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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1章 将这昏君刀刀凌迟

    “找死!”褚君陵艴然生鸷,受人拿周祁相威胁,如触逆鳞,扼将头目喉头锁得更紧:“周祁在哪?!”

    “住手!”副手瞧皇帝似要疯魔,恐他真将自家领头的脖子掰断,急要说周祁没在手上,却撇见头目手势暗示,当下会意,偷交换个眼色,假意安抚住暴戾的君王,道是周祁眼下安全,稍后就不一定:“若不想他有事,赶紧放了我们领头的。”

    褚君陵恐周祁受难,手头力道渐松,但也没傻的直接放人:“想救你家主子,便拿周祁来换。”

    “好好你莫冲动!”

    副手头点如捣鼓,骗说就将其劫到这片林子的某根树上挂着,做样喊人去带周祁来做交换。

    褚君陵关心则乱,又逢精力耗剩无多,神志片刻忪倦,没听出话有明显漏洞:“周祁旦有丝毫闪失,朕要你们偿命。”

    头目得缓过气,为君王这话笑得讽刺,趁褚君陵这会智不过脑,思绪尽遭副手打乱,手暗探往腰间,谨从其中抽出把短镖。

    悄示副手继续提谈周祁,尽量把境遇遍严重些,脖颈紧又被君王掌指梏紧,缚感窒息硬忍耐住,借其疏防,挥力刺向君王腰腹,褚君陵反应快得一躲,原该刺向侧腹的镖稳稳扎进了大腿:“……”

    方知是上当。

    养心殿有层层把守,劫个人与登天同难,莫说这伙逆贼势浅,便是哪个带兵硬闯,想带人走也得费些时候,趁这空子远够将周祁藏身他处。

    见几人混与自个耍阴招,眸起猩风,忽略痛处欲拧那头目脖子,突觉浑身乏软,后知是镖上抹了东西,没个劲儿的栽倒下去。

    副手见褚君陵无反抗之力,再够不成威胁,顺手将他仅剩的暗卫也杀了,几步跑到头目跟前:“昏君已擒,将、您欲如何处置。”

    头目口气掺恨:“今晚不就是为屠龙来的。”

    此时不杀,夜长梦多。

    副手脚踹踹褚君陵,见他中了迷药将晕不晕,可不愿他死的轻松:“这狗皇帝折去咱们数多兄弟,直接杀了太便宜他。”

    拿手中长刀往褚君陵大腿伤处又扎一刀,见是没伤口重合上,心犯强迫又扎下去,如此几回,痛得褚君陵转昏即醒,胸腔剧烈起伏,遭那领头的一脚踩住:“便将这昏君刀刀凌迟,以祭诸兄弟的在天之灵。”

    在场几人尽巴不得皇帝遭罪,无不认同,望将天子踩在脚底,心起诡异快感,客气地让头目先请。

    褚君陵听他几个谦让,恍将自个当盘菜点,几世尊贵哪忍受得这等屈辱,强撑起精神要骂,就见头目高举长刀,刀身月染,现得寒光乍乍,一击即中腰腹。

    骁刃入肉,褚君陵重重痛哼一声,青筋暴起欲裂,意识厥沉之际,腹部再一阵剧痛袭来,如此往复。

    头目欲将其活着凌迟,更喜得瞧皇帝生不如死的惨状,刀刀故意偏离要害,亦不施褚君陵喘息的机会,转动刀柄绞他伤处的肉,见皇帝死撑着那所谓龙颜不肯露痛,刀又插得深些。

    讽刺君王死要面子多得活受些罪,残忍将人来回折磨,换着人往其身上扎血窟窿洞。

    待见皇帝身生痉挛,口封不住溢出血来,大觉痛快,欲抽刀将他骨肉成坨削落,豁闻马蹄声近,抬头不防,紧遭掌风逼得后退几步。

    变故突发,另几人亦未反应过来,鼻嗅到几丝古怪气味儿,脑一重就不醒人事。

    褚君陵当要命绝于此,合眸之际听得刀剑相撞,撑开眼皮颇有些意外:“你怎么、”

    实在没力气说话,身上处处血肉烂翻,催命似的痛,茫看刺客尽都倒下,仅剩头目一个,稍落下心。

    任其架上马背,将包袱恭敬套回自己身上,听人请罪撑口气儿问:“哪来儿的迷药。”

    这点时间不够入宫一个来回,再看这混账独身回来,包袱亦未送到,明是抗旨不尊。

    顾及他与那头目打斗,自个更没得横尸野林的念头,恐其分神遂没问罪。

    不想暗卫边攻边防,边自个招了,说从集市上买的。

    褚君陵忍着斥人的冲动,咬牙切齿,不知气和痛哪个更多些:他让这混账带东西回去搬救兵,这狗东西倒悠闲,竟还骑马逛到集市上去了。

    “你倒是有主见。”

    暗卫给中头目两拳,肩头上也挨了刀砍,各负伤重,被逼往后摔退几步。

    受君王责问无暇解释,趁那头目小养的空隙,翻身上马道声冒犯,剑把子拍到马屁股上。

    待那头目误以为他要携人潜逃,虚晃一枪,反身以掌击向对方,下马前将褚君陵恭敬护稳:“属下护主不利,若能留着贱命回来,自去向主子请罪。”

    话落马匹已经跑远,褚君陵艰难回头看那身影一眼,心神复杂。

    头目功力在暗卫之上,本该胜算在握,不防他使诡计,心腹稳稳受下一掌,口中顿尝猩甜,身斜要跌,以刀插地退滑段路,单膝撑柄跪地,重咳了几声。

    暗卫亦没讨着好,伤痛使然,各都站不起身。

    集市上买的迷药掺了假,头目手下的人很快转醒,暗卫见是花钱买了个当上,气骂声“该死”。

    眼下无望再杀头目,方才又应了主子回去请罪,遂不傻做无谓牺牲,强撑伤重迅速撤离,返程途中顺去将那卖假药的揍了一顿。

    副手摇晃着头欲追,头目见是皇帝已然逃远,杀个暗卫不抵大用,歇了再追的打算。

    副手咬牙骂脏:“他奶奶的,竟让那狗皇帝逃了!”

    头目心境凝重,皇帝重伤不死,必会下令重查,若查到自己头上,他生死皆淡,大不了是掀兵起义,如今罪过与造反也不差个什么,就怕深究多牵是非,平白连累那人

    恨悔方才憎意上脑,有心替挚友报复,未直接将皇帝首级砍下。

    重叹口气,与剩几人道:“今夜事发,便是于我后路断尽,诸位若有心讨安稳,当可就此脱身。”

    副手与几人面觑片刻,皆道无悔:“我等至死追随将军,将军拿我等当是兄弟看待,兄弟有难,自该同当!”

    另几人也附和:“副将所言极是,我等与将军共事多年,即便不讲情分,照军规论,断没得个临阵脱逃的规矩。”

    “我等既敢弑君,岂会是贪生怕死之辈。”

    头目心头感动,愧地领下这份情义:‘是他拉这些兄弟下的水,身已经湿透,再惺惺推人上陆就太矫情,虚声伪态,不该是男儿之为。’

    撤回途中扯落面布,再从脸上撕下块人皮面具,原要丢往丛林深处,后想着来日用时还得再制,嫌麻烦又揣入囊中:“诸位义重,雷某厚颜领受,如来日事变,雷某定当舍身竭力,以护诸位周全。”

    众道见外,副手此时更好奇别事:“将军已然易容改声,作何怕那昏君认出。”

    虽知方才是为惹皇帝轻心,可看自家将军面布险遭扯时,神色紧张也不似作假,是以有些糊涂。

    雷恒只道皇帝府深,轻易不好糊弄。

    ‘昏君眼精,面皮在打斗中遭人蹭松,早不贴脸,昏君真揭面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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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定会将这假人皮一并扯落。’伤痛无力多做解释,见副手似懂非懂,忍与他吩咐:“去府知会声,皇帝命在,此番必会彻查,该准备的…尽早准备。”-

    周祁又做了那美梦。

    夜深仍不见褚君陵回来,当他玩得起兴,君王不在,周祁不喜药味儿,今日没人逼着,乐得不泡那药浴。

    褚君陵走前本有这吩咐,嘱若是他回来得晚,便让奴才先伺候着周祁泡浴歇息,为防周祁症发溺水,钦点他那两个小奴才去盯守,掌权的不在,周祁又犟性不肯配合,奴才尽奈何不了他。

    今日那跤果真将身体摔破皮了,德观意图让周祁泡泡药,伤能好快些,等明儿个与君王坦白,圣上见得伤处结痂,火也能发小点。

    见周一和小顺子软说不行,遂打算来硬的:“皇上走前那些话公子也是听到的,您违抗圣意,老奴也不好交代。”

    “公公想同皇上告状?”

    德观还是老一套的‘事瞒不住’:“皇上若知您轻怠自个身体,必是要动怒的。”

    听德观道圣上不会轻饶,周祁身微定住,继而无波无澜宽衣趟下,侧身望着德观:“便请公公与皇上说,周祁忤逆不乖,不服公公管教,屡屡欺尊犯上,罪该置死。”

    紧就闭眼入睡,亦不管德观说烂口舌。

    许是焚的安神香见效,德观话又催眠,周祁睡意片刻即来,迷迷糊糊梦到那静妃…

    场景像是宫宴,那个周祁坐于君侧,身浴君王满目爱意,静妃也不是静妃,指着他要君王赐婚,继一阵晕眩,便是他遭刺杀的场面。

    与上回那梦无二,他仍是个旁观者。

    梦中的君王惊慌赶来,抖着手将周祁抱住,似是说了许多动人心的话,后至宴会结束,周祁送其回殿

    梦中景象无声,只两人欢好时,周祁将那句话听得清楚,是褚君陵对梦里的周祁说地。

    “朕也心悦小将军,心悦好多年了。”

    ‘好多年了。’

    周祁心酸委屈得厉害,现实难求的圆满在梦里成了真,怎么自己还更难过。

    因为知道是梦嚒。

    眼尾两行清泪滑落,却是没舍得醒。

    第222章 刺客是周公子派去的

    近巳时仍未见得君王归宫,德观心落不到实处,欲去宫门口瞧瞧,就见个奴才连滚带爬赶到殿中:“德公公!不不不、不好了!”

    “吵什么!”德观恐他扰到周祁歇息,忙捂其口将人拽到院外,不满的训斥:“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惊扰了公子好梦,当心圣上缝你的嘴。”

    让奴才多学学自个的沉稳,莫碰到点事就跟天塌了似的:“说罢,怎么回事?”

    奴才磕磕绊绊凑齐句话:“皇皇,皇上遇遇刺了。”

    “什么?!”自诩稳重的德公公差点跳起来,颇不敢信:“圣上、圣上怎么了?!”

    奴才当他耳背,吐辞稍微清楚了点:“皇上遇刺了,回来时浑身是血,被守门的侍卫送去煦安宫了,让奴才来喊您带身干净的衣物过去。”

    “啊啊圣”德观吓得上不来气儿,晕得往地上栽,被那奴才掐阵人中才醒神,当头给对方一记拂尘:“糊涂东西,这等要紧事情也不早说!”

    说罢连滚带爬往御书房赶。

    那奴才委屈极了,看德观如遭狗撵的跑法,悄悄嘀咕:“这瞧着也不沉稳啊”

    褚君陵全靠一口气吊到宫门口,周身浴血,身体差点被扎成筛子。

    九五之尊沦得像个落魄乞丐,以至守门的侍卫一时没认出来,还当是哪个被仇家砍成重伤的冤种慌不择路,妄进宫求庇护,差点又给褚君陵戳上一枪。

    “何人擅闯皇宫禁地,还不速速离开。”

    即见君王抬首,满脸血渍冷睥过来,惊得一众侍卫跪地:“属下参见皇上!”

    “扶朕下马。”

    侍卫毕恭毕敬上前搀扶,褚君陵满身窟窿眼儿,血尽是靠内力止着,伤势甚重。

    任侍卫再轻手轻脚,稍一牵扯免不得又是场折磨。

    扶他的侍卫听得君王续续吸气,眉快拧成绳,唯恐受其发作,手发颠似的抽搐,抖得褚君陵胳膊伤处崩开,袖上血色又染深了点。

    “……”

    内力透支,血流多止不住,见那侍卫惊恐求饶,诘声“住口”,恐一身伤吓得周祁夜生噩梦,不敢直接回殿,改令侍卫就近找个歇处。

    走前给众人都警了醒,不准将今夜之事漏出半点儿风声,路上仅遇到个值夜奴才,远见君王跪身回避。

    夜里视弱,那奴才本没察出不对,坏就坏在君王身上血腥味浓,奴才好奇偷看了眼,差点吓尿裤子。

    再被君王恫吓,听要将自己挖眼割舌,连连保证不敢多嘴,闻君王下令去喊德观,屁滚尿流往养心殿跑。

    褚君陵心有旁虑,未准人去请太医,屏退奴才打暗语招来暗卫,草草止血包扎一番,脑沉重得紧。

    想是事没交代,觉近昏迷,复命人取来暗卫堂中受刑惩时迫人清醒的禁药,服用两粒,头痛欲裂等德观来。

    德观进门就见君王裸着龙体,周身仅穿一条带血的亵裤,满身都是刀扎的血缝。

    腹部那道伤尤其深,隐约能见森森白骨,血沫混肉半凝不落地,惨不忍睹。

    德观看这一眼,登时吓得肝胆俱裂,差点儿又晕过去。

    望着君王老泪纵横:“皇上出趟宫,怎么、、怎就遇上这等晦事。”

    “哭什么,朕还没死呢!”本就哪哪儿都痛,瞧德观哭丧似的更是恼火,怒责他再哭得惨些,不晓得的还当是大褚国丧:“还不将衣物给朕。”

    德观忙不迭递过,考虑到君王伤势严重不便穿戴,房里又没专门的侍衣奴才,体贴要帮圣上脱换亵裤,被褚君陵黑着脸拒绝。

    披件外袍到身上,赶趁昏前将后续事宜交涉尽全,末让德观叮醒宫里知情的人嘴巴严些,莫传到前朝。

    “这半月的早朝尽免,便说朕前阵操劳过甚损伤心脉,照医嘱需得静养半月。”

    顺喊个能信的奴才去与贾钦通气儿,事先对好说辞,科考之事也嘱德观暂交翰林院打理,朝中官员有要紧事便写奏折呈进宫来,无事就少烦他。

    “尤是今夜见过朕的奴才,震慑到位,若有哪个将这舌根嚼出嘴去,迁其家氏论处极刑。”

    德观心下糊涂:“皇上不欲将事传到朝堂,是疑心那刺客就在朝中?”

    不若此事势大才好,天子遭刺何其严重,直危及到社稷民生,不声张贼人哪晓得怕:“恕老奴多嘴,弑君为十恶首,罪不容诛,眼下不清那逆贼身份,举国彻查更为上策。”

    那伙人今日未能杀得君王,定不会甘休:“多留贼子一日,于皇上便多一日后患。”

    “朕自是晓得。”为防途中晕跌下马,强打精神撑了一路,撑不住转注意将刺客身份做了阵推敲,恍恍噩噩捋出不少头绪。

    譬如自个是因何去的庙会,又是哪个给的提议,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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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今日去处的人,行刺的目的,诸多疑团,净指向一人。

    也因这人身份特殊,叫褚君陵实在为难:“暗中先嘱人查着,等朕拿准主意再说。”

    德观心更糊涂:怎么听圣上之意,是晓得那刺客身份,甚至有意包庇?

    试想这天下敢将君王刺成筛子,反受君王豁命相护,眼下有这本事的

    德观大惊:“刺客可是周公子派去的?”

    “他没那胆子。”

    前世周祁恢复记忆恨极了他,最狠的报复也就是让自己身死异乡,罚他悔恨终身。

    周祁舍不得杀他,他那娘亲可就难说。

    褚君陵头疼得紧,主谋若真是周祁娘亲,他还真不知如何处置。

    “不是公子就好。”听闻不是周祁,德观心稍落下:“公子为人良善,某些事上虽倔了些,断不会行弑君之事。”

    褚君陵耳尖抓住‘某些事’:“怎么回事?”

    德观不敢保留,将周祁今晚仗着君王不在,不肯泡药浴的事说了,连带着他与静妃聊道旧忆,顺被人扑到地上一事。

    君王脸色打自己进来就痛得难看,德观一时也瞧不出他表情是没变化,还是又沉了个度:“人可有摔伤?”

    “仅手肘处破了点皮,已经消毒上过药了。”

    “仅?”褚君陵寒眸轻挑,激得德观身一哆嗦:“朕让你将人看护好,你就是这么给朕看的?”

    与个女人搂搂抱抱就罢,还把身体摔伤了,也是有能耐:“聊道旧忆?”

    倒不知聊地是哪辈子的忆,想及前世吴滢滢对周祁起过那般心思,今日又扯到一起:是要再续前缘?

    “他二人各是什么身份,你这老奴莫不清楚?”

    “奴才知错!”

    瞬悟君王所指何意,惊惶告罪,当今个躲不了要遭场惩治,却听君王烦喊起身,道等伤好再与他和周祁、静妃三人算账。

    “将偏殿收拾间房出来,这几日莫准那混账出门,问就说朕是为他与静妃搂贴之事,罚他闭门反省。”

    令嘱药浴照常备着,周祁再不依,便假拿他那两个奴才发作。

    德观怀有余悸点点头:“老奴明白。”

    另想到个问题,小心请示:“皇上伤势,可用瞒着公子?”

    “他问便说,不问”褚君陵脑更昏重,近将支撑不住:“朕醒后再收拾他。”

    德观满肚子疑惑:皇上即是怕公子见了伤势担忧,为何又要对方晓得?

    既是要对方晓得,又为何要歇去偏殿?

    怎的周公子不问,圣上醒后还要收拾、、

    醒后?!

    德观斗胆抬头,豁然见君王倒在榻上不省人事。

    焦急欲传太医,想及君王吩咐忙又止口,险咬住舌头。

    小心靠近探了探君王鼻息,见还有气儿拍拍胸脯,命人将偏殿拾腾出来,着几个侍卫紧趁夜深无人将君王抬了回去-

    周祁凌晨醒过一次,睁眼见身侧是空的,有些发愣,伸手去探床位温度,亦是掺凉,没人躺过的痕迹:褚君陵今夜宿在了宫外?

    以往忙得再晚都会回殿,倒不知那庙会哪处吸引人,能叫君王流连忘返。

    不知是那梦的缘故,还是枕边空荡惹人不安,周祁合眼又睁,后半夜再没睡熟过。

    直至日头东升还不见人,奴才也未拿朝服过来,连平日早早候身的德观也不在,预感有事,穿衣去问殿外的奴才:“皇上今日可有早朝。”

    那奴才不知周祁能够告诉,失措摇摇头,掩道不知,奈何伪装实在拙劣,遭周祁一眼看穿,心更笃定,倒是未为难他。

    见有奴才往偏殿去,手中提有个像是药炉子的东西,想着偏殿都是空房,褚君陵又彻夜未归,是从宫外带了相好回来?

    愈是生疑,欲去探探究竟,就见德观愁色赶来,连将自己往殿内推,顺让外头的奴才将殿门锁了。

    “公公这是何意?”

    德观愁容挤出丝笑,态度如是恭敬:“皇上有令,这几日公子除却药浴,尽不准出正殿。”

    “为何?”

    褚君陵腻烦他了?还是真带有人回宫,恐他冲撞新宠:“偏殿今有人住?”

    得肯定答案,心头好笑,昨日偏殿还空着,今个大早就有人在,难为褚君陵逛庙会讨得个称心人儿,夜半三更领回宫来。

    第223章 皇上可是成了太监

    “皇上此刻也在偏殿?”

    也?德观纳闷,直觉周祁误会了什么:“偏殿就皇上在,并无外人。”

    这下换周祁纳闷,不知君王使什么计,将他禁足正殿,自己却睡偏房,是不愿见他?

    德观见其困惑,将周祁所言细细考究,悟出点真相:“公子是疑心皇上从宫外带了人回?”

    后边的话没问出口,却也摆在脸上,就差凑到周祁耳边问他是不是吃醋。

    “奴何敢。”

    “老奴明白。”只当他是嘴硬,笑让周祁别不好意思:“帝王寝宫岂是谁都能住,老奴伺候皇上这些年,也就见公子一个特殊。”

    周祁神色稍异,懒得再辩解,只问君王为何不准他出殿:“可是奴行了错事,惹的皇上厌懑?”

    “皇上疼公子都不及,哪会生厌。”

    ‘将他囚身殿中便是疼了?’周祁心嘲:照此逻辑,褚君陵先前百般虐他,可是将他疼进了骨髓?

    “公公说笑。”

    “老奴哪敢说公子的笑。”也就是君王至今昏迷,免生两人误会,他这奴才少不得要多费些嘴:“皇上晓得您昨日和静妃娘娘抱到一处,罚您闭门思过。”

    又怕周祁当真以为君王不信任:“说是如此,公子也晓得宫规森严,这哪儿称得上罚,也就是皇上心头吃味儿,佯怒将公子晾上几日,说冷落都言重。”

    道是此事可大可小,君王若真往重处论,就不止关禁闭能了。

    “若往重论,奴该受哪等罚?”

    “这”德观被问住,不知该不该照实说,不防周祁先漠然道:“宫妃与奴宠贴身相拥,是为苟且,按宫规褚律,当处奴以宫刑。”

    好似还要示众来着?

    问德观可对,德观恨不得咬断舌头,知说错话,忙掌自己两下嘴巴,惶恐道是嘴贱,请周祁莫怪罪。

    “事实如此,奴怪公公做甚。”

    相比以往所受,褚君陵也就关他个几日,小惩都算不上,关也没正经关,哪有罚人思过自己却睡外头的?

    “皇上意欲关奴几日?”

    德观想及褚君陵那声古怪吩咐,事不遮掩:“等皇上身醒,自会解公子的足。”

    周祁一时没听出深意,奇怪褚君陵昨晚干什么去了,这般能睡。

    后想自己不过是介奴才,没资格过问主子的事,被关禁闭无处打发,也不管德观还在,找个坐处又开始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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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就不问皇上何时能醒?”

    眸刚失焦,被德观这无故话拉回些意识:“奴该问嚒?”

    “您得问呐!”明示成这般,观周祁还没悟的意思,恐君王醒后为此不悦,真逮着人收拾,自认是为周祁着想,一个劲点他:“您再问问皇上如何了?”

    周祁听得莫名其妙,神情一阵茫然:“公公有事?”

    德观只让他先问。

    猜又是君王下的古怪命令,再看德观焦着老脸,快把自己给愁死了,颇有些喜感。

    被催得无奈,只得顺他意问:“皇上如何了?”

    德观一愁消散再起一愁,瞧周祁语不经心,凑近身方便观他的反应:“皇上昨夜遇刺,伤势甚重,眼下还昏睡着。”

    周祁惊遽抬头,见德观凝重颔首,饶不置信:“皇上”

    不过出趟宫,怎会突然遇刺?

    “可有性命之忧?”

    “贾太医早时去看过,说是皇上龙体无、”‘忧’字到嘴边儿,想是君王追人速度太过缓慢,欲等其醒后给个惊喜,当即将话调换个含义:“说是皇上情况危矣,无大的把握。”

    无大的什么把握,救活的把握还是转醒的把握?

    周祁心乱极了,所恨之人生死垂危,大喜之事,怎么难过比愉悦还多些?

    听德观详道身上伤势,身竟怕得轻颤。

    褚君陵落得报应,能抵他所受的万般痛,还怕什么,那人一死,自己便当真是自由身了。

    也不是

    褚君陵何其精明,怎么会放过他:“皇上一直不醒,便要将奴长久囚在殿中?”

    德观不料他关注的点在这上头,差些接不住话:“公子不是最该关心皇上伤势?”

    周祁手捂住脸,深深埋进膝间,心中痛苦挣扎一阵,仰靠到椅上,服输般叹:“可能准奴去见见皇上?”

    “皇上有令,不让公子前去。”德观有点为难,对上周祁萧索无垠的眸光,又有点儿心软:“皇上是怕伤势骇然吓着公子,不愿您见了忧心。”

    被问何不干脆瞒着,左右他被禁足,养心殿尽是君王的人,只要君王肯,消息断然传不到他耳中。

    “这”德观至今也没想明白这事儿,是以没法解惑,含含混混忽悠两句,道有东西忘给周祁,命殿外奴才打开门,乱脚离开。

    周祁听得落锁声,凄坐在位,后觉周一和小顺子今日没过来。

    又是君王的意思?

    “褚君陵”

    ‘怎么遇袭的是这人,受折磨的却还是他。’

    心似麻绳根根勒着,不见血的痛。

    走前还好好的,就去逛场庙会,怎就突然遭了刺杀,刺客怎又预见君王会于昨日出宫,巧的早早埋伏。

    诸绪难析,突地忆起件事…

    君王前阵提过一嘴,说去庙会是受地周夫人建议,还道周夫人生怕他不去似的,拿能解周祁心结游说,再三才劝得君王应允。

    偏是庙会当日,君王遇刺,命在旦夕

    若褚君陵所言尽真,下令将他囚禁在殿,是怀疑他?

    当是命中有定保不住周氏,身寒瑟骨,如坠万丈冰崖。

    德观抱着箱子进殿,就见周祁惊惶蜷缩在椅子上,双手抱膝眼目无神,见他进屋呆没反应,良久僵站起身,受德观关切屈身跪下,气息绝望,乞首要君王给个痛快。

    似是癔症发作的模样,惊得德观一乍:“老奴不过离开些会儿,您这又是怎么了?”

    赶紧放下箱子去扶人起,君王现未在场,让周祁跪他一个没根的奴才,莫论折不折煞,光是圣上晓得他这心头好给自己行如此大礼,怕要怒得剖他的胆。

    瞧周祁跪着不肯起,哄不管用,拉也拉不动,硬拽又不敢,急的没辙,狠砸膝盖也面朝他跪下:“公子您、您、这不是要老奴的命嚒!”

    心直叫苦:皇上也不见醒,周祁这时候害疯病,叫个什么事儿!

    “老奴脖子净快入土的人,哪经得住您这般吓。”

    周祁身形稍滞,朝德观跪得更端正点:“奴求一死,望皇上成全。”

    ‘完了’,德观心拔凉:将他这个老太监错认成圣上,可见疯得比之前还厉害。

    看周祁脑门直往地上撞,不晓得痛似的,更吓得魂飞,两手并用将他头给托住,急嘴解释:“老奴是德观,皇上如今还在偏殿躺着呐,您这又是受的哪阵惊?”

    “德公公”

    “诶诶!”当周祁头脑恢复清醒,忙不迭点头:“是老奴,公子可好些了。”

    周祁愣愣瞧他一阵,待德观松手,猛将额头往地上砸:“求公公赐奴死罪!”

    德观:“……”

    —

    最后靠贾钦拿副清神汤药,强喂周祁服用下,待起药效闹剧才停下,德观瞅他额间顶个青包,深感自己命不久矣。

    “德公公。”

    德观此刻活像只惊弓老鸟,周祁一叫,心就提到嗓子眼,唯恐他又折腾,态度可谓一卑再卑:“公子有何吩咐。”

    周祁智还未醒完全,只能表达些原始感受:“奴饿了。”

    “老奴这就去安排。”德观逃也似的跑了,独留刚收拾好药箱准备走的贾钦,慢一步被周祁叫住:“皇上还有几日可活?”

    贾钦一脚崴到门槛上,差点栽个跟头。

    定看周祁神情空白,辨不清他疯或不疯:“皇上正当英年,龙体强健,昨夜失血过多才导致的虚弱,歇养三五日便能醒,公子何出此言?”

    也就是腰上那刀插得过深,伤着了肾器,短时间内雄风难振,房事上多少、呃多少力不从心,伤也得慢养着。

    周祁支德观传膳时神志便恢复一半,闻褚君陵淫事不力,彻的清醒,回想他以往种种残忍作为,心竟有些畅快。

    遂也晓得德观方才在愁个什么。

    更知其故意蒙骗自己,瞧贾钦面生尴尬,亦不知如何应这话题,干脆装疯糊弄:“皇上可是成了太监?”

    贾钦脚又踉蹡,一跟头摔得结实。

    待人捂着屁股离开,周祁闹过劲儿得几分冷静,再听君王命无大碍,心稍安定,开始理脑中那团乱麻。

    德观作何要骗他君王重危,是褚君陵之意要他来试探,还是纯粹想欺耍自己?

    还有褚君陵那儿,可疑心上周氏?

    他都能猜到的方向,即便君王昏前伤重,无心顾这良多,待三五日醒,迟早会起疑到娘亲身上。

    若娘亲真有插手弑君之事,凭褚君陵心狠手辣,又会如何处置他和周氏…

    父亲可又知情?

    困顿难解,注意到德观抱进来的箱子,分神瞧有一阵,未敢大意翻碰。

    还是德观回来,见周祁盯着那箱子不挪眼,忙当他面打开,歉说自己从昨晚到今早没合过眼,忙昏头也吓昏头,差点把这要事给忘了:“这些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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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从庙会上带的,本想亲自送与公子,哪知突发变故,只得让老奴先交给您。”

    第224章 周氏数条人命担着

    拿出话本棋环一类消遣玩意儿放到桌上,道周祁这几日闷在殿中能有个打发,周祁将箱中剩余物样都看了看,有片刻惊讶。

    心起波动紧即压下,听德观言是君王昨夜昏迷前特意叮嘱的此事,想他肯为自己花这心思,目前该还没对周夫人生疑。

    况是君王遇刺此等重事,朝中竟没个响应。

    未见大臣求探圣况也罢,褚君陵那几个心腹亦没动静,莫说前朝,后宫妃嫔尽也如此,平日千方百计讨君王欢心,眼下大好的表现机会,竟未赶着争宠

    褚君陵将事压下来了?

    意问德观,顾虑自己身处后宫,打探朝堂之事乃为大忌,君王如后发难,又会成他与周氏一大罪证。

    口忍须臾,架不住对局势忧心,膳间挑趁德观疏防,话状不经意:“皇上伤重,怎不见人探望?”

    “都压着呐。”德观未多心,君王嘱过万事不必背着周祁,也就如实相告:“皇上暂且不让声张,大臣和宫里那些个主子尽还不知。”

    “这是为何?”

    “这老奴就不知了。”德观焦色摇摇头:“老奴哪敢揣度皇上的心意。”

    如此

    虽不知君王居心,与自己却更有利些。

    遂草草落筷与德观道:“奴想见皇上。”

    无论周氏是否参与,他得看看君王伤势,心头好有个底。

    “这几日可不行。”

    “奴站远些,瞧片刻便走,皇上不会晓得。”

    德观严格遵照圣令行事:“公子且安生反省,皇上醒后自会召您去见。”

    周祁现在就要见。

    趁殿门虚掩,起身径往外走,德观不敢拉扯周祁,仗着腿脚比他利索,于门大开前快身挡在门口:“老奴方才就与公子说了,是皇上不准您去,您可别为难老奴。”

    瞧周祁找着缝儿往外挤,脚忙抵住门框,老胳膊老腿差点踩空,反靠周祁扶了一把,顺手将德观推回殿中,带门扣锁,身直往偏殿去。

    殿外奴才被周祁一气呵成的操作弄得发蒙,傻看着人走远。

    德观不料周祁公然抗令,同样愣了一下,回神使力拍打门窗,急让外头的奴才将锁解下,出殿即朝众人责骂:“没用的东西,都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公子拦住!”

    甭看周祁瘸是瘸,跑的还挺快,眼看他离偏殿越近,边追边拿一行奴才出气:“皇上都吩咐的什么?一溜奴才盯不住个跛脚的男人,脑袋尽想换地方了?!”

    稍晚一步便殿门就得被推开。

    好在偏殿这几日戒备森严,周祁行至门口,紧遭两个侍卫拦下:“刀剑无眼,还请公子尽早离开。”

    “若奴硬得进这扇门,二位要如何?”

    两个侍卫相视一眼,皆以圣令为准,可不顾周祁受不受宠,见他好言不进耳,刀拔出鞘,各架在周祁两边肩头:“皇上有令,旦擅闯者格杀勿论,公子再不离开,休怪属下等无礼。”

    德观带着几个奴才后脚赶到,见周祁不信邪的往里头走,侍卫更不信邪的要动硬,叫苦不迭,赶在周祁脖子见血前将人拽了回来,顶着冒犯朝他抱怨:“老奴跟着公子,心就没个落地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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