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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朕命硬

    “朕何时欺负过你,小将军可莫冤枉人。”

    “冤不冤枉皇上没点数么?”

    瞧不过褚君陵那哼哼唧唧的烂德行,淡淡转开眼去,众臣也瞧不过他二人嘀嘀咕咕眉来眼去,直盼着春闱快些收尾,各回各家去,也省的眼酸口酸地没个头。

    “时辰不早。”

    来了来了。

    众臣半日煎熬,总算等来这收尾的一句,却不想破空一声箭响,没等来君王叫回,却先等来了一帮刺客。

    那箭直直穿透其中个大臣,血肉翻飞,带着猩红血迹刺扎到土里。

    周围几个大臣魂飞魄散,吓得一屁股坐下去,又连滚带爬的往相对安全的地方躲,周祁第一时间护在褚君陵身前,又听周未大吼声护驾,御林军卫一拥而出,将褚君陵前后左右净围了严实。

    这次狩猎武将尽在,分四周将君王护着,又有暗卫于高处防守,周祁尚不担心褚君陵的安危,见刺客来人将多,纵身入了厮杀圈内,快得褚君陵连片衣襟都没留住。

    “周祁!”

    褚君陵要跟上去,不妨被德观死死抱住腰,几番都没挣脱开来,刚动拍死这老奴的念头,德观似乎有所感应,忙懂事朝一众御林军喊道:“都保护好中郎将,皇上重重有赏!”

    又看有刺客不断涌来,吓得心惊肉跳,抱住褚君陵腰直往保护圈里拖:“刺客猖獗,救驾!救驾!”

    褚君陵:“……”

    拍晕德观丢到一旁,眼见刺客趁周祁不备欲行偷袭,抽过一旁侍卫腰上长刀全力甩出,那刺客穿胸破腹颈身分离,未能伤及周祁分毫。

    剩余不懂武功的文臣纷纷吓傻了眼,抖也不敢抖得太急,憋着一口气缩在将士身后,其中一两个还算镇定的大臣却看出些纰漏。

    那刺客虽是刀刀致命,与周未一党对战却屡屡躲避,杀招尽收,多是能挡则防,瞧着招式狠厉但没一举能够致命,倒像是生怕伤了对方似的。

    莫不是、

    几个中立的大臣面面相觑,心中皆是一惊,激起一身的冷汗:莫不是周未狼子野心,想趁春闱弑君篡位,今日这些刺客保不准是周氏招呼来的…

    不好!

    见褚君陵不设防的挡在周祁前头,几个大臣暗暗心惊,张口要道周祁是逆贼,便看周祁推开褚君陵,硬碰硬地为他挡下杀招,几回险些带伤。

    几个大臣心下稍安,反思是不是自己哪处算落,周氏世代忠将,该是不会突然生出谋反的野心,再念及君王登基前的态度,又是一惊:莫非这刺客其实是皇上自个儿派来的,欲趁乱将周氏一举歼灭?

    如此一想也不是不可能,皇上先前将周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登基后周氏不收敛也罢,还屡屡风光几次功高盖主,当今天下太平,暂且也用不上周家上战场卖命,许是圣上早就容不下周家,今日特地设这一计赶尽杀绝。

    而且皇上登基后连先皇后母家都看不惯了,方才被刺客一箭穿心的大臣正是徐安那方的人,皇上莫不是想来个一箭双雕,先派刺客除去徐氏,再推到周家身上,最后趁这春闱将朝中潜在的威胁都除干净?

    周家世代忠心皇室,皇上这是根基稳固,等不及要过河拆桥了?

    大臣们心中一阵唏嘘,刚对周家报以同情,就见褚君陵为周祁挡下一剑,差点让那刺客滑伤龙颜,却尽力将周祁护得天衣无缝,隔开了不断赶来下死手的刺客。

    诸大臣:“……”脑子突然就不够用了。

    恰是此刻,破空又是一箭袭来,周祁瞳孔一缩,见躲不过猛地将褚君陵推开,打算用身子拦下这一箭,褚君陵踉跄着回头,就撞见周祁闭了眼准备拿自己当肉墙护他安危的模样,心剧烈一缩,彻底僵住了身。

    “祁儿!”

    周未杀完周遭刺客,闻褚君陵失声一吼急回过头,也将这幕落在眼里,生死关头顾不得其他,下意识将手中长剑扔掷过去,不过毫离之差,箭被长锋击向一旁,正戳中褚君陵坚实的手臂,一击见血。

    周未没等落地的心又提了起来,几番吓炸。

    “皇上!”

    箭锋有毒,被刺中的手臂周围很快黑了一片,周祁心慌意乱,怕毒性过深危及性命,更怕他落下什么伤残闪失,扶住褚君陵的手微微颤抖,声色带着自己都不觉的害怕:“臣让钟诚去叫了太医,皇上再忍忍。”

    “朕没事…”

    就是被戳中那只手没了知觉,跟废了似的,但这话不敢跟周祁说,怕他担心做什么傻事。

    事态很快控制下来,褚君陵这边人数占了绝对优势,即便刺客来势汹汹,招招杀招,但都打不得长久战,加之今日满朝武官都在场,也是这群刺客不会挑日子,自己赶着来找死,是以很快被皇家军镇压,就地格杀了大半。

    再有些被捉了活口的,口中都提前藏了毒,眼下个个服毒自尽,任谁也问不出那墓后主使。

    只有方才那一番错觉,许多大臣都将怀疑的种子埋到了周家父子身上。

    加之最后受伤的又是君王,那箭虽不是周未亲手射的,却也是他打偏到的君王臂上,再是一时情急为救亲儿,这周家嫡子的性命和天子比起来,便是那蝼蚁与龙,云泥立现。

    那箭还藏着毒,皇上这时候或许被毒性压制着没有发作,待这毒一得解,这周家父子可会有好命?

    也有些周未一党阴谋论的大臣,坚信这些人都是褚君陵派来的,为的就是趁机嫁祸,将周氏的钉子一一拔了,不若皇上都中毒了,怎么还一点不担心的样子?

    必然中的是假毒!

    猎场四处刀剑缠杀,血沫四溅,场内一时间人人自危,不敢声矣。

    怕毒加快发作,周祁也不敢轻易将褚君陵转移去别处,急等钟诚将太医快些扛来,手紧握住褚君陵的,痛得褚君陵皱着张脸牙直嘘嘘,偏还不好提醒:自家皇后关心则乱,他得理解。

    怕被人瞧去闲言碎语,还拿衣袖挡了挡,外人只看见周祁扶着褚君陵,却不知两人手还牵着,十指扣了又扣。

    “也就是伤口看着骇人了些,这么久都不见发作,想必这毒不是什么厉害东西,也不过如此。”轻哼一声反安慰周祁:“祁儿,莫担心了。”

    “皇上让臣如何不担心?”

    “朕还要与将军白头偕老,这点毒可带不走我。”见周祁眼尾有些湿红,顾忌众臣不好亲昵,只心疼地笑笑,偷偷拿手指在他掌背摩挲:“你莫怕,朕命硬着呢。”

    周祁知他看不得自己难过,也勉强笑笑,说是不怕,只有褚君陵自个儿心里清楚:他家将军都快把他手给捏碎了,稀碎。

    待安抚好周祁,缓缓静下心来,眼眸轻哂,琢磨这些刺客的来头:这些人绝不是寻常刺客,招数气势瞧着都是死士无误,既想置他于死地,又有意让群臣误会人是周氏所派,朝中能有如此野心者,除了徐安,他倒是想不到第二个。

    连合徐渊吾前两日所报,徐安这是自知气数将尽,忍不住要狗急跳墙了?

    这批刺客不在少数,又特地选中今日,明知猎场守卫森严,朝中武将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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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他比之寻日更不容易,却白让些人来送死,徐安若非脑子有坑要自毁后手,便只有更大的心机在里头。

    是想探他的底?

    还是想挑拨他与周家反目?

    不等褚君陵想明白,答案自己先送上门来。

    钟诚到半路便被人拦了下来,这人是徐安身边那‘神医’,亦是褚君陵派去徐府忽悠人的暗卫,钟诚认得他,更知此人医术了得,不差宫中太医,便不多迟疑,迅速将人乔装一番带去了猎场。

    “微臣参见皇上。”

    “动作还不快些!”救人要紧,这时候还参什么见,周祁正欲动怒,却被褚君陵按了按手心,见他朝自己眨眨眼,神思一顿,仔细看向那‘太医’,又听得钟诚无声告解,得知此人正是褚君陵派去徐府那暗卫,渐渐冷静下来。

    “皇上如何了?”

    ‘太医’把把脉,又观褚君陵神色青紫,假意装得惊慌:“此毒甚重,需得快些控制才行!还请中郎将将皇上扶于帐内,微臣好为皇上施针。”

    周祁神色凝重,冷眼看向‘太医’:不是说无碍么?这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医’微摇摇头,腹声同周祁道:“障眼之计,需得将军配合。”

    便是指褚君陵龙体无碍,需做做戏。

    周祁放下心,几不可查颔颔首,同褚君陵说了声冒犯。

    “???”褚君陵没弄明白‘冒犯’指的个什么,不防被周祁打横抱起,以抱女子的姿势抱进了帐:“……”

    第102章 周家父子其心可诛

    “徐安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让朕尝尝受人毒害落得残疾的滋味?”

    箭中之毒本该是与徐安所中的毒性相似,不过叫徐渊吾暗中换了,虽是病态瞧着没个出入,却不害人。

    徐安千算万算,怎就没算到众叛亲离这一步?

    死到临头都不忘挑拨他和周氏的关系,这是拿陷害人当成嗜好使了?探他的底,借他的手除去周氏,再等他兵力将尽坐收渔翁之利?

    想的倒是挺美。

    褚君陵口气莫测,轻轻一眼盯得暗杦心直哆嗦,忙站正了身:“徐安谋反许就在近日,皇上有何打算?”

    “他要朕病,朕便病给他看。”

    被抓住的刺客都伏诛了,远处放暗箭的却逃了几个,这会他中毒的消息该已经传进了徐安耳朵,那人既是见不得他好,他装几日病苦也无妨,左右让徐安放松警惕,得意上几日,于他来说只有好处。

    转头和周祁一番商量,让周祁点了自己的睡穴,又让暗杦用了些药,作出毒深难救的假象。

    避免暗杦出府久了引徐安怀疑,确认无误,周祁先让他偷偷离开,转而做做整理,装得焦急喊了德观进帐。

    当日,皇帝中毒昏迷的消息不胫而走。

    等回宫中不过半日,宫里就漏出风声:皇上所中之毒无解,只能暂且靠药用压制着,却也治标不治本,若再寻不到解药救治,龙体只会一日亏空过一日,不出几月,身体便算是废了。

    再无救,怕是命也不过一年,皇上如今而立未至,宫里没个娘娘不说,平日宫女都没碰过一个,身边最亲近的也不过就是中郎将了,关于中郎将与皇上的传闻虽多,男儿身却是实打实的,皇上再宠爱中郎将,他也生不出小皇子呀!

    这要是再找不出解药,等皇上一年后驾鹤西去,大褚的江山不得落到贼人手里?

    这可怎么办哟!

    最着急的还是朝中大臣,君王就是朝堂上的平衡点,倘若褚君陵当真仙去,自古成王败寇,这不论是哪一派争得皇位,朝中都免不得一片血光。

    当官的又最是惜命,哪能眼睁睁瞧着身家性命落到别人手中,皇位之争向来胜则荣华富贵,败则灭顶之灾,拿不准自己所在的阵营是胜是败,只敢祈祷褚君陵好好活着,他这些人项上人头还能保得久点。

    只眼下…

    旁的党羽说不准,倒是周氏,那伙刺客怎么来的,连他几个不懂武功的文臣都察觉了不对,皇上也不是傻子,哪受得了自己被当个眼盲的耍弄?

    如今虽然没寻到解药,等皇上病情得了缓解,腾出手来就得料理那父子俩,周家迟早凉凉。

    更有不少大臣替褚君陵不值,皇上这般宠信那中郎将,这到头来,一腔真心到底是错付了。

    朝堂最终分化成两个阵营。

    信周氏父子阴谋论者表示:这周家父子果然狼子野心,城府实在深沉。

    信君王阴谋论者不服:薄情寡义是君王,皇上忌惮周家势力,设计行刺欲除之而后快。

    至于皇上先前十分宠爱中郎将之事?

    捧杀,绝对的捧杀!

    一方坚信周家父子谋权篡位,一方又认定是君王借刀杀人,让周祁挡箭不过也是计划中的一环,甚至周未拔刀救子都在君王预算之中,意在借行刺除去周祁,再降罪周未护驾不周,最后连坐整个周家。

    一连几日,褚君陵都没去早朝。

    朝中大臣都知道皇上身体不行了,也没敢拿糟心事去惹他,只派了几个大臣做代表入宫探望,凡是进宫一趟又出来的大臣,个个眼含湿润,对褚君陵的不幸深感痛心。

    皇上躺在龙榻上一动不动,连眼皮都没睁睁。

    皇上许是,真没多少时日可活了。

    众臣只当褚君陵毒深入骨无药可治,殊不知他是昨夜快活得久了,又临近早晨才歇,以至于大臣们前来探望的时候还沉睡着没醒,又因为暗杦给的那药,衬得褚君陵像个病入膏肓的烂秧子,这才让大臣们以为是皇上没救了,难免伤感。

    得知真相的德观装得极为难过,遇到个奴才都要老泪纵横一番:“咱家皇上命怎么这么苦哟,这才登基没两年屁股都没坐热,眼见着又要去了,我的皇上呀,您命怎么就这么苦呀!!”

    闹得褚君陵好几次都想劈死这入戏过深的老奴才。

    褚君陵昨夜快活,可苦了周祁,非但让人耍着花样折腾了半夜,临早还得从龙榻上爬起身回府,腰也酸背也痛,还得小心着让哪个大臣撞破了关系。

    当是中毒这几日徐安会趁机谋反,却始终没等到动静,褚君陵也没耐心再管他,病归病,朝政总是要管的。

    轻松有一周,褚君陵再上朝堂气色都好了不少,借口毒性得到缓解,也没再往脸上抹暗杦那药,整个人瞧着容光焕发,比没中毒前还好上几分。

    众人不知褚君陵是情事得了满足的缘故,都以为皇上回光返照,不由得更加难过。

    “春闱之事,诸位可有话说?”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不约而同将目光落到周未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其中信周未的也不在少数,却没哪个怀疑上徐安,不为别的,就为春闱那日有几个文臣无辜牺牲,恰好牺牲的这几个尽是徐安麾下的大臣。

    若刺客是徐安派去的,他在朝中本就被圣上逼得举步维艰,麾下谋士被除的除,倒戈的倒戈,拢共也就没剩几个,徐安再傻,总也不会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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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替外人铲除异己。

    这不是把自个儿往死路上坑么?

    哪怕是破罐子破摔,也不是这么个摔法,除却徐安,这朝中势力最大的便是周未,加之周祁又不知用什么法子把皇上给哄得五迷三道的,不少眼红周氏的大臣都觉得这事儿是周家父子搞出来的,为的是想自己当皇帝。

    “启禀皇上,微臣有一怀疑之人。”

    徐安一党的大臣恭身出列,毫不客气地指向周未:“臣以为行刺之事疑点诸多,又当属镇国将军和中郎将嫌隙最大,臣斗胆,恳请皇上彻查周氏父子!”

    “臣附议。”又一个大臣站出来。

    “镇国将军父子居心不良,其心可诛呀皇上。”

    “臣等奏请皇上彻查周氏!”

    “周氏父子伙同刺客行刺,望皇上明查,莫再被这对逆贼蒙在鼓里。”

    一时间,徐安一党大臣尽蹦跶了出来,纷纷扬言附议。

    “哦?”褚君陵云淡风轻捏了捏手指,又淡定的正了正龙冠,挑起冠上的苏穗来回拨弄:“诸位大人可有证据?”

    褚君陵一问出口,七嘴八舌都冒了出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副誓要让周未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架势。

    褚君陵听得耳朵起茧,不耐烦地抬手喊停,又看向周未:“周将军可有话说?朕也想知道,那些刺客是不是与你父子二人有关?”

    周未自己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只知朝中许多人都看不惯他,但没想到想弄死他的也这么多。

    听褚君陵这么问,也拿不准他是信了徐安一党还是没信,只得千万分谨慎:“周氏绝无谋逆之心,更不曾与刺客往来,还望皇上明查。”

    “哼,狡辩之词,何以为据!”徐氏一个大臣冷哼声,一副‘给本官死’得脸色走到周未跟前,与他对峙:“你说那些刺客与你周氏无关,为何刺客见人便杀,却屡次对你父子二人都不下死手!”

    “这…”这周未哪儿知道:“许是有心人故意栽赃、”

    “呸!”那大臣又高一声:“你当旁人都是闲的,会冒着抄九族的死罪陷害你!”边说唾沫星子横飞,很沾了些到周未脸上,让他有些嫌弃,同时也有些不满的沉了面色:“李大人这般大声做什么,莫不是欲盖弥彰?”

    李大人被堵的哑口无言,颇有些做贼心虚的意味。

    周未也冷哼声,他虽是常拧着一根筋,性情虎了点,但也不是谁都能踩在他头上作威作福,当是他周氏好欺负么!

    “李大人良久无言,莫不是让本将说中了心事。”

    “你,你血口喷人!你这是诡辩!”怒而瞪视周未一番,又扭头朝褚君陵叫惨:“周未这老东西着实狡猾,妄想谋权篡位不算,还欲往微臣身上泼脏水,微臣待皇上忠心耿耿,岂能容个乱臣贼子污蔑坏了官德,皇上,还请皇上替微臣做主!”

    另一个大臣适时也站出:“周将军这一招祸水东引当真用得高明!”

    周未:“……”

    “臣等叩请皇上严惩乱臣贼子,还社稷安稳!”

    “军权万不可再落入周氏手中,臣等求皇上严惩周氏父子,收回三军虎符,否则社稷危矣啊皇上!”

    “臣等附议!”

    第103章 将军以为周祁敢反么

    又附议…

    褚君陵慵慵靠着椅背,任这议政殿吵嚷如闹市,依旧是八风不动,懒洋洋的看着热闹。

    又听那李大人拿项上人头做担保,要他定周未谋逆之罪,这才缓缓坐正身,转问宰相的意思。

    周氏一党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方才没同徐安一党硬杠上,便是拿不准这刺客究竟来自何处,若真是哪个乱臣谋逆那就另说,倘若如他等所想,刺客是君王派来的,意在将周氏连根铲除,他等冒然开口怕只会进君王的套。

    本打着静观其变的主意,万万不曾料到褚君陵会直接问宰相,宰相是君王心腹,又在朝中威望积深,若皇上当真容不下周氏,宰相之意便是君王之意,随口一句话,便能陷他一党于不复。

    眼下只能祈盼皇上对周氏没生杀念……

    “老臣以为周将军乃大忠之臣,断不会生此等糊涂,周家世代忠烈之士,人心善变,入骨之忠却不易改。”

    听闻此话,众人心才缓缓落下。

    又看宰相很替周未说了些好话,心中不免感激。

    褚君陵颔颔首,神态在众臣看来却是微妙:“朕也觉得镇国将军一心为我大褚,断断做不出那有辱家门的勾当。”

    “皇上!”

    徐安一派还欲挑拨,却看褚君陵站起身,缓缓走到周未身前,无厘头的问了一句:“将军以为周祁敢反么?”

    周未先是一头雾水,等余光瞥到众臣神情,惊起一头汗:“皇上这话是何意?”

    莫不是真信了徐安一派的挑拨,认为他周氏图谋不轨罢?

    又瞥到徐氏一派得逞的笑意,登时冷汗涔涔:“末将、”

    “皇上以为臣敢反么?”

    周祁赶到就听褚君陵又在作弄自家父亲,脸色不由得又难看了点,也不等殿外的奴才通报,径自踏身进去,直挺挺站到褚君陵身前:“皇上既是信不过臣,与其满心猜忌,倒不如趁此安臣一个勾结行刺之罪,押臣到午门外斩了不是最好?”

    “哪是信不过。”褚君陵当即换上笑:“朕是看朝上气氛沉重,怕岳丈紧张,说个玩笑缓缓。”

    周祁心哼,这昏君玩笑倒是开得大,气氛没见得缓解一二,倒是观他父亲神色又惊又恐的,再下去怕要吓出心疾。

    “家父性情耿直,当不起皇上这声玩笑。”

    褚君陵心知玩脱,又在朝堂行不得亲密,只得先好声好气哄着人:“朕的心意你还不知么?莫说谋逆之事子虚乌有,便是你真要朕也能给,打我二人相好之后,你可见朕为难过周氏?”

    这倒是真的。

    身后尽是大臣看着,褚君陵待他待周家更不必说,再是这玩笑过分了些,闹也该等私下再闹,朝堂之上,为人臣的总该顾及天子威严,如是想着,倒也不好再冷着脸。

    方才性急未行参见,周祁正要补上,不妨那李大人先发制人,上前指着他鼻子便骂:“真不愧是乱将之子,一见圣上不跪,二敢口出狂言,目中无个尊卑规矩,你周氏如今还没做到那九五之位,半个皇家人都称不上,就等不及要于朝堂逞威逞风,未免太不拿皇上放在眼里!”

    周祁莫名其妙,好笑的看着一把年纪的李大人:“大人将近花甲还能有这等耳力,小将实属佩服,只我与皇上方才所言刻意压了声色,朝中武将使上内力都不定能听见,倒是大人深功不露,一字不差尽听到了?”

    “本官、”

    李大人不久前才被周未堵得无言,这会又让周祁给堵了,甭提多气闷,心头直骂这周家父子满嘴强悍,没得半点尊老敬僚的自觉。

    周祁和皇帝嘀嘀咕咕那么长阵时候,他哪晓得两人张嘴在谈个什么,不过是见着褚君陵眉头皱起又一瞬,以为是周祁惹了君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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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悦,想趁机添把火烧烧,哪想险烧到自个儿身上。

    “你父子二人狡舌如簧,本官不屑与你争论!你说的什么本官没听着,姑且不论此事,只中郎将打进殿后先是出言顶撞皇上,后也不见叩首参拜,怎么?这议政殿如今已经是中郎将做主了?”

    甚觉自个儿占理,李大人得意洋洋,像只斗胜的公鸡:这回周家父子总该没话说了,这事不仅他见着了,在场大臣也都看在眼里,他看周祁还怎么狡辩。

    周祁确实没打算狡辩,被抓了小辫子也不心虚,大大方方退后两步,以武将之礼落膝朝褚君陵一拜:“末将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褚君陵伸手要拦,被周祁一个眼色打住,两相会意,只得待他见完礼,蹙眉喊了平身。

    本是心疼周祁身体,昨夜闹得有些过火,这么一起一跪的,怕他身体不适惹得哪难受,殿中地上什么也未铺,又担心周祁磕疼了膝盖,但不想这神情落到众人眼中却变了味儿:皇上不高兴了,皇上果真对周氏生了戒心,周氏危矣。

    李大人也如众人一般想法,欲再提行刺之事,趁着皇帝动怒将周氏除了,却让周祁先发觉了心思,轻笑笑道:“李大人仅因臣未及时拜见就得出周氏有谋逆之心,照此推论,眼下臣已将礼补上,该叩的头也叩了,李大人那话想来也做不了数了,这礼晚是晚了几分,按大人的理,周祁即便不是忠心耿耿,方才之为也能算是将功赎罪,依大褚律法合该从轻处置,李大人说是不是?”

    李大人万万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周氏父子满口辩言,腹中野心尚不可知,却敢屡次挑衅皇室威严,长此以往恐不稳社稷,皇上往日宠信也罢,万不可再放之任之,否则终成大患啊皇上!”

    李大人一派大义凛然,又端得忠臣之资,褚君陵瞧他演得投入都不好打扰,再看他一阵自我感动,总算看不下去:“李大人以为该如何?”

    李大人撩开衣摆,同时朝同僚打了个暗示,齐齐跪求褚君陵重罚周氏,并刻意指定要从重发落。

    “周氏已是司马昭之心,皇上念及旧情便是陷社稷于不顾,陷天下大业于不顾。”

    褚君陵颇为赞同颔颔首:“李大人觉得怎么处置才算重?”

    “臣以为,周氏谋逆未遂,其心可诛,满门抄斩最妥不过,周氏父子是为主谋,当以挖心卸骨刨府晾刑数日,方能起儆祀之效。”

    “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褚君陵神情未变,眼色已然冷冽至极,偏有不长眼的依言附和,支持的反对的都有,难得安静有半晌的朝殿瞬间又吵嚷做一团。

    第104章 朕要你周家满门的性命

    陈亦、宰相等皇党派的人少有参与,徐安一党前时被褚君陵抄的抄,贬的贬,如今眼瞅着翻身机会到了,抓着周未父子紧咬不放。

    徐安虽然不在朝堂已久,前几日却给同党透了些混真掺假的消息,是以徐氏一党的大臣都深信徐安万事俱备,不久后这天下就得改姓徐,导致前阵个个缩头缩脑,唯恐引起朝中劲敌注意自保都不能的大臣纷纷涨了胆量,报复性地猖獗起来,照徐安暗中吩咐的、见缝插针挑拨皇党派和周氏一党的是非。

    徐安这话也让许多意图改阵换营的大臣们坚定了下来,至于那些不坚定的,又拖后腿无甚大用的朝臣,已经让徐安借春闱之事射成了刺猬。

    又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连褚君陵都不得不承认,徐安这回的招数确实高明,要不是徐渊吾提前给他告了秘,他待周祁的情意也稳固,兴许这回他俩就栽了。

    “陈亦。”

    陈亦本来在走神,听到又该自己出场,忙三步并两步的走出官列:“回皇上,臣以为此事无凭无据,断不能因为李大人几句推测错杀忠臣,镇国将军和中郎将在百姓心中积威甚深,冒然处置必会使天下百姓寒心,不利朝廷管辖。”

    李大人冷哼:“陈大人既然知晓周氏父子得百姓尊崇,就更该明白君舟民水的道理,民心向背是为社稷关键,倘若哪日这周氏借百姓拥护起义,陈大人可担得起这个责?”

    “照李大人之意,可是要将朝中受百姓尊戴的官臣尽斩杀干净,才能稳固皇室的地位?还是李大人以为皇上在百姓心中的威信不如底下臣子的重?”

    纪太尉得到褚君陵的暗示,也站出来:“李大人这般说,臣也有一疑惑请大人开解。”

    “恕本官冒昧,请问李大人在百姓心中是何等形象?”

    李大人正要说好,又猛地打住,面色登时有些难堪。

    纪太尉和陈亦相视一眼,配合道:“李大人不便说,本官便问问陈大人,为君之臣食君之禄,百姓爱戴称敬是为好官,按李大人方才之意,受民喜爱或能威胁皇权者,可是该杀?”

    陈亦点点头:“是。”

    “再有一问,于社稷无用,位其政不谋,不能为民排忧解难,不得民心支持者,可为庸官?”

    陈亦又点头:“为。”

    纪太尉笑笑,朝褚君陵恭恭手:“敢问皇上,贪官污吏该杀,好官得杀,庸官可能为朝廷所用?”

    “爱卿说笑了,庸庸之才,何堪大用?”

    “好官贪官用不得,庸官当不得大任,好的也该杀,坏的也要杀,不好不坏的又不顶用,照李大人这么个杀法,还要什么朝廷?”纪太尉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轻蔑看向徐安一党:“食皇粮缺其责者,轻则贬重则诛,庸贪善仁,不知李大人是哪种官?”

    周未一派的大臣看纪太尉怼得敌党无话可说,心里甭提多痛快,更有两个不嫌事大的冒出头道:“李大人一心为着皇上着想,又三两句不离社稷,必然是天大的好官!”

    “李大人又说好官该杀,是不是该做个表率,以死向皇上明志?”

    李大人面色阵阵难看,偏一句话也接不上口,半晌怒道声歪理,生硬将话题转回周氏上头:“请皇上严惩周氏,稳我大褚社稷。”

    “你说周氏觊觎朕的皇位?”

    李大人不明所以,只坚定道:“周氏狼子野心,当除九族。”

    “周祁。”褚君陵已然怒到极致,却又极好的掩饰着,外人瞧与寻常无二,只周祁晓得,他这漫不经心中怕全是拿冷意撑的:“臣在。”

    “朕要你周家满门的性命,你可有异议?”

    周祁不见怕,依旧是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皇上是以乱臣之罪要杀周氏,还是以李大人口中的‘好官之说’?”

    “中郎将觉得哪个合适?”

    “臣觉得哪个都不合适。”方才让那李大人抓着不敬的辫子不放,这回周祁小心得多,先朝褚君陵拱拱手,再缓缓道:“若以乱臣之罪,周家世代忠君护君,此等冤枉周祁不认,若以‘好官’之由,还请先让李大人做做表率,好叫臣服气。”

    周未一直没参言,这会见同僚纷纷附和,倒不好再干站着,也抱拳道:“周氏绝无二心,皇上明查。”

    徐安一党看了看他:呸!这父子俩一个模子的假清高,就没哪个是省事儿的。

    “既是诸位都如此说,朕便听各位爱卿的!”褚君陵看看德观,后者会意,忙喊了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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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卫进殿,众人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赫然听褚君陵寒了声下令:“将李执拖出去砍了。”

    始料不及一出变故,众臣纷纷呆愣住,直到外头响起声惨叫,更彻底傻了眼,再听那叫声由高及低了胜于无,最后化为一片死寂,后觉君王生了杀怒。

    偷观察褚君陵神色骇骇,殿中登时静得落针可闻,再没哪个敢当那出头鸟。

    徐安一党的大臣阵阵心惊,闻此血腥,王八脑袋多又缩回壳里,如今徐安不在朝堂,与他相谋的齐远侯今日也因府上有事请了朝假,最有底气和皇帝硬杠的两人尽不在,当下群龙无首,再被褚君陵杀鸡儆猴一番敲打,眼下个个屏息凝气,唯恐引火上身。

    “还有哪位大人觉得周氏该杀,不妨都站出来,省的朕个个找也麻烦。”

    眼往徐安党羽中一扫,胆缺些的大臣心中大慌,噤口不敢道一句,不乏仍有些不服气的,猜算皇帝还有几分忌惮徐安,不能真将他等杀尽,试抱着赌一赌的心思:“皇上此言,可是有意要包庇乱臣贼子?”

    褚君陵神色倦倦,不以为然:“是又如何?”

    那大臣一哽,气言道:“皇上此举,何异将这大褚江山拱手让人,臣等当初拥皇上登基,但不想您昏庸至此,岂不叫众臣错付!”

    又言大褚气数将尽,君不成君,只道是不服。

    褚君陵嗤笑声,不忘偷与周祁抛个眼色,直接将方才押走李大人的侍卫又喊了进来:“不服朕?为臣不忠,还留着做什么?”

    装得倒是忠心耿耿,这大褚的江山谁最惦记,徐安一党不最是清楚:“京校首辅覃靖,辱君咒稷有悖官德,拖出去,斩。”

    “你!你这昏君!”那大臣听闻褚君陵真要杀他,险些将徐安招搬出来,却及时住得口,破口直骂褚君陵昏聩:“昏君当政,大褚亡矣!”

    褚君陵懒得废口舌,直让侍卫将人拖走,其中不乏有同僚求情,还不忘让君王处置周氏,道是李大人已斩,君王当以贤德清明,纷纷叩请褚君陵放了那姓覃的大臣,却又逼着褚君陵发作周氏,以慰李大人的无辜牺牲。

    “李执自找的死路,与周氏有何干系?”君王冷笑,听其中有人道李大人死不瞑目,抬手让德观喊了行刑。

    等午门外覃靖人头落地,吓得众臣胆寒,再无人敢斗胆请谏,又才不经心道:“他瞑不瞑目,干朕何事?”

    堂堂九五之尊,还需得顾及个断头臣子的心情不成?

    再说,徐安的人迟早要除,早点晚点都不妨碍,何况这些个蠢货今日一窝蜂的疯涌上来,连理由都替他找地充裕,白送的人头,不杀岂不可惜?

    “朕再问一次,可还有人觉得周氏当诛?”

    第105章 皇上当臣是面团捏的

    陈亦暗搓搓手指,心里头腹诽:照这有一个杀一个的阵势,谁还敢觉得?

    就是周氏真有谋反之心,觊觎着皇位,上头那位早亲自将阻碍给周祁清除得干净,哪用得了他争?

    “臣等无议。”

    褚君陵还有点不满足,心想着他还没杀够呢,再不济还有不长眼的,他便直接将周祁拽上皇位,以示态度。

    后觉此计可行,既能让众臣掂清周祁在他心中的分量,又能表现出他对周氏的信任,让周氏一党的朝臣心甘情愿为他效忠,自己手下的大臣则养精蓄锐,留待要紧时再动用。

    想通关窍,褚君陵向来是个行动派,却顾虑着如今尘埃未定,怕太突然吓到周祁,害他成为众矢之的,想是低调点好。

    主要还是周祁神态间有些疲惫,脸也臭着,昨夜被褚君陵折腾得太晚,又有一群苍蝇似的大臣在耳边吵嚷,不耐烦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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