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司鹊的第一句话,就让苏明安睁大了眼睛。
“如果将宇宙比作一只猫猫,宇宙的进化机制,就像生物的血液净化机制,留下有用的,抹掉无用的。在漫长的岁月中,猫猫会自动减少掉无用的器官……比如毫无特色的文明。”司鹊说:
“灵感的创造力与差异性胜于一切,而毫无特色的文明会渐渐失去生机而消亡,被宇宙逐渐‘净化’掉。”
“所以,只有具备特色的文明,才能活下去。比如明辉的恶龙特色、穹地的玖神特色、废墟世界的三维度特色、旧日之世的世界线特色。”
“你肯定有过疑惑——普拉亚的世界之源为什么不见了?”
……
【苏凛从来不知道普拉亚的世界之源被谁拿走了。】
【据说,旧日之世的千秋万载之后,文明发生了不可考的演变。神灵消失了,圣城上的所有人自然消亡,世界之源没能撑过千载万载的漫长岁月,随之消耗殆尽。】
……
“事实上,那并非是消耗殆尽了。”司鹊平稳地说:
“——而是因为普拉亚,没有产生非常新颖的特色。”
“旧日之世的情感力量体系,普拉亚还在延续。旧日之世留下的圣城,普拉亚还在使用。没有足够的创造力与差异性,世界之源就这样渐渐消失了。”
苏明安眼睛睁得很大:“原来是这样……”
他心里腹诽,原来自己的宇宙猫猫学还是有理论依据的。
司鹊颔首:“所以,罗瓦莎拥有许多个世界之源的原因,就在于此——它的特色实在是太多了。”
“这是一个过于丰满的文明。又有星际虫族,又有血族恶魔,又有精灵龙裔,又有东方桃花仙……百花齐放,应有尽有。”
“其他文明都只有一个世界观。而罗瓦莎却是几百万个创生者脑中的世界观,拼合到了一起,而且每多出一个创生者,世界观又会丰富一些。”
苏明安说:“一个百万创作者联合创作的大世界。”
司鹊笑了:“对,就是这样。就像一个永远在更新的mod(模组),创作者以百万计数,而且上一辈寿终了,下一辈又会加入。”
苏明安由衷感慨道:“无论多少次,我都觉得,你们的这种世界实在太浪漫了。”
哪怕是脑中幻想,也能通过笔尖变为现实。
人人都是神笔马良,人人都能构写心中世界,将满心鲜花植根在偌大的荒原。
一辈子都能投身于创作之中,切实用自己的笔来改变世界,而非只能无病呻吟。从总角之年至耄耋老人……亲自见到自己的创造之物渐渐成长,满腔热情燃烧一生。
司鹊拿着布巾,擦拭着嘴角的血迹:“是啊,从这个角度来说,确实很好,我很喜欢。”
他的发丝夹杂着一些雪白的羽毛,像悬挂的桂叶,零散地生长在他身上。
“……从前我读过一本书,书上有句话:【努力读书的作用,就是让你能从鸡变成鹅,然后期望你的子孙能再让鹅变成牛羊。读书不是唯一路,但普通人不读书真的连鸡都成为不了】。”司鹊说:
“灯塔先生,你看过第一纪元的历史吧。罗瓦莎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它应当是一个祥和、平静、没有任何杀伤的世界。是当时的‘人类叛徒’卡萨迪亚篡改了世界之源,注入了大量异世界幻想,才让罗瓦莎演化为了如今的模样,充满了龙族、恶魔、天使等幻想要素——你觉得,卡萨迪亚做错了吗?”
苏明安摇了摇头:“他不正确,但也没做错。”
黑水激荡在他们之间,声声作响。
司鹊依旧望着星空,一边说一边喘息:
“我和你想法一样。若是当时卡萨迪亚没有篡改成功,罗瓦莎如愿演化为了一个无魔世界,只有人类一种智慧种族,乌托邦就真的能诞生吗?”
“没有了龙族,却会有龙一样贪婪的人。没有了天族,却会有像天族一样傲慢的人。没有了虫族,却会有虫族一样层层剥削吞噬他人的人……”
“而到了那时,底层人该怎么反抗?他们无法用神奇的魔法改变命运,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互联网上指点江山。”
“巨头倾轧、信仰冲突、贫富差距、两极分化……”
“历史是一条永无止境的循环带,只要有‘人’这种生物,总会重蹈覆辙。”
“看似罗瓦莎极为弱肉强食,但其实,无魔世界的弱肉强食情况更令人恐惧,它是隐形的、潜移默化的、根深蒂固的。”
“体现在酒桌上,体现在会议桌上,体现在面试台前,体现在每一次笑脸迎合之间。”
“……我庆幸的是,我们领悟了创生体系。”
“本会受创于战火与硝烟之中的双手,握住的不再是枪,而是羽毛笔、稿纸与墨水。”
“它给予了底层人爬升的机会,也给予了普罗大众不甘平庸的台阶。让早已麻木的芸芸众生,开始抬起头颅,看向星空,察觉到艺术之美、开始理解黄昏与日暮的颜色,开始品味清晨的第一滴露珠。”
“你知道吗?灯塔先生,在第一纪元,罗瓦莎就像一个黑暗森林,随处都是血腥的人吃人,疯狂与恐怖的气息弥漫在整个世界。”
“直到第二纪元,创生体系出现。才有了你刚刚敬佩的局面——人人成为神笔马良。”
“那时的我,想要改变这样的局面。”
司鹊顿了顿,金色的眼眸微微亮了些:
“我很傲慢。”
“……我想要把这样一个残忍、血腥、麻木、恐怖、阶级固化、战乱层生、毫无秩序、充满恶意的世界……打造成一个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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