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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管他?”她指了指角落。

    刘鹏扭头看了眼:“你觉得他能唱歌?”

    “那你也不能把他丢这儿啊。”向悠的语气里带了点不满。

    “你不是不去嘛,你管呀。”刘鹏冲着门口扬了扬下巴,“我还得安排他们唱歌呢,哪有空啊。”

    “你管不了,你今晚给他倒那么多酒干什么?”

    包厢里就剩下他们仨,一点小动静都很清晰。

    向悠不得不压低了声音,眼里的不悦倒是越来越显著。

    “等等,你现在是在跟我发火?”刘鹏脾气再好,此时也有点儿委屈,“酒又不是我劝的,我搭把手帮个忙而已。”

    “你不能不倒嘛。”向悠的气焰敛了几分,但还是碍于面子嘴硬着。

    “不是吧你。”刘鹏拧眉打量着她,“我对你多好,你怎么还为着别人跟我发起火来了,伤人心了啊。”

    向悠心里乱糟糟的,说不出话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怒从何处起。

    说真的,孟鸥喝多少,有没有人照顾,跟她有什么关系。

    “算了,你走吧。”向悠将他向外推了推,“那个……不好意思。”

    “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刘鹏拍拍她的肩,“努努

    力,争取领先王浩一步。”

    包厢门在一阵“吱呀”声中被虚掩上。

    向悠还在想刘鹏的最后一句话,什么叫“领先王浩一步”?

    她费劲地回想着,想到了王浩刚刚在饭局上宣布的婚约。

    “……”

    这个刘鹏!

    向悠现在意识到,这一整场饭局,很可能是一场鸿门宴。

    虽不是完全因她而定,但也顺带给她设了局。

    可就算意识到自己入套了,向悠也不知该如何脱身。

    她扭头望向角落。

    没了腾腾的水雾,她终于看清了孟鸥的脸。

    他整个人倚靠在椅子上,歪斜着脑袋在睡觉。

    那深潭似的双眼总算阖上,连带着戾气也被一道抚平,少有的乖顺。

    桌上一片残羹冷饭,便显得独一个在桌边的他更为可怜。

    向悠好像没法置之不理。

    就算是在路边看到了醉到不省人事的陌生人,她也会想着多少帮把手。

    她有些恨自己的心软。

    一边恨,一边还是走上前。

    距离两三米的时候,便能闻到他身上的一阵酒味。

    浓郁的红酒味,像是碾了一地的烂葡萄。

    孟鸥睡得很熟,以至于向悠坐在了他身边,他都没察觉。

    向悠尝试着拍拍他的脸,没反应。

    一米八几的大个儿,她也没法把人扛走呀。

    向悠又开始怨起刘鹏来,就算给她设套,好歹也考虑下实际情况啊。

    这下怎么办好。

    向悠拿出电话,愤愤给刘鹏拨去。

    忙音响了一串,最后自动挂断了。大抵周围人太吵,他没听见。

    向悠叹了口气,无奈地再度扭头看去时,突然对上了一双眼。

    “唔!”她吓得整个人往后仰去。

    孟鸥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待她稳住身体后,便收回了手。

    他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疲惫,双眼微眯,似乎在努力对焦。

    收回手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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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稍稍坐直了几分。

    “你醒了?”向悠问了句废话。

    “嗯。”他的声音哑得吓人。

    “你刚刚不会是……装睡吧?”向悠抛出了一个虽然大胆,但不无可能的猜想。

    孟鸥缓缓扭头看向她,牵动着嘴角似乎是想笑一笑,可惜以失败告终。

    他无奈地舒了一口气:“没。”

    看他这副神志没有完全清醒的样子,确实不像在骗人。

    向悠还想说些什么,身边的人又道:“几点了?”

    她按亮手机:“快十点了。”

    孟鸥“哦”了一声,有些难受地揉揉太阳穴:“你怎么还没回去。”

    这是个什么问题,向悠瞥他:“那你怎么办?”

    “我……”尾音拖长变成了叹息,“不知道。”

    “你住哪,我把你送上出租吧。”向悠道。

    孟鸥报了个小区,语音含混到向悠让他重复了三遍。

    第三遍后他拿出手机:“我自己来。”

    偏偏他醉眼朦胧,手机屏幕都看不清。

    他烦躁地将手机丢到桌上:“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向悠是不想管他,留下来只是出于一点多余的善心。

    她又打量了一转孟鸥。

    依然是醉得稀里糊涂的样,不过人还算平静,神志也没有完全迷糊。

    理智在心底告诉她,她应该离开。

    她对孟鸥已经仁至义尽。

    向悠“哦”了一声,再次拿起放在旁边椅子上的花和包。

    孟鸥盯着她手里的花看,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

    像是忧心他会抢走似的,向悠将花抱紧了些。

    而后,她站起身来。

    将将迈出一步,袖口忽然被人抓住。

    孟鸥像小孩子似的,用三根手指捏着她的袖口。

    可怜出自这只大手,让这个动作看起来有几分局促。

    向悠停住脚步,面露不解。

    孟鸥侧过身子,仰头望向她。

    可能是因为醉了酒,眼里蒙了层水汪汪的雾气。

    “向悠。”他说着,还扥了下她的袖口,“你管我一下呗。”!

    第 24 章 番外2

    刚刚让她不要管的是他,现在让她管的也是他。

    这个人怎么总是出尔反尔。

    向悠不想管他。

    但她好像没法狠心推开揪着她袖口的这只手。

    也没法直视那因酒醉而泛红的双眼——

    蒙了层水雾,看起来颇为可怜。

    “那你认真说一遍,你到底住哪。”向悠坐回原位,重又拿出手机。

    “花是谁买的?”孟鸥给了个驴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向悠将手机倒扣在桌上,睨了他一眼:“我不是刚来就说了吗,我自己买的。”

    孟鸥眨眨眼:“真的?”

    不是那种语气强烈的反问,反倒像个没安全感的小孩,在小心翼翼地确认什么。

    “真的。”向悠道。

    孟鸥垂下眼大抵是在思考,末了艰难地又望向她:“真的?”

    “……”向悠深吸一口气,“真的。”

    “真的是你自己……”

    “假的。”向悠半是赌气地打断了他,“是别人买的,好了吧。”

    孟鸥突然不说话了。

    刚刚一遍遍询问真假,得到了这个答案后,却没再问买花的人是谁。

    他只是眯眼在桌上摸索,一把抓住了向悠的手机。

    “这是我的。”向悠拍他的手,夺回了自己的手机。

    孟鸥翻过手掌,盯着自己空空的手心看了两秒。

    他再度在桌上摸索,终于顺利拿到了自己的手机。

    向悠好奇地看他。

    看他依然在很艰难地打字,盯着屏幕也不知道在说给谁听:“你走吧,不用管我了。”

    向悠哑然失笑:“那你刚刚把我拽住干嘛?”

    孟鸥打字的手顿了一下,没说话,末了又继续输入。

    也不知道一行地址要被他输入多久。

    此刻的他像是刚接触到智能手机的老年人,打个字颤巍巍的,生硬又笨拙。

    向悠回忆了一下,才发现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孟鸥喝醉的样子。

    高中时自然是不会喝酒的,大学约会时,两人也不会去什么配餐酒的店。

    倒是有一次两人回老家参加高中同

    学聚会,有同学点了酒。

    不过那次孟鸥开了他爸的车,最终也滴酒未沾。

    那也是向悠第一次坐孟鸥开的车,彼时他才刚拿到驾照没多久。

    向悠害怕得很,上车前揪着他的袖子:“我们要是出车祸怎么办?”

    孟鸥笑她:“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啊。”

    “我害怕嘛……”向悠小声嘟囔着。

    “怕什么。”孟鸥一边说,一边百无聊赖地玩她的卫衣抽绳,“我看起来就那么不可靠?”

    向悠想想,很小声地“嗯”了一声。

    孟鸥这个人,从长相性格到行为,没有哪一处与可靠有关的。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孟鸥把兜帽往她脑袋上一扣,又把抽绳一抽。

    帽口瞬间缩成一小块,向悠费劲地睁大眼往外看。

    这是可靠的人会做的事情吗!

    “看不到就不怕了。”孟鸥隔着帽子摸摸她的脑袋,边说边笑。

    “去你的!”向悠低头给他来了个头槌。

    孟鸥踉跄着退开两步,看她手忙脚乱地拨下自己的帽子,头发被弄得乱糟糟的。

    理完帽子她又开始理头发,把发丝一缕缕往耳后别,偏偏风太调皮,总过来捣乱。

    孟鸥看着看着,没忍住笑出了声。

    然后换来向悠掩在碎发下的一个瞪眼。

    “我好好开。”孟鸥的表情严肃了几分,“不可能让你受伤的。”

    向悠将最后一缕头发拨开,想了想,没再说什么。

    虽然嘴上总说他不可靠,但心里其实一直很相信他。

    不过,还是不要让他知道自己的信任比较好。

    那是辆沃尔沃的七座suv,看起来块头不小。

    向悠一上车就扣紧安全带,缩在副驾驶上。

    孟鸥倒是悠闲得很,一边选音乐,一边还逗她:“就这么害怕?”

    向悠睨他一眼,不想回答。

    “想听什么?”孟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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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悠依然不说话。

    没等到回答,孟鸥就自己挑。

    结果前奏一起——

    孟鸥挑了首《highwaytohell》!

    摇滚乐丨透过极佳的音响传出,向悠感觉整个人都在震。

    她把住安全带,恍惚间觉得自己是只待宰的可怜羔羊。

    也没人告诉她,谈恋爱还要用命来下赌注的!

    心理建设做了一大堆,等到真的上路,向悠居然觉得还不赖。

    孟鸥开车时一改平日的吊儿郎当,认真到双唇抿成一条线。他连话也不说了,全神贯注留意车况。

    起步刹车都来得很稳,向悠逐渐放下了抓住安全带的手。

    难得和他待在一起这么久,都没听到他胡扯。

    向悠居然有点不习惯了。

    她斜倚在座位上看他,看他严肃的侧脸,也看他流畅的打盘动作。

    唯有手背上因用力而凸起的青筋,暴露了他还是个新手。

    前方是个红灯,孟鸥缓缓停在停止线前。

    他松开方向盘,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侧身和她对上了眼:“现在还怕不怕?”

    向悠不想夸他,又不想撒谎,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后,忍不住甜甜地笑了。

    孟鸥伸手摸摸她脑袋,轻笑道:“胆小鬼。”

    上车前才理好的头发!

    向悠用力打掉他的手,拉开镜子开始理头发。

    好不容易理得差不多了,向悠刚收起镜子,头顶又按来了一只手。

    而且这次,绝对是故意的,揉得格外用力。

    向悠顶着一头乱发气得要打他,却见他一脚油门过了马路,故作严肃道:“开车呢,安全起见,请友善对待司机。”

    可恶!

    向悠在心里狠狠记下了一笔。

    等下车一定要狠狠报复回去!

    最后,倒算是有惊无险地抵达了目的的——

    “惊”的全在向悠心里。

    孟鸥还很臭屁地给她展示了一次性倒车入库成功,懒洋洋地靠在车边问她怎么样。

    向悠撇嘴:“一般。”

    其实是有点帅的。

    “你怎么,”孟鸥上手捏她的脸,“怎么就不能说我句好话。”

    向悠还记着刚刚车上的仇呢:“就不说!”

    不夸他他都这么自恋,要是夸上两句,那还得了

    呀!

    向悠软软的脸蛋对孟鸥来说似乎很有趣,他也不顾向悠愤恨的眼神,自己倒是玩上了瘾,搓来捏去。

    向悠忍无可忍地要拍他的手,结果被孟鸥眼疾手快地按下。

    而后他一低头,很响亮地亲了向悠一口。

    向悠被亲了个措手不及,都忘了还没报仇。

    得逞的孟鸥笑眯眯地盯着她看,在她回神前道:“我怎么可能舍得让你有危险,得知今天要载你,我可提前一周天天找教练陪练呢。”

    向悠抿了抿唇,心里稍微有点儿感动。

    孟鸥继续道:“我载我爸的时候,都没找人陪练过。”

    向悠忍俊不禁:“那你可真孝顺。”

    “那是。”孟鸥很懒散地一点头,“可能因为我爸就是陪练吧。”

    向悠:“……”

    这个人说话怎么一套又一套的!

    后来,向悠还坐过很多次孟鸥开的车。

    他的技术越来越熟练,姿态也越来越放松。甚至开车的时候,还能和她插科打诨上几句。

    偏偏向悠胆子小,不敢在这种时刻和他辩论,更不敢对他动手动脚。

    于是每次坐完孟鸥开的车,心里都是一肚子气。

    只是很快,又被孟鸥“咕噜噜”放完了。

    总之,向悠见证过很多他成长的时刻。

    但依然还有不少没见过的特别瞬间。

    比如今天第一次看他喝醉。

    孟鸥似乎是打完车了,也可能是放弃了,随手将手机丢回桌上。

    向悠开口道:“打好车了吗?”

    孟鸥低下头,整个人很烦躁的样子:“你别和我说话。”

    谁想和他说话啊!

    向悠心头不悦,想着要怎么回嘴时,耳边又传来一句。

    “不然我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

    他双肘搭在膝上,佝偻着背,憔悴又疲累。

    那句话是他对着地面说的,声音哑得好像在老旧风箱里滚了一转,比起说给她听,更像在自言自语。

    向悠的火气堵在喉口,上不来,又被心头新漾起的波澜挤着,退不回去。

    堵得很是难受。

    在这种碰撞下,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化学反应。

    向悠突然开始好奇:“控制什么?”

    少顷的安静过后,孟鸥一点点扭过头,从下往上看她。

    在他的眼里,有种意味不明的火焰在跳。

    烧得向悠开始慌张。

    “花真的是你自己买的吗?”孟鸥道。

    天知道这个问题要被他问多少遍。

    但向悠决定还是耐心地回答他:“真的。”

    一只手突然攀上她的后颈。

    孟鸥用力将她按下去,迫使她弯下腰,同他鼻尖相抵。

    向悠紧咬牙根,依然止不住狂乱的心跳。

    酒气弥漫间,嗅着这浓郁的红酒味,向悠恍惚间觉得自己也醉了。

    他的双眼近看更为吓人,血丝弥漫,带着仿似野兽狩猎时的目光。

    “向悠。”他一边说,拇指一边轻轻摩挲着她的后颈,“我可以吻你吗?”

    狂风大作的开场,却迎来了毛毛雨般的礼貌请求。

    可她的心脏已经开始超负荷了。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知道拒绝是否会奏效。

    眼前的孟鸥看起来,很可怕。

    泪腺倒是开始正常工作,帮她倾泻一些恐惧。

    向悠不说话,嘴唇在抖,眼泪一滴滴往下滚。

    孟鸥有些着迷地望着她的眼泪,逐渐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而后,向她一点点逼近。

    只是最后的落点不是嘴唇。

    孟鸥低下头,砸在了她肩上。

    砸得她身子一晃,被迫抬起手,扣住了他的背。

    没有比这更难受的拥抱姿势了。

    又或者这根本不是一个拥抱,而是两个摇摇晃晃的人在互相扶持。

    她听见孟鸥在她肩头说话。

    比起耳朵,好像是心脏先一步接收到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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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鸣,带起不稳定的震颤。

    “向悠,我跟你回来行不行。我哪都不去了,我就跟着你。”

    向悠原本摊开的五指一点点蜷起,揪住了他的毛衣。

    他还在喃喃着:“你去哪,我就去哪。你不是想考公吗,你考哪我就去哪,考到郊区就去郊区,考到乡下咱们就下乡。”

    “向悠。”他继续道,“你行行好,别不要我,行吗?”!

    第 25 章 孟鸥视角番外

    a市的秋天一年比一年干。

    这天早上孟鸥起床时,感觉鼻子有些不舒服,他横着手指一抹,带下了一手背的血,看起来怪骇人的。

    对着镜子收拾好自己血不拉碴的脸后,他没急着离开,而是在镜前看着自己。

    看了二十多年的一张脸,不知为何越看越陌生。

    他现在租的房子在一个老小区,房东是个老大爷,七十的高龄身子骨依然硬挺,总是笑得很爽朗。

    他租在这里算是捡了个漏,本来是看上了小区的另一套房子,等中介的时候,和大爷搭上了话。

    那时候前任租户刚退租,两人唠了一会儿,最终,大爷以一个低于市价的房租,把这套房租给了他。

    大爷的退休金比他的工资高,手里还有好几套房,出租纯粹是为了赚个零花钱,以及排解无聊。

    两人没事会唠上几句,大爷说,当初愿意便宜租给他就是和他看对了眼,觉得他是个不赖的小伙子。

    “我有个孙女,刚18,你有兴趣等等不?”大爷半开玩笑道。

    孟鸥陪着笑,觉得尴尬得很:“不太合适吧。”

    “那我还有个侄孙女,比你大一岁,是个医生,怎么样?”对老人来说,说媒似乎很适合打发时间

    孟鸥摇摇头:“我自己还没站住脚呢,现在不考虑这些。”

    “等你站住了再考虑,那就晚啦!”大爷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我遇过太多你们这种人了,光靠打工,怎么也得到三四十岁才有机会吧,难道你到三四十岁再找?”

    大爷拍拍他,“你动动脑子,你努力工作是为了啥?”

    那时候孟鸥想,他努力工作,是为了在a市立住脚。

    立住之后呢?

    他不知道,又或者不愿去想。

    申请退租的时候,大爷看起来很惊讶。

    “多可惜啊,这不是待得好好的,怎么就要走了?”

    似曾相识的话,领导也和他说过。

    现在想起来,孟鸥依然觉得很抱歉。

    那时候领导把他喊到办公室,告诉他他的公司落户申请已经批下来了,而且下个月有领导要退休,他的直系上司会顶上去,公司有意让他填那个缺。

    领导看起来喜气洋洋的,为他而高兴。

    可孟鸥却高兴不起来。

    他跟领导道了个歉,回去后把写了一半的辞呈匆匆结了尾,递交了上去。

    领导和大爷看起来一样惊讶,还带了点失望和恼怒。

    “你马上就要是a市人了,走什么?”

    孟鸥低着头,解释的话堵在心口,最终只说了句“对不起”。

    他即将离职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部门,大家纷纷来找他道别。

    部门里有一大半都是外地人,他们很能理解孟鸥的心情。

    但同样也很疑惑——

    孤身在这里拼死拼活,不就是图个户口吗,怎么快到手了反而要走了。

    从正式离职到回去的车票,中间还有一天的空余。

    孟鸥坐地铁来到母校,以此为起点一路向前。

    他开始重新审视这座城市。

    这座给他带来了梦想和破灭,希望和失望的城市。

    他在大学里有个很好的朋友,叫邹旭。

    邹旭是他的同班同学兼舍友,两人都是一个省的,也算是半个老乡。

    邹旭的家庭条件没有他的好,就读高中的教学条件也不如他的厉害,但邹旭比他要努力得多,所以最终他们站在了同一个地方。

    四年的大学时光弹指一挥间,两人都决定留在a市,也都迈出了立足的第一步。

    那时候的孟鸥很傲。

    他手拿名牌大学毕业证,有着漂亮的履历,周围人还在徘徊的时候,他就已经找到了很不错的工作。

    世界是他脚下徐徐展开的画卷,他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光明。

    而在他构想的未来里,自然处处有着向悠的身影。

    短暂的同居已然构成了他蓝图的一部分,他想和向悠一起努力,共同在这里组建他们的小家。

    可是现实不遂人意。

    当他意识到向悠是很认真地想要离开时,他整日整日地陷在迷惘之中。

    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那种人生不受掌控,漂泊无助的感觉。

    他想要自己的未来,也想要向悠。

    但最终他

    必须做出选择。

    他和邹旭说了这件事。

    邹旭是个母单,没谈过恋爱也不感兴趣。他整个人就是一台不断向前的机器,对着目标高歌猛进,心无旁骛到有时候令人生惧。

    这件事对于邹旭来说不是难题。

    他甚至万分笃定道:“你要是因此回去了,以后肯定会后悔。”

    孟鸥心里隐隐认同邹旭的想法。

    从他第一次来到a市,他就想留在这里,为此他做了无数努力。

    但他也没法放下向悠。

    因此他四处打听四处找关系,终于帮她也寻了个好去处。

    他想,如果只开一个空头支票,肯定没人愿意相信他。他决定先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再去商议。

    但他没料到的是,向悠比他想象中要固执得多。

    回顾这些年共度的时光,在他眼里,向悠是个很特别的姑娘。

    这种特别倒不是出于他对她的爱,在他们认识没多久的时候,孟鸥就觉得她很不一样。

    她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小世界,还总是会毫无预警地躲进去。

    迟钝和聪慧这两个矛盾的词,在她身上能完美融合。

    她天真又单纯,善良又赤诚,像只易碎的瓷娃娃,却意外坚韧。

    孟鸥喜欢她的一切特质。

    偏偏最后也因此而结束。

    被宣布分手那天,孟鸥有点儿赌气。

    他总觉得,向悠甚至都没有听一听他的计划和安排,便给他判了死刑。

    虽然要到很久之后他才意识到,在这之前,明明是他无数次忽略了向悠的意见。

    两个人就这么匆匆分别。

    孟鸥有点儿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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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五年的感情,原来是一瞬间就能断掉的吗?

    反正他断不掉。

    他给向悠打电话,发短信,得到的却是忙音和叹号。

    到最后,他费尽周折,打听到了向悠要回去的日期。

    前一天,孟鸥在租屋坐了一晚。

    他呆坐在窗边,那晚的月亮特别的圆,偏偏映照的是分离。

    一整晚,他一遍遍地回想他们四年多来的感情。

    没有想未来

    ,没有想梦想。

    向悠、向悠,满脑子都是向悠。

    原来在真的要失去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有多需要她。

    他是第一次谈恋爱,笨拙又幼稚,完全依着本能行事。

    有时候犯嫌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讨厌。

    但他控制不住,一在向悠面前他就本性毕露。

    在她面前,他是放松的,快乐的,自由的。

    再也没有人像她一样,能让他全身心地做自己。

    天一亮,他顶着个黑眼圈,匆匆拾掇了一下自己,便赶去了机场。

    他什么也不要想了。

    去他大爷的前途未来梦想,什么空洞又飘渺的东西,他只知道,他爱的人真的要离开他了。

    向悠是一个多么容易心软的人啊。

    无论之前他怎么惹她生气,最后她都会原谅他。

    每次遇到乞丐,她总会捐上一点,看到瘸腿的小猫,都会红了眼眶。

    但是那天,向悠突然变得很残忍。

    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他坐在座椅上,终于躬下背脊捂住脸,哭得颇为狼狈。

    上一次这么大哭是什么时候?

    是高二的那节体育课,他以为向悠答应了别人的告白,拼尽全力想去挽回,还被她狠狠嫌弃了一句。

    那次是以为要失去她。

    但这次是真的。

    回来后他请了个年假,魂不守舍地度过几天后,终于决定重新做人。

    爱情不过是身外物,可能也没那么重要——

    不是吗?

    不然向悠怎么能轻飘飘就放下。

    她能做到,凭什么他做不到。

    孟鸥开始努力工作,努力赚钱。

    繁忙有一个好处,就是能把他的大脑塞得满当当的,无心再想其他。

    实在撑不住的时候,他就去找邹旭。

    邹旭的身上好像有着源源不断的动力,永远不会觉得累。

    每每看到他,孟鸥便会被激励几分。

    但总有些邹旭都帮不了他的时刻。

    其实每年回老家的时候,他都会从昌瑞转车,在那里停留一天。

    也没指望真能大海捞针地找到她,只是看看她生活的城市,走走她走过的路,恍惚间仿佛也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直到有一次,他真的看到她了。

    准确来说,是他们。

    向悠穿着一条米色的长裙,层层叠叠的纱看起来很温柔。

    比它更温柔的,可能是她牵着旁边男人的手时,脸上露出的表情。

    原来那种表情,不是只有对着他才能展露的。

    那里是一派岁月静好,而孟鸥下意识把自己藏进阴影时,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他的人生也确实一瞬间黯淡下来了。

    在这之前,他总有些不切实际的期望。

    总觉得只要向悠还是独身,他们就还有机会。

    哪怕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解决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

    但现在,这点飘渺的希望,也像劣质泡泡水吹出的泡沫一样——

    颤巍巍地飘到一半,便“啵”一声炸得无影无踪。

    其实这些年,也有不少姑娘向他表示过好感。

    她们都很好。

    但她们都不是向悠。

    之前拒绝她们,是总幻想着他和向悠还有机会。

    那现在呢?

    他好像依然没办法建立一段新的感情,哪怕只是想想,都觉得很奇怪。

    和别人牵手、拥吻,对着别人说爱……

    向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他就这么无能?

    那就算了吧。

    可能他也要向邹旭学习,什么爱情不爱情的,都没有事业来得重要。

    他该把眼光放长远点,不该被小情小爱所囿。

    出差通知发下来的时候,孟鸥对着上面的地名哑然失笑。

    怎么偏偏就是这个地方?

    因此拒绝未免有点儿荒唐,更何况,他觉得自己已经走出来了。

    那里只是一座住了上千万人的普通城市。

    上千万个、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人。

    出差很顺利,他甚至提前半天完成了工作。

    最后剩下半天的空闲,他在酒店待得有些无聊,决定出去逛逛。

    直到现在,

    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迈出这一步。

    除了那些地标建筑,其他地方其实就是些很雷同的街区。

    孟鸥百无聊赖地在街上走着,观察来往行人——

    这是向悠的爱好。

    每每两人牵手走在路上时,她的目光总是很专注。

    有时候孟鸥很好奇她在看什么,顺着看过去,看到的也不过是些稀松平常的景象。

    可向悠却能给他分析出不同的东西来。

    他真的很好奇,向悠的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可怜孟鸥没那么有趣的脑子,所以也看不到什么有趣的事物。

    人、人、人,千篇一律的人,无聊的人。

    在孟鸥眼里,他们分别是走路的人、看手机的人、听歌的人和喝咖啡……

    和向悠。

    隔着一道玻璃窗,他奇迹般地又看到了她。

    她穿了条宽松的白裙子,坐下来的时候裙摆总是蓬起一块,很像怀里抱了个气球。

    有时候孟鸥闲得无聊,会帮她拍拍平整——

    当然也会犯贱地顺势拍拍她的肚子,开玩笑说“听听西瓜熟了没有”。

    毫无例外,最后总会挨得向悠一顿打。

    孟鸥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儿贱。

    总喜欢惹向悠生气,然后被她打上一顿。

    他就这么站在窗边看她。

    人来人往间,唯有他驻足于此,目光灼灼,像个奇怪的偷窥狂。

    向悠可能又开始自顾自陷入沉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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