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深处望去。
没有人,没有人影。自从她方才进门,到如今坐在庭院内这么久,姜泠依旧没有看到水盈盈的影子。
这不应该。
距她对季徵的了解,对方定然是为了水盈盈才在城南埋下来这一处私宅。如今宅院里只见季徵,却不见水姑娘人影……
就在姜泠正疑惑之时,方安静没多久的内院,又传来一阵乒铃乓啷的砸摔之声。
瓷碗、茶杯、水盆……甚至是房间里摆放的各种奇珍异宝。
闻声,季徵的面色微变,顷即站起身:“稍等,我那边……有些急事。”
姜泠点点头,表示理解。
对方面带歉意,朝她扯了扯唇角。日影微薄,落在男人清瘦的衣肩之处。对方步
履匆匆,转入那一方庭院,“嘭”地一道关门声,庭院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姜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心中隐约觉得,自己不该过问的。
从她看见季徵的那一刻起,对方似乎就在刻意避着她,对水盈盈、对内院里的一切闭口不谈。
冷风拂过,吹掀女子雪白衣袂。
内院深处又传来声音:
“你放开我!季扶声,你凭什么绑着我!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松开,你把我松开!!”
“季徵,你欺负女人算是什么本事,你放开——你放开我啊!呜呜呜你个王.八.蛋……”
“他们欺负我也就算了,就连你也欺负我,你…你跟他们一起欺负我,你与那群王.八.蛋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坏种!都是一群衣冠禽.兽!!”
“你放开我呜呜呜……”
内院中原先的摔砸声,已然被女人的嘶吼所取代。只那一声,姜泠便认出来——内院里的女子正是水盈盈,是与季徵青梅竹马的、让他深爱多年的女子水盈盈。
“你松开我,我求求你。季徵,我好疼……”
“我被你捆得好疼好疼,我手腕都要断了……”
“你为什么也欺负我,你为什么也跟他们一样欺负我。你是我的季徵,是我的季哥哥啊。”
“季哥哥,你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要抛下我,为什么……”
良久,也不知是不是她终于喊累了,水盈盈的那一声声嘶吼渐渐变成恸人的哭泣与呜咽。她啜泣着,一声声喊着季徵季哥哥,一句句哀求着,求他放过自己,求他救救她。
求他,不要像当年一样抛弃她。
不知过了多久,姜泠面前的茶盏凉了。
内院传来“吱呀”一声门响,季徵面色疲惫,走了出来。
“抱歉,”他看上去头发微乱,面上带着歉意,“盈盈她今日……身体不大舒服。我今日怕是也不能处理其他事情了。”
姜泠攥紧了茶杯,轻轻点了点头。
“无妨,季老师,您先照顾着她,我就不耽误您了。”
季徵看上去着实有些力不从心。
闻言,男人无力地点了点头。一向在意外表的他,如今衣襟竟也乱了,他垂下眸,看着桌案上那未动的茶盏,轻声叹道:“今日未曾招待好你……”
有花絮落在他眼睫处。
姜泠站起身,“本就是我麻烦您,既然您不方便,我过几日再来便是。还有……水姑娘那边……”
她朝内院望了望。
季徵:“不必你费心,我一个人就好。”
闻言,姜泠又点了点头。走出宅院时,天际忽然下了些小雨,所幸今早她见天色不对,出门前备了把骨伞。伞面撑开,雨珠子簌簌落下来,敲在那伞面上,将人的心情敲击得愈发沉闷。
她不知道水盈盈怎么了。
回想起方才的声音,那嘶吼,那哭泣,那痛骂,她只觉得心中分外难受。
……
魏宫。
长明殿。
今夜这场雨下得让人猝不及防。
月色微黯,长明殿的宫灯却还亮着。灯火漫上整张桌案,桌案之边,正立这位一身龙袍的少年。
褪去了那一袭紫衫,如今的步煜,看上去愈发沉稳,也愈发沉默寡言。
有时候,就连戚卞玉也会有些害怕他,害怕他的不怒而自威。
少年手中攥着笔,正批阅着一道折子,于他身侧,候着他的心腹内侍德琨。夜虽已深深,但德琨却不敢有分毫怠慢,他恭敬地、百无聊赖地候在一侧,看着幼帝完成那堆积如山的政务。
就在此时。
殿门前忽然跑来一名小太监。
对方不敢惊扰陛下,德琨立马会意,走过去。
小太监于德琨耳边,低语。
后者明显皱了皱眉,继而抬头望向身形忙碌的幼帝。就在此时,步煜恰恰抬眸望来,少年眸光沉静,那眼神分明是在唤着他——过来。
“陛下。”
德琨双肩一缩,赶忙于他脚边跪下。
幼帝搁下笔,“何事。”
思量片刻,德琨仍不敢隐瞒,声音瑟瑟着,如实道:“回陛下,方才有下人来报,说……说步家老宅那边有异动,像是……进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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