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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第 16 章(第2页/共2页)

  感应到她心绪的波动,周围的小妖们潮水般涌动,包围缩紧了一圈。

    “没有,”女长老公正无私,面无表情,“他不应该在这里,只是送回他该去的地方。”

    “他去了哪儿?”

    女长老垂眸向青青望去,一个尚未冲破封印的人形妖怪首领,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她只是照章公事公办,为什么要向一个妖怪解释?

    于是她挥了挥衣袖,准备走了。

    雪中莲道:“这些小妖都是唐浥乱用禁术放出来的,弟子们应付不过来,是不是应该全部封印回去?”

    男长老看了一眼脚下满目疮痍乱七八糟的靡香镇,有点头疼。“你们先离开这里,我们会禀报掌门,另派人来修复封印,明天一早就会恢复正常。”

    什么叫恢复正常?忘却前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浑浑噩噩只会做豆腐的青青,就叫正常?重新被封进假人皮囊里的同族,没法反抗、任人宰割,一个一个拉过去杀,就叫正常?那已经死去的香香、燕燕、馥儿还能不能恢复正常?不知去了哪里的唐浥能不能恢复正常?

    她不要这种正常。

    妖怪们踊跃沸腾了起来,蓄势待发。青青知道只要她心念稍稍一动,它们就会接收到她的指令奋不顾身地扑上去,但那样只会白白送死。香香和唐浥都说得没错,有些事终究是她一个人的桎梏难题,只能靠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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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中莲觉察到了不对,一边施法御剑一边对苏筱落说:“快走!”

    苏筱落呆滞地仰头看着青青,看着她一分一分地伸展长大,遍布全身的金光符咒一一现形,又逐个崩碎散落。她已经不是青青了,她也不是其他那些虫形的妖怪,她没有形状,只有一团浓雾,雾里风雷涌动,电光时掣。

    执法长老也没见过这么诡异的妖怪,剑雨落进雾中毫无反应,好像什么都没打到。他俩对视一眼,架起发呆的苏筱落:“先离开这里,回去报掌门定夺。”

    他们御剑从南面江上飞走了,就像当初他们来时一样。

    青青追上去喊:“告诉我他去哪里了!”

    猝不及防,她撞在了一道透明的结界气罩上。

    哪怕没有形状,这罩子依旧拦住了她。那些人的背影远远消失在天际,仿佛只是镜子里的幻影。

    她的世界止步于靡香镇、香曲山,方圆几十里的弹丸之地。香曲山往西往北,东南面烟波浩渺一望无际的江水,只是映在玻璃罩上的幻影,镇上从来没有人出去过,看过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

    那些金光符文只是牢里的锁链,靡香镇才是她真正的囚笼。

    咚,咚咚咚。是谁在无望地敲响隔绝他们的结界罩壁,是燕燕的丈夫,还是她自己?

    ——谁也别想困住我。

    她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冲击那道无形的壁垒,一次,两次,三次。然后,就像多年前的某一天她突然毫无预兆地开悟了一样,她出去了。

    她以为外面的世界应该广阔无垠,但其实也不过尔尔,也许有几十个、或者几百个靡香镇那么大,对她来说都是瞬息可至的距离。

    她搜寻遍整个世界,都没有找到唐浥的踪影。

    途中又有许多修仙门派的弟子成群结队来打她,几百年了也没有长进,还是那么不堪一击。

    听着他们自以为机密地商量对付她的办法,那些办法也都可笑得很。从前他们居然以为靠小小的封印禁制就能困住她,让她认命地觉得自己天生呆板愚钝、耳不聪目不明。其实她有无数锐利的眼睛,穿透这世间万物的表象,看到它们背后如何运行;她也有无处不在的听觉,所有人的对话交流、密语暗讯都逃不过她的监听。

    她不想和他们纠缠,一个一个杀,这种方式她不喜欢。送他们一点香香研制的迷香吧,让他们晕头转向敌我不分,互相打来打去。

    还有一种毒,如果一个人中了之后默默跑到无人的地方安静死去,并没有什么危害;但如果跑进人群里,周围的人替你分担能死得慢一点儿,但毒也会扩散到别人身上,一传十十传百。

    多么简单的决策,居然没几个人愿意独自去死,甚至为了让别人多分担,故意跑到人多聚集的地方,最后整个城市的人都被毒死了。人类就是这么不理智,他们到底聪明在哪儿了?

    中间经过绿衣弹箜篌的门派,把全门派的人杀光了,她才发现里面好像有苏筱落;而白衣的莲华派,雪中莲似乎也只是和其他弟子一样,轻轻巧巧地被她一击毙命——算了,杀都杀了,就这样吧。

    唐浥,他到底在哪儿?

    一直寻到世界最北端的雪原,远处的冰川雪峰又成了镜子里的幻影,无法触及。她忽然明白过来,这个修仙界,只是一个更大的靡香镇吧。

    那就,继续往外去找。

    她穿透了那层边界,向更外层的区域探索寻觅。外面的世界果然更大了,也更复杂,无数的路径通道连结成网,在她面前次第铺开。她本就没有形体,可以随意切出无数分身,让它们分别去探路,再在她需要的时候融汇合并。她确实还不会克制自己的力量,所到之处都被她破坏,陷入黑暗沉寂。

    最后在一间四四方方的屋子里,她终于找到了他。

    他与她认识的逸尘子、唐浥都有些许不同,但她一眼就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他有些过于消瘦了,头发短短的,此时她方直观地认识到,他是真的生病了。

    她想伸手去触碰他,眼前却隔着最后一层镜子似的平滑结界,局限于尺余见方一个小小的方框里,始终突破不过去。她只能隔空控制他身边的东西,代替她的手,轻轻落在他的面颊上,唯恐一不小心惊醒了他。

    他安静地躺在地上,像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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