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艘船是要前往俣城的,那么只要坚持到俣城,便是到了他的地盘儿上,一切就都好说了。
虽然他一时也未想通蛮人如此冒险的用意,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吧。
昨晚李元祯登船时,曾搜了几间屋子,是以很快便做出决定,抱上孟婉去了其中一间。
此间与其它屋子不同,没有囤放每日必须的货物,堆放得全是些修船所用的工具。这些工具经年累月用不到一回,是以许多地方都结了蜘蛛网。自然,这里是整艘船上最安全之地。
将孟婉暂时安放下后,李元祯又出去取回了几块盖货物的巨幅粗布,叠起来厚厚的铺在屋子一个角落,便成了一张相对舒服些的小床。
他将孟婉抱上去,自己就贴她坐着,不时观察她脸上的反应。
本来只是为了确定她气色有否好转,可不知怎的看着看着,他的眼就有些移不开,有时强行移开片刻,很快又会情不自禁的移回来,就这样默默的欣赏着她的睡颜。
与冰室时满脸苍白不同,此时的孟婉气色已恢复了六七成,白皙的脸蛋儿微微透着红润,摸上去也不再冰冰凉。她睡相安然,长长的睫羽搭落两片扇形的弧影,娇俏又可爱,让他忍不住就伸手去描摹一番。
指尖儿触在她纤长的睫上,轻轻拨动两下,似乎是挠痒了她,孟婉有些不高兴的皱了皱眉。这小孩子似的反抗之举,将李元祯逗笑。
他薄唇轻勾,凝着她。那么安静,那么安静……蓦然的,那薄薄的眼皮掀动了下,她睁开眼了。
李元祯匆忙敛了唇边笑意,别开脸去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然后状似不多在意的问了句:“你醒了?”
那双水杏儿似的眸子眨动两下,之后又闭上,良久不再睁开。李元祯皱眉看着她,心想这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正想再唤她,就见她的双眼再次睁开了。
孟婉这才觉得自己醒过来,不敢置信的仰望着头顶这张冷俊的面容,“王爷,您……您怎么会在属下房间?”
李元祯知她还不够清醒,也不急着回答,只等她自己慢慢想起。
果然等了一会儿,孟婉扫了扫四周情形,这方意识到不是在自己房里。昨夜发生的事点点回温,她终于全记起来了!她是在蛮人的船上,不小心将自己关在了一间冰室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可是李元祯为何也会在这儿?她纳罕的目光再次投向李元祯身上。
李元祯不动声色的向一旁挪了挪身子,既然她已醒,他便也不好再像之前那样紧挨着她坐。他有意将声量压到极低:“昨夜本王尾随着蛮人来到此处,搜查时误撞入冰室,恰巧便看见了已不省人事的你,之后便带你转移至此处。”
他的目光投向孟婉,带着质疑:“不过你又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我……”孟婉一时间不知该从何处说起,生怕说了自己也是尾随蛮人而来,便要暴露去过红杏楼的事实。李元祯是一定不希望自己与蛮人有勾结之事,被旁人知晓的。
吱唔了半晌,她只得硬着头皮装作什么也不知:“回王爷,属下只是晚上睡不着,到客栈附近走走,之后好似是被什么敲晕了头……再醒来后就这样了。属下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他们船上!”末了这句时,她极力晃摆着双手,好似确实无辜。
李元祯微微勾动了下唇角,若有似无的笑着,没有去拆穿她的谎言。
刚刚他可没说过当下是在一艘船上。
“嗯,”他应了声予以肯定,继而玩笑似的说着:“看来你是被他们绑架关进去的,罢了,无事便好。”
当真以为自己骗过了李元祯,孟婉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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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开始想要套套他的话,于是有些不自量力的探问:“王爷,您不是晚上也在客栈休息么,怎会又尾随着蛮人来取处啊?”
她带着一丝恶趣味的偷眼看他,想看看堂堂滇南王,会如何为自己圆谎。
李元祯笑笑,认真的与她对视着:“昨晚本王在房里听到客栈外有响动,便出来看看,结果正巧看到有个蛮人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客栈外,之后便跟着他的马一路到了此处。”
他略一顿,佯作突然想通的模样:“如此就对上了!那人八成是将你劫掳之后,留下来善后的。”
孟婉的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两下,想不到李元祯竟可以顺着她的谎言编下去。不过算了,只要自己先蒙混过关,不会被他灭口,其它也不重要了。
她往门口看看,看不出当下的天色,也不知是何时辰,小声问道:“王爷,咱们要在这屋子里躲到什么时候啊?”
“等船靠岸。”李元祯淡淡的道。
孟婉不禁有些懵,一双杏眼眨巴两下,“靠、靠岸?所以——”
这厢正疑惑着,正巧就赶上船随着波涛微晃了一下,孟婉便确定了如今船确实是航行于海上的!其实适才船也不明会微晃一下,只是她的心思全然不在此处,便未有觉察。
“会行去哪里?”她不免有些担忧。
“嗯……大概是回蛮人的老巢的。”
“什么?!”孟婉直接跳脚站起,一时非但忘了自己才从昏迷中醒来身子正弱,更忘了还身在虎穴!
李元祯连忙伸手捂上她的嘴,眼神带着责备之意。孟婉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只是依旧急得快要哭出来。若真就这样去了蛮人的老巢——南凉,可真的是有去无回了。
见她果真不争气的流了泪,李元祯这才觉得逗她有些过了,收回手时顺带抹了把她的脸颊,为她拭去泪珠,更正道:“是俣城。”
孟婉仍是将信将疑,疑心他怕自己撑不住才哄自己,对着他一双冷静又好看的眸子看了良久,才终于确定他不是在骗自己。终于破涕为笑,自己抹了抹腮边的泪。
“那,那咱们是不是等船一靠岸,就安全了?”
“嗯。”
“那,那太——”话刚起头,她便匆匆扼住,换了个迂回些的问法:“那王爷不是还要去枫岛寻找废太子?”
“废太子……不必找了。”李元祯的目光突然变得冷硬起来,说话时甚至唇角略扬,隐隐透着得意:“他已被蛮人杀了。”
第55章 老鼠 洒洒分不清楚
前一刻还意欲套问些情报而透着两分狡黠的杏眸里, 光彩一点一点的散去,只余一片漆黑彷徨。
孟婉仿佛听到了一种声音,自心底深处而发, 像是有火在烧灼着她的五脏六腑。痛,并着凄凉,寸寸成灰,最后仅剩下一捧冷灰填堵在这副躯壳里。
那么的让人绝望。
这些神情, 自然一丝不落的悉数落入李元祯的眼中。他目光凝注在她那双莹然的眸子上, 神情颇为复杂,开口时态度却是带着几丝玩味:“你伤心?”
讥刺也好,怀疑也罢,此时的孟婉已管不了这许多。她兀自狼狈的盯着一个角落僵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有勇气抬了抬眼, 看着李元祯。她启口想问详细一些, 可血色褪尽的嘴唇抖了抖,竟是没发出任何动静来, 倒是两行泪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
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 李元祯道:“说起来, 李珩与本王倒是算血亲,可眼下瞧着,你倒比本王还难以接受。之前不还说他与贵妃皆是你未曾谋过面的远亲,既然如此,又何故令你如此难过?”
明知此时越失态便越要泄底, 可孟婉不想再去忍耐, 何况她压根也压不下去那一波一波的哽咽……
想到昨晚李元祯还与那些蛮人勾结在一起,她猜测太子表哥的死与他也脱不了干系,甚至觉得他与蛮人的交易便是借蛮人之手, 杀了前太子,这样他便有屯兵备战的充足理由,皇帝也不能再随意调走他的南平军了。
饶是有如此猜测,可孟婉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他一问,是以哭了一会儿后,她还是开了口:“王爷可知,废太子是如何被杀的?”
“不知。”李元祯语气冷冷。
孟婉却是不甘心,继续追问:“那王爷因何肯定他已被蛮人杀了?”
“枫岛没有,这艘船上也没有。蛮人千里迢迢将他运来俣国,人怎会凭空消失?除非是进入第一条海防线后,蛮人便得知了俣国生变,已被纳入大周的境内,他们带着大周的废太子,既无法折返,亦无法交付,成了累赘一个。换作是本王,定会先解决了他,如此方能全身而退。”
听完这些话,孟婉倒是渐渐止住了呜咽,圆圆的瞪起一双眼睛,细碎的泪珠儿挂在长睫上一颤一颤:“也就是说,一切都只是王爷的瞎猜而已?”
话音才落,她就被李元祯冷冷盯了一眼,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口无遮拦,连忙赔罪:“属下不是那个意思……属下是说,这一切都只是王爷的臆断?并无佐证?”
李元祯微微牵了牵唇角,似在笑,“是啊。”
他刚刚不过是在试探她罢了。而结果也正如他所料,她对废太子的关心,非同一般。
先前萎败下去的精气,瞬时便回来了不少,孟婉抬手用力擦了擦脸上的泪,似是重燃了希望。即使枫岛和这艘船上都没有太子表哥,也不能就证明他死了,还有许许多多的可能。
总之,只要她不放弃找寻,总有一日能将太子表哥找到救出来!
既然坚定好内心,孟婉便打算为此前的失态找些借口。她一边擦着泪,一边解释道:“属下之前的确没见过贵妃母子,但是偶尔也听娘亲提起过,说是早年家贫时,表姨母常会命人来接济一二,如此日子才慢慢好过起来。娘亲也总让属下牢记这份恩德,是以属下对表姨母一家是有些感激的。”
“哦?”听着如此蹩脚的理由,李元祯自然不信,语气淡淡的也听不出什么态度。
孟婉也不气馁,干脆举起三指指天誓日的发起誓来:“属下所言若有半句虚假,定人头不保!”
这话倒是让始终冷着一张脸的李元祯皱了皱眉,他认真看了看眼前这小丫头。不得不承认,即便作男儿妆扮,还是在如此落魄的情形下,可依旧有一股秀媚的姿韵从那脏破不堪的衣衫下散发出来。
这样娇美的一张脸,他委实不愿与那些不吉之事联系在一起。是以有些生气的斥责她:“谁教会你的动不动就生啊死啊的发誓?”
孟婉却振振有词:“话本小戏里呀,当说话别人不信之时,发誓总是能取信于人的。王爷若是还不信属下所说的,属下还可以发更毒的誓!比如……”
她略顿了顿,思量后道:“若属下胆敢诓骗王爷,就天打——”
还不待这话说完,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便紧紧捂在了孟婉的嘴上,迫使她将嘴闭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行了,本王信了,此事不会再追究。”
说完又过了一会儿,李元祯才将自己的手移开,露出孟婉略显得意的一张小脸儿来。
这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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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头一回纵容旁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睁眼说瞎话,可看着那张甜甜的小脸儿,他却又恼不起来。最后只好默默劝自己:罢了,昨晚虽是出于救她的目的,可毕竟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占了些便宜,今日的纵容,权当是赏赐了。
再说不论她与废太子过去有何纠葛,日后都不会再有了。李珩是死是活,注定都不能再翻身,要么一辈子如过街老鼠一般躲躲藏藏,要么便和钟贵妃一样成为刀下鬼。
正这般想着,就听孟婉一声清脆的“阿嚏!”
孟婉慌张地自行用双手捂住嘴,一副闯了大祸的抱歉模样看着李元祯,李元祯则转头看向门口。
适才门外不远处恰巧有人路过,听见莫名的一声“阿嚏”顿时机警起来,两下观望。李元祯正是发觉那脚步声骤然停下,才意识到被发现了。
此间屋子因着有几个通风口,引入了外头的光,故而并不算暗,李元祯在地上随手捡起一枚铁钉,三指捏着它运以内力向空中掷出,那铁钉便似一支箭矢激射而出,精准无误的从手指粗细的通风口穿出,然后飞了个弧线,“铛”一声击在了船舱另一端的顶棚上。
正在廊上准备开门检查一下的那个过路蛮人,听见这声动静,注意力被引开,很快便走开了。
屋里,紧紧捂着自己嘴的一双手,终于被孟婉移开,她深吸了一口气,俨然躲过一难。
见她被吓成这副模样,李元祯也没有要怪罪她的意思,反倒莫名的有一丝疼惜。
“莫不是病了?”边说着,他就抬手要去摸孟婉的额头。
因着昨夜分外亲密的一番相处,李元祯做这动作时并未觉得有任何别扭,可孟婉就有些吃不消,出于本能的将身子向后缩了一下。奈何背后靠着的是墙,只退了一点点便被抵住,李元祯的手背还是轻轻覆在了她的额上。
慌乱之下孟婉闭上眼,说不清是害羞还是受宠若惊。
试好了温度,李元祯便将手收回,目光在她身上扫量一番,“现在倒还未升温,但若继续穿着这身湿衣,今日必定是要生病的。”
道理显而易见,可问题是哪里还有多余的衣服可供她换?
李元祯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奈何也是只有一件了,昨晚他已将能脱的都脱给她了。现下若是再脱,那便要在一个姑娘面前赤膊了。他自是无所谓,只是怕她羞窘。
孟婉这厢更是为难!即便是李元祯愿意将里衣给自己穿,可自己又如何能在他的面前换衣?她以一种略惊恐的眼神偷看李元祯,生怕他强迫自己在他面前解下湿衣。
李元祯则看了看四下,看有无堪用之物。找了半天,若说可利用的东西,也只有一个半人高断了腿儿的废弃衣桁了。
李元祯将那个衣桁拉到他与孟婉之间,孟婉惊诧的看着他,他则冷瞟她一眼,“看什么?本王宽衣也是你能看的?”
说罢,扯起铺地的粗布一头挂到上面,如此便形成了一面屏风,隔在他们二人中间。
“好了,你也将湿衣解了吧。”一边说着,李元祯已率先将自己身上的最后一件里衣宽下,轻轻一抛,衣服跃过衣桁落在了孟婉的脑袋上。
她将干爽的衣裳捧在手里,一时间不知说何,既有疑惑也有感激。
疑惑的是李元祯平日虽嫌她笨手笨脚,极少让她伺候更衣,但也并非没有过。甚至上回沐浴时,他还命她擦过背。为何这会儿又突然拘礼了?
不过这个疑惑也只是一闪而过,更多的还是感激之情。她道过谢后便匆匆将湿衣解下,换上李元祯的干衣,然后又将湿衣挂在衣桁上,等它慢慢阴干。
两人就这样隔着衣桁安静的坐着,静静等待。
起先还能听到彼此窸窸窣窣调换坐姿的动静,后来隔壁许久没有动静,孟婉便猜李元祯是睡着了,自己便也开始酝酿睡意。毕竟还有几个时辰才能到达地方,若只是这样干坐着,格外难挨。
就在孟婉转身向里,背对着李元祯躺着,眼皮一耷一耷的将要睡着之时,她忽然发觉昏昧的光线下,墙角阴影里有个小东西一动一动的。
一时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她略抬起些头来睁大眼睛看着那处,等了一会儿,那小东西一点一点的移出阴影,露出了真容!
小小的,灰灰的,毛绒绒的……
老鼠?
孟婉第一反应便是双手紧紧捂上自己的嘴,有着先前的教训,她生怕自己再发出动静引来蛮人的注意。毕竟比起只是外型吓人的小老鼠来,真刀真枪真要人命的蛮人才更为可怕。
墙角离着孟婉尚有一步距离,那只小老鼠沿着墙根儿往离她更远处移动,原本孟婉盼着自己能与那小家伙井水不犯河水的就此别过,可谁知那小家伙走了几步后突然回头,加快了小脚步朝她移来!
仓皇之下孟婉只想逃,躺在地上就势一滚,从衣桁的两脚之间滚去了隔壁,脑门儿很快便撞上了一块硬梆梆的东西上!
她依旧捂着嘴不敢出声,惊恐的抬头看,发现自己正在李元祯的臂弯里!他舒展开的左臂就压在她的颈下,而她适才蜷缩着的脑袋所撞的地方,便是他的胸膛。
李元祯以一种极其莫名的眼神看着她,不过脸上虽莫名,身体对这无端的投怀送抱却是一副来者不拒的架势,手臂顺势圈着她,一点也没有要收回来的意思。
四目相接,对视半晌,孟婉才终于颤颤抖抖的开口:“老……老鼠。”
“在哪儿?”
他声线并无半分波动,只随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见一个灰色的小东西。他抽出手臂起身上前,将那小东西一把抓住,然后拿回来给她看。
孟婉哪里敢看?紧紧闭着眼往后退缩,紧张半晌之后听到头顶沉沉的声音飘下:
“不过是块旧的灰鼠皮子罢了。”
第56章 中箭 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我来。”……
孟婉这才半信半疑的睁开眼看了看, 果然见李元祯的手里拿着一小块灰色的皮子,看样子应当是从旧裘上掉下来的。适才见它动,想来也不过是因为风罢了。
“哦。”她略显尴尬的整整身上团皱了的衣衫, 未敢再抬眼看光着膀子的李元祯,灰溜溜的又爬回里侧去。
隔着衣桁,她听见一声低低的笑,顿时两颊飞红, 将粗布蒙到脸上蜷缩着装睡。
此后的两人虽都不再作声, 但都在默默的感受着船体的晃动,虽轻微,但有迹可寻。直至孟婉感到船有一阵子没晃动了,不免心中激动起来,小声朝着隔壁问:“王爷, 船是不是靠岸了?”
“是。”
李元祯的语气极其笃定, 却迟迟没有要行动的意思,孟婉只好再问:“那咱们什么时候下船?”
“再等会儿。”
“是。”孟婉只知乖乖的应着, 却不知他究竟在等什么。
后来廊上传来一些大的动静, 纷乱的脚步声从舱室涌向甲板方向, 孟婉终于明白李元祯在等什么了。他是要等一部分蛮人下船之后,船上的人变少了,再行动。
既然如此,的确还得等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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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了摸晾在衣桁上的湿衣,已干了个七八成, 便取下来悄悄换回自己的衣裳, 然后将李元祯的那件里衣,连同昨晚借她披的那件外袍一并递了过去。
“王爷,属下的衣裳已经干了, 您也快穿上吧。”
李元祯伸手接过衣裳,拿在手里并不急穿,目光落在那件白色的里衣上良久。上面还带着她的体温,握在手里暖暖的,让人心情莫名变愉悦。
穿回时,他甚至闻到衣上散出来的一股淡淡香气,是花香。现今的孟婉必是不会涂香粉香脂的,想来应是孟家出事之前她经年累月的小习惯留下来的香气,至今弥留不散。
过去在京都时,他知道宫里的女子爱用鲜花沐浴,长此以往,那花香便渐渐渗入肌理,成为体香。穿衣梳头即便不用任何香料,也可始终有股淡淡的花香。
这些后宫女人争宠的小手段,他从来都觉得幼稚无聊,可此时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他却很是喜欢。
将衣穿好后,李元祯站起身来,孟婉也跟着起来,随他走到门前,探耳聆听外头的动静。
随着最后一波稀稀落落的脚步声消失在廊上,想来船上该下的都下完了,剩下的也不必再等。李元祯将门拉开一条缝儿,先观察了观察,果然见廊上一个人也没有,随即拉上孟婉运以轻功,几个腾挪便到了船舱的大门。
甲板上有四人,分别盯着四个方位,只要他们从此门出去,定是无法在不惊动他们的前提下离开此船。不过既然已回了俣城,活动活动手脚倒也没什么不妥,只是……
李元祯侧头看看了孟婉。
“你在此处先等着,我出去将他们引下船,你趁机溜走。”
“啊?这……这不好吧……”
孟婉虽也知自己这点三脚猫本事连一个蛮人也对付不了,但总归李元祯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她只是伺候保护王爷的小跟班,现在反过来让王爷出去引敌,她只管自己逃跑,怎么说怎么有点儿让人消受不起。
“要不……要不还是属下去引敌吧?”她客气道。
却不料李元祯这会儿极好说话,点了点头,“好,去吧。”
孟婉这下不由得傻了眼,她去就等于送死啊!她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却觉嗓子干得能冒出烟儿来。
随后眼神四下游移,翻悔道:“那个……虽然属下很乐意为王爷牺牲,但就怕属下没用,让人三两下就给解决了,给王爷争取不来足够的逃跑时间……”
李元祯挑眉审视着她,颇有些怀疑:“还用得着三两下?”
孟婉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僵硬的扯扯唇角。
这时甲板上一个声音骤然喝起:“什么人?!”
这声音尚未完全落下,李元祯转眼便瞥见一道金属亮光逼近此门!说时迟那时快,他展臂将孟婉大力一扯,把人拉至自己身后,近乎是与此同时,一枚袖箭没入门框,露在外面的箭尾颤颤的晃了几下方才静止。
“躲起来!”
厉声命令完身后之人,李元祯抬脚就是大力一踹,门板顿时飞了出去,阻着正冲过来的两个蛮人胸膛向后推出了数步!
另外两人站得离门口远些,一时未反应过来,待他们往这冲时,先前被门压倒的两个蛮人已爬起再次飞奔过来。
担心战斗会波及到孟婉,是以李元祯未站在原地迎战,而是足尖在地上轻点了一下掠身向前,主动出击。就在三人迎面对上之时,李元祯信手一挥,一把沙土精准扬在那二人的脸上,顿时两人如被刺瞎双眼一般,双手捂着眼睛,表情痛苦至极。
李元祯既见二人晃晃悠悠失去了方向,又怎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一记飞脚将二人打包踢下了船去!
伴着两声鬼哭狼嚎般的长嘶,两朵巨大水花绽开在海面。
转眼间站在远处的那两个蛮人也已冲至跟前,似是怕李元祯会故计重施,二人皆用一臂遮挡住眼前,另一臂举大刀毫不犹豫的斩下!
李元祯闪身一避,便使那两把金环大刀扑空砍在地上,由于力道极大,两把刀锋皆陷入到甲板的木板之上!两个络腮大汉用力拔了几下,都未能将其拔出。
而李元祯显然不打算给他们多余的机会,一个腾挪绕至二人身后,双掌蓄力一推,重重击在二人背心,当即两名大汉趔趄着向前数步,最后摔倒在地!其中一人恰巧被那一掌击在要害之处,当即昏厥过去。
李元祯握住其中一把刀柄,双手合力一下便将其拔出!不待另一人从地上爬起,闪着寒光的刀锋便架在了那人的脖颈上。
先前还目露凶狠的蛮人大汉,登时好似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苦吧着一张脸,双手合拳稽拜讨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李珩在何处?”李元祯抬脚踩在那蛮人的脸上,将他妄想抬起的头又重新踩实在地面上。
那蛮人认真琢磨了琢磨,才道:“谁是李珩?”
见他并非有意装傻,想是底层的喽啰知道的不多,又或者记不住汉人的名,于是李元祯换了个问法:“你们千里迢迢运来的那个“货物”,现今在哪?”
“运来的货物?”那蛮人好似真的懵了,皱眉一脸实诚道:“大侠,您是不是消息有误啊?我们是来俣国接货的,不是往这送货的呀。”
“你说什么?”
随着手上力道波动,刀锋也紧紧地卡在那蛮人的脖颈上,蛮人带着哭腔求饶:“大侠饶命啊,小的说的句句属实!我们真的只是来俣国接货的,听说那货就在王宫的西苑里放着……”
锁眉怔了片刻,李元祯骤然将刀反过来,以刀背重重在那蛮人头上一敲,蛮人便昏死了过去,不再苦苦的出声讨饶。
他转眼看向舱门处,孟婉正抖着小身板儿扶门框站着。
“下船。”他道。
孟婉慌乱的点点头,依他之前交待过的,快步跑到梯口处,顺着爬梯往下去。可就在她降至半途时,突然听到不远处水波荡漾的声音,正想转头去看,就听见头顶一声急切万分的:“小心!”
紧接着,破空声到了耳边,肩膀上传来一阵巨痛!近乎是同时,她也听到水面某处传来一声惨叫,可未来得及细细辨认,她的双手便已不支,再也抓不住那扶梯,身子坠了下去……
适才,李元祯才紧随孟婉之后走到梯口,便察觉到后方水域上的动静,转眼看时,见之前被他踢入海中的一个蛮人,已将一支袖箭激射而出!情急之下,他想伸手去够孟婉,可偏偏她已降至半途,他展臂无法够到。一声“小心”,也未能令她及时闪躲开暗器。
他将手中的刀朝着那蛮人投去,刀锋砍着那蛮人的脑袋,将其一分为二,双双没入海里。
李元祯纵身一跃,凭着施加的重力抢先一步落至地面,稳稳的将坠下来的孟婉接入怀中。
她望了他一眼,便阖上了双眼,昏了过去。
此处位于俣城西海岸,正是那日前往枫岛时他们起航的地方,因着战后的荒废,并无人就地把守。李元祯只得抱着孟婉一路运以轻功,待接近城区之时,终于雇上了一辆马车。
乘车径直驶入王宫,李元祯将人直接抱入自己的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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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朔王子接到侍卫来报伤的消息,还当是滇南王受了伤,当即吓得好一阵哆嗦!自己地盘上有人伤了滇南王,那不管该人与自己有没有关系,都难保不受周人猜疑!
于是急匆匆赶过来要表一下忠心,却发现受伤的只是滇南王身边的一个侍者,这才放下心来。又见滇南王抱着人一路焦急万分的进了自己寝殿,心中明白这侍者也非一般人,定是滇南王最看重之人,于是命人传自己专用的太医来给孟宛瞧伤,却被李元祯拒绝了。
此时的李元祯已没心思与这位王子演绎面上的关系,厉声将其赶出寝殿,命人将随军的太医请来。这种时候,他自然只能信周国人。
因为中箭位置在后肩,孟婉只能趴在床上,太医来后先简单看了看中箭的位置和深浅,便对李元祯禀道:“王爷,他伤在非要害的位置上,故而不会有性命之忧。且这箭臣已看过,箭镞应当无毒。”
听了这话,李元祯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大半,“那你快给他医治吧。”
“是。”应完,太医便俯下身来,拿剪刀要去剪孟婉身上的衣料。
此时孟婉虽昏昏沉沉的不算清醒,但心底深处始终谨守着一个底线,那就是不可脱衣!故而当太医手中的剪刀触在她背上时,那股金属的冰凉立时将她激醒,她猜到太医要做什么,情急之下向一旁翻动了下身子:“不……可……”
因着翻身,伤口处又涌出一汩血来,疼得她直皱眉。
她知道不拔箭是死,可拔箭泄露了身份也是死……两难之下,她纠结万分。
这时一只大手握在她的肩上,那力道不重也不疼,缓缓地将她重新按平在床上。
然后便是一个低沉的声音,对着太医道:“我来。”
孟婉紧皱着双眉,她不敢反抗李元祯,既然进退难逃一死,便听天由命吧。于是她乖乖趴在那,不再抵抗。
冰凉的剪刀再次触在她的背上,她能感觉那刀锋仅沿着伤处绕了一圈儿,并未剪去多余的面料。
之后便听李元祯道:“好了,拔箭吧。”
第57章 咬着 从未经历过的巨大痛苦
李元祯仅将她中箭伤口的周围布料剪去, 露出不过巴掌大小的后背,这令孟婉内心感激万分。她原想抬头看看他,可是只一动, 就觉肩上痛得要死,顿时攥紧了右拳咬在口中,打消了再动一动的念头。
李元祯居高临视,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知她此刻定是痛苦非常, 不免暗暗叹了口气,心也倏忽被揪疼了下。
这时见太医已挽起袖口来,作势要动手去拔箭,他突然出声打断:“等等!”
太医与孟婉皆是微怔,太医收回了手请示道:“王爷可是还有何吩咐?”
“为何不给他用麻沸散?”李元祯想着以孟婉的出身, 定是娇养着长大的, 这样的苦只怕她生受不下。
太医便详细禀明道:“回王爷,麻沸散中有一味曼陀罗, 毒性极强, 并非适用于每个人。适才臣已试过, 他有不适反应,故而不易再强行使用此药。且这支袖箭仅是暗器,伤得并不多深,不至令他太过痛苦。”
听到自己不适用麻沸散,孟婉内心感到一阵绝望, 但眼下保命要紧, 她狠了狠心道:“无事,有劳太医了,您动手吧。”
只是说完这话, 她的牙齿将紧紧握着的拳头咬得更紧了。从李元祯的视角看过去,甚至能看到被那两排雪白的贝齿紧紧咬着的食脂,已被咬出鲜红的血印子。
太医似是也发现了,转身从药箱中取出一块咬木放到孟婉眼前,“你咬着它吧。”
孟婉感激的看他一眼,正准备将那块圆滚滚的咬木放入口中,可突然手心里一空,东西被人夺去了。抬眼看,那东西竟已落在了李元祯的手里。
“王——”不解之下,她才吐出一个字来,就见李元祯撸起袖的胳膊已伸了过来。
低沉又坚定的两个字从他口中蹦出:“咬着!”
孟婉受宠若惊,嘴巴迟迟不敢张开,就连一旁的太医也看傻了眼。不过宫中混迹多年,少说话多做事是必修之课,是以他连忙别开眼神回避,又重新将消毒的帕子从药箱中取出来,把手又擦拭了一遍。
李元祯歪了歪头,眉间微皱,透出几分不耐烦。孟婉虽还未想通他为何要这样做,但下意识的不敢去违背他的命令,于是只得张了张嘴,将递至眼前的小臂轻轻含住。
似在含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稍一用力便怕将其损坏,而要付出的代价不可估量。
就这么虚虚的含在嘴里,之后孟婉就感觉到太医的手握住了自己背后的箭。她明明紧张的想要咬牙,可偏偏不敢,急得流下两行泪来。
紧接着,便感受到一阵钻心噬骨从未经历过的巨大痛苦!她发出沉闷的呻楚,额上激出一层冷汗,只觉天昏地暗,头晕耳鸣,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良久后,直至太医已将伤口敷好了药包好,孟婉才觉那痛感有所减退,意识一点一点回来。
待心跳渐渐平复下来后,她缓缓睁开双眼,整个人虚弱至极。这时她才迟钝的发现嘴里的东西还在,且正被她死死的咬着。
她齿间泄了力,垂眸去看,竟见那手臂上已被她咬出了一个紫红紫红的血印子!且有血珠子从破口处渗出,极是骇人!
特别再想到这手臂的主人,孟婉更是骇然失色。
她抬眼只能看到李元祯的腰部,再往上便无力抬起了。
李元祯将手收回,如平时练完武一般转了转腕子,然后将袖放下,一脸的浑不在意。把那根咬木还去太医的药箱里,道了句有劳,便命人将太医送出去了。
孟婉看着他垂放在身侧的手臂,此时伤口已被遮住,她看不见。只是眼里刚刚已停了的泪,又不知不觉汹涌起来。
“哭什么,还那么疼?”低抑裹携磁性的声音,从头顶飘落至她的耳畔。这个平日里令她闻声就丧胆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居然那么的暖心。
“王爷您……您为何要……”她哭得泣不成声,努力了几次也未能将话说完整。
“因为那东西不知被多少人咬过。”李元祯语气平淡的说完,又丢下一句:“你在此好生休息。”便出了自己寝殿。
此处是李元祯的寝殿,而李元祯却退了出去,孟婉心里总有些不踏实。可毕竟又累又虚弱,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且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日的天亮。
她才醒,便有人端着铜洗进来伺候她净面。自己本就是干着伺候人的活,此时反过来被旁人伺候,这待遇自是令孟婉意外,不过更令她意外的还是被派来伺候她的,竟是个姑娘。
军中本就全是男子,此次来俣城随行的侍婢仅有一个,是专门为滇南王调制熏香的,这活男人干得不够出色。可就这么稀有的一个女婢,李元祯竟舍得遣来伺候她?孟婉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既是王爷安排,她便只好笑纳。
那女婢拿帕子在温水里投了几下绞干,仔细的帮她擦拭脸庞和双手,总是一副笑吟吟的表情。
孟婉见她好说话的样子,便问:“王爷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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