,纷纷踏上了入军之路。我知道?他是永州之子,也?就放心阿元与他一起玩。所谓的父母都是我胡编的,只是我刚刚提到了信百镇,周营长也?就顺着我的话说了。”

    “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 安乐垂下头去,“所以说,上头的人权力愈大责任也?愈大,生?为皇族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事?。”

    “我相信肖赋,他是我手把手带出来?的孩子,”景黛合着双眼摸了摸安乐的后脑,“你?也?要相信他。”

    被一下子就看破了心事?的安乐,虽然习惯了,但还?是不好意思的直往景黛怀里拱。

    景黛抱着她的头,低声问?她:“马车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对吧?”

    安乐环顾了一圈儿周围,中间的小炭炉还?在热烈地燃着,她连半个蚂蚁都没看到。

    “小姐都能看到什?么?”安乐转过来?试探着问?。

    “火炉,坟场,血,死去的人缺胳膊少腿地站起来?往我身上扑。还?有扬起的黄沙,运气好的时?候能看到白雪,边关,还?有站在城墙头的少年。”

    “那此?刻呢?小姐既然知道?是假的,为什?么方才却问?我?”安乐“嗖”地一下坐直身体。

    “刚刚看到阿元了,她和小叶坐在我们对面,正闹着拌嘴。”

    安乐下意识地看了眼对面的方向,身体不知不觉地又往景黛身边靠了靠。

    “那,宇文善能去哪呢?”搜肠刮肚了半天,她只想出这么一个转移话题的问?题。

    “我若是他,我就去寻庄太妃。直接立宇文明空为太子,随后再传位。立太子需要规程,有庄太妃替他在阿元那儿作保,在我这儿他就挣下了不少时?间。有时?间,就有希望。”弦住富

    “小姐好像不怕。”

    “怕什?么?我一个将死之人,能做的都做全?了。剩下的,就看九殿下如何解决这事?了。就算我此?刻回宫,也?只会做一个看客,正好以此?逃避阿元的谢恩,我要她到死都记着我。”

    安乐嘴角一弯,“小姐刚刚不还?说,要她忘记吗?”

    “话要说得大方,行动也?要与语言相配。这样人才会相信,相信了也?就着了道?。”又自嘲地笑笑,“你?听?听?也?就得了,对爱的人,还?是真诚些好。”

    景黛的头搁在毛茸茸的靠枕上,安乐腿蜷在地板上,头抵在她的小腹前,车厢内安静了一会儿。

    安乐突然抬眼看向她:“我不爱别人,我只爱小姐和哥哥。”

    “是呀,不爱人好,人都是游荡在世的魔鬼。”景黛做了定?论。

    安乐歪歪头,想和她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轻声唤她:“小姐。”

    景黛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只轻声“嘘”了声。

    马车安安稳稳地过了宫门,大张旗鼓地直往庄太妃那儿去。

    同样扑了个空的是宇文善,他着黄门衣裳,里外寻了好一会儿,才找了个单独的面善之人来?问?。

    偏偏他找的是喜子,喜子认识他的脸,突然见到他这模样,脑中立刻显出了皇帝落魄之时?,他装不认识他却鼎力相助,随后皇帝大权在握,他跟着鸡犬升天的画面。

    喜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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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碰他的躯体,只提着小鲤鱼模样的花灯给他带路。

    路上只说:“庄太妃与十二殿下都在皇后娘娘的坤宁宫,想着晚上要宿在那儿了,因为太妃娘娘的贴身丫鬟如玉姐姐刚才打?包好了太妃晚上要用?的物?件儿,前脚刚走。”

    宇文善生?性多疑,见到这小黄门格外殷勤的模样,不禁担心这人是景黛派来?骗他的,心脏七上八下地咚咚了一路,直到跟着喜子顺利进入坤宁宫,这才放下心来?。

    虽放心,却不愿意留着喜子出去给别人通风报信。

    他引在供黄门住宿的矮排屋内,随手推了一间,见里头没人,忙抬手招呼喜子。咸竹腐

    “老兄过来?,我和你?说点事?。”

    喜子大喜过望,人刚进了屋,腹部就被捅上了锋利的匕首。

    那是他在宫里做一辈子事?,所有的银子加在一起也?买不起的精美匕首。

    他双手握着那镶满了宝石的匕首端,自己的热血喷在双手上,令冬日里早被冻得发红的双手得到了片刻温暖。

    “皇,皇,”

    他再也?直不起身体。

    嘴里的话,也?再没人听?。

    宇文善解决了这头的喜子,眼都不眨地拔出自己的匕首,为了防止匕首拔出后,大动脉喷溅到他身上,他特意弓着身子抿着嘴认真做之事?。等顺利拔出匕首后,这才用?喜子身上还?算干净的布料蹭了蹭刀刃。

    等他离开后,尾随他们到此?的小阳立刻转身,想着往皇宫最边角的宇文流澈那奔,只是腿刚拔起,就吓得软在路上。

    他捶了捶自己的腿,咬着牙站起,迎着寒风走向了那个大梁未来?的主君。

    第 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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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理来说, 坤宁宫该是每位帝王都熟知的地方。偏偏郑容融和他不对付,景黛又在他身边看着他,他又不敢真的漏出?獠牙废了她, 导致此刻的宇文?善在诺大的坤宁宫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好不容易在记忆深处调取出来星点的记忆,就被人轻喝着发现。

    “敢问前头打灯笼那位公公,是哪位宫里的?”

    话?音刚落, 那跑起的小碎步声也跟着挪过来。

    宇文?善回过头,那人很明?显的一愣, 忙放下手边的普通竹编灯笼, 跪倒在地。

    “圣人金安,万岁万岁。”

    宇文?善视线一眯,“庄太妃可在?”

    “在。”

    “十?二王也在?”

    “在。”

    宇文?善见他机灵,没有啰里八嗦地长篇大?叙,只抬起手臂一指,“领路。”

    “诺。”

    那小黄门站起身,攥起手边的竹编灯笼,就闷头领路。

    宇文?善小心地看了眼他的侧脸,突然问了他一声:“朕怎么不知,庄太妃与皇后竟变得这般交好。”

    眼前?的小黄门步子没停,听了宇文?善的话?,也只小声地回答他:“这个?奴才不知,庄太妃也是第一次要宿在坤宁宫, 想是接连的大?宴累得十?二王扛不住,太妃娘娘也就顺着王爷留了下来。”

    “听着真新鲜。”宇文?善笑着说了一句。

    小黄门没敢搭腔, 手里的灯笼只往宇文?善的脚边打。

    等到了寝殿附近, 那小黄门跪拜在地,眼都没再抬起一瞬, 只说:“前?头就是了,奴才位低,不敢再接近娘娘寝殿。”

    宇文?善回头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两位侍女,只好对他点点头,“记住,今夜之事你谁都不要提起,等朕大?事既成,就提拔你做大?内总管。”

    那小黄门额头一直与地面接触,甫一听了他这话?,也只是嘴上谢了恩,连欣喜若狂的表情都没显出?半分。

    宇文?善着急,恐事情没做成反被风劲发现,也没多细问,就朝他挥了挥手。

    同一时间?,宇文?流澈也接到了宇文?善偷着去寻宋佰枝的消息。

    常伴她左右的宋佰叶回了镇国公府,得到消息的宇文?流澈稍一沉吟,直接拍版。

    “走,咱们也去坤宁宫瞧瞧热闹。”

    路上她还特意遣了人去通知刚好还在坤宁宫未走的宋佰玉,宋佰玉武功高强,就算真出?了什么事,有她在,也总有个?心理安慰。

    宋佰枝将宇文?明?空的衣裳足袋尽数褪去后,才撩起床帘,换了件稍微软和些的衣裳,出?来寻安静等她的郑容融。

    她有些期待,又有些欲盖弥彰的忧愁。像是找到了儿时迷茫的自己,又有些纠结自己未来的路。

    郑容融看着是个?没心没肺的,见了自己,只先摆出?一个?笑脸来,不知何时叫的茶点摆了一桌子,整个?人像等待夸奖的孩童般,瞪着不小的双眼望过来。

    宋佰枝如她所愿的坐下身,先是对着糕饼们摇了摇头,才转过头去看向小姑娘,“这些东西?,到了晚上就不要再食了。你要是饿了的话?,”

    “我不饿。”郑容融脸上没有丝毫的挫败感,只抬手将桌上琳琅满目的盘盏叠到桌角,她双臂搁到空出?来的桌上,双手支着自己的脑袋对宋佰枝道:“阿枝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记在哪里?”宋佰枝天生的心软,见到她这样子反倒有些内疚,她抬了手,捻了块最上头的红豆饼,咬了一小口下来。

    “记在心里。”郑容融接上话?,宋佰枝手里的糕点还未吃下第二口,郑容融又突然火急火燎地起身到了屏风外头,不大?一会儿,竟然拿了全套的文?房四宝进?来。

    “这是作何?”宋佰枝不解,尽快解决掉手里的糕点后,帮着她铺开宣纸。

    却不想,宣纸铺展开了,墨汁潦草地磨出?一点儿,她就开始攥着毛笔在那上头写了三?个?字。

    宋佰枝定睛一瞧,上头写着【夜不食】。

    她哭笑不得地瞥她一眼,“什么呀。”

    “我得从此刻就记录下阿枝的言行,万一哪日我的记忆倒退,有个?书面上的见证,也能让我自己心安。”

    宋佰枝还是不能坦然接受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小姑娘叫她阿枝,她适应了一下,才从郑容融手里抢过毛笔搁到桌上。

    “那我此刻再说一句,你以?后不许记。”

    郑容融只犹豫了一瞬,就乐颠颠地朝她点了点头。

    “好,都听阿枝的。”

    宋佰枝没正儿八经与人谈过情说过爱,脑海里关于十?七八岁小姑娘的记忆也只有宋佰玉一个?。那时候的宋佰玉桀骜不驯,只要是她说出?的话?,她一定要与之唱反调。反观郑容融对她言听计从,倒有些令她不适。

    她小心地看了郑容融一眼,才弱弱地开口问她:“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听我的话??我想着,若是,若是那种关系的话?,两个?人拌拌嘴,也只当是份乐趣。不要总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因为我吧,我不像我大?姐姐那样持家有方,也不像小玉小叶那般有骨气热血。我说的话?,也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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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是对的。”

    郑容融安静听完,隔着桌子抓了下她的手:“不要,我就要听你的话?。”

    突然变得肯定强硬的郑容融反倒狠狠戳到了她的心,宋佰枝都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的时候,郑容融扳开她的手指,对着她的掌心一笔一画地写了个?字。

    掌心变得痒痒的,她心猿意马地辨认了一番后,对着对面的郑容融摇了摇头,“我猜不出?。”

    “我胡乱写的。”郑容融笑起来,眼角都跟着弯。

    宋佰枝也笑,她装大?人装了这许多年?,还是会被那些糊弄孩童的玩笑逗乐。

    她一掌拍开郑容融的手,佯装恼怒道:“你看你,多幼稚。”

    “能让阿枝开心就行。”郑容融抬起屁股,站到了宋佰枝身边,“也不早了,孩子都歇了,要不,咱们,”

    她说话?断断续续的,宋佰枝想不多想都难。她坐在原处面红耳赤地听了会儿,直到郑容融也羞得说不下去,她这才起了身,也不言语,只抬起手指拽着郑容融的袖口金绣边儿往床外侧用来给起夜丫鬟用的小床方向走。

    郑容融压低了嗓音对她道:“你去床上睡,我在这窝一晚就行。”

    宋佰枝摇头,她不太好意思地细声细语地对她道:“可是,可是我看画本?子,那里头说的相爱之人,”

    “画本?子?那东西?你要少?看。它,它,我不是说你的意思,”郑容融也红了脸,“是那东西?看多了,对身体不好,我家里有个?弟兄,就是常看那东西?,后来在死在了青楼,是被光着身子抬出?来的,气得我爹当场断绝了父子关系。”

    “不是,我看的不是那一种。”宋佰枝小声替自己辩解,“就是正常的,那种,诶呀,跟你说不通。”

    宋佰枝就算生闷气也温温柔柔的,她自己躺进?小床里,身体溜边儿,整个?人面向最里侧,生气的很明?显。

    郑容融见状,也不顾旁的羞耻心,卸了身上的钗环后,换了件睡觉用的肚兜,抓起被脚就钻了进?去。

    身边躺着刚确定关系的人,就算再困再乏,那心里也是要七上八下的不得消停的。

    偏偏那人还一直在她身后小声嘟囔,“我错了,阿枝,你就原谅我吧。那东西?,你想看就看,我家兄弟十?几个?呢,母妃想看哪种,我都能帮你寻到。”

    宋佰枝脸热得近乎火烤,她气鼓鼓地转过身来,“都说了,不是不是。”

    “好,那就不看。”郑容融顺藤摸瓜,手也在被子底下快准稳地抓住了宋佰枝的。

    “你听不懂我说话?吗?”宋佰枝撅起嘴,她也没有多生气,但就是想在这时候磨人。

    郑容融自然是紧张得不行,她咬着自己的下唇,想了好半天,才懊恼又生硬地转移了个?话?题:“母妃睡觉时,喜欢点灯吗?”

    气得宋佰枝脑瓜子“嗡”的一声。

    “你是真的木头脑袋,看来我对你的初印象倒是挺准的。”

    “我对母妃的初印象也准。”郑容融自动忽略了宋佰枝话?里“嫌弃”她的意思,只傻笑着自顾自地说自己想说的话?。

    “你对我什么初印象?”宋佰枝来了兴致,双眼发着光地看向她。又因为两人距离过近,等意识到的时候,稍显尴尬的暧昧气氛早就将两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就,”郑容融稍稍别开眼,“大?方温柔漂亮高贵,反正这世界上能形容人的所有褒义词,都”

    不知怎的,郑容融的唇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水灵灵的,宋佰枝莫名有种想要亲上去的冲动。她突然开口打断了郑容融的话?,“你想亲我吗?”

    “啊?”

    郑容融蒙圈地看过去。

    怀里却突然多了一具热滚滚的躯体。

    宋佰枝单手扶在她的下颌角,像个?品尝野蜂蜜的猫那样,轻轻点一点,稍纵即逝。

    小猫得到甜头就离去,倒把被招惹的人招了个?热血倒流。

    郑容融的手还拉着宋佰枝的,被亲了一下后,她试探性地拉拉宋佰枝的手,小声问她:“母妃还想,再亲亲吗?”

    宋佰枝见她那狼看到肉的表情却疯狂摇头,她指指距离两人不远的大?床,“小明?空在呢。”

    “就,只是亲亲,不做别的。”

    宋佰枝忙抬手罩住郑容融的嘴,咬牙切齿地看她:“你还想做什么?”

    还未等郑容融挣脱开她的手,她又忙道:“不管你在想什么,都不准你再想了。”

    郑容融乖巧地点点头,宋佰枝这才放开自己的手。只是手还未顺利收回来,那个?年?轻且一触即弹的躯体就嗖然靠近,她身上滚烫,头悬在宋佰枝的头顶,压着嗓子问她:“母妃,我还想亲亲你。”

    宋佰枝确实?习惯她叫她母妃,但她发誓绝不是这种时候这种场景这种氛围下。

    这孩子也是会叫,白日里大?厅之内叫阿枝,晚上小床之上叫母妃,非要把人叫得抬不起头来才是。

    宋佰枝眼一闭,心一横。

    自己捎抬起脸,迎着郑容融的唇就亲了过去。

    空气中夹杂着暧昧因子,就连周边的温度都变得炙热。

    郑容融从没感受过那种柔软,就像还在母亲的子宫里,安全舒适又带着剧烈的心跳。

    食髓知味的从来不只对个?体,年?纪再大?,对头一次真正的吻也会欲罢不能。

    尤其是,郑容融身上还穿着肚兜,手臂轻轻一动,就能触到大?片大?片的滑嫩肌肤。小姑娘的身体,向来只可以?用美好二字去形容。

    宋佰枝发现自己不光有点受虐倾向,她还想郑容融狠狠地对待她,而不是自己那样去对待郑容融。

    天雷勾动地火之前?,门外有不小的对话?声。

    一男二女。

    郑容融忙起身,自己披了件衣裳,路过那小床时,宋佰枝坐在床上水灵灵地看她,倒把她看得脑海中瞬间?想起了“君王不早朝”的典故。

    她顺手将挂在宋佰枝那高挺鼻梁上的发丝挪走,随后缓缓走到门口。

    刚好与强硬闯进?来的宇文?善撞了个?正着。

    还好刚刚没熄灯,郑容融退开一步,抓着宇文?善的手臂,阴阳怪气地问他:“怎么?龙袍穿久了,想换换新花样?”

    宇文?善瞪她一眼,语气冷静地问她:“庄贵妃可在你这屋子里?”

    郑容融眼皮一跳,又四两拨千斤地回过去。

    “怎么?看人弟弟风风光光地从苦寒之地回来,这个?时候想着去巴结了?”

    “你说的什么屁话?。”宇文?善呛她一句,又着急地问道:“朕只问你,庄贵妃可在?别和朕说那些没用的。”

    “不知道。”郑容融三?个?字噎过去,就开始伸手推人。

    宇文?善毕竟是个?男人,郑容融又是个?细弱的,两人这么一撕巴,郑容融直被宇文?善推倒在地,中间?还碰了矮桌,桌上零零散散的东西?噼里啪啦地跟着往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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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宋佰枝在里头坐不住,也跟着套上外袍走出?来。

    她先是看了一眼狼狈摔倒在地的郑容融,忍着愤怒别开视线,又逼着自己平静地看向宇文?善。

    “善儿今夜易服寻来,所为何事?”

    “母妃救我。”宇文?善别的话?先不说,整个?人直接跪在宋佰枝脚边,声泪俱下地控诉景黛。

    在老虎身边装绵羊是他的惯用伎俩,说完景黛又开始说宇文?明?空。

    “现在只有母妃能救朕了,为了捡条命,朕什么都愿意付出?。”

    “我?我能帮善儿什么呢?”宋佰枝问完又赶忙扫了一眼自己扶着桌角站起来的郑容融。

    “朕愿意立十?二皇弟为太子,待太子大?典完成,朕就即日让位,朕只求母妃能给朕一条活路。”

    宋佰枝原先还真想着让宇文?明?空做皇帝,只是她刚刚转变了想法,这宇文?善又突然找上来,不禁让她真的纠结了一番。

    等她思虑的时候,宇文?善假惺惺地问了一句郑容融:“没事儿吧?是你非要拦着朕,朕才这样。再说了,你父亲是被景黛的夫君众目睽睽之下刺死的,怎么算,你也不该把这仇算到朕头上来的。你要是个?脑子灵光的,也该与朕和母妃站到一处。”

    他这句话?反倒提醒了宋佰枝。

    她有阿元和小叶,也不一定非要逼着自己儿子坐那一生囚于方圆之地的皇位。

    宇文?明?空善良温顺,实?在不是那皇位之上的最佳人选。这时候她才对自己失望,她竟然想着用宇文?明?空的余生去圆自己的梦想。

    她铁青着脸,刚还炽热滚烫的脸变得有些难以?近人。

    郑容融小臂上被蹭出?一大?片红肿,此时疼痛难忍,也不忘记回踢一脚宇文?善。反正他们两个?都已是明?面上的不和,也就不差这一脚了。

    宇文?善这时候倒显得柔和了不少?,他随手拍拍自己身上的衣裳,语重?心长地对她道:“朕知道你难过,发泄出?来也好。”

    郑容融瞪大?了双眼无?语地看向宇文?善,“你哪根脑筋搭错了?少?在这装模作样,我又不是不了解你。”

    宇文?善白她一眼,又跪着蹭到了宋佰枝的脚边。

    “母妃,你怎么想?”

    郑容融也跟着紧张地看过来。

    宋佰枝这时候突然清醒的不要不要的,她斩钉截铁地回绝他:“善儿抬举我儿了,那位子岂是一介小儿能坐得的?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帮不了啊。”

    “母妃意已决?”

    一道凌厉的视线看过来,刚才还哭得要死要活的脸上尽数都是杀意。

    郑容融见势头不对,率先拔步往宋佰枝面前?走,却还是晚了一步,那刚杀过人的精美匕首闪着寒光地刺过来,眼看着躲不开的宋佰枝选择闭眼。

    她怕痛怕得生理性的干呕。

    就在郑容融呼吸一滞的瞬间?,有人破窗而来,胸膛抵着那匕首往前?走了两步。

    宇文?善不敢置信地抬眼:“宋佰玉?”

    宋佰枝闻言睁眼,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手也不知不觉地捂在自己的心口子处。

    原来心痛比身体上的疼还要让人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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