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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20(第2页/共2页)

袋里冒出一句话,她是不是过界了呀。

    也是,段枞都说了不要,她还在这里极力推荐,他会烦她吧?

    温橙咬住唇角,悻悻地把字帖收了回去,同时警告自己,不要再聒噪。

    整个晚一,温橙没敢和段枞说话,钟鱼也没来检查字帖,下课岑梨来找温橙玩,两人在走廊吹风。

    岑梨抓着温橙乱飞的头发玩,感觉她的橙子今晚有点闷闷的,戳了戳温橙肩膀:“你怎么了呀,心情不好啊?”

    温橙不知道岑梨怎么看出来她心情不好的,其实她也不是心情不好,只是有些烦恼和郁闷。她不知道该怎么样和段枞相处,她害怕段枞讨厌她,比如他那时候打完篮球回来她推荐字帖,她好像就没有控制住她和他相处的尺度。

    温橙觉得和别人打交道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所以她内向,不喜欢接触陌生人。但比陌生人更难接触的,是暗恋已久的人。

    她不知道该怎么样才算合适,所以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真的心情不好啊?”岑梨把脑袋靠在温橙肩膀,“怎么了呢,和我说说吧。”

    温橙不喜欢把自己的低落情绪感染到好朋友,遂装得开心道:“哪有心情不好啊,我可开心了,现在晚风吹在脸上多舒服啊。”

    “噢,那我能和你说说我不开心的事情吗?”

    “你怎么了。”温橙担心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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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梨抓了抓温橙衣袖,无促道:“主要是我不知道周仄怎么了。”

    温橙听到岑梨的声音带了点哭腔,鼻尖也跟着酸了下,抬手抱紧她肩膀:“你别哭啊,你一哭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了。”

    “不哭,不哭,”岑梨吸了下鼻子,“你今天也看见周仄那个样子了吧,我以为他晚上就能来找我呢,结果他到现在还没理我。”

    温橙怕岑梨着凉,帮她把围巾重新围了围:“我看见了,你们是从小就是这样打打闹闹的对吧?”

    “对啊,一直就是这样,而且梁池是我们共同的朋友,我们三以前也不是没有一起玩过,”岑梨小声说,“我们三个以前还看过那种东西呢。”

    温橙懵了:“啊?”

    “就是那种片子呀,”岑梨说,“那时候梁池还想拉段枞一起,但是段枞没来。”

    温橙耳朵红了:“喔。还有这种事啊。”

    “对,高一下学期的时候,”岑梨叹口气:“真不知道周仄怎么了。”

    “他会不会是——”温橙小心地说着自己的判断:“对你不再只是青梅竹马的情分了?”

    岑梨嘴唇微张:“这是什么意思?”

    温橙揉揉头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在你这里,周仄的身份是什么?只是好朋友吗?”

    “当然是好朋友啊,”岑梨道:“我们每天坐一辆车回去,也坐一辆车到学校,关系很好。但是我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突然搂了我一下。”

    温橙忽然联想到自己:“你是觉得他过界了吗?”

    “差不多吧,”岑梨摇晃脑袋,“我觉得很怪异,也有点不舒服。但最主要的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冷脸了。”

    上课铃响起,岑梨拽着温橙进教室:“哎,青春期真烦恼。”

    温橙回到座位,拿笔在橙壳笔记本上写一句:【哎,青春期真烦恼。】

    离晚二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有人递给段枞一本作文书:“帮我递给温橙。”

    段枞双手接过,把作文书递到温橙面前,轻声叫她名字:“温橙。”

    女生像是吓了一跳,很小的声音和他说了声谢谢,双手接过了作文书。

    “温橙,”段枞嗓音放低:“又开始怕我了?”

    “没有。”温橙拿笔写字的速度变慢很多,心底像被人用铅笔戳了几个酸橘子味的气泡。她只是害怕过界。

    晚二下课,温橙和岑梨接着去走廊吹风。这是她们的习惯,教室里闷,下课一定得出来透透气。不过段枞现在坐在温橙身边,她没觉得空气闷,周遭反而弥漫一股很清新的,像柠檬一样好闻的气味。

    岑梨心情依旧不好,温橙情绪也很丧气。两人你安慰我我安慰你,就像两只互相给对方顺毛的小动物。

    走廊上人声鼎沸,有道淡漠的声音响起,清晰地抵进:“岑梨,过来。”

    温橙侧头,一个男生插兜居高临下地看向岑梨,是周仄。

    “凭什么啊,”岑梨一见到周仄眼泪就忍不住下来,委委屈屈地说:“你过来。”

    周仄走过来拽走岑梨,温橙看见岑梨眼尾往上勾了勾,是开心的象征。

    少男少女走到了没人的地方,走廊上只剩下温橙。

    现在,不知所措的人也只有她了。有风躲进温橙的眼,她孤独地撑起下巴,被思春期的苦涩笼罩住。上课铃响,温橙走进教室。段枞在课桌聚精会神看着什么,像那种街头贩卖的科技杂志。

    温橙坐下,写了十分钟题,耳边传进段枞的声音,压低的勾人:“温橙,你是不是觉得那个时候我说不用字帖是在凶你?”

    “……”温橙没想到他竟然注意到这一点,愣了半晌:“我知道你没有凶我。”

    段枞轻笑了下,伸手去拿字帖。

    温橙倏地松开手臂。

    段枞翻了翻,眼睫垂下:“我说不用你的字帖是因为我家里有,明天能带到学校来。”

    “噢,知道了,”温橙挠了挠眼皮:“我刚刚是担心钟老师晚自习检查。”

    “也对,”段枞并不需要这本字帖,但还是把字帖放到桌上,“那待会要是她来检查,我能用你的吗?”

    “可以呀,”温橙弯唇,一不小心把真话说了出来,“我刚刚还担心一直向你推销字帖你嫌我烦呢。”

    “推销?”段枞问,“你打算收费吗?”

    “没有,没有,”温橙拨浪鼓似的摇头:“就是友善借你一下。不收费的。”

    “既然不收费怎么是推销?”段枞拿笔敲了下她厚壳的笔记本,发出很轻很闷的声音,“谢谢你温橙。”

    温橙嘴角翘起来:“不用谢,你不觉得我烦就好。”

    “不会。”

    段枞瞥了眼温橙,忽然感觉有同桌好像也挺好?

    第19章 十七岁的第六

    深海附中下晚三的铃声是《车尔尼练习曲》 Op.599 No.60, 悠扬婉转如夏日来临。温橙低头收拾要带回家写的数学试卷和英语听力练习册,身边的男生将椅子靠在课桌里,率先出去,一眨眼就混进川流不息的人群, 只给她留下一个最常见的背影。

    二月的天依旧寒冷, 温橙心里却像融了一层柔软的热意。因为她有帮到她喜欢的人, 而这个人, 还不觉得她烦。

    这年港台电影《我的少女时代》大热,其中插曲《小幸运》一举成为校园里最常听见的歌曲,温橙从抽屉里拿出MP3, 插上耳机顺着人流出学校。

    “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我听见远方下课钟声响起”

    “可是我没有听见你的声音”

    “认真呼唤我姓名”

    “爱上你的时候还不懂感情”

    “离别了才觉得刻骨铭心——”

    这首歌带人给的感觉像潮湿的绿青草地,每个音调都弥漫伤感,不知是否是听多了这首歌, 温橙接下来的一周,和段枞的交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她和他左右不过一些无关紧要的的接触,比如帮忙递个本子或是捎句简单的话。这种交集是段枞随意和谁都能有的, 如果把温橙换成任何一个女生都能成立, 正如歌里所唱,她没有听见他的声音认真呼唤她姓名。

    温橙嘴腔泛酸,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

    这天下课, 岑梨带了一个明艳型女生来找温橙:“橙子, 这个是我同桌黎听。”

    温橙知道黎听,她是这学期才从下面的班转来一班。岑梨和黎听很早以前就认识, 两人是很要好的朋友。

    友情的占有欲不比其他感情少, 温橙心里难过, 强撑起微笑和黎听打招呼:“你好,我是温橙。”

    黎听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温橙想去小卖部买汽水:“梨子那我们现在去小卖部吗?”

    黎听随手绑着身后海藻般的长发:“岑梨我想去上卫生间。”

    换做以往岑梨绝对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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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上挽起温橙的手, 言笑宴宴地一起去。今天却露出了犹豫的深色,朝温橙道:“橙子,你要不找别人去小卖部吧,我现在得陪黎听上厕所。”

    岑梨好像已经做出了选择。

    温橙有些不敢相信地喉咙发干:“不用了,我自己去。”

    今天阳光很烈,晒在皮肤燥热不堪。温橙从小卖部回来,手里荔枝味的宏宝莱沉重得要命。回到教室,黎听坐在温橙座位上,岑梨和梁池站在桌旁,四个人相谈甚欢。

    温橙手心一紧,嘴唇咬得泛白,听见岑梨笑着说:“黎听和段枞两人家里是一个圈子的,都认识,过年的时候都在一起吃团圆饭。”

    “就今年没有一起吃团圆饭,”梁池说,“除夕我和段枞不在国内,黎大小姐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把我都骂懵了,嚷着为什么不带她去。”

    温橙走近了,才发现黎听拿着张试卷在问段枞题目。

    黎听是长得真好看,虽然穿的也是校服,但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明亮艳丽的高级感,以及温橙没有的随性开朗。

    或许是因为黎听和段枞父母辈有联系,在面对段枞时,黎听一点都不紧张,弯起的唇角勾勒鲜活的青春气息。

    温橙站在不远处看着黎听和段枞说话,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黎听娇俏的笑容。讲完题后,黎听邀请大家一块去小卖部,四人就这么离开了温橙的视线。温橙像自虐似的跟了几步,看见黎听跟在段枞身边,走路时叽叽喳喳地仰头问段枞什么,段枞偶尔偏头回两句。

    阳光落满少男少女的肩头,和谐好看得像一副昂贵画卷。能和段枞这样相处,是温橙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温橙收回视线,鼻尖泛了点涩劲,单独回了教室。

    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并不是。

    温橙整个人像被一场不会停的雨淋湿,手指捻住的日光变得淋漓不堪。十七岁的她第一次深切地认识到了何为自卑和格格不入。

    三月五号,惊蛰。距晚二还有一分钟上课,温橙在默写《蜀道难》,岑梨忽然来找她,手指扭捏在一起:“橙子对不起啊,我和黎听小时候就认识,这段时间可能有点冷落你了。”

    “没事,”温橙是很决绝的性子,“你以后和她玩吧,我一个人也行。”

    岑梨刹那间就慌神了,眼泪涌出来:“你别这样啊橙子,我就是最近和她坐同桌所以这样,你的座位离我比较远,我找你比较麻烦。”

    温橙也觉得委屈,强忍着难受:“反正你这一个月也没找我两次,那我们还是朋友吗?在我这里,你已经不算我的好朋友了。”

    “橙子,”岑梨眼眶红红的,伸手去扒拉温橙衣袖,她是真没想到温橙会这样生气,心脏慌乱得不像话:“我错了。”

    温橙松开岑梨的手,泪水隐约挂在睫毛,语气哽咽:“你没有错,我接受你拥有比我更好的朋友,但我不太接受你有了她之后就不再来找我。”

    岑梨还想说什么,上课铃响了,她便擦擦眼泪回了座位:“橙子我待会来找你,你永远是我的好朋友。”

    温橙心脏像绞在一起,难受极了,这节课她还要去艺术部拿这次月考的成绩单,刚起身,便看见椅子上沾了红渍。白亮的光打在黄色椅子上,红得格外明显和刺眼。

    脑袋嗡嗡嗡地响动,温橙几近崩溃地捻住衣角,本就糟糕的情绪雪上加霜般地叠加。

    这次竟然提前了十天,她猝不及防,也没感受到任何疼痛。椅子上都沾了这么多,裤子上她压根不敢想。

    上课铃打响,班里同学鱼贯而入,段枞进来,三得利的乌龙茶放在桌上,他手里拎的篮球放在桌旁,温橙下意识地坐下了。

    “温橙,出来一下。”二班的学习委员在门口喊,眼下刚上课,教室都没静,部分视线无意识地黏在被叫到名字的温橙身上。如果就这么直接走出去,势必会被别人看见吧……

    椅子上也弄脏了,段枞也会看见的……

    尴尬的热意蔓延开来,温橙吸了下鼻子,屁股黏在凳子上不知如何是好。

    “温橙,有人叫你。”段枞仰头喝了口乌龙茶,被茶水浸泡的声音略带清快,顺着潮慢空气溺进温橙耳内。

    “好,我知道。”

    回应段枞后,温橙只好对站在门口的学习委员说:“我待会再去拿,你先去吧。”

    “不行的,陈老师说现在就得去拿,”学习委员拨了拨眼镜,“你现在出来吧,陈老师还在办公室等我们呢。”

    班里黏在她身上的视线更多了。

    “……”温橙手心钳在凳子上,有汗珠滚落在肌肤,她抿了下嘴唇,低垂的睫毛掩盖不住慌乱的情绪。

    怎么这种事都能被她碰到!

    “怎么了?”或许是见温橙迟迟没起身,段枞低声问了句。

    他是唯一一个问她怎么了的人。

    眼下班里视线悉数聚焦,温橙尬得头皮发麻,小声求助:“段枞,你可以替我去拿成绩单吗……我现在有点不太方便。”

    “可以,”段枞拧乌龙茶的手一顿,清棱的手腕沾上教室冷白的光线,朝她看了过来,“不过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带你去医务室?”

    男生瞳孔干净,在一片混沌里看起来像攒了团清水。

    这些天岑梨很少来找她,温橙最常见的场景便是岑梨牵着黎听的手站在走廊外,段枞和梁池周仄撑着手臂沐浴月色笑着闲聊。

    这些天她和段枞好像很遥远,温橙鼻尖冒酸,摇头:“我没有不舒服,不用去医务室。”

    段枞嗯了声站起来,前后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同二班的学习委员一块拿了成绩单回班里。

    教室很安静,大家都在埋头学习,鼻尖稍红的女生低垂着头在想什么,乌黑的长发遮住肩膀,侧脸被光晕染得柔软脆弱。

    “真没有不舒服?”段枞将成绩单放到温橙桌上,尾音落低:“要帮忙吗?”

    温橙现在太想去卫生间处理了,可这种事情她也不好对男生说,更别说这个男生是段枞,顿了顿,她摇头:“我自己能处理。”

    “确定?”段枞不知道是什么事,只觉得她好像并不太能处理这件事,浓密的尾眉往上略扬:“再过一会你要来找我帮忙——”

    他的声音像西柚水混合柠檬的低懒好听:“可就没谁帮你了。”

    “……”温橙纠结了一下,她待会处理椅子上的痕迹肯定会被他看见,总不可能这节课都黏在椅子上不处理吧?

    那也太难受了,而且不利于卫生。

    脑袋缓慢地转着,手在椅子上被压出一条痕迹,或许是今天岑梨时隔多日突然来找,她情绪波动太大,委屈又难受,又或许是这些天她和段枞没说过几句话,她酸涩又伤心,胡步青这些天状况也很差,她担心又害怕,许多情绪挤压在一起,要平时温橙绝对不会告诉段枞这个,可今天她敛了下眉,声音放到很小,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心底有根防线轰然崩塌:“段枞,我真的可以找你帮忙吗?”

    段枞嗯了声,笑着安慰她:“应该没有我解决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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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事。”

    女孩子声音很小,每个字都听着极其不好意思:“裤子不小心弄脏了。”

    段枞脑袋十七年第一次陷入短暂的空白。

    第20章 十七岁的第七

    教化学的老师进来发明天上课要写的试卷, 班里讲话声逐渐多了些,温橙在讲完这句话后,心间飞快扑上一阵后悔的情绪,耳尖烧红般延绵不绝。

    她怎么能和段枞说她裤子弄脏了。

    她怎么能和他讲这个啊。

    三月夜间气温不高, 手心溺上潮冷的空气, 段枞有一小会没出声, 温橙心底的烫意更烈, 仿佛要将她点燃。

    “对不起,”温橙呼吸放轻,脑袋沉重地转回去, 没再朝着段枞的方向,“你就当没听见吧。”

    前桌递过试卷,温橙拿了张卷子, 把余下的递给后桌。

    “你怎么不给段枞一张?”后桌的女生提醒,“这试卷是一大组的,段枞也有份呐。”

    “喔, 好。”温橙将试卷递给段枞, 刚才的事情热意还没完全消散,她音量稍小, “不好意思, 我没注意。”

    “温橙你声音也太小了吧, ”后桌女生皱眉,“段枞根本都听不见你的道歉, 你能不能有诚意一点。”

    “也没有吧……”温橙愣了下, “我很有诚意的。”

    “没听出你的诚意, ”女生耸了下肩膀,“声音太小了, 谁能听见你道歉?”

    是吗?

    温橙半信半疑地抿了下唇准备再给段枞道一次歉,耳边推进男生的声音,语气虽散听着却有力,像清凉的薄荷叶陷入骄阳,“可是我听见了。”

    “噢,”女生害臊地低下头,“你听见就好。”

    温橙偷偷看了眼段枞。他低着眉,眼梢略微扬起,乌黑的浓。纯粹清晰的眼珠比常人要亮,眼白偏少,瞳孔更聚焦,看人的时候好像很专注。可他没有看向她,刚才说的他听见了也只是随意的一句回应。

    温橙收回偷看的眼神,一边在新发的试卷上写着名字,一边焦急地想着怎么办。除了岑梨,她和班里的其他女生都算不上朋友,大概没人愿意借给她衣服挡着去卫生间。

    那要去找岑梨吗?

    不要。温橙握紧拳头,她才不要主动找岑梨。

    可是,真的好像没人能借她衣服挡了啊。

    温橙拿笔的手变得沉甸甸,写在纸上的文字折射出少女下跌的眼尾。

    段枞嗓音冒金属的懒洋传了过来,像是在重复,“我听见了。”

    “好,”温橙嘴唇动了动,“我知道你听见了我的道歉。谢谢你替我——”

    “不是这个,”段枞朝她看了过来,清爽的声线压得很低,“是你裤子弄脏的事。”

    温橙眼前亮过一束烟花,有两句回音响在耳朵里。

    “你就当没听见吧。”

    “可是我听见了。”

    原来他说的听见不是一句随意的话,而是在认真回应她之前的话。

    温橙藏在校服口袋的手指挤压布料,教室有些吵闹,洋溢青春的闹笑。她心脏酸酸软软,像被人不轻不重揉了下,尴尬的热意消散,只剩下一片柔软的无措。

    段枞没等她说话,脱下干净的蓝白校服,团着递给她,“围着去卫生间。”

    “可能会弄脏。”温橙没敢接下他的校服,耳尖通红地鼓起勇气看他一眼,男生单穿了件白色上衣,无帽的款式,领口覆盖的锁骨略微突起一些,往上勾勒的下颌清楚连在一起,凌厉又硬朗的线条,偏偏一双眼尾低垂,像羽毛一样的密。

    “弄脏?”

    “对,”温橙点头,话语因为尴尬变得温吞,“椅子也脏了。”

    化学老师还在分发新的试卷,又有前桌递下试卷,温橙分给段枞一张,而后递下后桌。在递给他试卷时,她看见他整洁摆放的抽屉,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脏污的衣服,以及丝毫不染尘灰的白色板鞋。

    岑梨以前和她说过的,段枞有洁癖,程度或许不算太严重,但应该也不太容忍血渍。

    她竟然忘记了这一点,温橙想想就头疼,他对她的印象一定会急转直下吧?

    咬住唇把校服塞回他手上,她垂下眼睫,想起同段枞一样净洁体面的黎听,自卑像潮水席卷而至,“别弄脏你校服了。”

    段枞没说话,在温橙把校服塞到他手上之前重新放到了她腿上:“你还挺倔。”

    他低扬唇角,“温橙,我又不让你洗。”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橙窘促地摇头,“我就是担心弄脏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只会显得矫情,况且她也没有其他办法,温橙便认真地说了句谢谢如果弄脏我会带回家洗。

    段枞偏头在抽屉找着什么,无所谓地嗯了声。

    温橙把校服放在桌上,当务之急也要处理椅子上的痕迹。她虽然是个女孩,但也没备湿纸巾这样的东西,拿了款矿泉水倒在干纸上,纸巾质量不好,不到一秒的时间便吸收所有水份,滴滴答答地掉落在地上发出响声。

    一包带浅淡清新香气的湿纸巾递到面前,康贝的牌子,看起来还没有拆封过。段枞尾指抵在纸巾背面,食指曲起打开封口,要她用这个擦的意思很明显。

    “好。”温橙身体挪过去一点,拿了纸巾三下五除二擦拭完,纸巾沸上绯红色,她飞速扔进抽屉里的透明小袋子,下一个问题又接踵而至。

    一班有严格的自习纪律,如果没有经过老师允许是绝对不能在上课期间外出的,监控就在黑板上头,梁池昨天上晚三出去打球就被年级主任通过查监控发现通报批评了。

    那她要怎么样才能出去?

    温橙无声叹了口气,有只手轻敲了下桌子,嶙峋的指节泛着少年人独有的瘦而不薄,段枞轻声撂下一句:“围上校服,跟我走。”

    男生起身,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高大挺拔的身影,温橙心脏漏了一拍,还没太反应过来,紧急围上段枞的校服,便也跟着起身,下意识地跟住了他。

    教室里冷光扑朔,段枞走在前,温橙走路时有踩到他影子,少年校服偏大,围在她身上很宽松,几乎要垂到小腿位置,所以很好地遮蔽了弄脏的区域。

    温橙是真没有想过能围上段枞的校服,右手抓住校服下摆,在这一个月里眼睛第一次碎进亮光。走廊外一片静谧,偶能听见晚风扑朔在地面的簌簌声,她跟上段枞步伐,小心又谨慎地笑了笑。

    温橙笑得没有声音,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蓬勃了一座火山,休眠了一个月,在今天又漏了个底。夜色浅淡,两人下楼,一起听到两道交谈的声音。

    岑梨带哭腔:“她说不把我当好朋友了,怎么办啊听听。”

    黎听语气平淡:“你不是还有我吗?少她一个又怎么样。淡了就淡了,还能怎么样。”

    “可是我舍不得她啊。”

    “你选我还是选她。”

    岑梨没犹豫:“那我肯定选你啊。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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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黎听:“那就忘了她。以后别和她做朋友了。”

    温橙睫毛颤了颤,而后听见岑梨抛下一个好字。她心如刀绞。

    “欸,段枞——”黎听小跑着上楼,语气熟练:“我正要问你呢,你下周生日,是在我家酒店还是你家里。”

    温橙无助地退了一步,把段枞身边的位置让给了黎听。

    段枞:“我家。”

    黎听站在段枞旁边点头:“那该请的都请得差不多了吧。”

    段枞:“差不多。”

    “橙子——”岑梨眼眶通红地看着温橙。

    温橙心脏剧烈地跳动,强迫自己不去看岑梨,在听见段枞说差不多的时候,心脏有一点停止跳动的趋向。

    因为,他没有叫她去生日聚会。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按她和他这种关系,他怎么会叫她去生日会。可是,明明知道所有的道理,她为什么还是难受得无法呼吸呢。

    “段枞,”黎听问,“你现在去实验室吗?”

    段枞每节晚二都要去实验室,这次也只是顺便陪温橙下楼,他嗯了声:“是。”

    黎听问得小心翼翼:“那我和岑梨能跟着你一起去吗?我也想在实验室做个实验,最近有个化学知识点不是很懂。”

    段枞觉得好笑:“化学实验室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那好,”黎听挽起岑梨的胳膊,“走,我们去实验室——哦,对了,段枞你现在是要跟温橙走还是跟我们走?”

    温橙站在一旁很无措,心脏骤然拔高,听见段枞对她说:“温橙,我先去实验室。你一个人行吗。”

    在一天之内,她好像从来都不是被选择的那一个。

    “行。”温橙失望地点头。

    “好。”

    黎听和岑梨跟在段枞身边,三人一起去实验室,背影很快溺入夜色。

    温橙听见黎听的岑梨的段枞的笑声,她眼睛发酸,书包里没有带卫生巾,现在还得去商店买,走了几步,迎面便撞上一位教导主任,面色沉如水,肚子微鼓,棕色皮带外露,蓝色T恤扎进裤子,是很经典的中国教导主任形象。不过和其他老师不一样的是,他很凶,凶到整个附中大都学生都害怕。上次梁池就是被他抓出来的,梁池那样的调皮角色碰到他也只得畏畏缩缩地低头,更别说温橙这样的乖妹好好学生。

    一道气沉丹田的声音震了出来。

    “现在是上课时间,你在走廊晃什么?”

    温橙吓得手抖,后背缠上一层汗水:“去实验室。”

    走廊吹上一阵穿堂风,凉得发冷,温橙是真害怕,又看见教导主任朝她看了过来:“实验室是哪个老师负责,今天做什么实验?”

    她咽了下喉咙,脑袋空白了一片,支支吾吾地讲不出来:“化学实验。”

    “什么化学实验?”主任横着眼上下打量。

    “……”温橙睫毛发颤,她怎么知道什么实验呀。如果段枞在这里,他就能准确又快速地讲出来了。

    可是现在他在和黎听岑梨去实验室的路上,不会再管她了,就连他的生日会,她还是偶然听黎听讲起才知道。

    温橙像咬了口坏掉的橘子,她不擅长撒谎,准备对主任说对不起,一道嗓音在身后递了进来:“电镀。”

    温橙愣了一瞬,抬头看向漫步而来的段枞。他不是,和她们去实验室了吗?

    “哪个老师?”教导主任依然很凶地盯着温橙。

    温橙手指蜷缩了下,段枞刚好站在她面前挡住:“许钟过许老师。”

    “哦,去吧。”主任点点头,端茶杯擦肩而过。

    温橙拍拍心脏,终于松了口气。段枞就失而复得地站在她面前。

    她眼眶起了水雾,不可置信地问,“你不是去实验室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段枞低哂浓睫:“我还能真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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