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同一角度甩尾,车头朝着同一方向;甚至再更严格一点的话,连发动机都要在同一个转速。
而孙旭所说的“影子漂移”,其实是漂移里的一种“弯道完美进攻”。
被冠以“完美”二字,便说明它不容易实现。进攻容易,但完美进攻不容易。此时,控制台上方屏幕的画面里,两辆车几乎车门贴着车门,裴淞在后追,二人同时咬死弯心,仿佛两个人同时咬住一块小小的,长方形的巧克力。
巧克力会因为温度而融化,所以要立刻咬断。
咬住弯心后,两辆车又同步地转向前轮,车头同时对准了出弯点,然后,同时踩油门。
这样的漂移方式,一模一样的入弯出弯,像步调一致的舞者。但这也是最完美、最凶猛的进攻。
监控画面里,又一个弯道。入弯前路城山用前轮走线压制了裴淞,但裴淞又一次完美复刻了路城山的过弯,甚至在自己钟摆的一瞬间,用前轮去拍了一下路城山的车身,紧接着两辆车又同时,以同一个角度稳固出弯。
孙旭按下暂停:“这不就是广告要的吗!旗鼓相当!”
坦白讲裴淞对拍广告没什么兴趣,路城山就更是。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同时开口——
裴淞:“哎呀这都是巧合。”
路城山:“我挺忙的其实。”
裴淞:“是吧,其实也未必要拍跑山漂移的画面,在赛道上烧烧胎,卷点灰,也很好看。”
路城山:“甲方听上去挺宽容的,车横着拉一拉也很酷。”
孙旭一言不发地走开了,留二人在控制台这里,裴淞抬眼看看路城山,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没必要。
刚才自己略微有点情绪失控,说出“我来找你玩你也跑了”这种话,且不说这里是上班的地方,他这是完全没把路城山当领导。
结果路城山还给他道了个歉,挺魔幻的。
不多时孙经理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条曲轴链。这东西很像自行车上的车链条,俩人都不知道孙旭拿它做什么。
孙旭说:“你们拍不拍,不拍我今天半夜过来车队吊死在展厅。”
“……”这倒是两人没想到的。
总之广告的拍摄时间定在两天后的下午两点整。
光线正好,山林之中树叶摇摇欲坠,赛车“嗖”地过去,风势刮掉一片树叶,继而被后车卷起来,漫天飘。
“辛苦了!”广告那边的人跑过来递水递毛巾,“两位老师辛苦了,先去那边躺椅休息一下吧!”
裴淞一下车,被迎上来的小伙吓一跳。
坦白讲,大部分赛车手并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前呼后拥,大部分比赛结束后,和电竞比赛一样,先清算一下。
先去找工程师,告诉工程师,在哪个弯道出现了什么样的问题。然后工程师会和赛车手推搡着锅,他说是机械问题,他说是车手问题。
“那边请!”小伙殷切地比了比一个方向。
裴淞和路城山看过去,一把巨大的遮阳伞,仿佛这里不是郊外的山,而是黄金海岸。
多少是有点无语的。
裴淞用毛巾胡乱擦了一把脸和头发,说:“他们是不是把咱俩当明星了?”
路城山也不知道,摇摇头:“别人的工作方式吧。”
“走,去看看拍得怎么样。”裴淞把毛巾和头盔换在同一只手拿,然后抓起路城山的小臂,拉着他去导演坐的位置。
广告导演在看监视器,旁边几个人要么站要么蹲,记着导演的话。
见两个车手过来,导演微笑着拍拍旁边椅子说:“来、坐,怎么没去休息呀。”
裴淞一屁股坐下了,说:“休息啥呀,跑20分钟就休息,也不怕轮胎凉了。”
导演哈哈大笑,他听闻了这孩子还没毕业,也自然听说了他爸是干嘛的,所以对他挺客气。路城山没坐,他去拎了两瓶矿泉水,折回来的时候听见他在跟导演聊宇宙空间站。
过去拿水的时候还在聊环保,回来就聊外太空,还挺跳脱。
接着他听见裴淞说:“猎户星座的参宿四,它的生命快要抵达终点了,它已经进入到恒星的演化末期,就像……内燃机一样。”
看得出来裴淞对内燃机的淘汰一直耿耿于怀,聊什么话题、看什么东西,都能联想到内燃机。
路城山把矿泉水递给他,打断了一下:“他们把车上的泥冲掉了,跟我去暖胎。”
“好!”裴淞站起来,跟导演说了句拜拜。
广告拍的是轮胎广告,所以广告组在两辆车的车前大灯下方各装了一个小小的运动相机,以便获得更低的视角。
事实证明这个操作太正确了,由于两辆车几乎全程都是同步跑线,运动相机拍下的画面简直像是固定式追拍。
第二次再上山,三台无人机,一台穿梭机在追拍。
初秋的山林,绿黄交错之间,还有几片火红的枫树。为了避免给车打广告,这次选用的车型是两台原型原产车,起先他们准备用法拉利F430,或者兰博的新大牛,毕竟这种等级的超跑绝对让广告跑偏到“给车打广告”。
因为最后,裴淞和路城山商量之后选用的车,是阿波罗ie。
但问题是,等到真正跑起来的时候,究竟什么车能追上阿波罗ie。
答案是,另一台阿波罗ie。
所以在之前的两天里,摄制组在全省托关系,找到了另一台阿波罗ie。两辆一样的车,在山野落叶之间,并排漂移。
在第一个弯道由裴淞进攻路城山,下一个弯道,走内线的裴淞转去外线,再由路城山发起影子漂移式的完美进攻。
盘山公路上的落叶被车轮卷起,两个人的所有动作都是同步的。同步地转向、同步地给油,每一脚油门踩下去,内燃机都在燃烧室里放烟花。
虽然头盔里内置了耳机,但两个人其实不太交流。
听就够了。
听对方的车轮和地面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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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声音,听对方的发动机声,听对方车身产生的气流声。
穿梭机跟着他们穿过桥洞,画面瞬间的明暗,阳光折在阿波罗ie的车头,继续起手刹、漂移入弯、出弯。
递进式的引擎声浪澎湃地响彻天空。
“太帅了……”摄制组的人感叹道,“比特效还帅。”
另一个人说:“废话,特效是后期做的,这个啊,是一镜到底。”
最后一轮跑山结束,两台车并排停下,两个鸥翼门同时被掀起来。
裴淞下车后看向路城山,路城山也在看他。今天都穿了赛服,橙色的。这是裴淞第一次在现实里看他穿赛服的样子。
路城山夹着头盔走过来,和裴淞对了一下拳头:“最后下山的回头弯,谢了啊。”
下山回头弯裴淞抬了一点油门,没有人发现。裴淞的刹车灯没有亮,发动机转速也没掉下来,但路城山就是知道。
那个弯,路城山有一点失误,他压到了潮湿的落叶,险些打滑。
虽然路城山的车身没有失控,甚至没有抖动,但裴淞就是知道。
而为了保持步调完美一致,裴淞抬起了一点点油门,等了一下他的工程师。
裴淞笑着说:“哪里,路工早早隐退,没热身就出山,而在下分明当打之年,却被前辈追得险些丢盔弃甲、狼狈不堪,还需多加练习。”
“……”路城山凝视他。
他说:“文学生。”
路城山:“文学生,你这辈子的文学底蕴都用在我这儿了是吧。”
裴淞眉梢一扬:“差不多了。”
“勤练带来力量。”路城山笑着抬起胳膊,搂了他一下,俩人朝房车走,去换衣服,“要不下午不算你时长,回去接着练车。”
裴淞从他怀里一矮身,溜出来,道:“日内瓦公约甚至规定战俘每天工作都不能超过8小时!”
路城山笑着把他搂回来:“时代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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