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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邓砚尘说?完这?话时?, 二人皆是陷入一阵沉默。
房间内安静的许明舒似乎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一颗有力的心脏在胸腔里持续地跳动着,咚咚, 咚咚, 一声清晰过一声。
许明舒轻轻吸了一口?气,僵持中她听见自己有几分颤抖的声音问道:“那假如, 我?是说?假如我?梦里的这?些事变成?现实, 靖安侯府有一天不在了,你待如何?”
邓砚尘沉默良久, 叹息道:“侯爷待我恩重如山我?想?,我?应该会去调查事情的真相?,还侯府一个公道, 不死不休。”
心口?猛地一凝, 许明舒闭上?眼?仿佛又能?看?得见浑身是伤, 被东宫七八个亲卫按在地上?拖行的邓砚尘。
看?见他骑着苍梧闯入东宫,企图带她逃出生天。
看?见他被裴誉踹倒在积水里无法起身,鲜血自?嘴角源源不断地往外流,浸湿了他胸前的盔甲。
是她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靖安侯府没有了, 万念俱灰的根本不止她一个人。
她胆小懦弱, 没有办法同萧珩同整个朝廷抗争, 选择了最没有出息的方式逃避现实。
明明知道萧珩一早就处心积虑想?要邓砚尘的性命, 她不顾同他的约定,将邓砚尘孤身一人留在哪儿对抗暗无天日的朝廷。
她的小邓子带伤出征, 得胜归来后发现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 是萧珩为他设下的一个圈套,不仅没能?带她离开, 等待他只有她的死讯。
许明舒看?向邓砚尘,少年眼?中总是带着明亮的光,像是对一切都满怀希望。
前世,她是怎么忍得下心,舍得弃了邓砚尘毫不犹豫地离开。
她神游天外许久,方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邓砚尘看?。
而邓砚尘那双干净明亮,不染纤尘的眼?睛也?一直在望向她,同她对视着。
目光坦荡,直白。
不知怎么地许明舒突然生出一阵心酸,
她不禁暗自?心想?,如果这?样炙热的眼?神能?只望向她就好了,今生今世,生生世世都只看?着她,做她一个人的小邓子,不许任何人觊觎。
邓砚尘微微歪头,眉眼?弯弯,“你这?样瞧着我?不像是做了噩梦,倒像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做了什么亏心事。”
许明舒一愣,不知怎么地突然想?起她同沁竹去慧济寺时?,在一旁的古树上?发现了邓砚尘为其他姑娘求的平安符。
那写满柔情的四?个字丽嘉许明舒至今都记得清晰,“月儿长安。”
邓砚尘返乡,兴许也?有想?见那个姑娘的原因。
许明舒心里一阵阵地抽疼,语气里都是自?己未曾察觉到?的怪异,“做亏心事的是你吧。”
邓砚尘突然笑了,“我?做什么亏心事了?”
“那你说?说?,你回苏州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
许明舒理直气壮地质问倒是叫邓砚尘有些惊讶,但她自?小就是这?幅霸道的性格,邓砚尘也?乐意看?着她毫无顾忌,充满女儿家骄横的模样。
他想?了想?,细数道:“就是像信上?同你讲的那样,去给爹娘上?了香,同他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也?回曾经的家看?了看?。见了些故人,也?结识了新的朋友,追查的案情有了些新的发现。”
许明舒的大脑在他讲起见过故人时?便停顿下来,之后的话她半点也?听进去。
她瘪了瘪嘴,心想?,他可没在信上?说?见过哪些故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小。
“对了,有个事我?没同你讲。”邓砚尘打断她的思绪,“我?在那边遇见了一个人。”
许明舒看?着他,眼?中一片平静。
“你遇见了萧珩。”
“?”
邓砚尘顿了下,随即道:“你怎么知道?原来他叫萧珩,我?只知道他是宫里的一位皇子,听说?是行七。”
许明舒一阵无语,“他为难你了?”
邓砚尘道:“那倒没有,他是过来查案的,恰好同我?查的案子有些相?关,就提供了些线索给他。”
许明舒面色黑沉,“萧珩此人心机重城府深,以后还是离他远吧。”
邓砚尘有些好笑,“我?到?从?未见过你这?样评价一个人,不过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他是天潢贵胄,我?这?样的身份,以后连见他的机会可能?都没有。”
许明舒没有应声,如果前世邓砚尘不插手她与萧珩之间的恩怨纠葛,兴许就可以平安无忧的过完一生。
终归还是她亏欠了他。
“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同侯爷讲。”
许明舒皱眉,“什么?”
邓砚尘道:“我?这?一年在查案时?详读了朝廷记录的《会典》和《苏州府志》,发现自?永德二年开始,至今日已经有十五年。遂城县比苏州府其他县城年多出一项税收,且折算成?银两数额巨大,以至于遂城县百姓常年承受着过重的税收难以度日。”
“这?同我?爹爹有什么关系?”许明舒不解地问。
“同侯爷没关系,”邓砚尘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是他抄写的《会典》有关遂城县税收的部分内容。
上?面详细记录了遂城县将每年征收的数目,以及钱款流动过程。
从?县衙至州府,再从?官府到?户部,邓砚尘的修长的手指在纸上?滑过,最终在一个名字上?停顿下来。
许明舒赫然瞪大了眼?睛,上?面签着的三个字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那是她四?叔许昱康。
顷刻间,所有的疑惑在此时?都变得清晰起来。
许昱康是父辈中最小的一个,才成?亲也?不过两年。他在考取功名后被分配至户部做一个小小的主事,官职不大,但政务繁忙。
且他为人稳重做事认真,多年来在户部也?算兢兢业业,备受好评。
前世,她与母亲得知父亲在返程途中遇袭的事情时?陷入一片恐慌,整个靖安侯府也?完全乱了阵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们所有人都忙于打探许侯爷的消息,无暇顾及其他。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朝中有人借此机会弹劾她四?叔许昱康贪赃枉法,靖安侯府意图谋逆。
北镇抚司的人奉命前来调查,裴誉带着的人动作迅速,在她们所有人还处于震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时?,四?房一家人都被关押起来接受审讯。
上?一世,许明舒一直努力想?查明真相?还侯府一个公道。
可偌大的靖安侯府一朝败落,就像是被连根拔起的树,谁不愿涉足其中。
她求便所有人,做尽了努力,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且后来她被萧珩关在东宫里,他身边的嬷嬷整日定时?定点来灌她安神汤,她已经无力再做挣扎。
她对朝政之事都得不多,一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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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导致她四?叔许昱康有冤屈在身,却百口?难辩。
回来的这?段日子,她也?时?时?注意四?房动向,提醒四?婶婶周氏多加小心,但时?至今日她仍未发现有反常之处。
许明舒仔细掐算着时?间,一番思索后道:“这?个税收是从?永德二年开始征收的,距今应当?已经长达十五年。我?四?叔任职户部不过三载,他应当?是不知情。”
邓砚尘点点头,赞同她这?一说?法,“所以,我?才想?要不要同侯爷说?一声。此事颇为蹊跷,且我?怀疑遂城县包括我?父亲在内去世的四?名知县都是同此事脱不开干系。”
“你父亲?”
许明舒脊背顿生冷汗。
邓砚尘既然能?这?样讲,必定是经历了一番调查,手中已经掌握些有力证据。
倘若真得如他所说?,因着这?件事接连四?位朝廷官员失去性命,他日若是东窗事发即便她四?叔不知情,也?难逃问责。
“只是,我?尚不知这?笔钱款究竟去了何处。”
邓砚尘皱了皱眉,继续道:“能?将目光放在千里之远的遂城县小县城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当?是对那儿的情况十分熟悉,亦或者是在那里有可信任的人。”
许明舒想?了想?,她好像并不清楚朝中哪位官员是遂城县的人,虽说?户籍在江南一带的朝中官员不在少数
有的!她的确知道一个!
不过不是官员,是四?皇子的生母,咸福宫的刘贵妃。
早年她远赴京城入宫受宠时?,咸福宫里日日听得见瑶琴之声,她也?是因为这?个备受光承帝宠爱,在剩下两个皇子后母凭子贵一跃成?为贵妃。
而她能?在后宫有如此高的地位,不仅仅是依靠她自?身,更是因为有一个在京中做官的父亲。
户部尚书尚书刘玄江。
许明舒凝神,此事想?调查清楚,兴许要借助姑母之手。
……
月明星稀,坤宁宫内灯火通明。
女官在大门前伸着脖子四?处张望了一阵后,面色不悦的走回殿中。
摆着精致菜肴的桌案前,坐着一个仪态端庄容貌华贵的妇人,她透过敞开的殿门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的月亮。
女官看?了一眼?快要燃尽的香,又低头扫了一眼?已经凉透了的菜肴,忍不住开口?道:“娘娘,奴婢叫人将这?些送去热热吧。”
面前的人没有应答,女官见状自?作主张地挥手示意周围的女使撤菜。
刚一动身,听见她道:“不必热了,都拿下去吧。”
女官一愣,忙道:“可是娘娘,您还一口?没吃呢。”
“每年都是这?几个菜,没吃腻也?看?腻了,送下去吧。”
女官不死心,又劝道:“若是一会儿陛下过来,咱们宫里没有准备席面,是否会”
“他不会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内侍从?宫门外躬身快步走进来,低着头轻声道:“皇后娘娘,陛下身边的高公公命奴婢告知您,陛下今晚留宿咸福宫,叫您不必等候。”
内侍撞着胆子将话带完,殿内静的可怕,他隐隐有些开始发抖。
良久后他听见王皇后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
内侍如释重负,慌忙离开。
女官看?着他一副惊恐的模样,只觉得怒火中烧,委屈极了。
不怪这?内侍害怕,中秋之夜皇帝撇下中宫皇后留宿宠妃宫里,任谁来传这?个话都得忧心着自?己会不会小命难保。
可她们皇后素来是个大度的人,不会因为这?些事迁怒于下人。
思及至此,女官不禁为自?家娘娘鸣不平,抱怨道:“先前是宸贵妃,这?又来了个刘贵妃,陛下未免太过分了些。”
王皇后侧首看?她,眉眼?平静却不失威仪。
女官知道自?己说?了错话,可时?至今日她也?不在乎了,继续道:“娘娘,您就是太心软了。自?打宸贵妃和陛下那边闹了矛盾,陛下日日宠幸刘贵妃,纵得刘贵妃这?段时?间张扬跋扈,连每日的晨昏定省都看?不见她身影,这?样下去,她目无有中宫,还能?敬重您这?个皇后吗!”
王皇后苦笑了下,“陛下宠幸谁自?有他的道理,他心里挂念着宸贵妃又可难以逾越对宸贵妃思念故人的介怀,如今搞出这?么大动静叫满宫皆知他同刘贵妃日日缠绵,不过是想?逼宸贵妃低头罢了。”
她叹了口?气,望向深邃的苍穹。
无边的黑暗中镶嵌着一轮明月,何曾几时?,她也?是家族中的掌上?明珠。
“兴修皇陵一直是陛下的心愿,早年间他有意动工,却赶上?江南水患,朝廷拨钱给苏州一带置办赈灾粮,此事便耽搁了这?么多年。如今国库尚且充裕,陛下旧事重提便需要户部的助力。打仗御敌又需要靖安侯在前线支撑,我?琅琊王氏于陛下而言,已经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女官冷哼一声,眼?中透着怒气,“陛下当?年若无琅琊王氏的助力,又怎么能?顺利夺嫡入主东宫。想?是在高位站的久了,忘了自?己的来路,也?忘了他当?年是承了谁家的恩情。”
王皇后沉默良久,没有再看?她,只道:“你今日狂妄之话已经说?得够多了,自?行下去领罚吧。”
第42章
中秋过后, 京城的天气逐渐凉爽下来。
许明舒的病静养了一段时间已经?完全好?转,不知是不是心里的?错觉,每每到了夜里恐惧入睡时, 一想到邓砚尘同她宿在一个府里, 离她不远的?距离,许明?舒便会觉得?安心很多。
前些日子送往昭华宫的?书信得?到回复, 她姑母托身边可靠的女官查阅了宫里的?户籍卷宗。
咸福宫的?刘贵妃善瑶琴, 她在来京城之前同其母在苏州生活。
在查阅其父亲刘玄江的?祖籍时,正如许明?舒猜想的?那般, 他祖籍在苏州遂城县,年幼时曾在那里读过几年书后来举家搬至苏州。
光承帝在被册封为储君的?那一年,寒门出身的?新科状元郎刘玄江在官至三品后, 风风光光地将?妻女接入京城, 成了一段被传颂已久的?佳话。
许明?舒的?祖母出生于书香世家, 对子女为人处世以及学业功课十分重视。
她三叔为人刚正不阿,在都察院素有佳名。
四叔虽年轻,却才华横溢是一甲进?士出身。
被调任至户部这几年恪尽职守,凭许明?舒对他的?了解, 他极有可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平白做了他人的?棋子。
当年朝廷弹劾她四叔的?奏折突如其来, 根本就是有心之人想赶在靖安侯出事的?时间段落井下石, 不给她们丝毫挣扎的?机会。
所以, 很可能朝中现如今已经?有人知晓此事, 只是再等一个能一击即中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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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侯府在朝中声望颇高,谁都清楚, 只要有靖安侯在谁也动不了其家人分毫。
许明?舒捏着昭华宫女官送来的?书信思考许久, 决定将?此事赶在她爹爹留在京中的?这段时间告知于他,也好?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
也赶在萧珩将?一切事情?查清楚之前, 保全她四叔。
许明?舒换好?衣裳去书房寻许侯爷时,听见里面一阵谈话声,是她爹爹正在和身边人交代军务。
她走去廊下坐着等,离她不远的?石阶上像是被人在上面画了什么花花绿绿的?东西,许明?舒侧首打量了下,站起身朝那边走过去。
直到走近了,方才发现地上用颜料画着猫儿狗儿的?脚印,一个一个排列着像是有什么规律可循。
想是正正曾偷偷跑来过这里,趁人不注意?时在地上留下的?杰作。
许明?舒脚踩在石阶上的?脚印上,一步一步按照他画的?走着,想要摸索这小孩究竟搞了些什么东西。
走了两?遍后,她灵光一闪,好?像是个舞步!
还是她常常跳的?那一段!
许明?舒当即从?石阶上跳下来,正欲惊叹这小孩的?记忆力时,听见身后铛的?一声,似乎什么东西掉下来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她忙扭头,看见石阶上静静地躺着一根金色的?簪子。
簪首的?金色祥云被摔断了,光秃秃的?只剩一弯明?月。
心脏猛地一疼,许明?舒愣在原地震惊地看着又被她摔坏的?簪子。
重活一世,她居然同过去一样,再次将?邓砚尘送她的?簪子摔断了。
顷刻间,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她被关在东宫里一个又一个难眠的?夜里,都是靠这枚簪子支撑下来。
无数次,她将?头顶的?簪子拔下来置于脖颈间企图自行了断。
可她舍不得?,
这枚簪子不仅花了邓砚尘许多心思,更是他们相识多年的?见证。
那一年除夕夜,她霸道地朝他讨要岁敬。
眉眼带笑的?少年郎站在月光下,朝她摊开?手,递给她一枚流光溢彩的?明?月簪。
漫天的?烟花在她们头顶绽放,邓砚尘一双明?亮的?眸子倒映着烟花的?光芒,笑得?格外好?看。
后来,她一心扑在萧珩身上,每一次同邓砚尘见面都闹得?不欢而散,甚至一气之下摔断了他送给她的?簪子。
断了的?位置,同今日竟是截然相同。
前世,她万念俱灰自尽于东宫之前,不忘叫沁竹将?簪子送回邓砚尘手中。
如今兜兜转转,这枚簪子还是回到了她身边。
可她还是将?它摔断了。
她呆呆地站在那簪子面前,泪水止不住的?在眼眶中打转。
突然,身后传来声音。
“怎么在这儿站着?”
是邓砚尘。
见许明?舒没有回头,邓砚尘歪头看了她一眼,上前几步正欲开?口,看见地上摔断的?明?月簪。
“摔坏了啊,”邓砚尘语气清缓,又探头看了看她,突然笑了:“不是吧许大人,我怎么觉得?你快要哭鼻子了。”
他弯腰小心翼翼地将?地上的?簪子捡起来,放在手心里打量着断裂的?位置,又探头看了看她。
“一个簪子而已,待到新岁我再送个更好?的?给你。”
许明?舒瘪着嘴摇了摇头,“不要!”
她一开?口,泪水再也收不住,大滴大滴地往下流。
“我就要这个!”
邓砚尘没想她真的?说哭就哭,瞬间慌了神,连忙安慰道:“好?好?好?,就要这个,我修好?了再给你送过来行吗,许大人?”
他打量着周围,书房内侯爷还没有同身边人议事结束。
方才在房间里,他正对着窗户,恰好?许明?舒一进?院子他就看到了她。
想是那姑娘怕打扰到侯爷先行在外面等候,许侯爷交代军务时,他难得?分心,时不时地就朝外面看上几眼。
那姑娘提着裙摆,站在石阶上一遍又一遍的?蹦蹦跳跳,似乎是在练什么舞步。
她身姿轻盈,动起来裙摆飞扬,甚是好?看。
邓砚尘心口剧烈地跳动了几下,他收回目光专心听讲。
再抬首时,那姑娘呆呆地站在石阶前,一动不动,像是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
不过是碎了个簪子,若她喜欢他再送她百个千个都无所谓。
但见她如此珍惜自己送她的?东西,邓砚尘心里止不住的?开?心。
他上前一步,靠近她道:“你这个样子也见不成侯爷了,不如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许明?舒抬头看他,随即点点头。
只是她没想到,邓砚尘说得?好?吃的?竟是烤芋头。
彼时,许明?舒同他一起蹲在草地上,看着面前烧得?正旺的?火炉,嘴角抽了抽。
“你说的?好?吃的?,就是这个?”
邓砚尘拨了拨炉子里的?火,显得?有些得?意?。
“相信我,味道很好?的?。我从?前在军营里经?常烤芋头来吃,整个大营属我手艺最好?,不信你去问问侯爷。”
不知怎么地,她突然生出一种被登徒子欺骗的?感?觉。
许明?舒瘪瘪嘴,没有说话。
邓砚尘挑了一个大小合适的?芋头,仔细地拨好?的?皮用手帕包裹着递到她嘴边。
“你尝尝,这个看着能不错。”
许明?舒生在侯府,自幼过得?金尊玉贵不亚于宫里的?公主,这种不精细的?东西还真是第一次有人宝贝似的?拿到她面前。
前世,她住在昭华宫的?那段时间,萧珩每日变着花样的?寻各处美食带到她面前。
她一贯挑嘴,太咸了不行,太甜了也不行。
萧珩不止一次地说过她娇气,可每次还是叫人撤走她不爱吃的?东西,记好?她的?喜好?做下一次的?准备。
当时的?许明?舒觉得?除却家人以外,这世上没有比萧珩更好?的?人了,能对她百依百顺,纵容她的?小脾气。
如今想来,当年的?萧珩必定是恨极了处处给他惹麻烦的?她。
许明?舒叹了口气,眼神中的?落寞一闪而过。
“不想吃吗?”
听到邓砚尘声音,她回神看向眼前冒着热气的?芋头,伸手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软糯香甜,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邓砚尘似乎是察觉到的?心思,笑道:“其实所有东西本身的?味道就很好?,佐料加的?多了反而会觉得?腻。”
许明?舒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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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很是赞同他这一说法。
从?前她也不是没吃过芋头做的?东西,前几口还觉得?好?吃,吃到第三块便再也提不起兴趣。
倒是这烤芋头,味道清淡香甜很符合她一贯的?口味。
她侧首看向邓砚尘,少年棱角分明?的?脸在火苗的?晃动中忽明?忽暗,拨弄着炭火时认真专注的?模样格外好?看。
邓砚尘似乎很擅长?给自己寻找乐趣,总是有一双善于发觉的?眼睛。
每每到了冬季,军营里储备的?粮食只够勉强度日时,他会苦中寻乐同人烤几个芋头,或者出去打几只野兔来吃。
入春时,会在当地折一段柳枝,亦或是是几朵开?得?茂盛的?花制作成干花,夹在寄往京城的?信里送给她。
夏日炎热,他早起练剑归来会坐在廊下认真地看着蚂蚁搬家,蛐蛐打斗。
到了秋季,赏秋观月,是他每日辛劳后入睡前的?莫大慰藉。
他眼中的?世间万物充满了生机,和寻常人无法发现的?美好?。
明?明?他自幼饱受磨难,接连失去父亲母亲后,背井离乡寄人篱下,过着在刀尖下讨日子极为辛苦的?生活。
可他似乎半点都不在意?,他身上仿佛永远带着少年人的?真诚与朝气,这曾经?被她所厌恶的?人世间,于他而言甚是美好?。
许明?舒觉得?,邓砚尘身上的?朝气似乎是感?染了她。
一直到夜里她回房休息,都觉得?心情?极好?,看见什么都开?心。
就连沁竹捧着热水进?来帮她洗漱时,都忍不住问了她好?几次,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开?心事。
许明?舒没有告诉沁竹,她一个人守着心里那点小秘密,抱着怀里的?月儿枕沉沉入睡。
次日一早,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房间时,许明?舒便已经?醒了。
她昨个儿夜里睡得?好?,一夜无梦,醒来便觉得?浑身轻松。
推开?窗时,见盛怀和沁竹正在院子里打扫。
听见动静,二人同时扭头道:“姑娘醒了?”
沁竹擦了擦手上的?水,从?袖带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到她面前。
“小邓公子早起经?过咱们院把这个送了过来,说是帮姑娘修好?了簪子,叫您看看可还满意?。”
许明?舒伸手将?那枚簪子接过来,正如前世那般断裂的?祥云位置被他替换成了一截金色的?树枝,托举着这轮明?月看起来别有一番韵味。
许明?舒没有犹豫,开?心地将?修好?的?新簪子插在头上。
正对着铜镜仔细端详时,听见盛怀小声嘀咕着什么。
“姑娘这簪子上的?树枝,同邓公子脖子上带着的?吊坠好?像一模一样”
许明?舒皱眉,“什么吊坠?”
“就是邓公子用红绳穿起来一直戴在身上的?那个。”
许明?舒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好?几次在邓砚尘脖颈上看见一抹红色,却不知下面挂着个什么样的?东西。
她也曾问过邓砚尘,戴着的?是什么。
他告诉她,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东西,将?来叫他送给他的?心上人。
当时的?许明?舒怕触及邓砚尘伤心事没有继续追问,此时此刻她看着铜镜里的?簪子,心口剧烈的?跳动起来。
这一截金色的?树枝,早在上一世她摔断了他送的?簪子时,邓砚尘就用它修补好?,再次送给了她。
在她满心欢喜的?想要嫁给萧珩时,
在她为了萧珩同他多次争吵,不顾往日情?分时,
在她成婚当日,她凤冠霞帔从?府里出来,他满身疲乏躲在墙角不愿上前送她时。
许明?舒双手颤抖着,前世邓砚尘说过的?许多话此时在她脑海中格外清晰。
辗转两?辈子,原来从?一开?始,他喜欢的?人就是她。
许明?舒在沁竹和盛怀惊讶的?眼神中提起裙摆跑了出去,她一路飞奔,直到看见练武场那个熟悉的?身影方才停歇下来。
许明?舒缓步靠近邓砚尘,明?明?是几步的?距离,如同走了一辈子般漫长?。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稳住剧烈跳动的?心脏,朝他开?口。
“邓砚尘。”
闻声,少年扭回头略带惊讶的?看着她。
“你喜欢的?人,是我吧。”
第43章
许明舒不等他回答, 径直问道:“你在信上说,回京有?要紧的事做,亦有?想见的人……”
她顿了顿, 对上邓砚尘那双清亮的眼, 一字一字道,“你想见的人是我吗?”
这话一经出口, 饶是许明舒活了两辈子也不免觉得面红耳赤。
她眼神慌乱, 一时间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语无伦次道:“抱歉, 我这样?问?可能有?点冒失。但是邓砚尘我是真的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邓砚尘紧绷着的神情在听见她的话后?放松下来,他伸手挠了挠头,眉眼带笑道:“被?你看出来了。”
他叹了一口气, 看向她, “其实在返程之前, 我也已经做好同你表明我心意的准备。可我一回来,就听说你病了……”
“你该早点告诉我的,邓砚尘。”许明舒打断他的话,眸光带着晶莹。
许明舒望向他那双含笑的眼睛, 心口涌上的酸涩蔓延至五脏六腑, 声音里都是带着无法?掩饰的委屈。
再早一点, 要是她能再早一点知道的话,
要是她能多点耐心, 而不是一门心思的扑在萧珩身上,多留意身边人, 身边事, 兴许上一世就不会有?那么不幸的,事发生了
怎么办啊许明舒, 那么好的邓砚尘,那般真心待你的邓砚尘,你却误了他一辈子。
“你说得对。”
邓砚尘认真地看着她,“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上前几步,替那姑娘温柔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他语气突然放得很轻,“因为我之前,总是有?一些顾虑。”
许明舒抬眼问?道:“什么?”
邓砚尘叹了口气,道:“虽然,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很多,但自古婚姻大事讲究门当户对,又何况是在京城这样?看重出身地位的地方。你是侯爷的掌上明珠,是天上的月亮,只要你想,就是天潢贵胄也嫁得的,我对你的那点心思不过是妄念。”
“更何况,”他顿了顿,“我在意的是你知道这些事后?,心里会怎么想我?”
“是会因为我对你生出了觊觎之心,因此疏远我吗。”
“是会觉得我是异想天开,从此同我不相往来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有?些话还不如?一开始就让它烂在心里,一辈子不被?旁人知晓。”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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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唇,将涌上来的汹涌泪意努力憋了回去?。
祥云样?式的簪子在摔断后?被?他细心地修补,替换成了他娘亲留给他的金色树枝。
她曾问?过他,这枚簪子叫什么名字,邓砚尘遮遮掩掩了许多次,都未曾透露给她。
可是最后?,她还是从工匠那里得知了名字。
明月别枝。
别枝,别枝
当时的许明舒只觉得是他一时兴起取得雅称,如?今再回首,方才发现,他早在很久之前便用这种方式像她表明心意。
劝她及时回头,不可深入穷巷。
只是当时的许明舒却小人之心地以为,是他误解于萧珩,对萧珩心怀敌意。
前世,闲谈时她不止一次地问?起过邓砚尘,日?后?想娶一个什么样?的姑娘,亦或是有?没有?喜欢的人。
每每问?道这些时,邓砚尘的表情似乎有?些落寞,从来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那个在战场上手握银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那个做什么都乐观沉着的邓砚尘,偏偏在面?对她的事时,总是会陷入重重顾虑之中。
若是她没有?重活一世,多了同邓砚尘朝夕相处的机会。
若是她今日?没有?发现那枚簪子的秘密,没有?当场过来质问?邓砚尘,她怕就像前世一样?,自己始终不知道邓砚尘的心意,不知他一早就曾爱慕于她。
而他,甚至会同上辈子一样?,隐藏着自己的秘密,同她保持着妥善的距离。
幸好,老天给了她这样?的机会。
这一世,靖安侯府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而他们还有?未来许多个日?夜能够诉说这些年的相思。
许明舒拉住他的袖子,执着地问?道:“那,为什么从苏州府回来就决心同我表明了?”
难不成出去?的这段时间,他另有?奇遇?
邓砚尘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自嘲地笑了笑:“因为舍不得。”
舍不得看着他捧在手心里的月亮另许他人,无论同她携手一生的人是谁,他都不会放心。
他没办法?再压抑他心中对许明舒的渴望,就像是身处荒漠已久的树,无时无刻的不再思念着水源。
无法?控制,不能自已。
在遂城县这几个月里,他时常到爹娘坟前陪他们说说话。
从前他们一家三?口生活在遂城县时,常常有?人问?他阿娘,为了个男人背井离乡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举目无亲的,值得吗?
他阿娘也只是笑笑。
她当然可以留在京城,等着丈夫五年期满从遂城县再次风风光光地调任回京,届时她便是朝廷命妇,风光无两。
可他阿娘却觉得,五年太久了,久到可以一些微小的不被?在意的变故会因为时间,因为距离一点点发酵,逐渐酿成无法?挽回的过错。
她随着丈夫举家搬至遂城县,日?子过得虽然清贫,但一家人在一起幸福开心,她心里亦是从不后?悔做这个决定。
邓砚尘小时候,父母也时常教导他勤勉用功,珍惜当下。
他一直牢牢记在心里,即便来了京城,也时刻铭记于心。
他从不是一个话多的人,那段时间在爹娘坟前倒也碎碎念了许多事。
比如?他在京城的所?见所?闻,在边境如?何抵御敌寇蛮人、再比如?侯爷和夫人待他多么好。
当然,说得最多的便是黎将军和沈夫人。『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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