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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就是说先前丫鬟们是受了老夫人的意阻拦姜榆的。周老夫人……对府中的事情一清二楚。
姜榆打了个寒战,只觉得屋中异常阴冷,起身往外走去,暂未理会那些丫鬟,而是吩咐道:“把那张檀木桌劈了当柴烧,再让人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
她飞快逃离了这个偏厅,外面烈日高悬,却驱不散她心中的阴寒。
姜榆又唤来护卫:“去和旗哥……”
“江鸣已经去了。”护卫道。
姜榆心有点乱,点头后独自坐在了小凉亭里。
她想不明白,周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乔海是她让人杀的?她把人头送来给孟氏是什么意思?是知道了乔海所为,杀他为孟氏母女俩泄愤,还是想要恐吓孟氏?这么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乔海没什么出息,被教训一顿之后已经不敢再上门来了。为什么要在这时砍了他的脑袋呢?
她心中空落落的,人好似浮在云端,轻飘飘的,手心也里出了汗,现在被风一吹,从掌心凉到了心底。
姜榆苦思冥想,也想不出个原由,郁闷地叹了口气,耳畔忽听牵红的声音:“扑蝴蝶就扑蝴蝶,别往我身上蹿啊。”
青石板小径的两侧栽种着些花草,姹紫嫣红开得茂盛,丛中蛱蝶飞舞,引得梅戴雪左扑又蹿。
姜榆看去时,梅戴雪刚好扑向一只彩蝶,擦着牵红的手臂,差点扑到她身上。
她看了一眼,恹恹地收回了视线,没一会儿,牵红走了过来,给她倒了盏茶水,抱怨道:“小姐,梅戴雪近来越发不听话了,方才扑蝴蝶还差点扑进水中。”
“嗯……”姜榆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牵红又道:“也不知道它在玩什么,好不容易扑到了又给放了,继续去扑,还专逮着一只,方才我亲眼瞧着它扑死了一只又换另一只,回头又得弄得脏兮兮的……”
姜榆原本还在想着今日的事情,听及此,忽地灵光一闪,刹那间思绪如朝阳破云而出,种种疑惑在那一瞬间豁然开朗。
她来不及深思,腾地站起,急道:“快、快去找明夜!”
不顾牵红的惊诧快步往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按住狂跳的心口喊护卫,道:“快去护着明夜,再去找旗哥,让他也去找明夜,快去!”
护卫应声而去,她自己也没停歇,吩咐丫鬟去备马车,自己提着裙角往外跑。
孟氏自丧夫之后,先是被嬷嬷威胁了数年,几近崩溃时嬷嬷意外身亡。
原本事情该就此结束的,可是又冒出了个乔海,打着周明夜的主意,隔了一段时日就上门来刺激她母女一下。
现在乔海的事情刚被解决,人就死了,人头与明昌侯的玉佩一起送来给孟氏。
方才牵红埋怨梅戴雪的话,让姜榆想起了孟氏与周明夜的遭遇,这几桩事被并列在姜榆脑中,让她觉得周明夜母女俩就像是被猫儿捉到的那只老鼠、那只蝴蝶,被捉住,被放开,不断地被人耍弄着。
乔海为什么会丧命呢?因为他已经不能够再影响到这母女俩了。
他最后的价值,就是那颗用来恐吓孟氏的人头。
而孟氏这边出了事,周明夜能安然无恙吗?
姜榆疾步走着,心中所想甚多,这偌大的明昌侯府,她母女二人无依无靠,连个衷仆都没有,当真能把周明夜的女儿身一藏就是二十余年吗?
若她所猜没错,周老夫人怕是早就知晓些事了,不然今日也不会让人来阻拦姜榆了。
她既知晓周明夜身世,那必然也知道自己与周明夜的婚事是假,这么多年却从未拆穿。
姜榆忍不住打了个颤,到了府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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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气喘吁吁。
护卫牵着马车候着,姜榆喘了几息,要上马车时听见了牵红跟来的脚步声,回头望了一眼。
古朴沉重的宅邸犹如一座高高矗立着的大山,居高临下地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姜榆回望片刻,咬着牙扭头上了马车。
她知道,在她背后有一双无形的眼睛。
这双眼睛暗中盯了孟氏与周明夜二十余年,如今也正盯着她。
作者有话说:
没写完,有疑问下章继续。
第54章 、安慰
姜榆急得汗水沁湿了两侧鬓发, 跟着她一起上了马车的牵红给她擦着汗,不解道:“姑爷不是跟和修表少爷一起去的吗,再说了咱们好歹是侯府, 谁敢不长眼伤了姑爷?”
“不知道, 我感觉不太好……”姜榆按着心口深吸气, 心神并未得到丝毫缓解, 烦躁地掀开帘子想透透气。
街道上正是热闹时候,行人摊贩摩肩接踵,马车根本行驶不了多快。
姜榆越来越急,好不容易出了这条街,马车忽地转了个弯, 驶向一旁的偏僻巷子。
她正欲掀帘问清楚,马车已停,车帘被人掀开,林旗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姜榆乍见到他,惊怕与委屈齐齐涌上心头, 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她表现得很冷静,可到底是个娇养在深闺的姑娘家, 别说死人了, 就是血水都没怎么见过, 现在那可不是死人, 而是一颗人头, 冒着淋淋血水,就在她跟前,在她房间里, 差点直接暴露在她眼前。
更不用说, 还有明昌侯府那森然的眼睛了。
姜榆听姜夫人说了不少后宅的事情, 但长这么大第一回 遇上,心慌得坐立难安,她害怕自己也被人盯着,又惦记着周明夜会不会出事。
此时见了林旗,情绪宛若冲破了堤坝的洪水,与泪水一道奔涌而出。
一旁的牵红见到林旗已经惊得目瞪口呆了,再眼睁睁看着姜榆朝着林旗伸手,被他牵住拽入怀中,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
直到姜榆被抱下了马车,她才恍然回神,掀着帘子想喊又怕被人听见,不能坏了姜榆的名声。
“小姐……”她低喊了一声。
姜榆正被抱上另一辆马车,攀着林旗的肩膀啜泣了一声,闻声抬头冲她摆首。
牵红无法,只能看着她被林旗抱进马车,车帘一落,隔绝了她的视线,然后车夫马鞭一扬,马儿哒哒几步,拖着马车驶出了小巷。
新换的这辆马车,比姜榆那辆宽敞多了,脚边摆着两盆冰,把车厢内弄得凉凉的,总算让姜榆的汗止住了。
她搂着林旗的脖子,呜呜哭个不停,林旗正要说话,她忽地抬头,带着哭腔道:“我不是让你去找明夜吗?”
“我让人去了,保证她平安无事。”林旗道。
他用手掌擦着姜榆脸上的泪,温声道:“我总要先确认你没事才行。吓坏了是不是?”
“嗯——”姜榆委屈巴巴应着,往他胸口一靠,语无伦次道,“我才知道原来那侯府里有疯子,明明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却不揭穿,要把人放在掌心耍弄……”
“要么是老夫人,要么是周二爷,除了他俩没有别人了,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姜榆恼得骂个不停,林旗听她说着,附和着点头。
等姜榆的情绪缓和过来,他才道:“什么事看得一清二楚?”
“就是明夜……”姜榆混沌中说了几个字,急忙打住,她可是答应了周明夜不会暴露她的秘密。
姜榆抿着嘴,被打湿了的眼睫颤动着,道:“不能告诉你。”
她的样子太可怜,让林旗不忍心逼问,凝望了姜榆片刻,低下头来亲了亲她眼睫,然后抱紧了她。
无声地安慰了片刻,姜榆缓过来了,枕着他胸口闷闷道:“你来侯府这几次,早就被人发现了。”
林旗回忆了片刻,笃定道:“没人发现,我确信。”
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去找姜榆,他都不会去破坏姜榆的名声,每次去都很谨慎,是把姜榆放在第一位的。
但姜榆心思玲珑,既然这么说了,必然是有缘由的。林旗又问:“为什么这么说?”
姜榆坐在他腿上,两手搂住他脖子搭在他后颈,没回他,在心里将所有的事情都理了一遍,才吸吸鼻子,把除却周明夜女儿身之外的事情,一一与他说了一遍。
从嬷嬷到乔海,还有今日的事情。
说完,两人具是沉默,少顷,林旗道:“原来如此。”
当初有人冲着姜榆而去,先是想要毁了她的名声,再是放暗箭,都是想要她的性命。
最开始姜榆以为是林旗无意得罪了什么人,后来察觉是明昌侯府有异,直到此刻,她才真的明白了,她其实是遭遇了无妄之灾。
她在明昌侯府三年,都平平安安,林旗一回来她就有了生命危险,是因为她与林旗定过亲的事所有人都知晓。
幕后作怪的人一直都知道周明夜是女儿身,也知道她与周明夜的婚事有名无实。
之前不理会,是因为姜榆一个女儿家救不了周明夜,在林旗功成名就回京之后对姜榆动手,是怕她向林旗求助。
周明夜与姜榆是假成亲,这事一试便知,难保林旗不会动心。
但若是姜榆死了,周明夜对林旗而言,就是彻底的夺妻之仇。
周明夜绝不会相信林旗,更不会主动告知他自己的身世,如此,便斩断了对外唯一的求救途径,重新回到了明昌侯府的囹圄中。
姜榆与林旗落水后独处了好几日,在幕后人看来,是该说的都说了,手心里逗趣的玩物将要飞了,那不如直接解决了,于是孟氏就遭遇了今日的事情,而周明夜也必将有生命危险。
“气死我了!”姜榆一想着她竟然被人耍了这么久,气得直咬牙。
林旗听她说得遮掩,但隐约听懂了,道:“那就打回去。”
姜榆睁大眼看他,“怎么打啊?连对方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那就当他们全都是。”林旗沉声道,“不需要证据,直接全部解决掉。”
明昌侯府里一共就那么几个主子,能支使得了丫鬟下人的,更是寥寥无几。
姜榆听他是要无差别暴力制裁的意思,惊诧极了,思索了会儿,竟然觉得挺有道理。
明昌侯府现在没有爵位,又不受太后待见,还与温国公府不对付,林旗要是在这时候为难它,当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更不用说暗中动用武力了。
有了他这句话,姜榆心中安定了下来,退开一段距离细细打量他一会儿,道:“我说的这些可全都是我的猜测,没有一点儿证据,你不是最正直最君子的吗,不讲究那些啦?”
林旗听出她话里暗含的挤兑,神色不变道:“近墨者黑。”
姜榆一听就恼了,瞪他一眼,道:“你说谁黑?”
“谁离我近就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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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本来就是黑的!你从小就学些诡计多端的兵法,还用的那么好,你最会骗人了!”姜榆揪住这一点,喋喋不休道,“还正人君子,我说你是你就是了吗?谁家君子天天跑去偷亲别人家的娘子?还跟人家睡一张床?”
林旗从善如流道:“那我不是正人君子,我是小人。”
姜榆一哽,找不到反驳他的点了,气恼地低头朝他肩膀咬了上去。
“吵架的时候跟梅戴雪一样,吵不过就变小狗,开始抓人咬人。”林旗火上浇油,气得姜榆手脚并用,咬完他肩膀去咬他嘴巴。
林旗迎上她,被她咬也开心。
宁愿她对自己耍小脾气,也不愿意她被那些烦心事惊扰。
林旗抱住她任由她作怪,一心二用,同时也在心中琢磨如何处置明朝侯府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发簪
闹了一会儿, 姜榆紧张的心情给闹没了,娇蛮地缠着林旗给她道歉,之后没多久就到了马球场。
姜榆小时候挺喜欢看人打马球的, 后来有一回顽皮跑进了马球场, 差点被马儿踩到, 之后就再也不喜欢了。知晓周明夜能和男子打马球的时候她很惊诧, 然而细想她生长的环境,又觉得合理。
刚到地方,护卫来报,来看打马球的人很多,许多高官夫人与少爷小姐都来看热闹了, 宣仪郡主与温絮之也在。
姜榆惊得心倏然提起,急道:“明夜有没有事?”
温絮之不是好相与的人,周意辰又刻意为难周明夜,姜榆怕她抵挡不住。
护卫道:“无事,温絮之是半途才来的。”
姜榆仍不能放心, 她本以为这只是场简单的马球比赛,现在阵势这么大, 怕是有人蓄谋已久了。
他二人不好同时出现在人前, 林旗先一步离开, 留下护卫守着姜榆。
姜榆离得远, 被人遮挡着根本看不清现下是什么情况, 遥遥看见了与她交好的夏家姐姐,急忙寻了过去。
未至跟前,就听场内一阵喧嚣, 姜榆踮脚看去, 只闻马蹄声踢踏, 隐隐见有尘土飞扬,再多的就看不见了。
夏家姐姐与她相熟,瞧见了她,忙喊她过来,拉着她坐下,笑道:“你怎么才来啊,是在找你夫君吗?方才我还见着了,骑着匹小红马,我帮你找找……”
在高高的看台上往下看,姜榆跟着她仔细寻找了两遍,等场中蹴鞠滚了半个球场,换了个边,才看见了周明夜与时和修,两个人都还完完整整。
姜榆松了口气,目光偏了偏,瞅见了场中的温絮之。
温絮之显然是有目的的,跨坐在马背上,视线却一直黏着周明夜,显然另有算计。
许是姜榆看他看得久了,被他察觉到了,温絮之转头看了过来,眯着眼认出了姜榆,眉眼一抬,露了个挑衅的笑。
姜榆心中一沉,再看去,场中已混乱了起来,她只能看清几人肩上绑着的彩带,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夏家姐姐让人给她斟茶,见她面色不对,遣退了丫鬟,问:“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出了什么事?”
姜榆摇头,仍盯着场中。
明昌侯府与温国公府的恩怨人尽皆知,夏家姐姐看着她的面色,心思一转明白过来,安慰道:“且放宽心,这么多人看着呢,出不了事的。”
这位夏家姐姐便是夏询的姐姐,与姜榆关系好,早年见过林旗,近年也因为姜榆认识了周明夜,见姜榆为周明夜担忧,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滋味。
眺望了会儿,夏家姐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方才你夫君上去前收到了个东西,先放在我这里了。”
刚经历了孟氏收到的那个箱子,姜榆现在最怕收到东西了,闻言打了个激灵,强迫自己冷静地转过了头。
夏家姐姐拿起桌上放的小盒子,“喏,就是这个。”
盒子只有巴掌那么长,三根手指头那么宽,外面打磨得油光水滑,只在盒子上半部分简单雕了朵盛开的牡丹。
姜榆看着那盒子在夏家姐姐手中握着,似乎能透过木盒看见里面断掉的手指。
立在她身后的护卫欲伸手去接,姜榆止住他让他下去,指尖颤了颤,鼓着勇气抬手接了过来。
小小的木盒似有千斤重,她差点拿不稳。
“这盒子有什么问题吗?”夏家姐姐忍不住问道,“方才你夫君也是,看了一眼之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姜榆愕然抬头,“明夜她打开看过了?”
“是,才看过那边就开始了,所以让我先帮忙收着了……”
姜榆再看向球场,看见了俯身击鞠球的周明夜,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周明夜脸色有些发白。
姜榆心中不安,但既然周明夜都能看了,她没什么不能看的,于是侧背着夏家姐姐打开了那个小盒子。
预想中的血腥断指并未出现,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支珍珠金簪,样式极其简单,也没有多华贵,连姜榆最平常的一支都比不上。
姜榆蹙眉,将簪子取出后仔细打量,并未看出什么异常,再检查了下木盒,依然什么问题都没发现。
如果没有异常,为何要在此时送进周明夜手中?
姜榆还在想着,周围突然响起惊叫声,她下意识抬头朝场中看去,正好看见角逐的几人中,有一人从马背上栽倒在地,赫然正是周明夜。
姜榆的心瞬间高高提起,抓着金簪的手握紧着,身子不自觉地前倾。
叫喊声与马蹄杂乱的踩踏声齐齐响起,时间仿佛放慢了,姜榆看见了高高扬起的马蹄与马背上冷笑的温絮之,他眼中是势在必得的寒凉杀意。
就在马蹄朝着地上的人踩去之时,似有一道银光朝着温絮之射去,同时周围有人高呼一声,翻身落马。
姜榆看不清,只觉得温絮之下意识地勒了下马,马蹄落点跟着偏移了一些,“笃”地一声落地,踏到了周明夜的衣角上。
几乎是同时,“撕拉——”一声,周明夜的衣裳撕裂开来,而她人则是被抓着肩膀翻滚了出去。
直到被夏家姐姐的惊恐声震到,姜榆才发觉她喘不过气来了,竟是忘了呼吸。
她颤巍巍地回神,提起裙子就往场中跑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姜榆还未到球场中,禁军涌入将马球场层层围了起来,人群如沸水般爆发出嘈杂声。
抓着周明夜翻滚出去的正是时和修,姜榆顾不得其他,跌跌撞撞挤开人群进去时,他正一手搂着周明夜,另一手按着周明夜被撕裂的外衫,不知为何面色有些惊疑。
“明夜!”姜榆忙从他怀中接过周明夜,却见她青丝散乱,面色煞白,双目紧闭着,已然没了知觉。
“应当是晕过去了。”时和修捂着他摔着的胳膊,目光在周明夜惨白的脸上停顿片刻,缓缓移至姜榆面上,不确定道,“姐夫他……他没事的……”
姜榆要被吓坏了,抱着周明夜检查了下她四肢,正要喊人来抬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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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的马蹄声在身后响起。
她侧目,见温絮之高高地坐在马背上,驾着马走到她跟前,俯视着几人道:“你找人放的暗箭?”
姜榆心砰砰乱跳,这才确定,原来方才不是她的错觉,确实是有人对着温絮之放箭,逼他勒马。
这人会是谁呢?她飞速朝禁军处扫了一眼,并未看见林旗。
“周三夫人好本事,絮之受教了。”温絮之似是认定了是姜榆让人放的箭,睥睨了眼晕着的周明夜,讥笑道,“打马球嘛,摔倒很正常的,只是我没想到周明夜竟然弱成这样。”
他勒着缰绳让马儿踏了几步,仿佛不是他差点踩死了人,用倨傲的姿态满不在乎道:“对不住了周三夫人……”
姜榆被他这高高在上的姿态气得涨红了脸,就在此时,银光一闪,又一支利箭挟着破风声朝着温絮之射来。
温絮之下意识勒马躲避,可这次他没能躲开,来势汹汹的利箭是朝着他脖子而来的,他奋力侧身,最终“噗呲”一声刺入他肩膀。
温絮之痛哼一声,被箭矢的余劲带得坠下马来,狠狠砸在地上,溅起阵阵灰尘。
这意外来得突然,姜榆与时和修亲眼看见温絮之肩上缓缓溢出的血水,都愣住了,候在一旁的国公府的护卫更是震惊,急忙要上前来,却被禁军拦住。
带刀的禁军统领高声喝道:“有贼人对温大公子不利,所有人不得轻举妄动,违者格杀勿论!”
马球场上乱成一团,很快禁军上前来抬走了温絮之,也顺便捡走箭矢。
等人要来抬周明夜时,姜榆搂紧她,压住她被扯开的衣裳,祈求道:“我夫君早早就坠马了,与温公子被刺绝无关系,劳烦大人放我等回府去。”
在场如宣仪郡主等大家小姐已被护着退出,周明夜好歹是侯府三公子,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坠马受伤的,自然没有问题。
只是离开时犯了难,周明夜此时衣衫不整,姜榆背不动她,护卫上前想要帮忙时,姜榆下意识阻拦。
她看看周明夜,犹豫了会儿,抬头对着时和修道:“你来背你姐夫。”
时和修看着有点恍惚,姜榆推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慌忙点头。
将人背至外面的马车上,姜榆赶紧用毯子把周明夜遮住,一扭头,见时和修正盯着发丝散乱的周明夜看,她心中一惊,忙道:“你看什么呢?自己也摔着了,不疼吗?”
时和修这才觉得疼了一般,“嘶”了一声捂住了手臂,目光移到姜榆脸上,试探着问道:“你明知道我受伤了,为什么还要让我来背姐夫?为什么不让护卫来?”
“你自己答应的要帮我护着你姐夫,这么快就反悔了?”姜榆佯装生气。
时和修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姜榆怕他察觉了异常,打着掩护道:“明夜不喜欢与人接触,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好歹沾亲带故的是不是……”
马车飞快地朝着明昌侯府驶去。
姜榆一直没注意周意辰,等大夫给周明夜把过了脉,听见了外面的吵闹声才知晓,周意辰被禁军抓了,是刺杀温絮之的罪名。
来传话的小厮道,当时那暗箭正是在一旁看笑话的周意辰所在的方向射出的。
两府不对付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周意辰顺理成章地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姜榆哼笑一声,才懒得理这些。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打起来才好呢!
屋中孟氏正守着周明夜哭泣,这一日事情太多,现在姜榆总算能歇一歇了,刚一坐下,察觉到了怀中异常,是那支金簪。
姜榆命护卫守在房门口不许放任何人进来,把怀中的金簪掏了出来。
哪知孟氏一见那金簪,瞬间变了脸色。
这支金簪是周明夜及笄时孟氏偷偷送给她的,很简单、很不起眼,是周明夜这二十多年唯一的一支发簪,从未戴过。
被她藏了半个月,后来不知所踪了。
莫名消失了数年的金簪,在周明夜被逼着上马前送到了她手中。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祖母
孟氏一见金簪, 惊得坐立不安,一个劲问姜榆这是哪里来的。
“我在箱柜里捡到的……”姜榆说了个谎。
“是吗?”孟氏将信将疑,当初那发簪那不见了, 她一直以为是被人偷走了。
东西被偷走不可怕, 可怕的是它重新出现。
听姜榆说是在箱柜里找到的, 那就有可能是周明夜自己藏起来, 后来忘了藏在哪儿了。
孟氏心放回了肚子了,重新坐在了床边守着周明夜。
她们院外有姜榆的丫鬟与护卫守着,还算安静,可是府中其他地方已混乱了起来,尤其是老夫人那里。
府中一共就两个“嫡子”, 一个受伤昏迷不醒,一个被当成嫌犯抓了起来,周老夫人怎能不急?
她派人去了禁军处打听消息,可那边的人完全不给她脸面,连随着周意辰出去的小厮都被抓了起来, 一面都不能见。
周老夫人只听说温家大公子见了血,具体是怎么回事, 一点儿也不知道, 差人来问姜榆。
姜榆本不想理会她的, 但看见孟氏母子俩孤苦模样, 心中怒气难消, 再想起被关押着的几个丫鬟,闭上了眼静了静心,带着护卫去见了她。
周老夫人六十有余, 鬓发已白, 但精神气还很好, 还有精力管理侯府。
姜榆到时,她正坐在软榻上焦急等着。
即便是这时候,她还是满身朱翠,有着高门德高望重的夫人的端庄与得体。
厅门大开,护卫就守着门外。
姜榆刚迈着小步进去,周老夫人已经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二怎么就被按上杀人的罪名了?”
姜榆未理会,先是冲她袅袅地行礼请安,礼数周全后扫视一周,看见了厅中老夫人的心腹婆子,也看见了她发间贵重的深绿色玛瑙发簪,就插在她那满头白发中,将人衬得高贵又庄严。
“明夜还晕着呢,祖母怎么不问问明夜的情况?”
周老夫人顿了一下,板着脸道:“他都在府中了,还能出什么事?”
“这样呀?”姜榆细声慢语道,“夫君险些被乱马踩踏到,祖母只简单派人去问了一声就不管了,不知道的还当祖母眼中只有二哥一个孙儿呢。”
姜榆一直装得温柔贤淑,这还是第一回 对着周老夫人说些带刺的话,让她多看了几眼。
老夫人身后的嬷嬷也忍不住朝姜榆看来,可姜榆面不改色,依然是娇弱温柔的模样。
嬷嬷左看右看,出声打着圆场道:“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夫人当然都疼爱的,这不是三少爷在眼底下吗,肯定出不了事的。二少爷可是被抓走了,老夫人是急着知道事情原委,好进宫去求情……”
“求情也没用的。”姜榆温声道,“他出不来了。”
老夫人面色倏沉,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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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榆抬起头直视着老夫人,不答反问:“我让人关押了几个丫鬟,祖母可知晓?”
老夫人眉目带着厉色,盯着姜榆看了半晌,缓慢道:“老身都这把年纪了,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侯府。年纪大了,确实会有疏漏,若是丫鬟不得用,你且随意处罚,不必与我请示。”
“没有请示哦。”姜榆微微笑道,“我原本就打算直接处置了那几人。”
她说完,厅中没有了声音,隔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老夫人才若有所指道:“下人你想怎么处置都行,但是有些事情,最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摊开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周老夫人对周明夜的女儿身一清二楚。
周明夜的身世一旦暴露,整个明昌侯府都得被拖累,于是她选择隐瞒。用周明夜一个人换侯府的安稳,何乐而不为?
孟氏犯了错,她与周明夜已遭了二十多年的折磨,并且处处谨慎,根本不敢暴露女儿身,姜榆不明白周老夫人为什么想要逼疯她们。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事已至此,既然大家都知道,就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了。
姜榆温柔地说着挑衅的话,“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嘛。”
她表明了态度,老夫人缓缓往后仰去,过了会儿,道:“你一个出嫁了的姑娘家,牵扯进来当心自身难保,还会连累你的父母。”
“那倒不必担心。”姜榆露出个浅浅的笑来,朝着厅门外看了一眼,道,“想必老夫人已经猜到了,我那几个护卫根本就不是我舅舅送来的。”
姜榆无视了老夫人表情,继续道:“没办法,有人就是不放心我,就算我嫁了人也要护着我,什么都依着我。再说了,谁让当初是二哥让人推我入水的呢?我那未婚夫脾性差得很,这会儿二哥自己撞进他手里了,只能算他活该。”
周老夫人喘起气来,被嬷嬷抚着胸口缓了缓,苍老的声音威胁道:“你与明夜成亲三载有余,至今未有子嗣,你就不怕我用这理由请祖宗牌位休了你?届时就算你与他旧情仍在,他也不会娶你一个没有名声的女人。”
“那就试试喽。”姜榆说了这么多有点渴了,端起茶盏吹了吹,闻着茶叶味道不喜欢,皱着眉放了下来,漫不经心道,“而且,谁说我怀不上孩子啦,再等两个月看看,说不准下个月我就有了。”
周明夜是女儿身,怎么让她怀孕?
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周老夫人怒火狂烧,拍桌怒道:“你敢!”
姜榆眨了眨眼,“是老夫人你一直催我的呀,都催了两年了,现在我要为侯府开枝散叶了,你怎的又不许了?”
都这会儿了,姜榆还装着乖巧模样说着气人的话,周老夫人简直要被气晕过去,呼哧呼哧地喘个不停。
姜榆理着裙子站起来,恭敬道:“我瞧着老夫人是累了,那孙媳就先回去了,夫君还晕迷着呢,我得去照顾着。”
说完,盈盈一拜,转身朝外走了出去。
“你站住!你敢!给我拦住她!”身后周老夫人急声喊道。
外面的丫鬟婆子一堆,温声就要上来阻拦姜榆,厅外护卫不待姜榆出声,腰间长刀“铖”的一声出鞘,顷刻间将人震住。
姜榆回首道:“哦,我这几个护卫都是战场上下来的,杀人不眨眼,有时候我都管不住呢。”
顿了顿,她又道:“老夫人见多识广,人头都不怕,想来是无所畏惧的。”
说完这句,她再未回首,沿着朱红长廊回了住处。
周明夜晕沉了许久,直到黄昏时刻才苏醒过来,浑浑噩噩地看了纱帐许久,被姜榆为了杯温水,才彻底清醒过来。
姜榆鲜少照顾人,给她喂个水都喂到下巴上去了。
把茶盏放回桌上,姜榆坐回到床边,道:“你娘被我哄回去歇着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周明夜神色萎顿,看向姜榆,声音嘶哑道:“说的好像你知道什么一样。”
“我当然什么都知道啦。”姜榆说着,把那支金簪拿出来,周明夜面色肉眼可见地变了。
“你先别说话了,听我说。”
姜榆把今日的事情一一告知与她,等她说完,周明夜脸上已经阵阵惨白,俨然是毫无生机的样子了。
她寝食难安守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她自以为守得很好,实际全然被人看在眼中。
她母女二人,一直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她所有的惊惧与担忧,只是别人眼中可欣赏的风景。
就好像她过去的人生全然是个笑话。周明夜无法接受。
姜榆可看不得她这样,靠近她,道:“既然人家都知道了,那你也没必要隐瞒了,不就是女儿身嘛,恢复给她看。”
周明夜已陷入了崩溃的情绪之中,根本听不进她的话。
“我说——你的事情一旦暴露,那是整个明昌侯府的罪过,到时候你就说是老夫人逼着你娘这么做的,把罪名推给她或者你二叔就好了。”
姜榆使劲摇着她,想把她摇清醒了,“你怕什么?你与你娘孤儿寡母无依无靠,怎么能不听老夫人与你二叔的?你怕身份暴露,他们更怕。”
周明夜像是听不懂她的话一样,好久没有反应。
姜榆耐心地重复给她听,又道:“管他到底都是谁知道,老夫人也好,惟姨娘也罢,就是周二爷也不用畏惧,反正都是侯府的人,都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不想死那就都得帮你隐瞒,你还怕什么?”
周明夜总算听进去了几分,这是她从未想过的思路,让她在绝路看到了一丝生机。
她的心死灰复燃般跳动起来,祈求地望着姜榆。
“既然人家把东西还回来了,那你就戴着呗。”
姜榆攀着周明夜的肩膀,把手中金簪插进她发间,然后退开,仔细打量着。
确认没有插歪后,她轻哼一声,道:“我马上让人给你裁衣裙,给你买胭脂首饰,明日咱们就换上女孩子装扮出去玩,吓死他们!”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夜风
周明夜被姜榆说得血热翻腾起来, 可她自懂事起就谨言慎行,现在要不管不顾的把自己的女儿身暴露出来,想着觉得出了气会很爽快, 但行动上还是胆怯的。
她没拒绝姜榆, 但也没立刻答应, 拔下发间金簪握在手中, 依着床头柱陷入了沉思。
姜榆原本觉得现在她的秘密不是秘密了,也受到了林旗的照顾,这会儿与她说把她女儿身的事情告知林旗,她应当是会答应的。
“那我可不可以……”姜榆张口问着,周明夜转头看来, 等她说完。
她鼻梁骨较高,眼窝微陷,因为要装扮成男人,所以从不轻易露出脆弱的神色,现在手握金簪心防溃败, 显出了从未有过的女儿姿态,而散乱的碎发从额际垂下, 给她添了几分凌乱美感。
是一个落魄的高挑冷淡的清丽女子。
姜榆要说的话忽然说不出口了, 她想把周明夜的秘密告诉林旗、告诉姜夫人, 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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