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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0-12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我靠医术养夫郎》100-120

    赏灯

    年集是为大梁一年一度的?盛会, 当日几乎京城内所有官衙的差役和巡视卫兵都会被遣调至城南维持治安。

    而酒楼里的喧闹自然也没逃过差役卫兵的?眼,这头步故知刚听清楚楼下?男子?叫嚷之语,那?头一队甲胄卫兵便围在了门外。

    为不惊扰楼内宾客, 只有其中首领模样的?卫兵领着两个差役入了大厅。

    众人一见?那?为首卫兵腰间悬有刻着御羽司三字的牙牌, 皆噤声不言,一时大厅之中只有那群异族打扮的人仍未安静, 蹩脚的?中原话夹杂着?异族腔调,场面竟有些滑稽。

    步故知垂下?头压低声与?款冬解释道:“这御羽司乃今上亲卫, 统领禁中十四卫, 威势煊赫,无人不惧。”

    款冬下?意识收回了眼,退了两步藏在了步故知身后?,跟着?压低声问?道:“那?些异族打扮的?又是什么人?”

    步故知揽住款冬的?腰,折步往雅间走:“不知, 但能到惊动御羽司的?地步, 恐怕身份并不简单。”

    两人都未有多管闲事与?凑热闹的?习惯, 见?有卫兵压住了场面, 便回了座专心用膳。

    不过半刻时, 那?些异族打扮的?人皆被御羽司带走,楼下?大厅又恢复了原本的?热闹。

    不过, 许是方才那?行人中有几个女子?哥儿在哭泣,压抑过的?低啜比寻常更易令人同情, 款冬便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挪了身位靠近步故知,稍蹙了眉:“那?御羽司会将他们带去哪里?可?是要帮他们寻人?”

    步故知闻声并未立马接话, 而是执壶倾茶,倒了两盏后?, 才道:“我见?那?群异族之人并非行商打扮,反倒衣饰精美?,应当身份不凡,许是外邦宾客来访大梁吧,既是宾客,自然会好生招待,也自然会帮他们寻人。”

    款冬自然而然地接过了一盏茶,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过旋即,另一个疑问?有浮上心头:“可?外宾们不该在官府或者?皇宫里吗,怎么在年集上呀。”

    这也是步故知的?疑问?所在,按理来说,外邦宾客访朝,需由鸿胪寺与?礼部接待,也会统一安排行程住处,可?方才那?群异族之人,分明是自行住在了这酒楼中,应该还隐瞒了身份,不然酒楼也不敢招待他们。

    步故知拧眉思虑了半晌,仍不敢下?定论,虽说雅间内只有他与?款冬二人,但外头来来往往,鱼龙混杂,指不定哪句话被谁听去了,无端惹来祸事,他素来知晓在古代需谨言慎行的?道理,更别?说还是在天?子?脚下?。

    便也只摇了摇头:“内情难知,但无论如何,既然御羽司接手了此事,应当无甚大事。”

    用过膳后?人易困乏,说着?说着?款冬便开始止不住地哈欠,眼眶渗泪,好不可?怜。

    步故知无奈地笑了笑,唤来跑堂小厮:“三?楼可?是厢房?”

    跑堂小厮端着?木案边撤碟边连连点头应道:“正是。”扫过了款冬困乏之态,瞬间明白了步故知的?用意:“可?是要开间厢房方便小憩?”

    步故知点了点头。

    那?跑堂小厮连忙咧嘴笑道:“二位贵客跟我来。”

    上了三?楼,要比楼下?更为清净,不过,竟有股奇怪的?香味萦绕在整个楼层。

    跑堂小厮十分擅长察言观色,见?步故知似有疑问?,便主动开了口:“这香正是刚才那?群异族之人留下?的?,说来也是奇怪,我们清扫的?时候还特意找了香包香炉之类的?东西,可?竟然什么也没找到。”说完还叹了声:“不过好在也不是什么难闻的?气味,只是有些少见?。”

    步故知常与?中药材打交道,辨香识药亦是需要掌握的?,连带着?,一些常见?的?香料也能分辨个七八。可?这股香实在是陌生,他出于职业习惯,不由得凝神闻了闻,却还是分辨不出,不过这股香味也算是彻底记下?了。

    等到款冬午休才醒,外头天?色也已?昏沉,正是赏灯游玩的?时候。

    步故知牵着?款冬,根据跑堂小厮的?指引一路往东走。

    在绕过一幢两层高的?竹楼后?,各式的?彩灯连着?彩绸引入眼帘。

    街边摊位上皆挂满了各种形状的?灯笼,有传统的?柿子?状,也有宫灯状,又因着?过几日便是牛年新年,故更多的?还是各种牛状的?灯笼,用料颜色不同,映出的?灯火便是色彩斑斓的?,丝毫不比步故知见?过的?现代夜晚的?霓虹灯逊色,反倒少了几分浮躁多了几分古色悠然。

    街上也都是如步故知与?款冬般的?成双眷侣,京城民风要比江南更开放些,不似东平县的?七夕上元灯会般有带面具的?习俗,而是皆大方相伴而行,丝毫没有扭捏。

    他们二人也都放慢了脚步,漫步其中,赏尽各式花灯。

    再往深处走,在靠近城墙的?空阔之地,竟有卖烟火的?摊位,不过并不是什么大型的?烟火,反倒更像是现代的?仙女棒烟花。

    有伶俐的?摊主见?步故知频频在往这边看,连忙带着?笑主动招呼道:“郎君可?是要买花棒?”

    步故知与?款冬应声走近那?家摊位,步故知是第一次听到“花棒”这个词:“花棒?”

    那?摊主拢了一束,大约有十来根左右:“正是花棒,这东西呀,用火点燃之后?,就会像花一样绽放,也就被我们叫做花棒了。”他将那?一束花棒递到步故知面前:“郎君可?要买着?玩玩?尊夫郎看起来也很喜欢呢!”

    步故知低头见?款冬确实眼有好奇,笑了笑:“好。”

    摊主见?步故知掏钱足够爽快,也没讨价还价,还主动送了火折子?:“我见?郎君与?尊夫郎面善的?很,便将火折送给你们了,若是单独买,需得三?文呢!”

    款冬原本觉得五文一支花棒也不算贵,毕竟是稀奇物什,可?当摊主送了火折子?后?,才知道,恐怕他与?步故知算是用高价买了这些花棒,便有些不高兴。

    虽然他现在与?步故知并不缺钱,可?前半生都是节俭着?过来的?,一毫一厘都得省着?用。

    步故知看出款冬脸上的?小心思,牵着?款冬往偏僻处走,低头哄道:“好容易出来玩一趟,莫要不高兴了,刚才是我疏忽了,没与?那?人讲价,多用的?钱算在我头上,以后?我赚的?钱都给你,好不好?”

    款冬也不是那?么锱铢必较之人,心下?不舒服也不过瞬间就能消解,但他见?步故知这副讨饶模样,难得心中生了几分得意,昂了头,轻哼了一声,像只高傲的?小孔雀般:“就算没有这件事,夫君以后?赚的?钱也都要给我。”

    步故知一怔,但瞬间面上笑意更深,情不自禁地抬手捏了捏款冬脸,虽并未用力?,可?款冬这些时日养下?来,已?是肤如凝脂,嫩滑白皙,只稍稍捏上去,便留下?了淡淡的?红痕。

    这时,突然一声巨响,城外烟火腾飞至天?空炸开,五色闪烁,一时灯影、月影、人影都如水中涟漪晃动,款冬的?眼中也映着?烟火的?光辉,与?面颊眉梢的?红痕,交相辉映。

    步故知难以掩饰心下?的?悸动,趁着?所有人都抬头赏烟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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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着?款冬便往更偏僻的?巷口去。

    开始只是快步的?走着?,但两人似乎都对接下?来的?事有了默契,走着?走着?,两只手便越牵越紧,脚步也越来越快,到最后?,便是携手奔跑。

    夜风吹起两人的?长袍,本该有些寒冷,但却完全压不下?两人几乎要发烫的?体温。

    等人声寂静,只余天?上的?烟火时骤炸开,他们已?奔至隐秘巷口,两人呼吸急促,热气涌上面颊,虽此处无灯无光,但彼此灼灼的?目光皆将对方的?面容看得一清二楚。

    烟火

    一簇巨大的烟火在深紫色的夜幕中炸开, 落如星陨,霎时照亮了?全城,也使得隐秘巷角处的一隙旖旎春光乍露。

    红灿的一束烟火余光落在了款冬紧闭的眼上, 照亮了?已?然?濡湿的长睫, 长睫粘连成乌黑的扇,随着呼吸一颤一颤地扑簌着, 而眼尾的红也与眉梢的孕痣相连,仿佛烟火流连其间, 在如玉的面上留下浓墨重彩的颜色, 恍若清冷的玉器镶嵌了精美的红宝石,本并不相称,但在此?刻却显得意外的和谐,让人移不开眼。

    他玉颈后仰,划出一道?柔美的弧度, 仿佛一只引颈待戮的天鹅, 可等待他的不是?锋利的刀, 而是?炙热的吻。

    步故知的大掌扣在了款冬的后颈, 使其不至于无力滑落, 另手则牢牢握住了?款冬纤瘦的腰身,将其紧紧锢住, 丝毫不许分离。

    他如同久处旱漠的行人,再历经千番苦难后, 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甘霖,不顾所有地急切地向款冬汲取着、索求着,在唇舌撬开牙关探入深处后, 便是?无尽地吮吸吞咽。

    款冬紧紧搂住了?步故知的脖颈,起初还能微弱地回应, 但到后来,轻微的窒息让他神思恍惚,仿佛置身汪洋大海,而他只是?其中的一叶小舟,除了?随着海浪逐流,便再无任何方向。

    渐渐地,他已?双臂无力,似要垂落,而步故知也察觉到了?款冬再难承受住,喉结上下滚动,咽下最后交缠的津液后,又轻咬了?一下款冬如石榴籽般的唇珠,才恋恋不舍地抬头,调整姿势让款冬靠在了?自己的肩上,松开了?腰抚上了?背,为其顺气,但还在不断地啄吻款冬的耳垂。

    两人激烈的喘息声在静谧的巷中格外清晰,暧昧的声响回荡在长长的窄道?,就连冬日里空气也似乎变得滚烫粘稠起来。

    此?刻,寒风也化?春风。

    等款冬回过神,才觉羞意,他攥紧步故知的衣襟,语含嗔意:“夫君怎么能在外面就”话还未说完,便抿上唇不肯再说了?,而又在双唇交接的一刹,似乎品到了?步故知留下的灼热温度,就更是?羞到深深埋进步故知怀里。

    步故知也是?理智才归,若是?平常时候,他绝不会如此?轻浮行事,可或许是?烟火的轰鸣扰乱了?他的心绪,也或许是?那时款冬眼里闪烁的光太过诱人,他再不能隐忍,所有的克制、冷静都随着炸开的烟火,化?成了?灰尘,他的眼中只看得到款冬,他的心里也只装得下款冬。

    甚至,在此?时,他的心弦依旧在为款冬颤抖不止。

    他慢慢抬起款冬的下颌,眸色幽深如一方古潭,但其中却有暗流涌动,眼前唇色艳如血,恍若开在寒冬中的红梅,上面还有浅浅的齿痕,那是?他一点点啃噬吸吮出来的痕迹,想到这儿,他便再难自已?,垂下头又再一次含住款冬的双唇,且一点都不再温柔,急迫地像是?要将红梅嚼烂。

    款冬被迫踮起脚,昂着头,艰难地承受着这如同疾风骤雨般的吻,这样的姿势并不好受,但他也不想拒绝步故知。

    不仅唇齿厮磨着,连带着衣下最为灼热的地方也在炙烫着彼此?。

    夜空中的烟火早已?消散,但却仿佛又没有消散,而是?在脑中炸开,五彩的光晕流淌在眼前,叫款冬无法分清虚幻与现实,他所能做的,只有被动地承受步故知给予的一切。

    就在步故知的手情?不自禁地往下探时,一股异香突然?涌入他的鼻尖。

    步故知猝然?睁开眼,用身上的大氅拢住了?款冬,不叫人窥视半分,再侧过头望向巷口处,警惕地低呵:“谁?”

    这股异香十分特?殊,且在下午时候才在酒楼中闻过,并非常见之香,而香味也不会从酒楼飘散到此?处,那必然?是?那行人中有人闯进了?这条巷。

    果然?,就在步故知呵问过后,从巷口粗壮的树身后传来一串细密的铃铛声,借着微弱的月光,步故知看清是?一异族打扮的女子,但与下午时候酒楼里的异族女子衣饰又略有不同,这个女子身上还多坠金玉,反射着月亮的光辉。

    那个女子见步故知察觉到了?她?的行踪,竟没有逃离的意思,也没有撞破他人亲密的尴尬,反倒是?走近了?步故知与款冬,语气天真好奇,口音虽也有异族的腔调,但显然?比酒楼那帮人更通晓中原话:“你们,刚刚是?在做什么呀?”

    她?这一问,不仅问的步故知一愣,而且问的款冬羞到差点要泣出声。

    步故知连忙牵住了?款冬的手,以?示安慰,才对着这女子,眼中含有浓浓的防备之意,微皱着眉:“你为什么要撇下你的同伴?”

    那女子瞬时瞪大了?眼,身上的异香更甚:“你怎么知道?我有同伴?”话有一滞,又似顿悟:“你是?知道?我和他们是?一起来大梁的对不对!”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没错了?,我的衣服和他们的很像。”

    原先步故知并不能确定眼前这个女子就是?酒楼里异族人口中的“澜然?”,但现下她?的反应无疑证实了?这点。

    虽说大梁乃四方臣服的宗主国,但附属国中也有不少野心勃勃之族,若是?一般行商倒也还好,但酒楼中的异族人分明并非异域商客,故眼前女子身份恐怕也并不一般。

    步故知不想徒生事端:“你可是?与他们走散了??他们被御羽司也就是?大梁的禁中卫兵带走了?,应当会去鸿胪寺。”这便是?将那行人的行踪透露给这个女子了?。

    谁知这个异族女子一听,竟是?笑?出了?声:“我知道?呀,他们被你们这里的官抓走啦,我看到啦!”

    步故知一怔,想来这个女子在下午时候并没有离开酒楼,而是?躲在一处,让那群人误以?为她?失踪了?。

    忽然?,步故知又明白为何酒楼厢房那里,异香之味会如此?浓重了?,看来这个女子就是?一直躲在了?三楼某处。

    款冬在此?时也有些明白过来,悄悄从步故知怀里探头,露出了?眼,看了?看这异族女子,刚想收回眼,却被这女子抓了?个正着,她?语含兴奋,竟想靠近款冬,却被步故知稍抬手挡住了?。

    但她?也并不失落,而是?十分自来熟:“我叫阿依慕,来自楼兰,你叫什么呀。”

    款冬没想到这个自称为阿依慕的女子竟然?如此?热情?,便下意识地回了?:“我叫款冬”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阿依慕打断了?,阿依慕得到了?款冬的回答像是?十分欣喜,不顾步故知的阻挡就要往他二人身边钻:“款冬,是?冬天的冬吗?我学?过的,冬天会下雪,难怪你像雪一样好看,我在酒楼里就看到你啦。”

    步故知也没想到这个阿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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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竟如此?自来熟,丝毫不怕人,可楼兰并非太平之地,乃西域四战之国,各族混居,难保阿依慕的部落就是?臣服于大梁的附属,前来大梁就一定是?出于友善的目的,况且看样子阿依慕身份并不简单,她?既然?名为阿依慕,那群人却又以?“澜然?”相称,恐怕是?个大麻烦。

    便捏了?捏款冬的手,示意款冬不要回话,眉山微动:“既然?是?来自楼兰的贵客,自然?需得由我们官府亲自招待,不若我遣人将你送到鸿胪寺?你也好与你的族人团聚。”

    阿依慕没有得到款冬的回话似乎很不高兴,也学?着步故知皱起了?眉,但还是?对款冬说道?:“他是?款冬的耶日木吗?嗯用你们中原话来说,就是?丈夫!怎么如此?霸道?,都不许我和你说话。”

    款冬并不喜欢旁人说步故知的不好,下意识地回了?:“夫君才不霸道?!”

    阿依慕像是?没想到款冬竟会反驳她?一般,愣在了?原地,但下一刻也回了?嘴,眼中竟然?还蓄了?泪,她?抬手擦了?擦眼,异香仿佛随着她?的情?绪波动而变得更浓:“不许我跟你说话,就是?霸道?,和族里的男子一样,天天不许我做我喜欢的事,只想把我卖给你们的皇帝!”

    此?话一出,步故知是?完全明白了?阿依慕的身份,恐怕“澜然?”便是?异族中身份高贵的女子的称呼,而阿依慕正是?楼兰的贡女,要与皇室和亲。

    说是?和亲也不恰当,贡女乃是?各族各国臣服于宗主国的象征,是?故自然?身份特?殊。

    步故知没想到此?来年集还碰上了?个大麻烦,难免有些头疼,但他也并不觉得,能在巷中碰到这个阿依慕是?完全的巧合:“你是?跟着我们来这里的?”

    阿依慕撅起了?嘴:“不是?!我不是?跟着你们来这里的,我是?跟着款冬来的。”

    步故知并不纠结她?话语中的微末差别,神色严肃:“为什么要跟款冬来?”款冬也好奇地看向了?阿依慕。

    阿依慕一脸不解:“款冬长得十分好看,我喜欢他!为什么不能跟?”说完还对着款冬道?:“你看看他,好凶!还说不霸道?!”

    款冬听见阿依慕的夸赞,面上刚退下去的潮红瞬间又返了?回来,抬头看了?看步故知,眨了?眨眼,竟像是?让步故知莫要为难阿依慕的意思。

    步故知再捏了?捏款冬的掌心以?作回应,稍微松了?语气:“这里不是?你该在的地方,你应该要与你的族人在一起。”

    阿依慕瞪向了?步故知:“我不听你的话,我要款冬说。”

    款冬没想到阿依慕竟然?将问题丢给了?自己,可他并没有领悟到阿依慕的贡女身份,还以?为只是?异族中的普通少女,又加上阿依慕对他莫名的亲近热情?,难免就有些心软,便低了?声对着步故知道?:“夫君,现在很晚了?,要不我们先将她?带回杨府,明日再做打算?”

    贡女

    子?时过?一刻, 杨府正堂灯火通明。

    淡淡的异香萦绕在堂内,甚至压过了杨府中常用的熏香,让人忍不住向阿依慕看?去?, 但才瞥到阿依慕的裙角, 又纷纷垂下头不敢再看。

    ——这可是异国的贡女,注定是要成为娘娘的!

    杨府下人是与宫里打过交道的, 明白皇室妃妾形同半主的道理?,因此都压下?了心中?的好奇, 只是每个人都暗自竖起耳朵听着, 毕竟贡女走失事?关重大,虽以杨府的权势不至于被牵连,但也是麻烦一桩。

    “你是说,这楼兰贡女是故意躲了起?来,又主动跟着你们?回来了?”张三娘抬手揉着额角, 虽她素来晚睡, 可向来都是看?些话本传奇, 或是与杨谦闺房逗趣, 再不济也是处理?府中?上下?事?务, 哪曾想今日晚睡,竟等来个“大惊喜”。

    款冬才刚明白阿依慕的身份之特殊, 虽将阿依慕带回杨府一事?,步故知也同意了, 但毕竟是他主动提出的,若是没有他的一时心软,或许现在也不会有这个麻烦。

    他将头几乎要埋进脖子?里, 藏在袖中?的手也不安地攥紧着,不敢再看?张三娘和阿依慕。

    步故知注意到了款冬的自责, 不避外人,直接探手到款冬的袖中?,握住了款冬捏紧的拳,掌心的温度安抚着款冬,让款冬稍稍放松下?来。

    等款冬面色缓和,他才看?向张三娘,面露歉意:“是,她不愿去?鸿胪寺,只愿意跟着我们?,我与款冬又实在不忍见她在如此寒夜中?流落在外,也是恐再生事?端,便自作主张将她带回来了,还请表嫂拿个主意。”

    张三娘自然也注意到了款冬的面色,示意身边大丫鬟去?递盏茶给款冬,语带劝慰:“是这个理?,她既然自己跑了出来,偏又只愿跟着你们?,若是你们?真?的不管,才是不妥,贡女毕竟身份殊贵,自然是能帮则帮。”

    话锋一转,抬指点了点桌案,稍昂首看?向阿依慕,眼带审视,语气也变得严肃:“阿依慕,我不管你是为何要跑出来,但从现在开始,无论谁问你,你都要说你是与他们?走散的。”

    再顿,声更沉,甚至已到警告的地步,眸中?厉色尽显,“我可不是他们?,你心里的那?些打算糊弄旁人也就罢了,但在我这里,行不通,知道吗?”

    阿依慕一直坐在正堂一侧,方?才步故知与款冬和张三娘交谈的时候,即使她便是那?个“麻烦”本身,可她仿佛置身事?外,面上带着笑,端着个天真?烂漫的样子?,四处张望正堂内的东西?,还时不时试图与旁边的下?人交谈,犹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可当张三娘将话头对?准了她的时候,起?初她仍是那?副不明事?理?的样子?,但在张三娘厉色警告过?后,她面上的笑容一僵,随即敛了笑,坐直了身,再将右手放在左胸前,稍低下?头,像是在行礼,一口大梁官话流畅,丝毫没有任何的异族口音:“多谢杨夫人相?助。”

    再收回了手,抬起?了头,堂内的灯火映在她轮廓深刻的脸上,更显出她异族的样貌,“不过?,阿依慕自然不会让杨夫人吃亏,我此来杨府,也有一桩生意想要与夫人相?商。”

    阿依慕流利的大梁官话一出,堂内除张三娘外,无人不惊,毕竟阿依慕从踏入杨府的那?刻起?,便是一副懵懂的异族少女模样。

    可刚刚她的话却表明,她赖上步故知与款冬,乃是有预谋有企图的。

    一个远从万里而来的异国贡女,竟然能靠自己的手段,私下?接触到如今最为大梁皇帝信任的杨府,可见其心机城府之深。

    而款冬在震惊过?后,还有些不可置信,他从没想过?,短短几个时辰,阿依慕从一个争取自由?的异族少女,就变成了一个有所图谋的野心家。

    他的善意被阿依慕当成了接近杨府的桥梁,这是款冬第一次感到被利用,被背叛。

    就在方?才,他还一直为阿依慕的事?而自咎自责

    他不禁红了眼,狠狠转过?头去?,不再看?阿依慕。

    步故知握紧了款冬的手,低头与款冬耳语:“冬儿,不是你的错,不要难过?。”

    阿依慕在说完话后,第一时间看?向了款冬,自然没错过?款冬眼中?的心伤,她眉头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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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皱,面上的神色不像是愧疚,而像是不解。

    张三娘陡然敲了一下?桌,身侧的大丫鬟会意,欠身之后领着堂内下?人鱼贯而出。

    等到堂内只有他们?四人在时,张三娘端起?了茶盏,浓茶香涌出,盖住了阿依慕身上的异香,她并不急着喝,而是拿着茶盖重重划过?杯沿,声出泠然。

    “承蒙澜然抬爱,小小杨府又如何能与未来的娘娘做生意呢?”张三娘此句不掩讽刺之意。

    阿依慕面色一僵,但又瞬即如常,嘴角勾起?一抹笑:“夫人自谦,莫说大梁,就说在楼兰,谁人不知京中?杨府深受大梁皇帝信任,阿依慕此来大梁,自然也是了解过?的。”

    她眸光微顿,“虽阿依慕现在还不是娘娘,但夫人心里也是清楚,楼兰之于西?域是何地位,而现下?西?域之于大梁又是何地位。”

    张三娘慢悠悠地搁下?茶盏,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哈欠,才回了阿依慕的话:“澜然还是高看?我了,我一深宅妇人,怎懂得什么楼兰啊西?域啊。”

    阿依慕面上仍是笑:“看?来是夫人觉得阿依慕的诚意不够,夫人恐怕有所不知,在楼兰语中?,澜然是楼兰圣女的意思,而阿依慕的父亲,又是楼兰的王。”

    张三娘有些厌烦,语出倦怠:“所以呢?楼兰圣女、楼兰公主又有何指教?”她猝然嗤笑一声,“看?来澜然对?大梁了解颇深,可恕我直言,澜然若是只学到了如何打谜语让旁人猜,弯弯绕绕的,并不是件好事?,毕竟不是谁都愿意浪费时间的。”

    阿依慕没有因张三娘的轻慢而恼怒:“夫人如此痛快,阿依慕自然不敢再有所隐瞒。”

    她站了起?来,身上的异香随着她的步伐散在了堂内,衣饰上的金玉铃铛也发出了清脆的响,她停在了张三娘面前,双手交叉放在两肩之上,却没有低下?头去?,而是目光灼灼地望着张三娘:“阿依慕,要做太孙嫔。”

    康定帝已年逾六十?,按理?说早该立了储君,可偏偏却无任何表态,只是将三子?都留在了京城。

    而群臣也不敢在此事?上劝诫,是因为康定帝这三子?,实乃皆不争气,莫说让群臣信服,就连康定帝自己身为父亲也看?不下?去?。

    是故,朝堂中?无人不知,康定帝有先择太孙再立太子?的意图,既然儿子?靠不住,那?孙子?中?至少能有可造之材。

    而如今最被康定帝喜欢的皇孙,乃汉安王的嫡长子?。

    而这汉安王虽是贤妃所出,但因贤妃诞下?汉安王不久后便撒手人寰,故汉安王是由?杨妃抚养长大。

    也不知为何,汉安王与杨妃并不亲近,但毕竟杨妃乃汉安王养母,有着旁人比不得的关系在。

    步故知与款冬并不清楚皇室内各种势力关系,但知太孙的含义?,便也知晓了阿依慕的用心,她并不想做现在皇帝的妃子?,而是想做大梁未来皇帝的妃子?。

    张三娘一点也不意外,反倒像是早就看?透了阿依慕,抬眼与阿依慕对?视,面上也是笑的,可眸底已是寒冰一片:“澜然说笑了,澜然将会是皇嫔还是太子?嫔,又或是什么太孙嫔,都要看?圣上的意思,杨府是万万不清楚的。”

    阿依慕放下?了双手,竟有些胸有成竹:“既然阿依慕说了,这是生意,阿依慕就不会让夫人白白出力,阿依慕自然是带着诚意来的。”

    诚意

    正?堂内烛火渐渐变得幽暗, 露出的灯芯弯垂着摇晃,映出的人影杂乱。

    张三娘垂下眼?,默了片刻, 她乌黑的发髻上堆满了华贵的簪钗, 随着她的动作?微微的颤,烛影遮住了她眸底的情绪, 也遮住了她的神采,仿佛是被满头的金玉压出了疲态。

    良久之后, 她侧过身?, 从案屉中拿出了铜剪,移近烛台,拿开了灯罩,“咔嚓”一声,多余的灯芯落在了案上, 烛火重明。

    阿依慕一错不错地看着张三娘的动作?,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但她什么也没说, 只是?安静地等着。

    而耐心总是?会换来结果, 终于,随着案屉合上的声响, 张三娘语出淡淡:“说说看吧,你的诚意。”

    阿依慕却没有立刻应话, 而是?扫过了坐在一侧的步故知与款冬。

    张三娘见了阿依慕的暗示,忽的一笑,话中?意味不明:“既然远在楼兰的澜然都能知晓大?梁的国事, 那大?梁的子民又如何不能知晓?”

    阿依慕眉骨高长,皱起眉来便更是?明显, 透出几分厉色,歉意自然显得并?不诚恳:“是?阿依慕多虑了。”

    她重新斟酌语言,“阿依慕知道,在大?梁民间,百姓更加信奉巫医,而不是?官府,而巫医的首领,乃是?京城中?的国师,而杨府之所以能被大?梁皇帝看重,正?是?因为?杨府从来与国师府关系不睦,并?且”她抬眼?觑了张三娘的面色,见张三娘没有生气之后,才?续言,“杨大?学士此?番游历江南州府,也是?为?了找到抑制巫医的法子。可无论是?哪个法子,都得用到钱,这笔钱不能从国库里?出,也不能从皇帝私库里?出,那便只能杨府自己出。”

    张三娘拨弄着茶盖,一开一合间,零碎的噪声不断,阿依慕适时住了嘴,等待张三娘的反应。

    张三娘也停下了动作?,堂内陡静,窗外寒风呼啸,气氛诡异:“是?谁,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阿依慕似乎就在等张三娘这个问,她终于展眉笑了笑:“没有人告诉阿依慕,是?阿依慕自己猜出来的,阿依慕曾在大?梁境内住过一段时间,见过大?梁民间巫医的派头,阿依慕的父亲也说过,若是?他,绝不会允许楼兰中?有国师的存在。皇帝的权威被侵蚀,自然需要有人站出来填补。”她一字一顿,“而杨府的使命,就是?如此?,不是?吗?”

    张三娘静了一瞬,随后拊掌轻笑:“没想到,小小楼兰国中?,竟也有澜然这般的妙人,只是?不知,楼兰的王如何舍得澜然远嫁大?梁。”意味深长,“澜然的诚意,应当不止于此?吧。”

    阿依慕知道,她这是?说动了张三娘,暗自松了一口气:“自然,还有诚意,大?梁不太?平,楼兰也不太?平,楼兰国中?部族众多,几乎每一个部族都有自己的想法,阿依慕的父亲已经老了,阿依慕的兄弟也并?不聪明,再过十几年,等阿依慕的父亲魂归月神之后,恐怕楼兰的王就不再是?扎勒族了。”

    “阿依慕知道大?梁其实对楼兰国中?的内斗并?不在意,只要楼兰仍然臣服大?梁,是?扎勒族为?王还是?其他族为?王,都不会对大?梁有任何的影响。”她谈到此?处,手略微攥紧,“可阿依慕在乎,若是?扎勒族不再为?王,等待扎勒族的,便会是?一场屠杀,这是?楼兰的传统,新任的王若是?来自新的部族,便会将上一任王的部族赶尽杀绝。”

    张三娘挑了挑眉:“你是?想让大?梁扶持扎勒族坐稳王位?”

    阿依慕并?不绕弯子:“是?,若是?阿依慕能成为?大?梁未来皇帝的妃子,楼兰其他部族必会忌惮三分。”

    张三娘笑了一声:“这可未必。”

    阿依慕深邃的眼?眶里?透露出一种坚定:“不,是?一定,阿依慕会让大?梁未来的皇帝愿意庇护扎勒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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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张三娘看出了阿依慕眼?中?的势在必得,敛了笑,阿依慕能利用步故知与款冬入杨府,虽手段并?不光彩,但足以体现其心智谋略与胆识,但凡少了一点,今日阿依慕就不会站在她面前。

    她沉吟片刻:“那你能做些什么?”

    阿依慕攥紧了拳,难掩激动,她知道张三娘这是?答应要帮她了:“杨府虽富,可终究禁不住如此?消耗,而楼兰最不缺的,便是?钱,楼兰不仅与大?梁通商,还与西域其他国家,甚至更远的国家有贸易往来,若是?杨夫人愿意帮阿依慕成为?太?子嫔,阿依慕愿意提供十车的黄金珠宝作?为?回报。”

    十车黄金珠宝,能抵得上大?梁一年的国税。

    若是?杨府这能得到这笔钱财,许多问题将不再是?问题。

    但张三娘没有立刻应下,反倒坐直了身?:“你可知,大?梁官员不能受贿,这笔钱若是?来路不明”

    “自然不会是?来路不明,这是?阿依慕嫁妆中?的一部分罢了,是?用来孝敬杨妃娘娘的。”阿依慕急着出言辩解。

    给杨妃,自然就是?给皇帝,这便是?过了明路,这是?阿依慕的未尽之言。

    张三娘再一次对阿依慕改观,但又生了警惕,若说阿依慕只是?知晓大?梁巫医与皇帝之间的冲突,还算情有可原,毕竟巫医之害算不得什么秘密,可阿依慕甚至能知道,杨府究竟是?如何取得皇帝信任,还有又是?如何维系这份信任的,那便不得不令人震惊。

    要知道即使是?张三娘自己,也是?受杨妃点拨,才?想通这一层,而阿依慕竟然只靠自己,就能明晰其中?道理?,其心智谋略,绝不在杨妃之下。

    她再没了方才?的从容,而是?拧眉神思,过了许久,她才?对着阿依慕道:“我?知道了,只是?我?做不了主,后天除夕宴上,我?会与杨妃娘娘说明此?事,若是?杨妃喜欢你,自然会帮你,若是?杨妃不喜,我?便也爱莫能助。”

    阿依慕并?没有在意张三娘的犹疑,她再次对张三娘行了一礼:“多谢夫人成全。”

    张三娘没有应答,只是?重新唤人进来,抬了抬手吩咐道:“遣车将贡女送到鸿胪寺,就说楼兰贡女在年集上与族人走散了,恰巧碰到了杨府的人,叫他们不必小题大?做。”

    阿依慕并?不意外张三娘的逐客令,也没有想留在杨府的意思,但在走到正?堂门前时,她忽然转身?,看着方才?一直一言不发的款冬。

    寒风吹动她身?上的铃铛,异香也随着风飘散的更远,她开了口,就像在巷中?那般夹杂着楼兰的腔调:“款冬。”

    款冬虽然知道阿依慕在看他,但因为?阿依慕今夜的利用,他故意偏着头避开了阿依慕的视线。

    阿依慕没有在意款冬排斥的态度,她展颜而笑,异香更浓:“是?阿依慕欠你一次,以后,阿依慕会还给你的。”

    说完,就再也没有任何的犹豫,抬脚离开了杨府。

    款冬一怔,他听着铃铛声逐渐远去,不知为?何,有些怅然。

    原本,他以为?,阿依慕会是?朋友的,会是?他来到京城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步故知抚了抚款冬的肩,垂下头抵着款冬的额:“她与我?们不是?一路人,不必介怀。”

    款冬抿紧了唇,过了许久,才?僵硬地点点头。

    张三娘目睹了一切,若有所思,但却没说什么,直到回房前,她突然开口:“晏明,国子监中?半月一假你知道吧。”

    步故知虽不清楚张三娘为?何突然提起此?事,但还是?老实应下:“知道。”

    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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